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與門客同時遇襲,嫡姐為鳏夫門客擋箭。
她力排眾議下嫁當八個孩子的繼母時,我爬上太子的床。
「不愧是庶出,眼界也就到此為止。」
這句譏諷,讓我確定了她重生的事實。
下嫁的貴女自以為改變了必死的命運,憧憬著苦盡甘來的那天。
可她卻不知道,誰娶了我,誰才能贏。
1
立太子以來的首場圍獵,京中所有高門貴戶皆在。
我出來時,隱約聽見銳利的箭簇聲,其中夾雜著慌亂的呼救。
獵場邊緣處,嫡姐精致的發髻散落在染血的衣襟,肩上中箭,狼狽不堪。
那雙不沾陽春水的纖纖玉手,正寶貝地攬著一個看不清面目的男人。
看見我,她面上顯露一絲警惕:「此人你別插手。」
而旁邊那遍體鱗傷卻無人看管的身影,居然是太子。
蕭景勝咬著牙,讓我上前幫他拿出懷中的藥粉止血。
「你叫什麼名字?」他開口,目光審視著我,若有所思。
我答得極快,嫡姐卻發出嘲諷似的冷哼。
Advertisement
侍從們趕來要將重傷的太子帶去醫治,嫡姐卻伸手攔住了他們:「顧大人的傷勢更重,應該先救他。」
周圍傳來低低的議論聲。
趕來的主母看到這一幕,臉色驀地陰沉下來。
顧逸凡雖為太子門客,可極少有人如此稱呼。
他出身低微,未成過什麼大事,隻是在市井闲談中佔有一席之地。
因他妻子拼命為他生下了八個孩子後,直接撒手人寰。
而貴為江家嫡女的江知晴,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為他做出如此出格之事。
情深義重,可見一斑。
有心人將此事悄悄傳播開來,鬧得滿城風雨。
主母正在為她議親,之前有所表示的人卻紛紛回避,暗示自家高攀不起。
「娘,這樣也好。」江知晴不僅不惱,反而面露喜色,「借此機會,我們就主動同顧家結親,這可是……」
話沒說完,主母破天荒地賞了她心尖上的女兒一巴掌。
「主動上門同他家議親做繼室?」她氣結,「即使你名聲有損,江家也斷然落不到這種境地。」
江知晴一向心高氣傲,聞言卻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
「如果能嫁給顧大人,哪怕是當妾,我也甘願。」
2
我爹聽了主母的話,怕女兒是被魘著,重金請了大夫和大師上門治病。
江知晴被連著折騰了幾天,總算是換了個話術,說他也曾救過自己。
主母便將目光移向我。
「清棠,我這個做母親的,不能眼睜睜看著她下嫁。
「你若是識相,就主動點。」
我恍然大悟。
這些天,街頭巷尾的傳言變成我和顧逸凡私相授受,江知晴隻是被我使壞拖下水的無辜貴女。
都是愛女心切的江家搗的鬼。
他們要我替嫡姐嫁給薄情鳏夫當繼室。
被關禁閉的江知晴聽說了消息,哭鬧不止,夜裡她掙脫束縛後,立刻來了我的院子。
「你若是喜歡太子,盡力一試也未嘗不可。」
倘若眼底沒有那絲譏諷和急切,這話倒像是出自善意。
上一世,她選擇了救太子,以此為要挾,想當太子妃。
而主母察覺了太子對我的心思,便在暗中散布我與顧逸凡不清白的謠言,逼著我嫁進顧家。
後來,我恪守婦道,疲於為扶搖直上的顧逸凡操持家事。而目中無人的太子被叛徒出賣,死在了我們前頭。
我淡淡開口:「嫡姐可知那顧逸凡的品性?」
她面帶向往,談起了顧郎的儒雅,又忽生警惕,懷疑我要插手搶人,代替她嫁給完美的情郎。
果然,她重生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與我交換命運。
既然如此——
「嫡姐多慮了。」
3
我坐上了太子派來的馬車。
車內燃了冷香,嫋嫋繞繞,讓人沉醉。
見我垂眸不去看他,蕭景勝冷哼一聲,似乎很是不滿:
「還怪會吊人胃口。
「你們江氏姐妹,怎麼都和顧逸凡牽扯不清?」
這句話裡帶著莫名的酸味,我心下知曉這是個機會。
「殿下若是有疑,大可以去找嫡姐問個清楚。
「真要說起來,還是她救的顧大人,民女隻是路過。」
他面上閃過不怿,一雙鳳目緊盯著我:
「若是孤說,隻想看見你呢?」
想到他臨終前交給我的東西,我心頭一軟。
「殿下若是喜歡,日日都看也是行的。
「反正民女的心,斷然不會系於旁人身上。」
被送回府裡的時候,天色已經變亮。
路過主母與父親的院子,聽見他們的議論聲:
「到底是個鄉野鳏夫……
「既然還有阿棠,就讓她替姐姐擋災,也算是報答父母。」
那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他終究還是答應了這套辦法。
我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京城人人稱贊江臨風為人剛正,卻不知他隻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當年,他為了迎娶世家大族之女,直接聽話毒殺了我娘。
