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是一個死循環。

大伯哥的一生被安排得死死的。

後來老公考上大學，他故伎重演。還是大伯哥拼死護下老公，送他上的學。

所以老公對大伯哥還是有歉疚的。自己飛出來了，沒有能力把哥哥也拉出來。

「你想啊，你和我都是有工作的人，把他惹急了，脫光了往我們公司一躺，或者編一套沒邊的謊言去到處宣揚，我們百口莫辯啊！我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不能讓他毀了，所以還是我們逃吧。」

經老公提醒，我才明白這種人的殺傷力，人至賤則無敵。

這世上沒有他在乎的東西了，所以他可以大殺四方。

不是我老公懦弱，是他見識過他爸爸的無恥。

但是我不會允許他再碰我女兒一根毫毛，我講理，我文明，不是說我任人宰割。

我和老公在醫院陪護，也不想看到他們，所以一直沒回家。

女兒出院的前一天，我回家一趟，一進屋就把我惡心到了。

公公婆婆在家，屋子裡酒氣燻天，垃圾成堆，公公穿個三角褲赤著上身，癱在沙發上。

見我回來，他橫了我一眼，動都沒動。

我壓著怒火，打電話叫來保潔，就轉身出去了。

晚上我們三口回來時，保潔正好出門。

「我盡量做了，你家那個老人不講理，我實在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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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潔快哭了。

不用她具體講，我就知道公公會怎麼為難她。

結賬時我多給了二百元，算是精神賠償金。

7

晚上我把大伯哥一家也叫來吃飯，他們兩個都找到了工作，過來時買了很多吃的。

自從老公講了大伯哥的事，我對他們是又同情又感激。

大伯嫂借進廚房幫我打理飯菜的理由，偷著跟我說：「看好你家妞，老東西肯定不死心。」

我點點頭，同為母親，我能理解她的無力感，眼睜睜看著女兒被嚇傻了，卻無力保護，她得多痛苦。

這次回來，我是打算清理門戶的，我苦心經營的家，不能讓他拆了。

但是我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吃飯時，我故意安排孩子們在廚房吃飯，現在不讓他們接觸到爺爺，就是最大的保護。

