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旁邊太監大驚,怒斥:「住口,你這庸醫,胡說什麼?!」


許老怪面無懼色:「皇上寒毒入肺腑,草民若能治好,便能延壽,若治不好寒症入骨,那就難說。」


我一驚。


這許老怪還真有幾把刷子。


前世皇上就是感染一場風寒,匆匆去世的。


去世前太子和岐王兄弟情義已盡,鬥得你死我活,最後蕭凜棋高一著,順利登基。


皇上擺擺手讓他下去。


緩了一會兒,皇上看向我,笑了笑:「你瞧,你不說,朕也能從旁人那兒得知。」


我百味雜陳。


怎麼說呢,前世皇上臨去那日我還進宮請安了。


他短暫蘇醒,見我跪在榻前,不放心地問:「又和太子鬧口角了嗎?」


我答沒有。


他便嘆氣,說:「凜兒啊,都怪朕沒好好教導。」


那時他們父子互相猜疑。


我覺得皇上似乎很想和兒子說些體己話,就回東宮勸諫蕭凜:「皇上很想念你,去看看他吧。」


蕭凜於是進宮,當天夜裡皇上便駕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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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凜因在御前,立即封鎖岐王府,然後召大臣觐見。


等岐王得知消息,一切都晚了。


我懇切勸道:「讓許郎中多費些心吧,皇上福祚綿長,對天下是好事。」


要是皇上多活幾年,蕭凜就不用那麼費勁,不用被三家外戚壓得喘不過氣,鬧得朝野人人自危。


皇上聽了我的話,點點頭:「好,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


他賞許老怪財寶,又許他掛職太醫院,出入自由。


做完這一切,皇上話音一變,「你曾說,圍獵時有人要陷害太子,可現在無事發生。」


對此我早想好說辭。


「夢裡太子殿下獵鹿,陛下大喜,分賜諸王公大臣鹿肉,賞鹿血酒。如今太子殿下沒有圍獵,沒有鹿,沒有酒,自然無事發生。」


皇上:「哦?」


他命人抬上來:「可巧朕的御林軍統領射了一隻鹿。」


我側頭望去,那鹿巨大,一條腿都能有一丈長。


難怪蕭凜當年自誇神勇,高興得防備心都卸下了,被人鑽了空子。


不過照這樣來看,他也沒多厲害嘛。


他能做到的,御林軍統領也能做到。


說不定前世御林軍統領不出手,是顧著他太子的顏面,給他表現的機會呢。


皇上繼續說:「你剛剛說什麼?朕大喜,分鹿肉,賜鹿血酒?」


他一揮手,喊來內侍:「來人,就這麼辦。」


內侍愣住,小心翼翼問:「太子殿下和岐王殿下......能飲酒麼?」


這倆身體都不太好。


皇上冷睇他一眼,他立刻低頭,飛速去辦。


我不置一詞。


反正是皇上的兒子,皇上都不在乎,我一個外人,跟那倆人都有仇怨,我多什麼嘴。


皇上也賞了我一塊肉和一杯酒。


我帶回去,準備給我那行宮外圍巡營的哥哥。


他能力不夠,御林軍侍衛也混不上,應該是拿不到賞賜的。


這鹿肉和酒給他,或許能助他在同僚間長點臉面。


哥哥得了酒肉,十分驚訝,要拿去和同僚們分一分。


送完我準備回內宮女眷寢處,哥哥想送我回去,但上級不許,怕他亂了規矩,衝撞貴人們。


我為了不讓他為難,說道:「沒事的,也就幾步路。」


可我沒想到,就這幾步路,出事了。


17


我被人蒙頭一罩,敲暈扔到了野林子裡。


我努力回想,可後頸疼得厲害,一點都不記得。


冷風呼號,虬枝亂舞,時不時有夜鸮嘶鳴。


到底是哪個混蛋!


深更半夜,把我丟到這野林子裡,和殺了我有什麼區別?


怎麼,想讓我葬身野獸之腹嗎?


