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如果他們早前不要太過高調和自信,完全是可以覺察到並立刻做好部署的。


可現在他們隻能跪著大喊冤枉。


並且他們仍不死心,甚至屢屢把髒水潑到淮王身上。


「淮王殿下口口聲聲說這些是從曲府搜查得到,可淮王剛剛回京就直奔微臣而來,臣思來想去,似乎並不曾得罪淮王殿下,並且,臣愚笨,敢問殿下這搜查的依據又從何來?」


曲父的意思很明白,一是你剛回京就蹚渾水,是否是故意針對?二是你淮王擅自搜府,是否經過皇上同意?


曲父說完,自認毫無破綻。


再想起皇帝調淮王鎮守邊疆,朝堂皆稱明褒暗貶,一時間他底氣突然就充足了,連跪著的身子都不自覺挺直了幾分。


22


朝堂人人自危,生怕一個不小心惹來殺身之禍。


沒想到高座上的皇帝卻突然笑了:


「曲伯爵今日真真是讓朕大開眼界,好一個淮王冤枉!你睜大狗眼看清楚,淮王經手的所有信函都有些什麼?!」


曲父在見到那些信函右下角,那一個個不起眼的紅印時,嚇得差點暈過去。


那些御金龍衛的印章,無不代表著皇帝親臨。


也就是說,淮王從一開始便是奉皇帝之命在調查他們曲家!


什麼功高震主,什麼明褒暗貶,難道都是假的?


混跡官場一輩子的曲父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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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到底是從何時開始調查他的?


他渾身冷汗,擔心的卻不是自家上下九族,更不是自己的下場。


難道連那件事……


不可能!


那件事其他人斷然不可能得知!


曲靖瀾才不知道自己父親事到如今還在神遊什麼,他隻知道一切都完了。


「來人,曲家通敵叛國,罪不可赦,曲氏父子五馬分屍,其餘滿門抄斬!!」


任誰也沒想到,朝堂的天變得如此快。


曲家前幾日封爵,今日就滿門抄斬了。


隻是齊貴妃除外,因為我向父皇求情饒她一命。


當然,即使命留住了,齊貴妃還是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


前幾天還是風光無限的齊貴妃,今天突然變階下囚了,這換誰能忍受?


隻可惜,她無可奈何。


我也是聽宮人說她雙眼一黑,當場暈死過去了。


而我早已無動於衷。


我在馬場上和沈元安告別。


其實上輩子我是喜歡沈元安的。


見過他溫潤如玉,也看過他在秋獵上的策馬奔騰。


但我也從未想過強人所難。


「沈元安,謝謝你。」我詞不達意。


「公主不必客氣,若非公主提醒,青州百姓皆死傷無數……沈家隻求平安。」


「本宮向父皇討個賜婚於你吧?」


沈元安的眼神登時有些慌亂:「請公主收回——」


「賜你和柔嵐百年好合怎麼樣?」我打斷了他的話。


對上沈元安震驚的雙眼,我笑彎了眼睛:


「你可能不知,本宮從小便立志,要讓這天下有情人皆終成眷屬,你倆也不例外,別想逃出本宮慧眼!」


我哈哈一笑,策馬揚鞭:「駕——」


回頭一看,一向不苟言笑的冷面公子竟偷偷紅了耳根。


我隻見過柔嵐姐姐兩次,一身傲骨勝過男子千千倍。


但上輩子逼得這般女子削發為尼。


哪怕非我意願,我亦是痛心切骨。


這一世,我不但要拯救自己,還要拯救無辜的所有人。


23


我拎著食盒,抬眼看看面前的冷宮。


距離曲齊柔進冷宮已經半月有餘,聽說李明恆一次都沒再來過。


他當然不會再來,他現在正巴結著之前嫌棄的溫妃。


一個妃位被廢的罪人,還不如不溫不火的溫妃呢。


此刻曲齊柔早已去了曾經雍容華貴的模樣,荊釵布裙之下滿臉死灰。


看到我時,她仿佛是見了什麼鬼神一般,滿眼震驚。


我不以為然。


隻是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她沒有撲上來打罵我,而是站在原地,猶豫不決地一聲聲喚我:


「杳杳……杳杳……」


我心下疑惑,但隻當沒聽到一般,指著桌上的幾個餿饅頭,故意道:


「你如今怎麼隻這般吃食,三弟沒來看望你嗎?」


曲齊柔聞言竟然面露痛苦,一改常態蹲在我腳邊:


「杳杳,母妃,母妃自打暈過去之後便做了長長的一段夢,夢見……夢見母妃對你很是不好,母妃大錯特錯……」


她臉色慘白,仿佛這句話耗費了她的陽壽。


「從前,從前都是母妃不對,母妃自己無用,將所有不幸怪罪於你,這一切皆是母妃的錯……」


說著,她竟流出了兩行清淚。


我面無表情地抽出被拉扯的裙擺:


「這位罪婦請慎言,本宮的母妃乃宸貴妃。」


曲齊柔停了懺悔,滿眼不可置信:


「什麼罪婦?!我是你的生母!我才是你該孝敬的母妃!」


「本宮知曉你如今身份地位不同往日,但你也不能做那不顧親娘死活的白眼狼啊!母妃饒是再不對,如今也是自食惡果,你瞧母妃如今都成這樣了!你就看在母妃對你的生恩,你救救母妃!母妃再待下去會死的,杳杳!」


我猛地站起身子,正聲一字一句道:


「你全家抄斬,妃位被廢,皆是你們咎由自取。」


「至於生恩……」


我深深盯著她:


