我承認對他動了心。
但是情愛這種東西對我來說,就是個誘惑又致命的東西。
我不敢動心,也害怕動心。
更何況以我的身份,我根本就配不上他。
所以我隻能躲著他。
就連老太太也察覺出了端倪。
早上請安時,她一邊喝著茶,一邊從手上退下來一個金镯子,「當時成親時就該交給你,這是我們江家的傳家寶,但你也知道江沅娘的情況,現在就由我交給你」
但我受之有愧,正想推辭,一隻孔武有力的大手卻按住了我的手。
抬頭一看,原來是江沅,他笑嘻嘻的看著老太太,「我替知意謝過祖母了」
和江沅一同出了清心苑,我找了一個借口想要離開。
沒想到他卻擋住我的去路,「沈知意,你為什麼躲著我?」
我一時語塞,他接著說,「是因為那天的事嗎?」
我低下了頭,沒有任何底氣,「是我越界了,我們隻是交易而已」
「交易?」
他冷笑一聲,面若冰霜,但我在他的眼裡看到了失望。
可這卻是我們最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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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樣安慰自己,長痛不如短痛,有的苗頭早日掐掉才不會有深陷絕境的可能。
「對了,這镯子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我退下老太太給的手镯,想要還給江沅。
但他卻嗤之以鼻,「不想要就扔了吧」
說完便大步離開。
直至他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我才慢慢收回目光。
生活還得繼續,我嘆了口氣,轉身叫了車夫趕往識香閣。
沒想到馬車才行了幾裡地。
我就察覺到不對勁,這根本就不是之前常走的路。
我連忙叫停車夫,可根本就無人應答。
正當我想掀起車簾,身體卻軟綿無力.....
11
再次醒來時,
我所處一間內室,掀開軟羅煙紗帳,是一色的黃花梨木桌椅與衣櫃,正廳中還擺放著一架黃花木雕的百鳥博骨架。
我繞過了屏風,隻見一組嵌著青白玉瓷面的茶幾擺放在前,魚嘴銅爐中散發著熟悉的燻香。
「你醒了?」
一個身穿黑底牡丹華服的男人坐在茶幾前,長發如墨披散在肩頭,五官立體分明,渾然天成的俊美中帶著不可言說的凌厲與威嚴。
隻是在見到我的那刻,威壓頓時消失不見。
「蕭澤安?」
我皺了皺眉,不知道這位又是搞哪出。
他伸手遞給我一杯茶,「這是你最愛的龍井,嘗嘗吧」
我沒有接,隻是搖搖頭,「我從小就要不愛喝茶,以前是看你愛喝,才裝作愛喝」
「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別耽誤我時間,我還要回去看店」
見我不接,他也沒有惱,隻是小口品著茶,眼中是我看不明白的晦明不暗。
「知意,我後悔了,你回來吧」
「之前的事我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沒有江沅,也沒有沈鳶,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好不好?」
有意思,我席地而坐,質問他,「那沈鳶呢?她舍得放手?」
他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她已經懷了我的孩子,我不能不對她負責....」
「但是知意你放心,我會單獨給你安排一個府邸,保證她不會來打擾我們的生活」
我差點被噎著,「你想讓我當外室?蕭澤安,你憑什麼認為我會放著好好的江家少奶奶不做,做你的妾室」
「知意,你跟著江沅沒有未來,皇上現在已經對江家有了忌憚,動他們是早晚的事」
我站起身,沒有耐心再和他浪費時間,「那也不用你管,已經很晚了,我要回去了」
「沒用的,我已經放出了消息,江家少奶奶私會男人,隻要你敢踏出這個門,你就做實了言論」
「當然即使你不出去,明日一早江沅捉奸在床的消息也會不脛而走,即使我們什麼都沒做,你說江沅能不能忍?」
我咬牙切齒,「你卑鄙!」
他對我舉了舉杯,「就當是你誇我了」
12
我和蕭澤安靜靜坐到天色微亮。
正當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時,
蕭澤安卻一把將我推倒,我使勁用腿踢開他。
他隻是悶哼一聲,然後在我脖子上使勁咬了一口。
我疼地猛推他,「蕭澤安你齷齪」
但他沒有生氣,胸腔裡發出輕快爽朗的笑聲,然後在我耳邊低喃道,「在你離開我的那天,我就瘋了」
「知意!」
門猛地被推開,蕭澤安不慌不忙地從我身上起來,裝作整理衣服的模樣,對著門口滿眼通紅的江沅說,「你來晚了」
眼看江沅的拳頭馬上打在蕭澤安的臉上,我立馬抱著了江沅的腰,「毆打朝廷命官,你會被革職的」
拳頭距離蕭澤安一尺的地方停下,蕭澤安勾了勾嘴角,「知意,你果然還在意我」
我翻了翻白眼,連忙將江沅拉出了蕭府。
坐在馬車上,江沅一言不發,眼裡滿是頹廢之氣,
過了好久,他才啞著嗓子說道,「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
我的心裡滿是苦澀,雖然我和蕭澤安並沒有發生什麼,但謠言已定,我不能讓再江家被戳脊梁骨,耽誤江沅了。
我閉了閉眼,終於鼓起了勇氣,「江沅,你休了我吧」
沒有意料中的情緒吵鬧,我試探性的睜開了一隻眼。
江沅哭了?
