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不看好我嫁給蕭澤安,京中甚至開設賭局賭我多久會被休棄。
而這一等就過了六年。
我陪著蕭澤安從寒酸書生成了權侵朝野的首輔。
就在所有人誇我慧眼識珠,苦盡甘來之時,
蕭澤安卻面露難色,「我年少時曾許諾一人,他日得勢必不負她,如今...」
我連忙打斷他,遞出了早已備好的和離書與家產分割協議。
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搬出蕭府。
京中貴人都笑我鄙俗不已,不愧是上不得臺面的庶女。
可隻有我知道,
從始至終我都沒有愛過蕭澤安。
他將我當做嫡姐的替身,我也隻拿他當做翻身的賭注。
1
沈鳶回來了。
在我與蕭澤安成婚第六年,蕭澤安被任命為首輔的第二月。
沈鳶騎著她那匹紅棕色的駿馬。
穿著一身英姿颯爽的騎裝,從邊關風塵僕僕的趕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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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雪地裡,一身紅裝映襯著那張嬌豔的臉,頓時天地都失了色。
隻見她咬了咬嘴唇,像隻軟弱可憐的小貓,巴巴地望著傅司楠,「蕭哥哥,恭喜你」
頓時所有人的視線落到了我的身上。
帶著不屑的、輕蔑的、同情的全部匯集在一起。
「沈鳶回來了,沈知意的好日子怕是要倒頭了」
「我看她那蕭夫人的名銜怕都保不住,畢竟誰不知道沈鳶才是蕭大人放在心尖上的人」
「當年若不是沈知意橫插一刀,又怎麼輪得到她?」
一旁的人雖在小聲嘀咕,但卻清晰的落在了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從小跟著我長大的柳茹急了眼,「這些勢力小人,適才還在誇夫人慧眼識珠,如今便立馬換了嘴臉」
我安撫似地拍了拍她的手,大方的對著沈鳶笑了笑,「姐姐你怎麼回來了?」
沒錯,沈鳶是我的嫡姐,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姐妹。
她是父親的掌上明珠,是名滿京城的第一才女。
而我隻是一個姨娘生的不受寵庶女。
從小到大能吃飽穿暖就是我最大的夢想。
可即使這樣,她也見不得我好,事事壓我一頭。
隻因我從了我那薄情寡義的爹,生得貌美。
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她依舊老樣子,故意掐準了時間要給我難堪。
但我望向了蕭澤安,畢竟一個巴掌拍不響,雙人戲缺一人也唱不起來。
突然人群中一陣騷亂,是沈鳶突然暈倒在雪地。
蕭澤安沒有一絲猶豫衝了出去,抱著沈鳶,急忙對著身旁小廝吼道,「快去請胡先生」
從我身邊路過時,他頓了頓腳,垂眸對我說,「晚點我和你談談」
看吧,即便我陪著蕭澤安度過了最艱難的六年,可還是贏不了沈鳶。
2
第二日,蕭澤安終於來找我了。
他神情忸怩,不停的把弄垂在腰間的墜子。
這是他緊張的表現,和他生活了六年,我早已把他的習性熟記於心。
我索性開門見山,「有什麼事,直說吧」
「知意,我年少時曾許諾一人,他日得勢必不負她,可是....」
原來是想讓我騰位了,也罷,蕭澤安當年娶我也隻因我和沈鳶有六分相似。
如今正主回來了,我這替身也該讓位了。
我示意身後的柳茹拿出了提盒裡早已備好的字據。
「這是和離書,這是我的嫁妝單」
同時我遞出了一份家產分割協議。
「蕭大人畢竟我跟你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分我一點你名下的家產也不為過吧」
可能是我的表現過於主動淡定,蕭澤安眼裡滿是意外。
但是談錢的時候就不要談情,這是從小我娘教會我的道理。
「蕭大人你才坐上首輔的位置,現在根基未穩,正是被言官抓把柄的時候」
「要是這個時候出一些事就不太好了,你說是吧?」
「我也不獅子大張口,我隻要城東那家店鋪與宅子」
「到時候我會向外宣告是我主動提出和離,既顧及了你我的體面,又保留了你的仕途,怎麼樣?」
蕭澤安卻不回應我,隻是擰著眉頭,「你很想和我和離?」
我從容的笑了笑,「這不是蕭大人該操心的事」
「你隻需籤上字就行了」
蕭澤安立馬黑了臉,一言不發地接過我遞的筆,而後摔筆離開。
我拿起蓋好章的字據,趕緊吹了吹。
說實話我不太明白蕭澤安究竟在氣什麼?
想要和離,說要給沈鳶名分人的是他。
我爽快讓位,拿了我該得的部分。
畢竟那六年過得實在辛苦,每日早起勞作養家,還要時不時學做沈鳶的打扮語氣,討他歡心,怎麼也對得起這筆錢。
怎麼到他嘴裡成了我是薄情寡義之人?
