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完全聽不見,我跟蕭念才齊齊松了一口氣。
反應過來的時候,我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湿。
蕭念下意識地想去推開那木板,我腦中一根弦陡然繃緊,一把又將他抱了過來!
一炷香過後,門外又響起了簌簌聲。
「我就說,頭就是太小心了,還讓我們等在這裡。」
「根本沒有人出來。」
直到最後兩個官兵離去,我跟蕭念才慢慢推開木板出來。
「我們!我們得救救傅叔叔!」
孩子心性畢竟不成熟,一出來就要拉著我走。
他和傅傾相處得還是太少。
我蹲下來,在那堆被傅傾推倒的紙張中來回翻尋,最終找到一張有點發舊的紙張。
【芝麻事為真,三日後的春日宴。】
【真相大白的那天。】
紙張上,被他用娟秀的字跡寫上。
我就說,傅傾,一直以來。
都是一隻狡猾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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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永昌侯夫人被賊人所傷的消息遍布了大街小巷。
街上流言蜚語四起,有人說,永昌侯府夫人給自己的兒子下毒,是那嫡子暗衛看不下去,為了保護永昌侯府夫人才傷了她。
也有人說,那個孩子根本不是侯府夫人的親生兒子,所以夫人對他動輒打罵,這次更是差點把那孩子打死,所以被侯爺所傷。
更離譜的也都有,我知道這是傅傾的手筆。
果然,為了平復民心,沒多久皇城就張貼了告示,說公主並未被人所傷,三天後將會出席貴妃娘娘的春日宴。
朱桃受了傷,但是三天後的春日宴她不能缺席。
我本還因這事思考,不承想,傅傾三言兩語,便將局勢扭轉。
不過……
我皺著眉,一時分神,將鍋裡的雞蛋餅給忘了。
當時的我,應該是瞄準了朱桃的心髒才是。
就算不致死,也應當重傷……
「夫人!夫人!」
蕭念拽了拽我的袖子:
「餅煳了……」
我這才回神。
當天晚上與蕭念一起,吃了最後一頓煳了的雞蛋餅。
京城中的流言沒有影響春日宴的舉辦,且今年的春日宴比以往都要熱鬧些。
一大早,街上進宮的轎子便一輛接著一輛,從轎子中撲面而來的女子脂粉香氣一陣又一陣。
我易了容,跟蕭念坐在永安郡主的馬車上。
她看著我們兩個,眼裡一片墨色:
「該說的該做的,你們都明白了,要不是因為傅公子幫過我,我也不會替你們冒這個險。」
「不過,我自然也看不得姐姐的身份被人冒充。」
「是否事成,就看今天了。」
御花園裡鳥雀良多,待所有官家小姐來齊以後已經是正午。
這麼多年來,荔貴妃隻有一個公主。
那位小公主小時候走失後,貴妃就一病不起,是後來找到朱桃後,她的病才慢慢好了起來,所以,她對朱桃很是珍惜。
就算是如今的春日宴,也是破格允許朱桃跟她坐在一起。
因為貴妃鮮少出面,所以各家小姐這次都緊著機會,紛紛送上禮物。
相府李姑娘送了山水畫,忠義侯府家的徐小姐則是送了一支舞。
而永安郡主,則是送上了一道糕點。
「這是父親從大澤請來的糕點師傅,整個京城都做不出來他做的味道,更何況,這糕點用料是涼州的玫瑰,香氣更加濃鬱,大家快嘗嘗。」
那是一道粉紅色的糕點,上面點綴一些小小的桂花。
「早就聽說郡主府裡的點心師傅手藝不凡,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裡有幸一嘗。」
人群中有人贊嘆一句,率先嘗了那糕點。
貴妃掩嘴笑笑,同樣將糕點送入口中:
「你這丫頭,從小就有鬼點子。」
她雖說著,可是關切的目光還是看向朱桃。
朱桃臉色有些慘白,心不在焉地將糕點吞下。
見眾人都動了筷,永安笑笑:
「其實,這糕點隻是開胃菜,我真正的禮物,在後面呢。」
11
她拍了拍手,我領著蕭念便被隨從引了進來。
見到蕭念的一瞬間,朱桃瞳孔瞬間猛縮,緊緊握住了自己的衣裙。
整個京城沒有人知道,蕭念不是朱桃親生。
所以現在見到蕭念,除了朱桃和貴妃,其他貴女臉上也沒有奇怪之色。
永安開玩笑般埋怨道:
「姐姐玩心太大了,來春日宴也不帶著小公子,他都找到我的府上來了,說要跟我來找媽媽。」
「哎,他畢竟還小,姐姐可不要忽略他啊。」
這詼諧的話說完,有貴女笑起來,打趣朱桃道:
「公主可真是幸福,孩子可愛,夫君寵愛。」
隻有我看到,朱桃的眼尾一抽又一抽,卻還得強撐著笑容:
「是嗎。」
貴妃拍拍朱桃,從貴妃的神情中我看出,她對於朱桃給蕭念下毒這事一無所知。
我還記得,當時朱桃當上公主後立馬就命人殺我全家,我這條命,是貴妃留下的。
她得知朱桃幹了這種荒唐事後大發雷霆,卻又無可奈何,隻能說:
「小桃,饒人性命,是為自己積福。」
因為這句話,我活了下來。
後來蕭念出生,也是貴妃勸導朱桃,要好好對他。
所以,朱桃毒害蕭念的事情,貴妃肯定不知。
「這孩子,怎麼偷偷過來,下次來提前跟祖母說。」
貴妃招呼著蕭念過去坐在朱桃身邊。
在旁人看來,是一片平和景象。
隻有朱桃,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
害怕。
「那跟我兒一起上來的這老婦又是誰?永安,你惡作劇不要鬧到這種地方……」
「姐姐你在說什麼啊。」
永安眨眨眼睛:
「這老婦我找了很久呢,聽說你走失後曾被一婦人收養一段時間,你忘了嗎,就是她啊。」
我垂眸,從懷裡掏出蓉兒的那條帕子,緩緩道:
「是啊,您忘記了嗎,這條帕子還是您小時候帶的……」
朱桃心裡一涼!
