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女兒的輔導員點名要我老公釣的魚,卻又因為魚死了遷怒女兒,在她心髒病發的時候阻止人救她。


隻因她曾被前夫罵,她在床上像條死魚。


我趕到學校,連女兒最後一面都沒見上,我可憐的女兒就這樣送了命。


老公卻籤下諒解書,說她不是故意的。


這時我才知道輔導員是老公的初戀白月光。


既然如此,別怪我心狠要給女兒報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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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小長假的第二天,我正在給女兒陳念息做飯,鍋裡是老公陳君昨天剛釣回來的魚。


我回頭催促陳君來端菜,念念接過菜,苦惱道:「媽,我們輔導員說後天上課的時候給她帶一條魚去。」


她指了指水池裡:「就是爸昨天釣回來的那種。」


我有點不高興:「她是明著找你要禮,她還找了其他同學要禮物嗎?」


念念垂著頭:「找了一兩個同學要了土特產,也不是很多。」


我拿出手機想給學校打電話,念念託了一下我的手:「媽,別打了,我還要上她的課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算了,一條魚而已。


我道:「後天你去學校附近菜場買一條,媽給你報銷,這路上又熱又遠的,魚到學校肯定死了……」


念念嘆氣:「媽,老師說了隻要我爸釣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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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妥協了。


送念念去學校的時候,陳君還特意找了一個水桶裝魚:「你直接叫車去行政樓,別等到上課的時候了。」


念念到了學校沒多久,就給我打電話:「媽,魚死了,老師發了好大的火。」


她的聲音聽上去悶悶的,帶著哭腔。我心頭火起,連聲問道:「她說你了?」


「她衝你發什麼火,你等我,我下午過來。」


陳君聞聲趕來接過電話:「念念別哭,老師看見魚死了有些不高興,你別把她說的話放在心上。」


「大不了我明天親自再給她釣一條,再要你媽用家裡那個大收納箱裝好,別哭,爸爸來解決。」


終於,陳君哄好了念念,衝我道:「書杏,你去把箱子拿出來,我再去釣一條就是了。」


我一邊找著箱子一邊覺得無法理解:「收禮是違規的,現在是大學了,還要弄得這麼卑微?」


陳君解釋:「她想要就要吧。」


但是還沒等陳君把魚釣回來我就接到了學校的電話,說念念在出早操時心髒病發作去世了。


一瞬間天旋地轉,我的世界崩塌得寂靜無聲。


從家裡到學校開車要兩個多小時,陳君開車,我坐在後座不停接打電話,有學校的、同學的、社區的、醫院的、教育局的……我在情緒崩塌的廢墟裡艱難地從其中拼湊著信息。


念念有心髒病的,她不能劇烈運動。


可是輔導員認為她的心髒病是假的,逼她出早操,在念念倒地後更是制止同學施救和叫救護車,直到念念完全沒有意識了,她才真的怕了,連忙叫了救護車。


我的念念搶救無效死亡,她的生命永遠停止在了這一天。


下車時,我腳步虛浮,幾乎跪倒在地,我走不進太平間,隻能扶著陳君的胳膊勉強站著。


陳君支撐著我,聲音沙啞:「念念想見我們最後一面的。」


這是事發後他說的唯一一句話。


我們互相攙扶著由工作人員引導著進去,見到毫無血色的、僵硬的孩子,我被擊垮了,暈了過去。


醒來後,婆婆也來了,陳君正處理著後事,有人告訴我,那位咄咄逼人的輔導員來過。


婆婆被打擊得不輕,她見過那位老師後回來,隻捂著臉失聲痛哭,我悲痛無比,下床去找那個兇手。


我並不知道女兒的輔導員叫什麼名字,隻知道姓容,此時她面色憔悴,穿著黑色連衣裙,一頭波浪長卷發披在身後,腳下是黑色的中跟皮鞋。


她很漂亮。


站在她面前的我,同樣的面色憔悴,短發凌亂,上身是洗得領口松垮的長袖,下面一條牛仔褲配運動鞋。


我愣愣的,明明應該是第一次見面,但我很熟悉她,我甚至知道她耳後有一顆紅痣。


我忍不住發抖,她是陳君藏在錢包照片裡的女人,也是他 QQ 的唯一置頂,即使 QQ 已經不用了,但還是會打開她的相冊,一張張觀看。


有人介紹:「這位是容息老師,事發時是她在組織學生早操。」


我腦中的弦斷掉了,所有的憤怒和質問都堵在胸口,我拽著容息的衣服大吼大叫:「我女兒在大一的時候就上交過心髒病證明,學校也同意她不用出早操,怎麼又逼她出早操了?」


「你憑什麼不讓人救她?你給我一個交代,你賠我的女兒!」


很多人把我們拉開,七嘴八舌地開始解釋,雜亂的聲音,容息那張美麗蒼白的臉隱沒在人群後,我徒勞地吶喊,隔空抓著她,我就像被丟在驕陽下的活魚,痛苦地窒息著。


「容老師說證明是假的。」


「陳念息解釋了好多次,被狠狠罵了一頓,說得可難聽了。」


「王昭想做心肺復蘇被攔著不許過去,劉春絨的手機都被容老師搶了,說什麼這麼愛裝就一直裝著好了。」


「她還說陳念息就是想吸引男人注意。」


「醫學院的恥辱,這裡人人都會心肺復蘇。」


我小心翼翼呵護了二十年的女兒,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合了眼,絕望的是沒有人比我更知道什麼是人死不能復生的感覺。


