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魔君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欣賞著柳沫沫對我施刑。

「師姐，階下囚的滋味可好受？」

我扯了扯嘴角：「我可沒有背叛宗門，投靠魔族的師妹。」

「師姐莫不是忘了，我都是因為你才變成了宗門的叛徒！」

柳沫沫用力掐著我肩膀的傷口。

突然莞爾一笑。

「你想不想知道，是誰讓我們抓你的？」

「是你尊敬的師尊。」

「他求魔君，殺了你，說你害了他最喜歡的弟子，也擋了他的路。」

我毫無波瀾。

師尊投靠魔界的事，我早就知道。

上一世像條狗跪在魔君腳邊的，除了大師兄，還有師尊。

他卡在合體境百年之久，遲遲無法進入大乘期飛升成神。

於是，他想到了魔君。

魔君是天地初開的第一隻魔，活得久，定知道飛升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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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偷偷去秘境中找到魔君，做了交易。

以破除魔界封印為條件，換取飛升之法。

所以他隱瞞了封印松動的消息。

所以那天柳沫沫去宗門，他恰好不在。

所以，他沒有直接要了大師兄的命。

而是想著把人送到寒冰崖，日後再救。

畢竟他是真的寵愛大師兄。

當修仙界的叛徒，也要拉著對方一起。

至於他對小師妹好。

完全是因為在小師妹身上看到了希望。

不到五年金丹，天賦極強，沒準以後能帶他一起飛升。

老不死的，想得還挺美。

8

柳沫沫伸手貫穿了我的丹田。

我痛得劇烈顫抖。

隨著她緩緩抽離，一顆金丹出現在她的掌心。

「師姐，你永遠都要做個廢物了。」

啪——

金丹碎裂。

柳沫沫笑得猖狂。

「你注定，追不上我！」

丹田被毀，金丹化為粉齑，我硬生生地疼暈過去。

隱約聽到柳沫沫嫌惡的語氣。

「嘖，真不經折騰，扔到外面喂魔獸。」

……

我沒死。

再醒來，我躺在草地上。

蘇玉竹守在我的身邊，用法力治療著我身上的傷。

一向彎如月牙的眼眸，此刻紅得如泣血。

他在荒郊野嶺，撿到了我。

「對不起師妹，若不是我突然跟你鬧脾氣，你也不會被柳沫沫抓走。」

「你安心養傷，我定幫你尋來恢復修為的法子。」

「我絕對不會，放過柳沫沫！」

「沒事……碎了一顆金丹而已……」

我笑著安慰蘇玉竹。

他看我的眼神變得微妙。

「完了，師妹腦子傻了。」

我真沒騙他。

我呀，還有 999 顆金丹呢。

9

我和小師妹重生了 999 次。

這是我們的第一千次。

第一世，小師妹確實嫉妒我成為了魔妃。

自入門後，她便爭強好勝，總想證明她比我厲害。

她覺得，她天賦強，應該當師姐，我不配。

奈何拜師講個先來後到。

無力改變，她就處處與我作對。

後來我被迫墮魔。

小師妹更加怨恨我，認為我沒資格背叛修仙界。

寧可自爆，也要拉著我同歸於盡。

誰曾想我們意外重生。

她搶走我的命運，墮入了魔界。

嘗到了魔君的手段，親眼看著修仙界和人間變得生靈塗炭。

她明白了我成為魔妃的原因。

修仙發的第一句誓言，是護佑蒼生。

我記得，她亦記得。

因此，我和小師妹的恩怨一筆勾銷，為殺死魔君而努力。

可我們殺不死他。

那是天地初開的魔啊！

我們隻是一個修仙者，連仙都算不上。

哪怕自爆，也傷不到魔君分毫。

所以我們用了回溯鏡。

一次一次重生，尋找可以殺死魔君的方法。

我們不停地交換。

她在魔界時，我便去各大宗門偷學法術。

我在魔界時，她就去偷學。

我們不信，融合了萬千宗門的秘法，還不能殺死一個魔君！

上天憐我，讓我發現了一殘缺的秘法。

來自於神界。

隻要修煉出足夠數量的金丹，亦能弑神。

但秘法不全，我們隻能重生，死亡，再重生的去試。

回溯鏡擁有的神力，並不是像傳言說的無窮無盡。

隻是殘留的一縷神力。

我們珍惜每一世的重生。

為了接近魔君，取得他的信任，我和小師妹基本每一世都要虐待對方一次。

就像之前在地牢，她殘忍地對我施刑。

故意制造出不合的假象，讓魔君相信我們是真背叛了修仙界。

他也喜歡看這種狗咬狗的戲碼。

演得多了，說實話，我和小師妹都習慣疼了。

終於，在回溯鏡的神力快耗盡前，完善了秘法。

這是最後一世，我們必須做到萬無一失。

魔君要死，我們亦要活著！

10

我沒辦法跟蘇玉竹解釋重生一千次的事。

畢竟，事以密成。

幹脆順勢裝傻子，一副受到刺激的模樣，隻想他趕緊走。

意料之外，蘇玉竹沒有像前些世那般，託人送我回上玄宗。