算了,不糾結,我囑託下人搬離早已打包好的行李。
六年時間,沒想到能帶走的衣服首飾隻有寥寥數幾。
「柳茹,我們走吧」
離開時,我頗為心疼的看了一眼這座大宅院。
才搬進來就要離開,這潑天的富貴真如轉眼雲煙。
3
我終於過上曾經夢寐以求的日子。
經營者屬於自己的小店,每日能吃飽飯,也不愁穿。
雖然偶爾有一些不好聽的聲音。
其實早在和離前,我就打探好城東這家鋪子不管是位置還是人流皆是俱佳。
我開了一家胭脂鋪。
之前那些與我不對付的貴人專程跑來諷刺我鄙俗不已,不愧是上不得臺面的庶女。
但我不在乎。
名聲這種東西太虛無縹緲,吃不飽穿不暖才最讓人恐懼。
他們無法體會那種感覺。
像是被人提著脖子,喘不上氣來,但又咽不下去。
在清醒與窒息中輪番轉換,無比煎熬。
我娘就被活活餓死在那個冬日。
我跪著哀求嫡母、管家,甚至一向與我不對付的沈鳶。
可她們隻是昂起高貴的頭,不屑的說了一句「活該」。
本來我也該餓死在那個冬日,最後還是祖母身邊的嬤嬤可憐我的身世,給我了一口溫飽。
但我自知勢微,不求大富大貴,權勢滔天。
我隻想好好活著。
情愛對我這種人屬實太過奢侈。
當初嫁給蕭澤安我就知道我隻是替代品。
但也是個機會,我就像一個賭徒,贏了我翻身,輸了也不損失什麼。
因為我身後已是萬丈懸崖,我沒有退路了。
城東位置平民較多,我的胭脂主打中低端百姓。
所以那些貴人的奚落並未對我的生意造成影響,反而讓我借了一把力打響了招牌。
每日來胭脂鋪的人絡繹不絕,不成想把沈鳶也吹來了。
她帶了兩名丫鬟,一進店就帶著嫌棄的眼光四處打量著。
直到看到我後,立馬露出不屑的笑,「果然低賤的人就配做這種低賤的事」
我沒有生氣,隻是反問她,「我和蕭澤安同床共枕六年,古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姐姐的意思是蕭澤安也是個低賤的人?」
「你!」
她緩了一口氣,然後又繼續說道,「你以為澤安有多愛你?你不過就是一個暖床的工具罷了」
「這些家產就當是姐姐感謝你這六年的暖床報酬」
我被她的言論惹笑,「誰說我愛蕭澤安了?沈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整天情情愛愛掛在嘴邊,我和他在一起不過是各取所需,他要人,我要錢,如今一拍兩散,要錢不是天經地義?」
當我說完這句話,空氣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察覺到不對勁,我轉過頭,蕭澤安就站在我的身後。
冷冽的寒意浮現在他的臉上,但此時我已經沒了耐心與他們繼續糾纏,
「蕭大人,如果你們不買東西就請回吧,我的店小容不下你們兩尊大佛」
蕭澤安咬了咬牙,「沈知意,你很好」
便帶著沈鳶離開了。
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突然有點晃神。
那一剎那仿佛回到了過去日日夜夜裡。
六年時間說沒有心動是假的,但不敢愛也是真的。
4
如果沒有沈鳶,其實蕭澤安算是一個不錯的夫婿人選。
他做事細致貼心,面面俱到。
他會主動留意我月事的時間,不顧婆母勸阻主動攬下所有家務。
他會把省下來的錢給我買一些小首飾與胭脂。
偶爾我也會想,除了清貧了一點,這樣生活下去好像也還是不錯。
除了他不愛我。
他和沈鳶從小就定了娃娃親,誰料蕭家卻中途落敗。
但沈鳶心氣高,雖然喜歡沈澤安,卻不想嫁入寒門受苦。
而祖父又是一個極為固執的人,沒了辦法她在成婚一月前偷跑去了邊關。
於是我主動提出代替姐姐嫁入了蕭家,陪著他考取功名,一路走至如今的地位。
但他還是放不下沈鳶。
其實早在一年前我就發現他倆私下通信。
所以我就早做打算,做好了隨時離開的準備。
因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靠別人都不如靠自己。
由於之前的鋪墊,我現在忙得連軸轉,也無暇顧及他倆那點破事。
沒想到這日才開店卻衝進兩個官兵,嚷著要查封店鋪。
原來是有人狀告胭脂裡摻雜其他東西,用了我的胭脂爛臉。
那名婦人捂著臉在公堂上哭的繪聲繪色。
但我們家祖上本是制胭脂世家,配方都是我娘親自傳授,由我和柳茹親力親為完成。
更何況我倆每日都在使用,也沒有出現任何不適。
應該是有人故意想整我。
到底是誰?
不是蕭澤安,他做事雖然算不得光明磊落,但按他的性子壓根就不屑打壓我。
而那些不對付的貴人,也沒必要自降身價。
隻有沈鳶,從小到大她的手段最為陰險卑鄙。
可明明我已把全部讓給了她,我隻想過自己的生活。
為何她還是不放過我?
但眼下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
我大腦思索一圈,卻找不到一個能幫我的人。
我苦澀的笑了笑,
沒了辦法,在被帶走的那刻我用嘴型示意了柳茹「蕭澤安」。
5
不到一個時辰我就被放了出來。
本來我以為最多蕭澤安會在。
沒想到等在外面的,還有我那根本沒見過幾面的便宜父親。
他一見到我就大聲訓斥,「你這個不孝女,整日拋頭露面成何體統」
「你還不給蕭大人磕頭認錯,把店鋪和宅子還給蕭大人」
然後又對蕭澤安卑躬屈膝,「我這庶女就隨了她那沒教養的娘,我回去定會多加管教」
我道歉?我沒教養?有被氣到,「我沒教養?什麼輪到你指手畫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