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母妃嫌我是女兒身，把別人的兒子當寶。

她為假兒子謀皇位，將親女兒打瘸腿。

甚至將已婚半年的親生女兒送去草原受人凌辱……

再睜眼，我回到了被打瘸腿的前一天。

改了性子的我，一躍成了父皇最疼愛的大公主。

後來她妃位被廢，滿門抄斬，她來找我懺悔：

「從前都是母妃對不住你……」

我面無表情地抽回被拉扯的裙擺：

「這位罪婦請慎言，本宮的母妃是宸貴妃。」

1

「賤人！」

啪——

清湖池旁，耳光響亮。

宮人生怕被殃及，紛紛低下頭當鹌鹑。

隻有我跪倒在地上，捂著火辣辣的臉滿眼迷茫。

我不是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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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這幕怎麼如此真實……

我看著面前一身華服、滿頭珠翠的美婦人，她美目怒豎，指著我的鼻子呵斥：

「好你個李杳杳，你竟然敢將你二皇弟推進清湖池裡，本宮以為你自上次抄寫女戒後會有所收斂，沒承想你竟變本加厲！今日竟敢殘害親弟！」

「來人，將大公主帶下去，杖責二十！沒有本宮的允許，不得出瑤臨宮半步！」

說罷，她便半蹲下身子，滿目疼惜地將一個湿漉漉的孩子摟進懷裡，口中安慰著：「明兒不怕，母妃定不會饒過害你之人。」

懷中孩子嗚咽哭鬧起來，嘴裡喊著：「不要皇姐姐，皇姐姐是壞人……」

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眼神卻滿帶挑釁瞪著我。

李明恆？！

我立刻驚醒。

這不是我十二歲時的記憶嗎？

我又重來一世了？

母妃話音剛落，宮人們就要上前。

上輩子就是在這次杖打中傷了腿骨，導致長大後走路竟有些跛腳。

「堂堂公主居然是個瘸子！」

這是我一輩子的恥辱！！

我心下駭然，一個惱怒便甩開了上前來扯我的宮人：

「我看誰敢？！」

2

護著李明恆的美婦人詫異抬起頭。

許是從來沒見過我這副樣子，一時間竟有些回不過神。

「母妃明察，」我迅速掀裙跪地，「今日兒臣本應去書院裡學字，是三弟派人截兒臣到此，稱有特別的驚喜要給兒臣。」

「可兒臣一來便看到三弟驚落在水，正準備喚人前來，母妃便這般巧地來了。」

「母妃若不信，大可派人尋齊太傅與三弟宮人，一問便知。」

我低著頭，腰背挺直：

「兒臣也納悶，三弟年幼，平時幾乎身邊不離人，怎麼落水了身邊竟沒一個宮人！」

母妃愣了半晌，秀麗的臉蛋頓時有些扭曲：

「你竟敢頂嘴？！」

「本宮還不知你是何德行？定是你事先將你三弟宮人驅散開，這才對你三弟下毒手！」

「曾經在襁褓中的明兒你尚且都不放過，將他狠狠摔在地上，如今還敢頂嘴？！」

她邊說邊捂著胸口，指著我大怒：

「你真是母妃的好女兒！！」

她身邊的嬤嬤立刻扶著她搖搖欲墜似的身子：

「公主怎能如此氣娘娘？！娘娘嚴厲，也是怕大公主行事不端，反倒害了自個兒，大公主不領教便罷了，明知娘娘身子虛，怎還敢氣娘娘？！」

這是逼我不得不認罪了？

但我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美婦人：

「這罪，兒臣不認。」

我一字一句盯著母妃，惹得她美目怒睜，似是噴火。

「父皇教導兒臣行事磊落，有無直言，身為皇家子孫，行事做人萬不可窩囊順受！」

「還請母妃嚴查，兒臣並無忤逆之心。」

「方才母妃訓斥打罵，兒臣皆虛心接受，隻是這莫須有的罪責，兒臣不認！」

母妃盯著我好半晌，正當我以為她終於聽進去時，她身旁的李明恆卻在此刻又哭了起來：

「母妃！兒臣冷！皇姐騙人，皇姐壞！」

這話一出，本來有些怔愣的母妃又聚了怒氣：

「好啊好，你竟敢搬你父皇來壓本宮！」

「如此牙尖嘴利，不敬母親——」

「來人！將這個不孝長輩的公主拖下去，杖責三十，不，五十！！」

3

我就知道，母妃重男輕女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

哪怕是別個妃嫔生的兒子也比她親生女兒好。

對此我早已死心。

但五十大板——

我絕不會坐以待斃。

我再次下跪，在母妃即將發作的表情下，語速極快：

「兒臣不孝，但望母妃手下留情。」

「過幾日便是父皇生辰，兒臣早已聽從父皇安排，早早籌備了舞曲，懇請母妃準許兒臣將舞跳完，彼時補罰或是加罰，兒臣皆認。」