三個孩子都很乖巧，眉寶跟著紅紅姐，像個小跟屁蟲。紅紅雖然智商不高，可是懂得照顧小朋友，對眉寶很溫柔。

公公又喝了酒，嘴裡就不老實了，罵罵咧咧。

「養著有什麼用！都十八了，什麼也不會做，一分錢賺不來！廢物！」

這是在罵紅紅。

大嫂低頭強壓怒火，大伯哥握筷子的手都在抖，可是一家人沒有人敢反抗。

吃過飯我們收拾碗筷，晚上小區音樂噴泉會開放，孩子們嚷著要看，我讓老公帶著孩子們去佔位置。

我和大嫂剛收拾好廚房，就見老公慌張地跑上來。

「你怎麼不接電話？你快下去看孩子，我肚子疼得厲害，孩子跟大伯在一起。」

我這才想起手機在臥室充電，剛下樓就見大壯驚慌失措地跑過來。

「爺爺把我姐和眉寶帶走了！」

我的頭轟地一下，原來大伯去買煙的工夫，公公就過來了，紅紅從小受過刺激，對公公很害怕，對他言聽計從。

老公和我順著大壯指的方向衝出去，過了一條街，就看到紅紅和眉寶站在馬路中間的島臺上。公公已經到對面了。他用力招手，讓她們過去。

這條路最亂，因為有進城的大卡車會經過，平時我們過馬路都提心吊膽，現在公公竟然讓這兩個孩子硬闖過去。

我們兩個瘋了一樣地向前狂奔，想攔住孩子。

眉寶從來沒獨自站過島臺，兩邊的車流洶湧，她嚇壞了，竟然看一個空檔，向前走了幾步。

這時一輛轎車快速衝過來，根本來不及思索，直向眉寶衝去。

就在我絕望時，紅紅衝過去推開眉寶，她的身體被巨大的衝擊力推起來，在空中翻滾了一下，落到遠處，又被來不及剎車的客貨二次碾壓。

紅紅沒有搶救過來，眉寶受了一點輕傷。

大嫂哭暈了幾次，大伯哥抱頭蹲在地上，突然站起身，從口袋裡掏出煙盒，用力摔在地上，用腳踩個粉碎。

公公則不輕不重說一句：「我遛彎怎麼了？她們非得跟著我。」

紅紅死了，眉寶還小，受了驚嚇一言不發，真相被埋沒了。

我狠狠盯著公公，他的嘴角一挑，露出一個輕蔑的笑。

8

這時我父母已經旅遊歸來，我帶著眉寶搬回娘家。

怕他們擔心，我沒敢把事情的嚴重程度跟他們講，隻是說跟公婆關系不好，住不到一起。

我媽還開導我幾句，讓我不能用有色眼鏡看待公婆，要好好相處。

我沒辦法說，現在不僅是不能相處的事，是你死我活的事。

長這麼大，我沒有如此仇恨過一個人。

可現實就是，有心人永遠都會鑽空子，善良的人隻會自怨自艾。

但是我，雖然善良，可我有牙齒。

傷害我愛的人，是我不能忍的，我一定要報仇，替紅紅討回公道。

半個月後，我自己回到家中，我老公已經去了國外，他說安置好就接我們母女過去，我沒有跟他講我的計劃，他還是太弱了，我怕他拖後腿。

我進門時，公婆加上大壯在吃飯，我發現一切已經恢復了正常，好像紅紅從來沒出現在這個世上，她已經被遺忘了。

大伯哥兩口子跟著工程隊去了外地，把大壯扔給婆婆。

「你吃飯沒有？」婆婆見我進屋，忙問。

「吃過了。」我轉身就進了裡屋，我戴著大遮陽帽，還有臉基尼，隻露出一雙眼睛，還卡了個大墨鏡。

「你怎麼打扮成這樣？」婆婆好奇地問。

「眉寶要表演舞蹈，就在廣場那邊的體育館裡。下午太曬了，我保護一下皮膚。你要不要看？」我說著抽出一張票遞過去，婆婆歡歡喜喜接了。

我開始翻找東西，弄出很大聲音。

可是耳朵豎起來聽外屋的動靜。

9

「奶，你給我十塊錢唄，廣場對面開了一個鬼屋，我想去玩。」大壯突然開口道。

「你可真敢要，十塊錢？」

婆婆氣得轉身進了廚房。

「什麼叫鬼屋？」公公平日不肯搭理這些孩子，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就是屋子裡有很多真人扮成鬼，嚇唬人的，爺你給我十塊嗎？」

