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成婚十年,我向系統申請脫離這具身體。


因為,我身為驸馬,不能三妻四妾。


公主,已經年老色衰。


我不愛她了。


1


公主蕭鳶今年二十六歲,十年前是本朝第一美人。


十年間,我們生了三個孩子。


她的眼角已經有了細紋,眼神充滿了疲憊。


她的溫言細語給了孩子們,與我之間隻剩下相敬如賓。


日日同床共枕,我卻感覺身邊仿佛是塊木頭,沒有了剛成婚時的激情。


不過我也不怎麼在意。


畢竟日日對著這張臉,再美也有看膩的一天。


何況現在,她已經老了。


身為驸馬,公主不願意,連我的父母都不敢提納妾。


我沉睡已久的系統突然出現。


它問了七年前問過的同樣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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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你的主線任務已經完成了,現在可以選擇用氣數續命,或者脫離身體。】


我反問:【脫離身體,我會怎麼樣?】


系統沒有感情地回答:【你的靈魂會進入太傅孫子的身體,換一個身份活下去。】


太傅孫子葉宣今年十六歲,是太子陪讀,前途無量。


而且,葉宣剛定了親,是禮部侍郎的女兒,才貌雙全,知書達理。


之前宮宴上我見過,她私下和幾個小姐聊天逗趣。


不知道有人說了什麼,她羞紅了臉,目光流轉。


我堅定地回答:【我要脫離。】


我本來就是穿過來完成任務的,換一具年輕的軀殼,擺脫年老色衰的妻子。


接下來,我的眼前金光一閃,我突然感覺身上的力氣都被抽走,癱倒在地。


「驸馬爺暈倒了!」耳邊丫鬟的驚呼聲越來越模糊。


我暈了過去。


2


等我醒來,眾人神色哀切。


蕭鳶帶著三個孩子坐在床邊,見我醒來,眼眶都是紅紅的。


孩子們低聲啜泣,最小的女兒才六個月大,聽到大家哭,也跟著哭。


「昭遠,你醒了。」蕭鳶扶我坐起,讓我靠在她的身上。


我想我應該快死了。


「爹,母親,孩兒不孝,讓爹娘白發人送黑發人。」


「日後鳶兒和我三個孩子,就倚仗爹娘了。」


我說完這兩句,猛烈地咳嗽起來,仿佛用盡全身的力氣。


我爹似有不忍,轉過身去,不忍心看。


母親用繡帕掩住半張臉,看不清神色。


我又看向我的一對龍鳳胎兒女:「輕鴻,雲霏,你們兩個以後要照顧好娘親和妹妹。」


最後,是蕭鳶。她未施粉黛,眼睛哭得紅腫,臉部也有了下垂的痕跡。


才二十六歲,公主就已經年華老去。


「鳶兒,此生不能同你白首,下輩子,我們再續前緣。」


下輩子,你不是公主,我倒是可以考慮續續前緣。我在心中默念。


「爹!」


「昭遠!」


耳邊的聲音模糊,我的意識消失。


再次醒來,我變成了太子伴讀,葉宣。


蘇醒時,驸馬爺林昭遠英年早逝的消息恰好傳到太傅府。


3


林昭遠本人在十歲那年就因為高燒去世。


而我是來自異世的魂魄,趁他剛去世,佔據了他的身體,讓這具身體多活了十七年。


林昭遠是丞相的庶子,在府中艱難生存。


姨娘是夫人身邊的丫鬟。


因丞相酒醉摸進了姨娘房中,一夜春宵,還有了孩子。


夫人氣身邊人爬床,面上卻要裝著大度的樣子。


祖母知道了姨娘懷孕,接到自己院子裡,防著夫人下手。


但孩子出生後,祖母撒手人寰。


夫人虎視眈眈,姨娘隻好把林昭遠培養成一個「廢物」,保全性命。


他文不成武不就,氣得親爹放話說:「我隻當沒這個愚蠢的兒子!」


後來,一場高燒奪走了林昭遠的生命,姨娘也在不久後鬱鬱而終。


我察覺兩人的死與大夫人有關,為了保命,隻能繼續裝成紈绔。


我流連青樓,和一群注定無法繼承家業的紈绔子弟飲酒作樂,為花魁一擲千金。


甚至還和人大打出手,隻為賭花魁會先喝誰喂的酒。


打完架,我的腦海裡多了個系統。


它說這具身體氣數已盡,要完成任務才能繼續活著。


主線任務,就是五年內幫助當時的太子登基。


和我打架的正是先皇太傅的小兒子,我現在的小叔,葉淮。


但這個任務,難如登天。


皇後母族勢弱,太子不得聖心,丞相更是三皇子一黨。


我一個丞相府不被看重的庶子,又能改變什麼?


