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這句話,不是二十五歲的蘇梨說得。


而是十八歲的蘇梨說得。


「你怎麼......」


沈淮之驚訝的看向我,可我已經笑著離開了舞池。


他跟在我的身後,一直跟到我走出宴會廳,坐在花園裡的秋千上。


今夜的星光璀璨,沈淮之站在我的身後。


我的左耳傳來一陣嗡嗡作響,可偏偏現在的我不願帶上那個能夠歸還給我健康的助聽器。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沈淮之俯下身,距離我的右耳更近了一些。


「你送我去方家的車裡,我就發現了。」


我和沈淮之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我剛剛失去母親,進入方家的那一年。


那一年,我尚且還沒有完全接受左耳失聰的事情,常常蹲在操場上發呆。


然後遇見了一樣發呆的沈淮之。


他穿著衛衣,帽子擋住了全部的臉,雙手抱著自己的膝蓋,似乎正在啜泣。


我原本並不打算和他搭話,可沈淮之的哭聲實在是影響到了我。


就連摘下了助聽器,我也還是可以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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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迫於無奈,我遞給了他一張紙巾。


也明白了他難過的原因。


他說,他的父母因為他的殘缺並不喜歡他,隻喜歡他的弟弟。


沒有人願意與他做朋友,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個怪物。


我安靜的聽著他的闡述,然後在最後遞過去了自己的助聽器。


「你看,我也是個殘疾人,但你不會覺得我是怪物,不是嗎?」


「隻要你不在意,這個世界上其實並沒有這麼多人關心你的殘缺。」


「所以,安心擁抱自己的人生就好啦。」


臨走的時候,我將自己口袋裡的糖果全部給了他。


我知道人生有時候很困難,比如我,比如他。


但這一場名為人生的練級遊戲,人們就是在不斷的困難之中變成 lv100 的。


那天之後,我沒有在操場上見過沈淮之。


之所以在車內認出他,是因為沈淮之的聲音。


也許是因為左耳失聰,我對聲音格外的敏感。


沈淮之站在我的身後,大約是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暴露了身份,耳朵紅的不像話。


他躊躇著,像是想要說些什麼,可最終隻是直起身來,將秋千緩緩推動。


最後湊近了我的左耳。


那一夜,沈淮之說了些什麼,我沒有聽見。


11


但我和江音的事情,還是登上了熱搜。


江音蹲在地上,抬起頭哭著看著我的那一幕,不知被誰拍了下來,發在了網上。


他們說我仗勢欺人,想要回到方瑜白的身邊。


還有人挖出了我和方瑜白的過往,找到了當年我與母親挺身而出的新聞。


一面是為了救自己失去了聽力與母親的白月光。


一面是熱烈又恣意帶著蓬勃荷爾蒙的紅玫瑰。


網友們為方瑜白究竟應該選擇誰吵得不可開交。


江音也若有似無的在微博上發布了自己與方瑜白的照片。


照片裡隻露出了方瑜白的一個背影。


她趴在人的背上,歲月靜好的模樣。


像是想要說明自己才是方瑜白的現女友。


但我卻隻覺得疲憊。


沈淮之的公司最近接了一個大項目,是否能夠上市就靠這一搏了,我實在是沒有精力繼續管這種陳年往事。


於是在沈淮之的建議下,我實名發布了一條微博。


【不是白月光,隻是那一場綁架案的受害者,本人與方先生沒有過往,沒有舊情,感謝方家對我的資助和收留,祝願方先生和江小姐百年好合。】


微博發出的那一刻,我假裝沒有看見沈淮之嘴角抑制不住的笑容。


當天夜裡,方瑜白就找上門來。


住在對門的阿姨和我說,方瑜白喝多了酒在我家門口一個勁的叫著我的名字。


說什麼自己錯了,讓我原諒他,重新開始之類的狗話,吵得鄰居們不得安寧。


彼時我正在公司加班,一個個的數據和報表已經鬧得我頭疼,想也沒想,道:


「趕不走就報警吧,我和他不熟。」


的到了我的保證,阿姨歡天喜地的掛了電話。


我想方瑜白真的很闲,所以才有大把的時間來找我的麻煩。


但他最終還是沒進警局。


因為喝了太多酒,方瑜白去了醫院。


方太太將電話打到了我的手機上,請求我可以去看一眼他。


這是最後一次。


我去了。


方瑜白躺在床上,面色慘白,看見我的那一刻眼神卻陡然亮起。


「阿梨,我就知道,你不會放著我不管的......」


我站在病床邊,和方瑜白保持著安全的距離,嘆了口氣。


「方瑜白,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我不喜歡你,從始至終都一樣,你以為的那些好,不過是我作為方家資助的學生對你的感恩罷了。」


「你繼續這樣作踐自己,也不會得到什麼。」


方瑜白眼裡的光芒暗淡了下去,他像是一個無措的孩子,止不住的否認。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阿梨,我能感覺到你對我的愛。」


