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蕭凜怏怏不樂:「他可是兩輩子加起來唯一一個讓我感到有危機的。」


他握住我的手,頗有心機地讓我撫摸他心口的疤,撒嬌賣乖:「姒音,你現在心裡是誰?」


我摩挲疤痕:「太子。」


他追問:「太子是誰?」


「蕭凜。」


「蕭凜是誰?」


「......夫君。」


他眉開眼笑:「哎!」


(正文完)


唐御風番外


我五歲那年,娘不見了。


左鄰右舍可憐我,說:「風兒,你要記住你娘啊,這袋米可是你娘換來的。」


我不明白,為什麼有米就沒有娘。


後來不到半年,我也被爹賣了。


賣進了崔府。


我年齡小,在崔府做幹活,幹的都是重力氣活,動不動就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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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的管事和雜役欺負不了別人,就隻能欺負我。


有一次,我被打怕了。


躲到園子灌木叢裡,一隻風箏落在我頭上。


來拿風箏的小女孩生得粉雕玉琢,她驚訝尖叫。


我怕極了,不住地哆嗦,眼淚直流。


她心生憐憫,止住丫鬟下人。


她把我拉出灌木叢,心疼地看著我渾身血淋淋的傷口。


「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我不敢說,說了會挨更狠的打。


她讓丫鬟給我擦藥,還賞了我一套衣裳。


我不敢收,她一昂頭:「放心,你就說是三小姐賞的,沒人敢為難你!」


我抱著衣裳回去,還沒進屋,就被雜役揪住頭發甩到牆上。


「你個低賤的狗奴才,還敢攀附三小姐?」雜役踹我,「三小姐是夫人的心肝兒,你也配拿她的賞賜?呸!」


他搶走我的衣裳,狠狠打了我一通出氣。


我敢怒不敢言。


從此我更加謹小慎微,生怕惹怒他們。


就這樣絕望地過了一年。


轉年開春,我在園子裡掃地,又遇到三小姐。


她驚訝:「哎,你不是那個誰......」


我謹記管事的教訓,不敢再與她有半點牽連。


我轉身就走,被她攔住。


「站住!」她氣鼓鼓跑過來,「你為什麼見我就跑?」


我跪下道:「奴卑賤,不敢汙了小姐的眼。」


她一叉腰:「本小姐才不是那樣跋扈的人呢!」


她皺眉瞧了瞧:「他們就給你穿這麼單薄的衣裳嗎?」


我怕她再賞賜,惹管事的嫉恨,忙道:「謝小姐,我不冷,我還有事做,先走了。」


她一手抓住我褴褸破舊的衣袖:「等等,我還沒說完。」


可她抓到我的傷口,我痛得忍不住吸氣。


她忙松了手:「怎麼了?」


我不敢回答,她生氣了,撸起我的袖子,看到那新傷疊著舊傷。


她遲疑:「他們又打你了?」


她咬牙切齒:「你別回去了,來給我做護院,我要你。」


旁邊的丫鬟勸導:「小姐,這於禮不合,夫人不會同意的。」


我不想讓她為難,轉身離開。


她想了又想,叫住我。


「你叫什麼名字?」


我低頭躬身:「回小姐,我叫唐御風。」


她一點頭:「唐御風是吧?我會給你安排一個好去處。」


我以為她隻是隨口一說。


誰知幾日後,她真的做到了。


大公子特意來柴房要我,把我轉贈給一名貴人。


那人天潢貴胄,竟是太子。


三小姐拽著他的衣袖撒嬌:「他很可憐,太子哥哥可要好好待他哦。」


太子少年老成:「阿怡妹妹送的,我會好好考察。」


臨別前,三小姐說:「你在太子殿下身邊要爭氣,將來得太子重視,可不要忘記我。」


我知道,這是我唯一的生機。


我再三拜謝。


我跟了太子十五年。


我原以為,崔小姐會是板上釘釘的太子妃。


但沒想到,被另一個女子截胡了。


太子不喜她,叫我提防她。


我也不喜,可我連著提防了一個月,都沒看出什麼不對的地方。


她膽小,乖巧,還有些懦弱。


我發現她受了委屈連發火都不敢,隻敢躲在角落裡哭。


看到她,我想起年幼的我。


一股莫名的情緒驅使,我幫她整束下人。


她是個很容易相信別人的人,我不過幫了兩回,她便以為我是至交好友,什麼真心話都對我說。


明明自己不得寵,還挑出好東西送我當謝禮。


我漸漸覺得,她可能真的隻是個遭受無妄之災的女孩子。


可惜她太天真。


天真無知,在宮裡是活不下去的。


沒有上位者的寵愛,我也保不了她太久。


慶幸的是,沒過多久,太子查出刺殺案與她無關,漸漸地開始對她上心。


一向沉穩的他,開始和太子妃鬥嘴,像個小孩子一樣無理取鬧。


他還喜歡和她一起吃火鍋,邊吃邊讓太子妃喂他。


太子妃討厭他,盡給他揀邊角料。


他竟然不生氣,還吃得美滋滋。


我看在眼裡,為崔小姐感到遺憾。


太子已經動心了。


他對太子妃的舉動,就像一隻猛獸翻出肚皮給她踩。


我是太子的心腹,不用言語都能猜到他心思的人。