4


「突發惡疾?」


說話的正是葉淮,也是我曾經的死對頭。


在我還是林昭遠的時候,和他為了花魁霜降姑娘大打出手。


他比我小四歲,打起架來卻像不要命似的,打掉我三顆牙,導致我一看到他,牙齒就隱隱作痛。


「公主如何?」葉淮神情有些緊張。


來報信的是公主身邊的丫鬟素月。


素月回答道:「公主傷心過度,哭暈過去了。」


我心中有些不忍,畢竟十年夫妻,我們相互扶持。


我在丞相府被下人苛待,我明知是夫人指使,父親卻置之不理。


隻因夫人的娘家對他有所助力。


太學裡,人人都知我是丞相府中不受寵的庶子。


我的哥哥表面光風霽月,背地指使學生們欺負我,他再出面做好人。


氣出了,名聲也賺到了。


後來在街頭,一匹馬飛奔而過,身後不知誰推了我一把。


我跌倒在地,緊緊閉上眼睛,險些成為馬下冤魂。


路邊馬車裡伸出一條鞭子,緊緊拉住了那匹失控的馬。


我才幸免於難。


後來我才知道,那輛馬車裡坐的就是公主,蕭鳶。


我想起系統的任務,蕭鳶是太子胞妹。


上天待我不薄,生死關頭,居然給我送來一線生機。


當時貴妃的兒子三皇子更受皇上寵愛。


我爹也是堅定的三皇子黨。


聖上給我和公主賜婚,徹底斷絕太子的所有助力。


但我和她成婚後,讀書策論、兵法,都有蕭鳶指點。


我得了皇上賞識,在朝堂也有一席之地。


我表面上向三皇子盡忠,實際上為太子做事。


我那個嫡親的哥哥,也是三皇子一黨。


蕭鳶隻是從江南找了個女子,就把他迷得神魂顛倒。


他為了那個女子甘願被逐出家門。


爹對他失望至極,對比下,更顯得我能撐起這個家。


於是他開宗祠,把我記到夫人名下。


夫人咬著牙應下了。


我和蕭鳶還籠絡了大批和從前的我一樣的人。


他們因各種原因韜光養晦。


為了太子能夠登基,我們暗中培養勢力。


三年前,太子終於登上皇位,三皇子也被趕往封地。


我們一起走過的風風雨雨都是真的。


這十年,我並非沒有愛過她。


5


林昭遠的葬禮很盛大,來往官員絡繹不絕。


蕭鳶是聖上唯一的妹妹,尊貴的長公主。


葉家隻有葉淮去了。


我的婚期在七天後,葉家要為我的婚事籌備,不宜衝撞。


但我突然很想去我的喪禮看看。


於是我溜出門,朝著丞相府去了。


「葉宣!」突然一個女聲叫住我,聲音婉轉動人。


我轉過頭,很是驚喜,是許雲舒,我未過門的妻子。


她在首飾店裡挑選頭面。


「葉宣,你這是要去哪裡?」許雲舒好奇地問我。


我看著她吹彈可破的肌膚,一時失神。


「葉宣?」


我回過神,露出得體的微笑:「大婚前有些緊張,出來逛逛。這麼巧,遇見你。」


許雲舒嬌羞:「你幫我看看,是這套東海珍珠,還是這套藍田玉?」


東海珍珠碩大,顆顆飽滿,巧的是每一顆珍珠大小都一樣,表面沒有一點瑕疵,算是上品。


藍田玉少見,質地溫潤,是京中成了親的女子最愛的。


許雲舒手裡拿著藍田玉,眼睛還看著東海珍珠,皺著眉頭,似乎哪個也放不下。


我大手一揮:「掌櫃,兩套都包下,送去許府。」


許雲舒驚呼:「這太破費了。」


「你我七日後就是夫妻了,我總該送你些東西,聊表心意。」


說完我順手去腰間取錢袋,卻發現腰間空空。


掌櫃就在一邊笑眯眯地等我結賬:「一共五百兩。」


我臉紅,或許是出門太著急,這錢袋子都忘記帶出門。


「掌櫃,可否先記賬?我是太傅家的葉宣。」


掌櫃立馬收了笑臉,挺直腰杆。


「我們翠玉閣從不赊賬。哪怕是宮裡的娘娘來了,也沒有赊賬的。」


我這才想起,翠玉閣是蕭鳶的私產,自然有這樣的底氣。


許雲舒在一旁面露不悅,轉身要走。


我連忙拉住她。


「今日出門著急,你且在這兒等等,我取了錢就來。」


我狂奔而去,等站在府門前,滿院缟素,我才意識到我回到了丞相府。


賓客們上幾炷香,道聲節哀,感慨幾句便悄悄離開。