就算頭頂有一輪明月,可荊棘叢生,根本看不清路。


我找了好久,發現荊棘叢有被踩踏的痕跡,沿著那痕跡,一步步往外走。


活了兩輩子,還沒遇到過這種境況。


雖是孟春,夜風依然寒涼,我這一身衣裳根本無法抵擋,刺骨的寒意鑽進身體。


遠處傳來狼嚎,不一會兒接二連三響起,我聽著似乎有幾隻距我很近,嚇得背後冒出一身冷汗。


我拼命地跑,不知跑了多久,雙腿麻木沉重,我感覺有動物跟著我,草叢傳來窸窣的響動。


我心下絕望,難道今夜真的要命喪狼腹嗎?


不行!


好不容易才脫離,眼見有新的人生,我還沒活夠......


我想陪著母親妹妹,我想有個溫馨的家,我想好好活著......


身後的動靜越來越大,粗重的喘息,確實是野獸,在等待我體力耗盡。


我不敢停下歇息,拖著沉重的腿挪動,忽然聽到一陣馬蹄聲。


有人在喊:「李四音!」


「李姑娘!」


我驚喜交加,喊道:「我在這兒!」


可我體力耗盡,嗓子啞了,聲音微弱。


遠處有火光,背後泛著幽光的綠眸似乎不想放棄,逼近上前,我急了,提聲大喊:「救命,我在這兒!」


火光越來越近,那條孤狼猛地撲上來撕咬。


「飕!飕!」


兩支破空羽箭,將撲上來的狼釘死在地。


好些個鐵甲御林軍擎著火把,為首的正是蕭凜。


他翻身下馬,急切朝我撲過來:「四音!」


我雙腿虛脫無力,眼前一黑。


18


我做了好長一個夢。


夢裡我還是太子妃。


因為自請讓位,害蕭凜被皇上杖責。


蕭凜回來便軟禁我,不許我出寢殿。


東宮裡的人都是勢利眼,給的飯菜日漸難以下咽。


我嘴巴淡出味,和小環商議做銅火鍋吃。


小環不會燒炭,差點把寢殿點著。


煙霧繚繞,蕭凜就在這時揮手掩鼻嫌棄地走進來,挖苦我說:「難為你費心,想出這麼個法子勾引孤過來。」


我不明所以,我被他關了半個月,吃個火鍋都不行?


蕭凜破天荒坐下來,要和我一起吃這種東西,我大吃一驚。


他一向矜貴,什麼事都要別人弄好伺候他,涮了幾個菜就沒耐心,要我給他布菜。


我揀白菜給他,他不開心。我揀一塊肉給他,他又惱火,陰陽怪氣誇我眼神好,指甲蓋大的肉也能找到。


那次之後,我倆關系緩和,他開始隔三岔五來找我吃火鍋。


我生辰那天,他空手過來,見到別人送的賀禮,忽然良心不安,說要送我禮物。


他帶我到東宮後院桃樹下,挖出幾壇酒。


他說這是他十五歲時親手釀的桃花釀,珍貴無比,願與我共享。


我被那桃花香味迷了鼻子,忘記自己酒量極差,小小飲了一杯。


就那一杯,蕭凜見識到我醉酒的模樣。


他樂不可支,第二天又找來梨花白引誘我。


他不知哪兒搜羅來各種果子味的酒哄我試,終於有一天,他也著了道。


他撫著我的臉頰喃喃:「姒音,這酒有些迷人呢。」


一壇酒喝得上頭,稀裡糊塗和我一夜春宵。


他不再提崔怡,我們短暫地成為一對你儂我儂的恩愛夫妻。


可好景不長,嫁進東宮一年多仍未有孕,皇上皇後都不太高興,於是賜給太子三個侍妾。


那幾個侍妾,一個比一個不省心。


她們嘲諷我是不下蛋的母雞,說我霸著太子還生不出嫡子。


鬧騰不休,東宮不得安寧。


皇後不知聽誰告狀,把我叫進宮訓斥,罵我善妒,罰我抄女誡。


我剛剛燃起對愛情的憧憬就這樣澆滅了。


誰家主母不是這樣過來的呢?