「你還在和我生氣是不是,我承認,我一開始沒有想到我會喜歡上你,我原本以為我們隻是朋友,是兄妹。」


「可......可當你真的離開我的世界的時候,我卻覺得哪裡都不對勁,我沒有辦法離開你,真的..」


方瑜白說得深情,但卻沒有引起絲毫的波瀾。


他不過是因為習慣了我的陪伴,所以一時之間難以適應現在的生活罷了。


這個人不是我,換成誰都一樣。


我是請假來的醫院,隻有一個小時的時間,過了要扣錢。


我不想繼續和方瑜白糾纏。


「話我已經說清楚了,方瑜白,別讓我看不起你。」


離開病房的那一刻,我聽見身後傳來方瑜白虛弱的聲音。


「阿梨,如果訂婚那天,我沒有做出這樣荒唐的事情,我和你會不會......」


「不會,一旦等我找到機會,我就會離開你和方家。」


他像是終於徹底死心,失去了所有聲音。


我一步步遠離了病房,直到走到醫院門口,才終於深呼吸了一口氣。


沈淮之等著我,見到我,快走了幾步。


我迎上前去, 抬起頭認真地注視著他。


「老板,別人撬牆角撬到你跟前了, 你準備什麼時候給我升職?」


「升職?」


「對,升職成你的女朋友。」


我素來不喜歡在一件事情上花費太多的時間和精力。


拉扯和曖昧更是不可能存在的。


要做就要快刀斬亂麻。


沈淮之顯然是沒想到我竟然如此直接,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我挑眉, 繼續問道:「不願意?」


「不、不是......」


「那就是答應了。」


趁著沈淮之沒回過神來,我牽起了他的手。


然後往他的手心放了一顆糖果。


13


皇天不負有心人,公司的上市非常的順利。


沈淮之請了所有員工出去聚餐。


也就是同一天,方瑜白和江音分手一事鬧上了熱搜。


江音在街邊跪著求方瑜白別走的照片格外的卑微與悽慘。


更顯得方瑜白轉身的背影決絕無情。


不少人為了江音說好話, 覺得她是被人欺騙的無知少女。


方瑜白的名聲受到了連累, 連帶著方家都有了牽連。


但這並不是我和沈淮之關心的。


我隻關心這一米八幾的男的喝了酒之後為什麼和樹袋熊一樣纏在我身上。


「阿梨, 我喜歡了你七年了......」


「嗯行我知道了。」


不是我冷漠,實在是這句話他今晚說了太多次了,多的是耳朵都起繭子了。


「阿梨,我好高興啊, 你沒有嫌棄我。」


沈淮之的聲音裡甚至帶了點哭腔。


我站在家門口,開門的手一頓。


「笨蛋。」


真正喜歡的人, 怎麼可能嫌棄彼此。


我隻是覺得遺憾,遺憾前面的十八年人生裡, 沈淮之受到了這樣多的委屈。


遺憾沒有早一點告訴他, 他沒有那麼不堪。


那一夜, 沈淮之將我壓在身下,一雙眼睛裡彌漫著水光。


好像被欺負的人是他, 而不是我。


他的手撫摸著我的臉,摘下了我的助聽器, 一聲聲叫著我的名字。


我像是聽到了門外有什麼動靜,但這個時候,哪裡顧得了這件事。


沈淮之的腿瘸著,手卻靈活的厲害。


一整個晚上, 我沒有辦法分心想任何事情。


隻記得最後的最後,沈淮之貼著我的耳朵。


「阿梨,阿梨,我隻有你了阿梨。」


「別離開我......」


直到次日,偶才知曉方瑜白為了我將耳膜打穿一事。


他妄圖證明他愛我,可我隻覺得幼稚。


方太太的電話又一次打到了我的手機上, 但這一次我沒有去醫院。


「伯母,我在七年前救了他一次, 總不能次次都能救下。」


「蘇梨,我不喜歡你!別再糾纏我了!」


「作(」這個道理,我懂, 她也懂。


方太太再也沒有聯系過我。


而方瑜白出院後,便和江音結了婚。


這也是無奈之舉,江音懷孕了。


如果不娶回家,等待著方家的是無休無止的輿論攻擊。


方瑜白後來接收了方家的產業, 可他的經濟頭腦甚至不如一個高等學府的金融專業生。


公司一直虧損, 幾乎是在吃老本。


而方瑜白。


我在和沈淮之的婚禮上見過他一次。


他頹唐而目光呆滯,煙不離手。


司儀問我是否願意嫁給沈淮之時,我看見方瑜白偷偷摘下了助聽器。


可我說得太大聲了,他到底還是聽見了。


不然怎麼會捂著臉落下淚。


我笑著, 撲進了沈淮之的懷抱裡。


他將我抱的很穩,瘸了腿沒有影響他將我抱起,壞了的耳朵也沒有影響我聽見他說愛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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