「若父皇滿意，想來也會誇獎母妃教導有方，屆時母妃也可借此重新將三弟要回，親自教導。」

這個理由進可攻退可守，我有九成的把握賭母妃會同意。

果然——

「罷了，」母妃的臉色隨著我的話語逐漸轉怒為靜，她有些不甘心地擺擺手，示意宮人退下，「你既已答應了你父皇，那便先饒你，若你表現好便罷了，表現不好……」

「母妃放心，兒臣定會努力讓母妃父皇滿意！」

許是我努力掙扎的樣子取悅了母妃。

她終於高傲地抬了抬頭，準備離開。

但是李明恆的臉色立刻就拉下來了。

他目光陰狠，才七歲的孩子身上充滿了戾氣：

「不！母妃，皇姐牙尖嘴利不尊敬您，害得明兒落水，明兒要皇姐賠罪！！」

「明兒乖，咱們隻是……再等幾日，等過幾日你便可以再回到母妃身邊了……」

母妃對李明恆向來耐心。

可李明恆失望了。

比起打我出氣，母妃當然更想要李明恆的歸屬權。

畢竟她前不久害死了陳美人肚裡的男胎。

這可是繼李明恆以後第二個皇子啊！

父皇沒有降母妃位分，但是暴怒下令李明恆歸溫妃撫養，還勒令母妃今後不準再見李明恆。

我記得，她當時足足扇了我三個巴掌才解了氣呢！

想起以前的日子，我覺得自己真是窩囊透了。

母妃因為我是女兒身，出生時便賜名：李杳杳。

孩子對母親總有孺慕之情。

年少不懂事時，還以為這個名字別有深意。

後來因為宸貴妃進宮後寵冠六宮，母妃一氣之下砸爛了整個瑤臨宮，暴怒之下指著我的鼻子一字一句：

「杳杳——飄而遠。」

「本宮就是要你這個沒用的女兒離本宮遠點！！！」

4

回去後第二天，父皇便派人給我賜來舞裙。

母妃的臉色有些復雜，終歸是沒說什麼。

隻是派人將舞裙拿去清洗。

「奴婢綠意，替公主分憂。」

我瞧著面前有些眼生的婢女，不放心地拒絕了。

不出所料，母妃又皺了眉：

「本宮好心幫你，你這是怕本宮做什麼手腳？」

我心裡苦笑，能不怕嗎？

上輩子及笄禮上的酒不就是你動的手腳嗎？

若不是那杯酒……

我搖搖頭，打住了胡思亂想：

「母妃平日裡繁忙，更換衣物較多，兒臣一怕母妃的婢女們忙不過來，二怕這舞裙金貴，清洗費事，怕要耽擱母妃的衣物清洗，故兒臣不敢接受，請母妃責罰。」

上輩子我活得太艱難了，為了生存，不得不學了許多說話技巧。

隻可惜剛學成便成親出宮了。

沒想到這輩子還能用上。

母妃再次皺了皺眉：「隨你。」

我抬起頭，瞧著那個眼生的婢女。

她的聲音好像在哪聽過……

但分析起來，認識的人中又沒有能對上號的。

思來想去，還是專心去籌備舞蹈了。

隻是該來的終究是要來的。

等晚上白芍、白桃兩人回來準備拿去清洗時，赫然發現舞裙的胸口處抽絲抽了個大洞。

若非白芍細心，明日宴會上我定要出大醜。

白桃心思外放，此刻她翻來覆去查看那個洞，仿佛讓自己相信這隻是自己眼花：

「這，這……這是御賜之物，這番模樣……若皇上怪罪公主，可如何是好啊？！」

說著她便紅了眼眶。

白芍雖然穩重些，但此刻也眉頭緊鎖。

我見著她們這樣，心下動容。

這兩個宮女都是父皇賜我的，從小忠心。

白桃天真活潑，白芍沉穩伶俐。

上輩子就因為我的逆來順受，這倆丫頭沒被我連累。

特別是跟著我去和親……

我思考片刻，便拍了拍倆丫頭：

「本宮記得，去年生辰禮裡面應該有一件千水裙，你們去找來。」

白芍和白桃微微一愣：

「可是公主，您一向不是最不喜張揚的紅裙嗎？」

我擺擺手，沒有再解釋。

其實我最喜歡大紅大紫。

但我母妃向來隻愛清淺色調。

她體格嬌小，柳眉芙蓉，美眸盈水。

這在爭芳鬥豔的後宮妃嫔中獨具一格。

她也知道如何發揮自己最大優勢，常年著裝素雅，妝容清麗，似有若無。

當初便是憑此，俘獲了武將出身的父皇。

如果她能少點哭哭啼啼，不指責父皇喜新厭舊，興許父皇對她還能新鮮久點。

而我，隻以為向著母妃的喜好，就能多得點寵愛，卻不承想其實母妃竟最討厭我學她……

正當我思緒縹緲，白芍白桃終於回來了。

「殿下，取來了。」

因為豔色衣裙從來不穿，收了也都壓箱底沒有正眼看過。

如今見白芍將裙裝鋪開時，我才知為何嫔妃們常常因一件衣服或首飾鬥得死去活來——

這一身正紅裙裝，上身疊加的金絲披褂薄若蟬翼，配著下身古紋雙蝶花擺千水裙，轉圈時，上身猶如披灑金光，配合下身裙擺層疊擺開，猶如流水般靈動。

「這裙子——實在太美了！」白桃由衷感嘆。

白芍有些擔憂：

「可公主不穿皇上賜下的舞裙，會不會……」

「再者，舞裙一事尚且能換，可原舞曲婉轉悠揚，這紅裙似火，二者不相配怎麼辦？」

「別擔心，本宮自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