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姜寧跌坐在地，如遭雷劈，一臉崩潰地搖頭：「不會的，不可能的！隻是點小傷怎麼會好不了了呢？」

她這些時日一直清淡飲食，淨面時格外小心，生怕水沾了傷口影響恢復。

醫女給的祛疤膏也是日日用著，每天睡前還要在鏡前坐一個時辰，可見有多重視這張臉。

現下知道好不了了，那樣一道細長的疤落在眼下...

系統安慰她沒事，然而話剛說出口，姜寧撲上來拽住我的衣角。

「姐姐！你幫幫我，你那兒不是有西域進貢的化肌膏麼？容貌對女子來說最是重要，隻是一盒化肌膏，姐姐會給我的吧？」

「是啊，我有。」我慢條斯理撥開她的手：「可那般珍貴的東西是你一個婢女所生的賤種能用的嗎？」

姜寧一時忘了哭，怔怔看著我：「為什麼，你不是很善良嗎？不是應該愛護妹妹嗎？」

我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格外嫌棄：「本公主為什麼要愛護你？卑賤的淤泥而已，你也配？還有，母後隻生了我和哥哥，三妹還是按規矩喚我皇長姐吧。」

上一世我是真心喜歡姜寧的，可她總覺得我對她好是虛偽，是羞辱，是看不起，那這一世如她所願。

姜寧氣得直喘氣又無法反駁，她大概也回過味了。

明白那些對她的疼愛憐惜不過是父皇母後對我的愛屋及烏。

明白她的一切不過是沾了我的光。

姜寧傷心不已，系統卻絲毫不顧忌她的心情，又開始罵人了：「我說你惹她幹什麼啊！賣賣慘，有了好感度什麼靈丹妙藥不能換！明明是那麼的簡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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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感度對上一世的姜寧來說的確簡單，她大概也想到了曾經的輝煌，一時難以接受落差，又氣急敗壞讓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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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你是長公主也不能這麼羞辱我！你算什麼東西！」

我靜靜欣賞著她的崩潰，冷淡道：「再有下次，敢對本公主不敬，我會扒了你的衣服在宮門口仗責。」

姜寧嚇住了，訥訥不敢言，紅腫青紫的臉上掛著兩行淚，像極了供人玩樂的伶人。

走時趙婕妤在門邊恭送，我扶起她：「三妹在冷宮多年，難免規矩差了些，趙婕妤可得好好教導，免得日後出岔子。」

深宮裡折磨人的手段很多，前世姜寧沒體會過，這一世可不能少了。

於是她開始被壓著學規矩，頂花盆走路，維持跪姿數個時辰...

起初姜寧不服，大喊自己是三公主，誰敢動她。

後來被趙婕妤抽腫了腿肚子才老實跟著學。

可惜老實是裝出來的，姜寧轉頭又逃了，運氣很好地遇到了從北州辦事回來的哥哥。

哥哥還和前世一樣，溫和寬善，耐心聽姜寧說完後帶她回了昭陽宮。

我氣得都顧不上許久未見哥哥的想念了，撲上去狠狠給了姜寧一巴掌：「我是不是警告過你！」

她究竟怎麼有臉依偎在哥哥懷裡啊！

我不是沒想過母後和哥哥對她這般好，怎麼忍心下手暗害。

後來我想明白了，因為他們永遠站在我這邊。

姜寧不僅想代替我成為大梁國最尊貴的公主，還搶走我的一切。

可無論怎樣努力都不行，她就決定毀掉所有人。

父皇下旨將哥哥幽禁在宮牆夾道時，還有兩月，他就要成親了。

顧姐姐重情重義，逃出來陪他：「我此生隻會是你的妻子。」

哥哥怎會願意心愛的姑娘白白葬送一生呢，他退還了定情信物，騙顧姐姐從未愛過。

我知道顧姐姐不信的，顧家給她重新定下婚事，匆匆出嫁那天，她一襲紅衣死在了和哥哥定情的地方。

我從草原回來時哥哥已經不在了，是姜寧告訴我：

「太子自戕，死前一把火燒了一切。嘉陽，你什麼都沒了，好可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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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寧摔倒在地，捂著紅腫的臉往哥哥身後躲，做足了委屈的姿態。