我在姨娘身邊如履薄冰多年,終究還是落得個為人棋子的下場。
4
天亮後,丫鬟小芸見我神情疲倦,一改往日的懶惰,主動要帶我出門散心。
我知道她是江家的眼線,倒也將計就計去了那所謂的「清靜之地」。
顧逸凡早早便候在那,卻硬擠出三分驚訝,向我問好。
他身上穿的,大約是自己能拿出來最好的衣裳。
我知曉主母定許下豐厚的嫁妝,哄他轉頭選擇我這個更好拿捏的庶女。
因此在面對他打量的目光時,隻是微微一笑:
「嫡姐放在心尖上的人,果真不同凡響。」
江知晴為他要死要活的事情,想必是被瞞得死死的。
「江大小姐真談起過在下?」
眼見他雙眸亮起,我又撿了些嫡姐的心思說與他聽。
「若是嫡姐出嫁,隻怕要搭上半個江府。」
我眼露豔羨,語氣略帶不滿:「哪像我這個不受重視的庶女,再怎麼想風光,終究是……」
顧逸凡果然上鉤。
他極快地打發了我,避嫌般轉身離去,小芸急得想要去攔。
「你在老家有個重病的妹妹?」
她的把柄我一清二楚,賣主不過是為親人求財。
看見小芸拿著救命錢感恩戴德的模樣,我嘆息道:
「去找大小姐吧,就按我說的做。」
5
從小到大,江知晴最愛搶走我的東西,甚至多次推我下水想害死我。
重生歸來她自認為窺得天機,有了重生翻盤的機會,與她本看不上的蝼蟻交換命運。
這種趕著上門的替死鬼,我不介意推她一把。
果然,聽完小芸的添油加醋,她直接以死相逼,連夜出了江府。
這個時間,街邊的人們還未閉門歇息。
穿著單薄的她一路上跌跌撞撞,縱情狂奔,引來不少人的矚目。
「顧郎,顧郎!」
她在顧家門口喊叫著心上人的姓名,絲毫不畏懼展現自己的情意:「我終於逃出來見你了。」
顧逸凡許久之後才開門,硬是讓她被左鄰右舍聽了個清清楚楚。
「知晴,你真傻。」
他喊得親熱,迫不及待將她擁入懷中,二人緊緊相擁,親密無間。
周圍人的指點更是點燃了嫡姐心中的火焰,她揚唇一笑,肆無忌憚地吻了上去。
「倘若無法嫁與你,我寧願去死。」
事已至此,加上顧家一反常態強硬要求娶她,婚事便定下。
貴為江家嫡女的人卻與大她十歲的男子當街摟抱親熱,還硬要下嫁當八個孩子的繼母。
京中上至官宦人家,下至平民百姓,都拿這件事當笑話,訓誡自家的女兒言行舉止。
如此出格的「大家閨秀」,居然是曾經京城最負盛名的閨秀,百姓之間市井傳言,則更為邪乎。
相關的豔色話本都出了幾個系列,說她是狐狸精轉世,需要吸取書生陽氣。
我和蕭景勝見面,少不了被他打趣:
「江大小姐這麼鬧,孤也得擔心你的婚事。」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上一世,主母血口噴人,汙我損了嫡姐名聲,害得太子遲遲不肯求娶。
而現在,聲名狼藉之人卻換成了她。
我露出淺笑:「民女的婚事,本來就該勞煩殿下操心。」
他在我意有所指的眼神中咳嗽一聲:
「呵,那是自然。」
蕭景勝的脾氣早已被我摸透。
看似難以接近卻完全藏不住事的人,最好拿捏。
我看著他低頭削果的側顏,想起他上一世的死因。
「不張嘴,是要孤給你喂嗎?」
我下意識地含住,卻不小心碰上了什麼,涼涼的。
那雙好看的手又飛速彈開。
蕭景勝面上一紅,不自在的咳嗽聲隨之響起:
「罷了。」
見他這副失態的模樣,我反倒更起了逗弄的心思,橫豎馬車裡隻有我們二人。
幾番思量,終是挪到了他的膝上。
他渾身一顫,按住了我的肩膀:「大膽!你——」
溫香軟玉在懷作亂,我幾乎能聽見他忍耐的悶哼聲。
驚人的熱度襲來,我欣賞著他痛苦與愉悅交織的表情,笑道:
「是民女大膽,敢以下犯上。」
後一句話,貼近那泛紅的耳垂:
「不知殿下,要如何罰我?」
6
論起男女之事,蕭景勝還差得遠呢。
他落荒而逃之前,還不忘嘴硬要我等著。
我沒等來他的反擊,倒是等來了顧逸凡的提親。
當然,是向著江知晴的。
江家焦頭爛額之際,城裡愈演愈烈的流言卻在一夜之間銷聲匿跡,無人知道這是誰的手筆。
嫡姐柔目含春地跪在心上人身邊,說自己已和他有了夫妻之實。
事已至此,主母也隻能含恨答應。
雖是高娶,顧家也未拿出任何看重她的誠意。
江家陪嫁十裡紅妝,黃金百兩,而他們的聘禮還是那樣寒酸。
不說粗糙刺手的綾羅綢緞,單論禮單上最重要的黃金,也需要眯著眼才能看清。
見父親臉色不好,她忙替心上人開脫:
「顧大人不重身外之物,難為他還記得這些。」
在她嘴裡,顧家人都是清高之材,苦讀詩書,準備為國盡忠。
不懂這些金銀之俗事,也是難怪。
我適時捂住唇,生怕自己笑出聲——
這邊上趕著送去的金元寶,怕是已沾上顧母的牙印。
所謂的詩書,大多也是上不得臺面的話本罷了。
出嫁當日,顧家那群孩子被老夫人牽著出現。
我心中一跳,險些打碎桌上的杯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