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事實上，就算聽清楚了我也不會去的。

我和方家的恩怨，在那張銀行卡遞出去的那一刻，就已經兩清了。

可顯然方瑜白並不相信我所說的話。

「你還在怪我對不對，你怪我昨天說得那些話。」

「阿梨，你原諒我吧，我、我隻是太想擺脫他們的控制了，我不是這樣想你的......」

「阿梨，你明明以前，最疼我了。」

方瑜白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像是帶著無盡的委屈。

其實我明白他的意思。

方先生和方太太都是控制欲較強的人，不僅是對方瑜白，就連之後進入方家的我也一樣。

這也正是為什麼方瑜白當初會被綁架的原因之一。

他離家出走了。

而警察之所以會找到他，是因為他的手機裡有著定位系統。

當初，他分手，也是因為方太太的不同意。

所以說出要和我在一起，多少也帶了點賭氣的意味。

隻是沒想到他們二人同意了。

可我明白是一回事，我卻沒有辦法理解他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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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歸這件事，與我有什麼關系呢？

他有這樣多的方式擺脫控制，卻偏偏要將我牽扯進來，不過是因為自己無能罷了。

我垂眸，給了他最後一擊。

「方瑜白，我從前對你的百依百順，聽你的話，對你好，不過是因為我寄人籬下，我在討好你，僅此而已。」

「如今，我沒有討好你的理由，所以不要繼續糾纏。」

方瑜白臉上的委屈在此刻凝固了，這是他沒有預想到的答案。

「不......我不相信，阿梨，怎麼會是這樣呢，你在騙我，對不對？」

他想要牽起我的手，卻隻抓了個空。

我沒有時間陪他在這裡演這樣一出大戲，手表不斷前進的分針告訴我，我必須要出發去公司了。

我嘆了口氣，將房門關上，繞開方瑜白便要下樓。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方瑜白，你不是小孩子了。」

「公司，方家，都是你要肩負的責任。」

這是我仁至義盡的最後一句話。

有時候也真的羨慕他，如果不是因為有退路和保障，誰會如此任性呢？

反正我不會。

方瑜白緊跟在我的身後，直到因為我不斷摁著按鈕而關閉的電梯門將我們分開。

我才終於落了個清淨。

小區門口，沈淮之的車卻安靜的停著。

我猶豫片刻，還是走上前輕叩了車窗。

窗戶緩緩打開，我看見了沈淮之一如既往柔和的臉。

隻是露出來的耳尖紅的不像話。

「我剛好路過，順路，就想著接上你一起走。」

昨天是他將我送回來的，知道小區地址也不足為奇。

我看了沈淮之半晌，直到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怎麼了嗎？」

「沒什麼。」

我笑著，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沒有告訴沈淮之，其實，我知道沈家的方向，與我家並不順路，天南地北。