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我有手足無措,最後隻得耐著性子哄他,「我配不上你,我的名聲又受損,隻會對你們江家造成負面影響」
他像個負氣的孩子一般,「我不在乎」
「但江家世代名門,我不能讓它在我這裡蒙羞,你懂嗎?」
突然他抬起頭,眼中滿是希冀,「你一直糾結的就是這個?」
我沉默的點點頭,「你值得更好的人」
「更何況像我這種人,情愛本就對我是一種奢侈,我隻想好好活著」
這是第一次我對人吐露心聲,我已經做好被不理解的準備。
但江沅卻不一樣,「我喜歡你,不是因為你的身份,也不是因為你的外在」
「隻因你是沈知意,你這個活生生的人」
「我不會看輕你的經歷,我們都是苦日子過來的,我理解你的故作堅強,理解不敢依靠其他人」
「但我也心疼你,明明你也隻是一個需要愛的人,可你卻像刺蝟一樣把自己包裹著」
「所以我隻想陪著你,哪怕隻有一程路,我也想陪你度過」
「你願意給我一次機會嗎?」
我有點感動,「如果我說昨晚我和沈澤安什麼也沒有發生,你信嗎?」
他滿眼心疼,輕輕撫摸著我脖子上的傷口,「我信你」
「這件事怪我,我不應該和你怄氣,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才讓你陷入險境」
心裡的最後防線終於坍塌。
我終於遇到一個無條件信任我,在我難過時給我一個依靠的肩膀。
我用力抱著江沅的脖子,放聲哭了出來,「謝謝你,江沅」
13
我們離開了京城。
我把皇上想動江家的原話告訴了江沅和江將軍。
江將軍辭了官交出了手中的軍權。
以江家非召不得歸京的代價才保全了全族。
而這一去就是五年。
皇上病重,連夜召江沅回京。
我抱著好不容易才哄睡著的潮兒
奶娘在一旁安慰我,「夫人,你也不用太擔心,大人他說不定沒什麼事呢」
但我還是放心不下,江沅先我一步騎馬走,但現在京城局勢復雜。
各勢力鼎力,我總覺得皇上這次生病透著古怪。
好不容易趕到了京城,我直奔識香閣。
當年我離開京城時把識相閣交於了柳茹打理,沒想到柳茹也頗有經商本事。
短短幾年,識香閣的門鋪便越來越大。
在我下馬車的那刻,柳茹便在門口等著我,「夫人,你總算回來了」
「這就是小少爺吧,真像你」
但此時我沒有闲聊的心情,「皇宮現在怎麼樣了?」
柳茹收起笑容,一臉嚴肅的搖搖頭,「大人是昨晚上入的宮,從那之後便打探不到任何消息, 我花重金買通的幾個探子都全部失了音信」
怎麼會這樣,看來得我自己跑一趟試試。
正當我把潮兒交給奶娘時,一個身影卻突然衝了過來。
「賤人,你還我孩子」
是一名婦人,看穿衣打扮應是富貴人家, 不過頭發凌亂不堪,基本看不到臉。
她的身後跟了幾名丫鬟, 見她突然發瘋,手疾眼快拉住了她
然後對我賠禮道歉, 「對不起, 我們家小姐腦子不太好使」
可當看清我的臉時, 笑容卻僵硬在臉上
我定眼一看,這不是沈鳶貼身丫鬟嘛?
我頓了頓,「沈鳶她.....」
柳茹卻對我搖了搖頭,「你們遠在邊關我就沒寫信告訴你們」
「這蕭澤安也真是心狠手辣,在你走之後便要和沈家退親」
「沈鳶拿孩子要挾他,沒想到隔日就掉了胎, 自那以後沈鳶就瘋瘋癲癲的.....」
我嘆了口氣, 也算是惡有惡報了, 幸好我運氣好, 讓我遇見了江沅,不然今日落得這般下場可能就是我了。
14
正當打算上馬去皇城一探究竟, 路過一人給我手中塞入一張紙條。
上面寫著「靜待」二字。
當我想看清來人是誰,那人便消失在茫茫人海
可上面的字跡有點眼熟,可並不是江沅所寫。
又會是誰?
「應該是大人派人給夫人保平安,你就別擔心了」
我隻好作罷,在識香閣等了江沅三天三夜。
第三日天際微亮,識香閣的大門便被敲得砰砰作響。
柳茹雙眼惺忪,突然大喊,「夫人,是大人回來了」
我連忙披了衣服跑了出去
看到江沅的那刻我鼻頭一酸,他渾身滿是鮮血,似幾夜未睡一眼, 眼底全是泛著青色,胡茬凌亂不堪。
他用力的將我擁入懷中, 「我回來了」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近年皇上身體大不如從前,所以蕭澤安聯合了沈家、黃家意圖與鎮南王聯手謀反」
頓時所有人的視線落到了我的身上。
「終我」「鎮南王和沈遇平被當場伏誅,蕭澤安被抓一周後問斬」
說完,他小心翼翼偷瞟了我幾眼。
可往事已成風, 就算是再聽到蕭澤安的名字,我的內心掀不起任何漣漪
我笑了笑,用力抱著江沅的背, 「隻要你沒事就好」
他江沅終於露出了釋懷的笑意。
蕭澤安臨刑那日, 江沅陪著我去了法場。
蕭澤安還是如從前那般, 歲月未在他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他看到我的那刻突然開懷大笑起來。
好似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他幹淨又純粹的模樣。
那刻我恍然大悟,那日給我紙條的字跡應該是蕭澤安用左手寫的。
隻因我是左撇子, 從前在一起時他會故意學我用左手寫字。
最後他張了張口,好像說的是對不起,好像說的是我後悔了。
可是一切都與我無關了。
我靠著江沅的肩膀上。
終於我也有了自己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