系統難得誇她：「不錯，不枉我向總部奢了積分增加攻略對象。雖然太子的好感度隻抵嘉陽十分之一，有也比沒有好。」

「不過你要記住，若不能在十日之內還上積分，我和你可都是會遭受懲罰的！」

姜寧信誓旦旦：「怕什麼，太子的好感度不是已經有 5 分了嗎。」

她輕聲啜泣著，等哥哥替她撐腰。

然而事實是哥哥溫柔地揉著我的手，問我：「她惹你了？」

「是啊！」覆上來的手掌很溫暖，我心裡酸澀不已，忍不住想哭。

「這人壞得很，先前想搶母後，現在又想搶你。哥哥，我們不理她好不好。」

我很少受委屈亦很少哭，哥哥立刻變了臉色，向我保證：「我永遠是嘉陽的哥哥，誰也搶不走。」

姜寧臉色慘白，爬過來拽住哥哥的衣角辯解：「我沒有想搶，是姐姐一直羞辱我，她...」

「嘉陽脾氣最好。」

哥哥還是像前世一般，無論姜寧人前背後如何詆毀，始終站在我這邊。

他輕斥道：「若非你做的過分，嘉陽是不會為難你的。趙婕妤的確該好好教你規矩。」

姜寧心裡應該很不好受吧，走的時候失魂落魄，搖搖墜墜。

上一世哥哥對她也很好，外出回來會帶禮物，會耐心聽她哭訴，會溫柔安慰。

可這樣好的哥哥，也被她害死了。

眼見哥哥的好感度從 5 到 0，姜寧和系統都慌了。

可哥哥看也不看她，命人送姜寧回綺羅殿，好好學規矩。

十日後，系統懲罰降臨，姜寧躺在房裡莫名奇妙抽搐起來，大喊大叫，好像十分痛苦。

然而她不敢叫太醫，系統懲罰是看不出來的，她怕被冠上邪祟的名頭，隻能默默忍下。

我和哥哥這條路走不通，趙婕妤又不上心，姜寧竟另闢蹊徑和五皇子槓上了。

哪怕被淑妃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也要一次又一次招惹，挨頓打後告到父皇跟前。

為了探探她的目的，我去看過一次。

原是姜寧覺得自己還不夠慘，且五皇子和哥哥存在競爭關系，敵人的敵人可不就是朋友了？

看到姜寧和系統還是這麼沒腦子，我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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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能增加我的好感度，宮女小太監倒是都開始憐惜這位出身不好的三公主。