「早在上輩子,你就將本宮的命拿去作踐了不是嗎?」


「啪——」一聲木頭斷裂的聲音格外響亮。


本就破敗的桌子被她軟了身子的力給壓塌了。


「你……你!」


方才她猶豫再三,始終不敢把「夢裡」對我做的事說出來。


卻沒想到我對這一切再清楚不過。


我殘忍地上前,一吐為快,那些曾讓我痛苦不已的記憶,此刻竟讓我感到異常興奮。


「不願?您口口聲聲的不願,便是知道李明恆陷害也要將我打瘸腿,害我堂堂公主遭人恥笑二十餘年!」


「為何是二十餘年?因為託您和李明恆的福!我去草原後受人蹂躪,數次小產後血流不止,還未休養,隔天便又是如此生不如死的欺辱!在這種日子下,我的年華在二十六歲便定了格。」


「您知曉我是如何死的嗎?」


「谷道破裂!是被凌辱時活活疼死的!堂堂公主,如此死因,本宮不想便知史書該如何寫!!!」


這些話說完,我竟像抽光了力氣一般,也顧不得儀態,就這麼陪著曲齊柔蹲在地上。


我扯過她的領口,強硬地直視著她:


「您現在盯著我的眼睛,好好對著我說,說您才是我的生母,說您才是!說啊!!」


她雙目駭然,嘴唇顫抖著張了幾個來回,終究發不出聲。


「你一句錯了,就將我推入如此萬劫不復之地,當真是好母妃啊!」


「這就是你說的……『生恩』?」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曲齊柔已經驚得眼神渙散,隻能憑著本能一遍遍回著。


這是瘋病的前兆。


「你既夢到了我,怎麼沒夢到你的好兒子李明恆呢?我很好奇,你可曾夢到自己的下場?!」


「啊!!!」


原本眼光失神的她立刻聚焦,隨即便瘋了一樣將我推開:


「是那個賤婢!」


24


當初被李明恆囚禁昏迷的那兩天,依稀聽見李明恆朝著一道女聲喊「母親」。


那道聲音和瑤臨宮聽到的一模一樣!


「不知你夢到的,是不是綠意?」


是了,李明恆的生母, 正是在瑤臨宮服侍曲齊柔的宮女——綠意。


曲齊柔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帶著恨之入骨的語氣, 字字泣血:


「她將我手腳砍斷, 舌頭拔掉, 活生生制成人彘!!李明恆就在旁邊看啊!他就在旁邊看!」


瞧著這個我曾經的生母, 崩潰最極致的點還是因為這個假兒子的「背叛」。


我終於喪失了所有耐心, 也不再留情:


「蠢貨,那個綠意是失蹤的前朝元若長公主!她指使李明恆來尋你庇佑, 你傻傻當寶不說,至今還不知曉李明恆的生父究竟是誰吧?」


曲齊柔終於回饋了一絲理智:「誰……」


「是你的好父親。」


這一切的一切, 還要從前朝元若長公主被一個痴情書生救出去後, 兩人看著改朝換代的國家, 暗暗籌謀的復興計劃。


在大梁建朝穩定後,曲父便迎娶了沒脾氣的曲母, 生下了曲齊柔後, 便下藥讓她再難受孕。


借此,曲父和長公主所生的曲靖瀾便以私生子的身份, 被曲母視若親生。


隨之和草原人談好合作後, 長公主便委身當宮女進宮, 終於在某天爬上龍床, 生下了李明恆。


當然, 李明恆是曲父的種。


上床的那個宮女,在九個月後就取代長公主「難產而死」了。


於是兜兜轉轉,和曲齊柔同父異母的李明恆, 成了曲齊柔的寶貝兒子。


長公主也就易容成綠意,一直在瑤臨宮中暗暗指導李明恆。


後宮子嗣稀薄, 連公主都不放過,也都是她的手筆。


畢竟一個被滅朝的公主, 怎能忍受敵人子女存活?


不過現在, 都別想活了。


我不過是微微透露,父皇便怒氣衝衝找沈元安查明了。


現下「綠意」和李明恆應該都已經在大牢,和曲父一家四口團圓了。


曲父想不到,連這麼隱秘且天衣無縫的事也被捅了出來。


聽說李明恆更是哭得撕心裂肺。


不過這些都已經與我無關了。


曲齊柔聽完整件事後,已經有些難以自控地抽搐和呢喃:


「不是的, 不可能的, 不會的……」


我看向面前的女人, 熟悉的眉眼重疊, 往日的華貴卻隻化為一縷炊煙,散得無影無蹤。


正如她給我的名字——杳。


25


時間很快到了我及笄之年。


更盛大的慶典和更多的愛和祝福包圍著我。


隻有我跪倒在地上,捂著火辣辣的臉滿眼迷茫。


「「彼」不過這種美好的祥和被父皇病重打破了。


他像以往一樣,仍舊點了點我的鼻子, 隻是這次的話語格外認真:


「雲曦今後定要心系百姓, 無論何時都須以國之社稷為重……」


我跪在地上,認真聆聽父皇的教導。


後來, 父皇病重, 淮王叔叔以攝政王的身份協我上朝。


「臣等參見皇太女!」


這一天其實我早有準備。


早在三年前,父皇在與我探討奏折時,我應該就明白了。


女兒身又如何?


我也將黃袍加身,一步一階梯登上至高無上的皇位。


彼時我的宸母妃正坐在我身邊, 雍容華貴地笑著,聽大家朝拜:


「吾皇萬歲萬萬歲,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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