車子緩緩啟動的那一刻，我看見了慘白著臉站在不遠處的方瑜白。

8

接下去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方瑜白都沒有再聯系過我。

我想應該是那天對他所說的話起了效果。

隻是在公司和家中兩點一線的路上，我還是會看見和方瑜白有關的消息。

沒辦法，江音憑借著她的容貌和方瑜白的力捧，很快就在娛樂圈裡走紅。

媒體用最快的速度挖出了她和方瑜白的關系。

娛樂圈女明星和豪門少爺的戀愛給江音又鍍上了一層光圈，她與方瑜白時不時就因為被偷拍的浪漫氛圍頻上熱搜。

再一次見到方瑜白，距離訂婚風波已經過去了一個半月了。

沈淮之要參加一場宴會，必須攜帶女伴。

他邀請我的時候，我本想拒絕。

可沈淮之隻是苦笑著看著自己的腿，聲音裡帶著落寞。

「我......沒有人願意做我的女伴，我原本以為，你是不一樣的......」

我承認那一刻我的良心被揪得生疼。

人隻有設身處地才可以感同身受，更何況我和他從來都在一樣的境地裡。

「阿梨，如果你陪我去，我給你漲工資好不好？」

「行。」

你看，資本家多麼可怕，於情於理，我都沒有辦法拒絕。

方瑜白帶的女嘉賓，自然是江音。

他看見我摟著沈淮之的手臂走進會場的時候，臉立刻就垮了下去。

我和方瑜白的事情鬧得很大，幾乎是人盡皆知，故而那些拿著酒杯的少爺小姐們的竊竊私語聲，並不背著人。

就連我這種帶著助聽器的，都能夠聽的一清二楚。

「這不是蘇梨嗎，竟然還有臉來？」

「看看她身邊的是誰，沈淮之，笑死，還真是一聾一瘸般配的很。」

「可不是嗎，還是方瑜白有先見之明，一開始就給人家找到了下家。」

他們的笑聲一如既往的刺耳，沈淮之似乎是擔心我的心情受到影響，偷偷牽住了我的手。

「我們走吧？」

「沒事。」

來都來了，被人說幾句也不會掉一塊肉。

這樣的話我早就已經聽習慣了，不想聽的時候就把助聽器摘下來便好。

虧待什麼也不能虧待自己，為了塞進去這件禮服，我今天甚至沒有吃晚飯。

好在這些有錢人雖然嘴巴毒，甜品是真的好吃。

我提著裙子無視了所有人的目光，找到了甜品區開始大快朵頤。

可偏偏有人要來和我找不痛快，這人便是江音。

「蘇小姐，好久不見，上次見面太過倉促，我都沒來得及做自我介紹，我叫江音。」

江音的臉上帶著笑意，朝著我伸出手。

我的目光卻落在了她纖細的手腕上。

手腕上的玉镯，是當初方太太交給我的，傳給方家未來的兒媳的。

可我自知沒有這個身份，所以從未帶過。

沒想到現在戴在了江音的手上，也算是合了方瑜白的心意。

但江音大概是誤會了我的意思，她見我一直盯著镯子，誇張的笑了一聲。

「蘇小姐喜歡這個镯子嗎？這是伯母送給我的見面禮，要是別的我還可以忍痛割愛，但這個隻怕是不行。」

我雖然聾了一邊的耳朵，但我並不是個傻子，江音語氣裡的炫耀太過明顯，我立刻就明白了她的來意。

「很漂亮，但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我笑著，輕飄飄的回擊了她的話。

江音嘴角的笑意頃刻間凝固。

但她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不由分說地就要將镯子摘下來給我看看。

「蘇小姐不用和我客氣，你要是真的喜歡，戴戴也無妨。」

她的皮膚被摩擦的生紅，卻一門心思的要將镯子遞給我。

我被嚇得倒退了一步，镯子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動靜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江音不愧是專業的演員，眼淚說掉就掉，立刻蹲在地上小心的要將镯子撿起。

卻不慎劃破了手指，抬頭看向我時連我也要誇贊一句漂亮。

美人落淚，多美的一幕。

「蘇小姐！我早告訴你這是伯母送我的見面禮你何苦緊抓著不放！」

「不僅如此，還將镯子摔碎了！這讓我怎麼和伯母交代......」

她哭的梨花帶雨，可我的臉上卻沒有絲毫被汙蔑後的憤懑。

我隻是蹲下身，將她從地上攙扶起來，甚至還有闲情逸致拍了拍她裙擺上的灰塵。

在江音驚訝的目光之中，笑彎了眉眼。

「江小姐，你或許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宴會，所以不太清楚。」

「宴會上的監控，是沒有死角的。」

9

江音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慌不擇路下江音飛速的抬起頭來尋找著監控。

當發現頭頂空無一物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被我哄騙了。

「蘇梨你敢騙我？！」

但很可惜，她如今意識到已經為時已晚，所有人都已經看見了她方才慌亂的一幕。

「江音。」

方瑜白低沉的嗓音響起，江音回過頭去，就看見方瑜白站在人群正前方看著她。

臉色陰沉，是暴怒的前兆。

「瑜白，我......」

「走。」

方瑜白顯然也知道，這裡不是丟臉的好地方。

他不由分說地一把抓住了江音的手腕，就拽著她朝著外面走去。

江音的高跟鞋本就不方便行走，突然被人用力拽住，險些摔了個踉跄。

聽著別人的嘲諷聲，江音回過頭來狠狠瞪了我一眼。

顯然是將這事算在了我的頭上。

有了江音的這一出戲，人們的目光終於不再放在我的身上。

他們的談話間已經換了主角。

沈淮之不知何時來到了我的身邊。

他笑道：「我原本以為你會需要我的幫助，沒想到......」

「這種小伎倆，當初讀書的時候見得多了，這麼多年也沒什麼長進。」

我端著塊小蛋糕，吃的正開心，目光看向不遠處的舞池。

男男女女翩翩起舞，荷爾蒙就連空氣都可以感覺到。

沈淮之沒有說話，我好奇的偏頭看向他，就見他正出神的看著舞池的方向。

杵著拐杖的手正在跟著一起打節拍。

我這才發現，原來沈淮之並不是人們所說的那樣沉穩內斂，毫無情趣。

隻是他不敢表露罷了。

將吃完的垃圾隨手遞給了一邊的服務員，我擦了擦指尖。

「要去跳舞嗎，沈淮之？」

他沒有想到我會說出這句話，微微愣神之後便是下意識的拒絕。

「我？還是算了，我連路都走不好......」

他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腿，眼神裡滿是落寞。

可我卻不容他拒絕的牽起了他的手，朝著舞池走去。

站在角落的時候，沈淮之仍舊有些緊張，五無措的摩挲著自己的手指。

可我隻是摘下了自己的助聽器，放進了他的手中。

「沈淮之，我聽不清楚音樂，所以你記得要牽著我的手，帶著我一起跳。」

沈淮之還沒有回過神來，可我已經伸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音樂舒緩，沈淮之小心牽著我的手，一步步引著我跟著音樂起舞。

其實沈淮之的腿並沒有太大的殘疾，至少在這樣的舞池中間，當他用那樣深情的目光注視著我的時候，我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直到一曲結束，宴會廳內掌聲雷動，我才猛然發覺不知何時，我們竟然已經到了舞池的中央。

我笑著，踮起腳湊近他的耳邊。

「你看，我說了吧，隻要你不在意，這個世界上其實並沒有這麼多人關心你的殘缺。」

「所以，安心擁抱自己的人生就好啦。」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