她根本不知道有帕子的事情,曾經貴妃問過,自己隻說丟了!
沒想到,在蓉兒的養父母之前,竟還有人收養過她!這事,自己根本就不知道!
看向那條帕子,貴妃眼角突然湿潤:
「對!就是這條!下方還有我給小桃繡的字!」
「小桃,你怎麼沒告訴我,你之前還有這麼一段經歷,而且,你不是說帕子已經丟了嗎?」
朱桃緊張地坐著,甚至不敢抬頭看向貴妃的目光,她抿著嘴:
「因為……因為……」
「小桃?」
我將聲音壓得十分蒼老:
「殿下改名字了啊,從前,我給殿下取的名字,是叫容……」
「你閉嘴!!!」
話說到一半,朱桃突然暴起,似乎因為太用力牽扯了傷口: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嗎!哪裡來的破落乞丐竟然敢來這裡認親!」
她的舉動似乎嚇到了一邊的蕭念,蕭念眼淚汪汪地抓著朱桃,從桌上拿了芝麻餅遞到朱桃嘴邊:
「娘親吃餅,娘親吃餅……」
12
這副可憐模樣讓在場所有人都於心不忍,聞到芝麻餅的味道,朱桃臉色大變,剛想推開,隻聽我道:
「芝麻餅好啊,芝麻餅好,我們蓉兒,最喜歡芝麻餅了。」
「貴妃娘娘,您還記得嗎?」
其實這隻是我的暗示罷了,當時公主走失時隻有兩歲,她的膳食御膳房會處理,對她的喜好,其實當時的貴妃也是一知半解。
不過,因為這條帕子,她心裡已經默認了我跟公主的關系,當即點頭:
「是啊,本宮記得你也最喜歡吃芝麻餅了。」
「小桃,本宮知道你心裡還是有傷痕,不過這位婦人既然對你有過養育之恩,也莫要再發脾氣。」
今日這裡人員眾多,若朱桃再做出什麼出格舉動,外面指不定會傳得多難聽。
貴妃一番話,朱桃被架在了那裡,蕭念不斷往朱桃嘴邊送著芝麻餅:
「娘親,吃……吃……」
空氣中落針可聞。
不知為何,所有人的心在這一刻都被提了起來。
黑色的芝麻粘在了朱桃的嘴唇上。
眾目睽睽下,她雙眼通紅,一把推開了面前的蕭念:
「那隻是以前!現在的我最討厭芝麻了!聞到芝麻就想吐!」
「都滾!都滾啊!!」
她似乎以為如以往一樣發起瘋來,貴妃就會護著她為她清除所有障礙。
可是這次,搶在貴妃之前的,是永安。
「聞到芝麻就想吐?不見得吧。」
「剛才的糕點裡,我也放了芝麻,姐姐沒吃出來嗎?」
這話落下的同時,朱桃的身上臉上,開始泛起大片大片的紅疹!
貴妃愣了一瞬,接著慌亂大喊起來:
「傳太醫!快傳太醫!」
13
「過敏,怎麼會是過敏呢。」
前廳中,貴妃揉揉額頭,嘴裡喃喃道:
「她小時候,可不會對芝麻過敏啊……」
朱桃在花園中突然過敏,傳了太醫後,得出的結論卻讓貴妃苦惱。
我與蕭念不語,靜靜等在角落。
「她小時候,也會對芝麻過敏嗎?」
貴妃對我詢問道。
可是如今的我,並不急著回答。
見我不回話,她有些惱怒,剛想斥責,從裡面匆匆跑出來一個太醫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
貴妃大驚,甚至顧不得禮儀急著跑向那內殿!