「我要你償命!」


我撕心裂肺地掙扎著,妄圖給容息幾巴掌,哪怕是扯掉她幾根頭發讓她痛一痛也好。


「夠了,你別鬧了!」


有人狠狠地將我扯到一邊,我抬頭,是我的老公陳君,也是念念的爸爸。


我有些恍惚,看著他和容息對視了一眼,我哭道:「你都知道了吧,就是這個人,她不配做老師。」


「我要告她,要她身敗名裂!」


陳君不由分說將我塞進車裡,動作強硬地給我扣上安全帶,這時我才想起他和容息是認識的。


甚至不僅認識,更是在我之前有一段曖昧關系。


陳君渾身散發著頹廢的氣息,他低聲道:「念念是心髒病走的,不是今天也會是明天,不是今年也會是明年。」


「那位老師是暫代輔導員的位置,並不專業,不能完全怪她……」


我一巴掌打偏了他的頭,痛道:「你還是人嗎,你包庇她做什麼?」


陳君摸了摸臉:「不管怎樣,現在先處理好念念的後事吧。」


學校派了人來幫忙處理後事,但容息從這天起沒有再露面過。


「容老師嚇壞了,發高燒住院去了。」


「說來也奇怪,無緣無故地她針對人家小姑娘幹什麼?」


「我聽她抱怨過,說是陳念息給她送了一條死魚,你們不知道吧,容息那個老頭前夫跟她離婚的時候,就罵過她像條死魚。」


「天哪,那學生也不是故意的啊。」


我失魂落魄地癱坐在地,那條魚……我嚎啕大哭,一切的源頭竟然是那條魚。


到現在,容息隻是停課處理,等過一段時間,這件事被人遺忘了,她還是那個光鮮亮麗的大學教師。


我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閉上眼睛都是念念的音容笑貌。


短短三天,我仿佛老了不少。


就在我不停尋找律師時,接到了派出所的電話,我的婆婆去學校討公道了,我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又一次決堤。


匆匆來到學校,婆婆抱著念念的遺像坐在大門口,念念的室友給她打著傘正哭著勸她,很多人想強行把婆婆拉走,孩子們怒吼著「不許動粗」,圍觀的人交頭接耳,指指點點,手機攝像頭對準了婆婆,可婆婆隻是固執地坐在那裡。


我推開人群,她看見我來了,我們緊緊抱在一起。


「阿杏,怎麼做都是沒有用的,念念回不來了。沒有道歉,沒有交代,什麼都沒有。」


陳君將我們接回了家。


照顧婆婆睡下後,陳君說要出門加班,我無所謂他在哪,隻胡亂應了一聲。


「書杏,你早點休息吧,希望我們家裡能早日回到以前的樣子。」


少了個人,怎麼還能回去呢。


第二天,我被人通知陳君出具了諒解書,我思緒一片混亂,寒氣從毛孔裡爭先恐後地往外鑽,我所有的生機都被帶走了。


沒有人要我們出具諒解書,我們也不需要出具諒解書,我也不可能出具諒解書。


可是孩子的父親主動諒解了,一切都不一樣了。


我細細讀著陳君連夜手寫的諒解書,冠冕堂皇的話語,先是感謝了學校對念念的栽培和照顧,又敘述了念念的心髒病病情,最後更是以父親的名義祝念念走好,文採斐然,情真意切。


學校的工作人員遲疑道:「父親既然已經諒解了,我們希望這件事不再繼續擴散,現在社會輿論很不好。」


我撕碎了諒解書,憤恨道:「那容息的處罰呢,你們的道歉呢?」


「學校和教育局會對容老師進行處罰。」他推了推眼鏡,示意我看桌上那一疊諒解書:「為防止突發情況,我們給您看的是復印件,您撕碎了也沒用的。」


「您節哀吧,容老師會被調崗,還有收禮的事,我們正在一一調查。」


後面他說的話,我聽不清了,渾渾噩噩回到家中,用念念的衣服裹緊自己,今天,我又失去了一位親人,陳君他不配做我的愛人,更不配做念念的爸爸。


他活著還不如死掉得好。


我來到書房,從保險櫃裡找出他的日記本,我知道他的密碼,擦拭家具時因為好奇也粗略翻過,但意識到這時他的隱私後,立馬就關上了。


2005 年 6 月 21 日。我有孩子了,小小的孩子抱在懷裡,如果當時我堅定地追隨容息去北京讀研,那現在我孩子的母親會不會是容息?


2005 年 6 月 23 日,容息,我好想念你,分開後每一個人生階段我都不斷意識到,我真的割舍不下你,這個孩子就叫念息吧,我想念你的心,從未停止。


單看這兩頁,羞恥、憤怒、惡心就像車輪不斷在我身上碾壓,我趴在地上嘔吐出聲。


門被打開,陳君驚愕地看著我:「謝書杏,你翻我東西幹什麼?」


我沒有理會他,隻念道:「這個孩子就叫念息吧,我想念你的心,從未停止。」


我從沒想過我們女兒陳念息的息是容息的息。


我問他:「當時你說鄉國仍留念,功名已息機,希望我們的女兒不要為了工作前程漂泊一生,希望她不要離我們千裡萬裡之遠,希望她有自由的本心不被功名利祿操縱一生……」


「我還道你多珍愛我們的寶貝,連取名都這麼用心。」


「沒想到,是你陳君留念、想念、掛念容息的意思。」


陳君皺著眉頭,額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齒打斷我:「你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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