「那算什麼，你要是能把眉寶帶上，我帶你玩幾回都行。」

公公這句是壓低聲音說的，可還是清晰地傳到我耳中，因為我送給大壯一塊兒童手表，這東西監聽太實用了。

「好啊，眉寶就在外面車上等我嬸兒呢。我一哄她就能出來，她現在傻乎乎的。」大壯機靈地說。

很快我就聽到關門的聲音，他們應該出門了。

我飛快跟了出去。

等我趕到車前時，眉寶已經不在了，我腳步不停，開車向鬼屋趕去。

這個鬼屋很大，投資大，場地大，遊客也多。

我走了員工通道。

鬼屋的設計很有趣，有一條通道是給遊客的，有一條隱藏通道是給員工的，方便他們時不時跳出來嚇人，再通過機關回去，給人神秘感。

我之前已經踩好點了，所以駕輕就熟，飛快地去了第一個匯合點。

大嫂等在那裡，她懷裡抱著眉寶，眉寶呆呆愣愣的，上次的事給她的刺激很大，在做心理治療，所以大壯說她現在傻乎乎的，時不時在發呆。

「大嫂快去吧，演出馬上開始了。」我遞過車鑰匙，開始換衣服。

大嫂抱著眉寶向外走，突然回頭看到我摘下臉基尼後的臉，呆了呆，眼中湧上淚來。

她疾步向我奔來。

「快去吧，時間來不及了。」

我拍了拍她的胳膊，她又深深看了我兩眼，這才返身向外走去。

我換好衣服，戴上一個厲鬼面具，就向前面進發了。我有員工用的連著監控的手表地圖，顧客被標記為藍點。

大嫂已經在這裡打工一段時間了，把情況都摸透了，早就給我做了輔導。

大嫂比較胖，還矮，所以不能扮紅紅。我個頭差不多，就是瘦，用衣服偽裝就可以了，再加上我腿腳靈活，之前是田徑隊的，可以多跟公公周旋一下。

公公在第一個密室就把眉寶扔下了，大壯貪玩，早就不知跑到什麼支線了。

我一口氣追到公公在的房間。

他不顧禁煙的告示，正在吞雲吐霧，一邊抽煙，他一邊側耳聆聽，這是在找眉寶的哭聲。

這人是從心底爛壞了。

他害死了紅紅還不罷手，還想把眉寶毀掉。其實這對他來說沒有一點好處，但是他就是想通過這件事，給我和老公一個下馬威，讓我們對他不敢再反抗，必須對他百分百服從，他不惜用孩子的生命做籌碼。

10

我慢慢從暗門走出來，一聲不吭地向他靠近。

我走的小碎步，屋子裡暗，就像是在漂浮。

「爺爺。」我的身上突然發出聲音。

本來公公看到我了，他並不害怕，他知道這些鬼都是人裝的。剛才一個 NPC 想靠近他，都被他一拳打跑了。

所以他早就發現我的存在了，並沒有害怕。以為是另外一個 NPC，正好戲弄一下。

但是這聲爺爺，讓他哆嗦了一下，煙差點掉了。

這是紅紅的聲音。

「爺爺。」我繼續向他漂浮。

「別，別給我裝神弄鬼的！我不怕你！」公公很快就恢復了常態，他這個人確實挺剛的，身上有一股子蠻勁。

他憤怒地說著，直接向我衝過來。

我怎麼能被他抓到，要跟他玩上幾個回合。這樣才能把氣氛烘託起來。

我一閃身進了暗門，隨後鎖緊。

他碰壁後開始像沒頭的蒼蠅亂撞，在他的心裡，沒有人能耍他。我挑戰了他的權威，讓他很生氣。

他又穿了幾個房間，沒有遇到任何 NPC，因為我已經包場了，這場遊戲，隻有我跟他在玩。

他又打開一個房間，我正端坐在椅子上，燈光從下方向上射，我的面具更加陰森。

「爺爺。」我繼續發出紅紅的聲音。

他剛拔腿要向我衝來，突然腿下一緊，沒有挪動。

這是因為他剛進來就踩中了機關，他的腳被粘住了。

他又使了幾下勁，還是拔不動腿。

不隻是腳，腿也不能動了。他有些慌，正常人在這種場合都會怕。

他又用力掙了幾下，很快就從最初的驚慌中冷靜下來。

「我不怕你！你等著！」

他猛然向下蹲，這人確實挺有牛勁，他不信鬼神，所以想蹲下來細看機關。

我怕他真發現什麼，馬上取消了機關，他一下就得到了自由，大步向我衝來。

我轉身就想跑，後面就是暗門，我可以進入下一步，可是沒想到衣服刮到椅子上，怎麼扯也扯不下來。

不管我怎麼用力，就是掙不開。

貓捉老鼠的遊戲，終於變換了角色，公公冷笑著，向我一步一步逼近過來。

他臉上帶著掩不住的嘲諷，他知道這個鬼是假裝的，也猜到大概是誰想跟他玩，所以下一步他就要讓玩他的人死得難看。

終於，他居高臨下，把我堵在角落，他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照向我的臉，一把掀開我的面具。

11

「爺爺。」我張張嘴，又叫了一聲。

他先是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向我，接著又試著伸手向我的臉上摸，在觸摸到我臉的一剎那，他慘叫一聲，沒頭沒腦地向後衝。

這張臉冰冰的，可是真實存在的。

就是紅紅的臉。

我這才迅速進入暗門。

整個鬼屋回蕩著公公的慘叫。

我戴上臉基尼，衝出門，開上車就往家跑。

回到家，我衝進衛生間。

鏡子裡出現了紅紅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