和淑妃不對付的妃子也借機宣揚五皇子性格暴虐，試圖將她拉下高位。

淑妃氣死了，哄住五皇子不理姜寧，又在某天尋了個由頭好好罰了姜寧一番，才結束這雞飛狗跳的局面。

姜寧還是想得太簡單，她一個無依無靠不受寵公主有什麼底氣和淑妃硬碰硬？

如此春去秋來過了七年，姜寧也從瘦嘰嘰的幼童成長為瘦嘰嘰的少女。

她終於認清我和上一世的嘉陽不一樣，認命地聽從系統建議討好我。

沒有稀罕物什沒關系，姜寧甘願當我的舔狗，誰和我起衝突就衝上去和誰幹架。

甚至還和婢女搶活，爭著要端我的水盆。

更有一次馬術課，飛奔過來當我的肉墊，我毫發無損，她斷了兩根肋骨。

如此盡心盡力，直看得我咋舌，但我不會因此放下戒心。

因為姜寧無時無刻不在和系統咒我：「賤人！等我取代了你，看我怎麼收拾你！還有皇後、太子，我要讓她們生不如死！」

折磨了姜寧七年，我也有些膩了，大方地送了十幾點好感度，好讓她收拾我。

系統喜極而泣：「宿主，我們等到了！我們終於等到了！」

姜寧飛快換了技能，咬牙切齒道：「嘉陽，我們來日方長。」

兌換技能後，她模仿母後的字跡，寫了數十封書信想藏進昭陽宮。

上一世姜寧能做成這些事是我沒防備，重來一世，昭陽宮和東宮都跟鐵桶似的。

所以書信最後是在外出採買的小太監身上發現的。

他哆哆嗦嗦說自己是受母後身邊婢女所託，將這封信帶出去交予李府下人。

父皇聽後龍顏大怒，各宮妃嫔都趕來看熱鬧，可惜要讓她們失望了。

在我的暗示下，母後早將和李公子那點緣分告訴了父皇，還反將一軍，問他心裡是不是惦念著早夭的陸家小姐。

父皇嚇得對天發誓，說自己和陸小姐隻是先皇錯點的鴛鴦譜，他心中摯愛唯有母後。

為了以防萬一，我還讓母後慢慢換了原先的字跡，變化不大，唯有細節之處舔了幾分父皇慣有的磅礴之氣。

所以父皇一眼就認出是仿造的：「給朕查！給朕仔仔細細的查！朕倒要看看誰這麼大膽子敢誣陷皇後！」

老實說我對父皇的感情很復雜，縱有姜寧設計陷害，沒有父皇的旨意，誰也動不了母後和哥哥的。

我無法和父皇抗衡，那便讓他這頂保護傘更牢固些吧。

至於姜寧，七年也沒長腦子，試圖雪中送炭，假若母後被父皇厭棄，我這個公主定然也不好過。

到時她雪中送炭，關懷備至，我肯定會被她感動的。

可姜寧買通小太監這件事很好查啊，她銀兩又不多，父皇一句仗責沒說完，小太監就什麼都招了。

父皇震怒：「孽女！朕怎麼會有你這樣的血脈！早知今日當初就該掐死你！」

父皇想賜白綾，我攔住他：「父皇母後情比金堅，自不會被這些下作手段挑撥。想來三妹也是一時想岔了，到底是父皇骨肉，罪不至死。饒她一命吧，日後說不定有回報呢。」

上一世草原來勢洶洶，父皇有心與其一戰，然南北兩洲災害不斷，為了黎民百姓，我自願和親，求得三年休戰。

這一世，該輪到姜寧了。

有我求情，父皇罰了姜寧閉門思過，什麼時候抄完一千遍佛經什麼時候才能出來。

系統炸了，嘰嘰咕咕說了一大串，罵的很髒。

姜寧閉口不言，瞧著打擊不小。

不過我顧不上她了，哥哥要和顧姐姐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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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姜寧搗亂，哥哥太子之位很是穩妥，和顧姐姐的婚事便也自然而然的到了。

成親著實是件復雜的事，我一大早就起來跟著忙前忙後，累得兩眼發黑。

東宮到處都是大紅燈籠，看到顧姐姐一襲嫁衣，被哥哥牽著拜堂時，我沒忍住哭了。

這一世，所有人都好好的，哥哥不必說那些違心的話，顧姐姐也如願做了哥哥的妻子。

那天哥哥喝了很多酒，我和他分開時，問他開心嗎。

哥哥眼睛很亮，笑著說：「嘉陽日後也會這麼開心的。」

回宮路上我遇到了姜寧，一臉不甘地盯著東宮的方向。

如果上一世她嫉恨的人是我，這一世就是所有人了吧。

哥哥、母後，再沒有人會站在她身邊了。

一直沒有好感度，系統越發暴躁：「宿主！完不成任務我們都會死！明明上次有起色了，你怎麼這麼能作死啊！」

姜寧辯無可辯，臉上神情卻越發陰暗。

我好心地停了轎撵，讓婢女送了包喜糖過去：「你是哪宮的小宮女，躲在這裡做什麼？今日太子哥哥大婚，你也沾點福氣吧。」

姜寧頓時臉色僵硬，又不敢丟了喜糖，竟是順著我的話行過禮後跑了。

系統怒其不爭：「說幾句漂亮話怎麼了！說不定好感度就漲了呢！」

姜寧第一次反抗系統：「閉嘴！你給我閉嘴！」

看著姜寧遠去的背影，我心裡說不出來的舒暢，不止姜寧，這破系統也別想好過！

第二天顧姐姐來拜見母後，母後很喜歡她，大方地放了一半宮權出來。

我從纏著母後變成纏著顧姐姐，生怕一切隻是一場夢。

直纏的哥哥都對我有意見：「嘉陽，你是不是也該嫁人了？」

我瞪了他一眼，還是不忍心打攪兩人相處，嘴上仍舊道：「我若真嫁人了，舍不得的還不是你。」

顧姐姐夾在中間誰也不幫，神情柔和地看著我們鬧。

哥哥有顧姐姐陪吃飯，我就陪母後。

母後還把我當小孩子，給我剝蝦夾菜，溫聲讓我多吃點，不必守那些規矩。

我吃著吃著就想哭了，想起母後最後的日子連藥湯也喝不下，還不忘囑咐我好好照顧自己。

想起哥哥在宮牆夾道鬱鬱不得志，整日與酒為伴，病痛纏身。

想起姜寧獰笑著說，「你什麼都沒有了。」

人太幸福了，就容易患得患失。

患得患失了，就需要解決一下源頭。

12

算算時間，草原幾個部落的兵馬應該要來了。

果然，半月後，前線傳來消息，父皇大怒，連夜召集大臣議事。

於是封姜寧為嘉和公主的旨意第二天便到了綺羅殿。

聖旨頒下來後，姜寧又崩潰了，她先是求趙婕妤去說情，趙婕妤以自己人微言輕為由拒了。

她又找淑妃，和親意味著什麼她再清楚不過，所以淑妃拒絕後，她發瘋一般鬧了起來。

「賤人！都是賤人！本公主是父皇最疼愛的女兒，我讓父皇廢了你！」

這是她七年來第一次敢同淑妃叫板，可惜最後還是被宮人摁著扇腫了臉，丟出了宮。

她走投無路，兜兜轉轉又哭著找上我，「皇長姐，我不要和親，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虛偽也好，真心也好，你救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