我知道,事成了。
方才太醫的話,大抵是:
「公主殿下,胳膊上的胎記,正在漸漸消失。」
貴妃進去了很久,出來後,與進去時焦急的樣子不同。
她的神色失魂落魄,眼神空洞,嘴裡念叨著:
「不可能,不可能……她竟然……」
「貴妃娘娘。」
我叫她一句,她才剛剛回神。
也是這一句,讓她十分利落地抽出一旁侍衛的佩劍:
「你到底是誰!」
雖然氣勢駭人,但是通紅的眼眶和顫抖的手,還是出賣了她心裡的驚濤駭浪。
我將臉上的易容撕了下來,平淡地直視貴妃的眼睛:
「好久不見,貴妃娘娘。」
所有的事情我都全盤託出。
其實到這一步,她的心裡,又何嘗不明白。
隻是當我說出那句:
「真正的公主已經死了。」
貴妃的身形還是不可察覺地顫抖一番。
「不可能……」
良久以後,她搖搖晃晃起身,眼裡倏然流下兩行清淚。
「你在騙本宮,你在騙本宮……」
「肯定是因為小桃搶了你的孩子,所以你也要來搶走本宮的孩子!」
「我絕不饒你!來人!把她帶下去亂棍打死!來人!」
立馬有侍衛上前拉扯我,而蕭念也慌了神, 拽著我不斷乞求著貴妃。
我衝他搖搖頭, 坦然對貴妃道:
「我一條賤命不值錢。」
「但是娘娘!你一定不要再被她蒙騙!」
「若這胎記的事情還是不能拉你回頭, 我這裡還有一個證據, 我……」
「我不聽!你不要說了, 我不聽!」
「貴妃娘娘, 朱桃她……」
「拉下去!」
「快拉下去!把她拉下去,把她拉……」
「朱桃她的心髒!長在左邊!而真正的公主心髒是長在右邊的!娘娘!您一定知道!」
我想了很久。
才三天,如果是傷到了心髒, 朱桃的傷口根本不會好得那麼快!
可是如今她完好無損地坐在了春日宴上。
那就隻有這一個可能!
其實我也在賭。
可是, 在牢裡, 聽到貴妃娘娘宣布, 不用再給朱桃治療時, 我便知道。
我賭對了。
14
蓉兒被追封為金玉公主, 屍骨被葬入了皇陵。
而因為朱桃,蕭韻也被牽連革了職, 如今兩個人雙雙被關入大牢之中。
其實蕭韻本來也並不是知情人,可是朱桃不隻騙了貴妃娘娘, 還騙了皇上。
這是誅九族的大罪。
而他倆已經成親, 木已成舟, 蕭韻注定要為自己當時的不顧一切付出代價。
我與傅傾在宮門前見了面。
她豐腴了許多,周身氣勢已經與十年前那唯唯諾諾的小姑娘截然不同。
「我其」其實我也沒什麼打算。
我牽著蕭念,他立在我的身邊十分乖巧。
「感覺有些東西早就不一樣了。」
我笑答。
「貴妃娘娘曾說要給我個恩典, 我拒絕了,隻要了一些銀錢。」
「現在我已經恢復自由身,想替父母,去大江南北看看。」
說這話時, 蕭念緊緊攥著我的手,似乎怕我將他丟掉。
我意識到, 又補了一句:
「帶著小公子一起。」
「貴妃娘娘赦免了他,也從朱桃手裡拿了解藥給他, 從此我們兩個, 要相依為命啦。」
最珍貴的東西已在身邊。
下次需要注意的,就隻是不要把雞蛋餅烙煳就好了。
傅傾望著我,那清俊的臉上是從未有過的輕松:
「我現在要進宮去, 關於蓉兒,貴妃娘娘有很多想要了解的東西。」
我們相視點頭,心中明白。
這段緣分,走過這一段路, 已是天賜。
接我跟蕭念的馬車到來,我跟蕭念與傅傾告別。
上車時,傅傾突然開口:
「現在所有事情都已經解決了, 謝鳶, 其實你完全可以告訴他, 告訴他事情的真相。」
「告訴他,其實你就是……」
話沒說完,我擺擺手制止了他, 拉著蕭念上了馬車。
很多東西,不需要點破。
那些感情早已經橫跨我跟蕭念之間那道莫名的鴻溝。
我自然是有自己的小秘密。
同蕭念一樣,這麼久了,他也沒想告訴我。
其實那個暴雨天, 他神志清醒,早已經聽到了我跟朱桃的對話,也早已經知道。
我就是他的母親。
本文完
我是一個孟婆,我不想幹了。黃泉無日月,我就坐在六道門 口,一遍一遍地問來人:來,走之前喝碗湯吧,不問前塵,不問往事,喝完高高興興上路。
現代言情
產檢抽血時,小護士扎了六次還沒出血。沒吃早飯的我頭暈目眩,柔聲:「妹妹,要不換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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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專。 我坐在販賣機旁設立的休息座上,心情不佳地準備打開一聽沾滿水珠的罐裝可樂。 “哢嗒。” “哢嗒。” “哢。” …… 指甲昨天剛剪掉,嘗試了幾次都沒成功,拉環撞在罐壁上的聲音也仿佛在嘲笑我的無能。 一兩滴液體砸落在快要消散光冷氣的易開罐上,視線模糊之際,有道弱氣的聲音從旁插入: “那個,不介意的話,易開罐,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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