太子動心後,我開始更加用心保護太子妃。


我開解她,替她解決難題。


她投桃報李,送我這樣那樣的好東西。


她在深宮內無聊,視我為唯一的好朋友。


可她坦蕩,太子卻心生不快。


我知道,太子是個佔有欲極強的人。


他若疑心一個人,那就離死不遠了。


所以我隻能躲著太子妃,以免太子的怒火燒到我身上。


我努力維持平衡。


竟成了二人決裂後,唯一能傳遞消息的人。


崔小姐找到我時,已經過去十年。


她鼻青眼腫,哭著求我:「唐御風,求求你,求求你幫我跟皇上求道旨意吧,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我心疼極了。


我對已是皇上的主子說明來意。


皇上說,他已經著手收拾城陽王一家,讓她少安毋躁,屆時有她做內應,城陽王父子死得更徹底。


我把話傳給崔小姐。


她不信。


她哭著問:「還要多久?三個月,五個月,還是三年五年?」


她控訴道:「當初可是他許諾讓我做太子妃的!他愛上別人,連我的死活都不管了是嗎?」


我無法解釋。


皇上現在連自己深愛的妻子都護不住,哪裡能護她呢?


「李姒音!都是她,我恨她,若不是她,我不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崔小姐失了分寸。


她不再拘泥於和離,她要做皇後。


她昏招盡出,為了讓我順從,竟用藥誘我。


我恨她,恨她作踐自己。


也恨我自己,我沒本事救她出泥潭。


我成了她的傀儡。


我順從她的意思毒害皇後。


皇後已經病了很久了,就算我不害她,她也活不長了。


我勸自己,我是給她一個解脫。


可是皇後不知道,她感謝我送她糕點。


還勸我好好活著,我甚至不知道,她早在宮外給我置了一座宅子。


這個十七歲嫁進東宮,我照顧了十年的小姑娘,竟被我親手害死了。


我在她階前無聲落淚。


我原以為,以皇上的警醒程度,定能查出異常。


我等待死亡的到來。


用我的死,換崔小姐的新生,我不後悔。


我會追到黃泉路上,繼續照顧皇後。


可是我低估了皇上對皇後的感情。


皇後一去,他整個人都頹了。


一下子抽了主心骨似的,一蹶不振。


皇後頭七那天,崔怡託我送去一盒糕點。


是皇上愛吃的。


她想借此讓皇上重念舊情。


皇上已經數日未進水米,我不確定皇上會不會吃。


可是皇上竟然留下了,他抱著糕點出神,淚流滿面。


「姒音,你不是最喜歡小老虎嗎?你看一眼啊!」


原來是糕點令他想起和皇後的過往。


我不忍再看。


我離開不久,皇上猝然駕崩。


岐王宣告皇上傷心過度,隨皇後去了。


我不信,怎麼可能?


皇上雖然傷心,但絕不會撞棺自盡。


我準備查出真相,但很快被人止住。


崔怡說:「不要再查了,我求過岐王,他會留你一命的。」


我察覺不對勁:「為什麼你求岐王?你們做了什麼?」


崔怡淡淡道:「我在蕭凜的糕點裡,放了迷藥。」


五雷轟頂!


她放藥,我送進去,竟是我害死了我的主子?!


我瘋了:「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害他,你不是喜歡他嗎?你不是要做他的皇後嗎?」


崔怡冷冷道:「做誰的皇後不是做?」


她變了。


她和我印象中高貴清傲的崔三小姐判若兩人。


我惡狠狠捏住她的脖子。


我愛她,可是我也忠誠於我的主子。


她冷笑:「怎麼,你要殺了我?動手啊!」


她一句接一句地逼迫:「你要為了蕭凜殺我?你忘了是誰救你出苦海的了?蕭凜是你的主子,那我呢?」


我無可反駁。


我原打算進宮,殺岐王為主子報仇。


她最後一句話,徹底擊潰我的心防。


「唐御風,你還不知道吧?你親手殺死的李姒音,其實是你妹妹。」


我如遭雷擊。


她一笑:「你同母異父的親妹妹。」


我抽刀,壓在她脖子上。


她毫無畏懼:「你親手害死了蕭凜和李姒音。」


她撫摸肚子:「現在還要殺了我。」


話音一頓:「哦,和我們的孩子。」


我不信,我不信。


她微笑:「三個月,隻能是你。」


她湊近來:「動手啊,為你的主子和妹妹報仇。」


美人面,比之少時更添嫵媚。


我一輩子愛慕,藏在心底的女子,竟是這樣的蛇蠍。


我心肺俱裂,抽刀,橫上自己的脖子。


皇上,皇後,唐御風前來賠罪。


皇帝番外


朕沒想到。


朕自幼悉心教導的太子,會為了一個女人不顧性命。


他倒在血泊中,手還死死牽著那女子的衣角。


朕過去時,那女子跪在殿外,眼神空洞。


朕問她:「是在替太子祈禱嗎?」


她連連點頭。


可朕看得出,她是看出殯不嫌事大,巴不得太子早點死。


朕殺了她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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