生在大家族都做不到一生一世一雙人,遑論皇室。


比起所謂的寵愛,我更在乎個人的腦袋,家族的榮寵。


我開始安排侍妾侍寢,蕭凜震怒。


他豈是任人安排的主?他最初連我這個太子妃都百般防範。


他在我寢殿砸碎了好些東西,氣得好幾個月不與我說話。


沒過兩年,那幾個侍妾死的死,走的走。


侍妾沒了,蕭凜又纏著我生孩子,他怨怒道:「你佔了孤的太子妃之位,為什麼不生嫡子?」


我當時還不知道自己難生育,幾年生不出孩子,被皇後訓誡得苦不堪言,我隻想好好活著。


我哭著說:「你去找侍妾生啊,生完抱給我養也行啊。」


蕭凜不肯:「我隻要你生的嫡子。」


蕭凜自己的母妃早逝,他是被皇後抱到膝下的。


他對嫡長子有執念。


做太子妃的那幾年,每天除了愁如何應對皇後,最大的煩惱就是蕭凜。


後來,皇後賞的侍妾被他打發了,麗妃贈的被他弄死了。


他對外宣稱:孤與太子妃夫妻伉儷,難容外人。


可明明是他自己忌憚身邊被人安插眼線,卻要我為此背負妒名。


他也有嫉妒的時候。


我說母親掛念我,求他讓母親進宮探望,他總是不情願。


他說:「你一個庶出丫頭,又不是你嫡母親自生的,她有什麼好惦記的?」


皇後娘娘向來嚴肅,他自己得不到嫡母的愛,便這樣詆毀別人。


我難得生氣:「我是庶出,你也是庶出,我們半斤八兩!」


蕭凜第一次見我還嘴,眼睛瞪得老大。


半晌他嘿嘿一笑,將我扣到身下:「是啊,所以咱倆得生個嫡長子出來。」


19


我腦中畫面太碎,睡得迷迷糊糊,渾身烘得暖軟。


有人在摸我臉,指腹的繭掠過臉頰,怪痒的。


我伸手去推,那人便也知趣收手。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傾身,在我耳邊輕道:「過些天便是你的生辰了,想要什麼禮物?」


我掀開厚重的眼皮。


是蕭凜。


他外衫未解,似乎剛從宮裡回來。


我的腦袋有點沉,隨口道:「我想要我娘進宮陪我。」


蕭凜微怔,過了好久才澀聲道:「好。」


這麼好說話?


我有點詫異,想要看個清楚眼前人是不是蕭凜。


頭戴玉冠,身著蟒袍,確實是太子服制。


玄金繡帳,光影幽暗,很像東宮他的寢殿。


看來我還在夢裡。


他直勾勾地盯著我,目光如炬。


我嘆了口氣。


這人就這點不好。


十分計較,每每求他點什麼,總要我曲意逢迎。


我抬手勾住他脖子,仰起臉,在他唇上重重一印。


「這樣夠了嗎?」


蕭凜愣住。


突然他神色兇狠,託住我的下巴惡狠狠吻了下來。


「不夠。」


他吻得急切且洶湧,貪婪得像幾百年沒碰過。


他的牙齒磕到我唇瓣,我吸氣痛呼:「好疼,輕點兒!」


蕭凜立刻松開。


他呼吸不穩,雙頰泛紅,一雙眼睛幽深含霧,好像我欺負了他似的。


「姒音,姒音......」


他喃喃喊我的名字,輕柔地貼上我的面頰。


這次出奇的溫柔和聽話。


我緩緩回應。


厚重的蟒袍格外礙事,我手臂酸麻,無力環住他脖子。


我閉著眼睛,伸手去解他外衫。


他難得婉拒,握住我的手,抵在心口。


欲拒還迎,嘴巴卻不肯松開。


我被憋得難受。


正在這時,忽然涼風撲襲。


「太子殿下!人抓到了!」


來人十分魯莽,竟一路衝到屏風處。


蕭凜立刻松開我,廣袖一展,蓋住我的臉。


他厲聲呵斥:「出去!」


「哦。」那人訕訕,腳步飛快。


蕭凜收攏衣袖,我重見亮光。


「你好好歇息。」他柔聲安撫,「不會再有人過來打攪你。」


我困得很,翻了個身抱住被子:「好。」


他默坐了會,替我掖好被角,隨後離開了。


他走後,一室安靜,我一覺黑甜。


第二天醒來,我發現是在行宮偏殿。


伺候的宮人說:「李姑娘你醒了?你昨夜喝酒醉了吧,竟孤身一人跑進野林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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