堂上跪著的是我的兩個兒女和蕭鳶,懷裡還抱著小女兒。


「既來了,就上炷香吧。」葉淮不知道何時到了我身邊。


「從前我和他針鋒相對,人死了,就一筆勾銷。」


葉淮帶著我去給我的牌位上香。


「多謝葉公子,葉小公子。」蕭鳶答謝,起身時搖搖欲墜。


我下意識上前,想要伸手攙扶。


有人比我更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牢牢地握住了蕭鳶的胳膊,另一隻手攙扶著她。


是葉淮。


他看著蕭鳶的眼神清醒而克制。


身為男人,我太懂這個眼神的意思。


他在覬覦我的女人。


難怪朝堂上時常與我唱反調。


我故意撞開他:「公主節哀。」


葉淮不悅地皺眉。


蕭鳶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小公子不日大婚,今日來,不怕衝撞了?」


我清了清嗓子:「驸馬爺為國為民,鞠躬盡瘁,學生十分敬仰,能送驸馬爺最後一程,是學生的榮幸。」


孩子們體力不支,蕭鳶帶著孩子去後院歇息。


葉淮冷哼一聲:「平日裡少與你說話,竟不知你有這樣的大志向。」


說完他一甩衣袖,離開了丞相府。


我乘人不備,偷偷溜進了後院。


這個地方我生活了十餘年,早就摸透了。


孩子們回屋裡休息了,蕭鳶正坐在秋千上,漫無目的地晃蕩。


那秋千,是我們新婚時,我親手做的。


蕭鳶以前就喜歡坐在這裡。


後來我們的長子出生,孩子喂養,她事事盡心,肉眼可見地瘦了一大圈,也穩重了許多。


從前那個嬌俏地坐在秋千上要我推的姑娘,仿佛從生完孩子後,就消失不見了。


我暗自神傷,心中有了一點點愧疚,如果蕭鳶大度一點,我還會是林昭遠。


「公主,外面賓客已經走得差不多了。」蕭鳶的丫鬟素月來報。


蕭鳶輕笑:「總算清靜了,賓客們總是吵鬧。」


素月警惕地看了看周圍:「驸馬爺……您也該……身子,傷心……」


素月壓低了聲音,我聽得不真切,隻聽清了「傷心」二字。


蕭鳶長舒了一口氣:「下葬後我們回公主府,這裡有他的氣息,我實在……」


我心中不免有些動容,蕭鳶對我情深意重,害怕睹物思人,居然到了要搬離丞相府的地步。


我快步離開,以至於沒有聽清蕭鳶後面那句「實在惡心」。


6


離開丞相府後,我徑直回了太傅府,把我囑咐許雲舒在翠玉閣等我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


七天後,大婚之日如期而至。


我激動萬分,八抬大轎吹吹打打到了太傅府。


我們拜了堂,行了禮。


隨著一句高昂的「禮成」,我牽著喜綢的手微微顫抖。


賓客們都散去,我在新房中,掀起了新娘的紅蓋頭。


一張絕色而年輕的容顏映在我眼前。


接下來,是隻屬於我們兩個人的時間。


我慢慢湊近,心跳如雷。


忽而臉上一陣痛,許雲舒打了我一耳光。


我震驚地看著她。


「你這是做什麼?」


許雲舒臉上表情十分不悅,血紅的嘴仿佛要吃人。


「那日你讓我在翠玉閣等你,我等到天黑也沒人影,你知不知道,我受了好大的白眼?!」


我心裡咯噔一聲,糟糕 ,把這件事忘在腦後了。


但許雲舒也太過分,不過是兩副頭面,為這點小事掌摑丈夫,那可是禮法不容的。


要是今晚的事傳出去,我這輩子都不用抬頭做人。


我轉念一想,今天畢竟新婚夜,且忍一忍。


我低聲求饒,又許諾明日陪她再去買頭面,她才嘟著嘴說原諒我。


我忍不住輕輕湊了上去,溫軟馨香,令我意亂情迷。


年輕真好。


第二日早上,敬完茶,許雲舒便拉著我要去翠玉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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