他親自送我回去養傷。

蘇玉竹前腳去煉丹房找丹藥

我後腳就拖著「虛弱」的身子，去找師尊。

「弟子無用，被柳沫沫擄到魔界，毀了丹田，廢了修為。」

「但弟子趁機偷回了回溯鏡，跑了出來。」

我掏出了回溯鏡。

師尊的臉色從黑到白。

硬是擠出一句。

「你做得，非常好。」

「蟬衣，你好好養傷，為師會想辦法讓你好起來的。」

「多謝師尊。」

將回溯鏡交給師尊，我踉跄地起身走出大殿。

便看到樹下的蘇玉竹。

目光幽幽。

「師妹腦子傻了，還知道偷回溯鏡呢？」

我摸了摸鼻子，有點心虛。

隨即，朝他勾了一下手指。

蘇玉竹好奇地湊過來

我小聲道：「你今晚來我房，我帶你去看場戲。」

夜幕深沉。

我和蘇玉竹躲藏在秘境中的深淵旁邊。

手裡各拿一枚留影石。

不多時，師尊匆匆過來。

拿出一支紅笛吹了片刻，一個魔族從松動的封印中出來。

「這是回溯鏡，我弟子不懂事，偷了回來，你快給君上送回去，別耽誤他破除封印的大計。」

魔族剛接過回溯鏡。

回溯鏡瞬間化成粉齑。

師尊懵了：「這，怎麼會是假的？」

「你把我叫出來，就是為了給我看假的回溯鏡？」

「我以為我弟子拿回來的是真的。」

「大人別生氣，回溯鏡還在你們魔界就行。」

「隻是，我明明求魔君殺了沈蟬衣，她為何還活著？」

「我又不負責這事，行了，沒事別叫我來。」

魔族不耐煩地跳回封印中。

他是背對著師尊。

師尊沒看到那魔族進入封印前變化的臉。

但我看見了。

是小師妹假扮的魔族。

而假的回溯鏡，是我在藏寶閣關禁閉的時候做的。

上一世，我和她便商量好了這一世的所有計劃。

拿到師尊勾結魔族的證據，公之於眾。

他不是最要臉面嗎？

那便拿他的臉，擦一擦這骯髒了千世的地！

11

師尊走後，我和蘇玉竹悄悄離開了秘境。

他全程面色不改。

我有點看不透他了。

「師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師尊勾結魔族？」

「不早，你被魔族抓走的那天，我意外想起了上一世的事。」

我一怔。

蘇玉竹走在我前面，聲音遙遙傳來。

「上一世，魔族屠上玄宗，我從人間趕回來，卻看見師尊和大師兄對他行禮。」

「而你和小師妹突然對魔君動手，死在了他的劍下。」

「再後來，我也被魔君殺了。」

「我想，咱們一個宗門的，要死也得死在一起。」

「好不容易爬到你屍體旁邊，卻發現你還有口氣，手裡緊攥著回溯鏡。」

「我抓住你的手，咽了氣。」

「可能是因此，我保留了上一世的記憶。」

「如今回溯鏡的神力要消散了，我才會想起一切。」

「怪不得，我們殺魔獸那麼有默契。」

「原來我們上一世一起殺過。」

「我隻抓住了你一次的手，你和小師妹又嘗試了多少次？」

他轉過身。

雙手垂落。

像是隻斷翼飛不起來的蝶。

「蟬衣，你為何從不告訴我？」

「你不信我。」

我低下頭：「此事太難，我和師妹不願再拖外人入局。」

「你被魔君一刀殺死，總好過像我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笨蛋。」

「我是你師兄，不是外人。」

「這一世，我們一起報仇好不好？」

「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地在一起呀。」

月色下，他笑得眉眼彎彎。

怪勾人的。

我沉默須臾。

拒絕了。

「你太弱了……會拖後腿。」

蘇玉竹不信邪，非要與我比試。

最終，被我一招打趴在地。

他頂著一頭凌亂的頭發，想不明白。

「就算你丹田恢復了，我好歹是個煉虛境，也不可能在你手下撐不過一招呀。」

「我是金丹，但我修煉了一千個上百年。」

我那麼多金丹，若是連一個蘇玉竹都打不過，豈不是白修了？

蘇玉竹老實了，不再提加入我和小師妹的計劃。

每天不是去人間殺魔獸，便是在宗門照顧我。

配合我，制造出虛弱的假象。

半月後。

魔界的封印徹底破了。

魔君出世。

首先率領上萬魔族，來了修仙界。

各大宗門集合。

師尊作為第一宗門的宗主，站在最前方，正氣凜然。

「魔君！今日有老夫在此，你休想踏入修仙界半步！」

下一瞬，他被長臉貫穿胸膛。

我伸手廢了師尊的丹田。

「屠魔第一劍，先斬叛徒！」

12

我放出師尊和大師兄勾結魔族的留影石。

各大宗門難以相信。

堂堂上玄宗的宗主，竟會背叛修仙界。

一時間，罵聲此起彼伏。

倒在地上的師尊，顫抖地捂住耳朵。

「不……不是這樣的……」

「是沈蟬衣她陷害我！」

我直接一腳踹飛半死不活的師尊，舉劍直指空中的魔君。

「汝可敢與我一戰？」

「區區金丹，也配與本君叫囂？」

「沫沫，去殺了她。」

小師妹拔出了長劍。

卻狠狠捅向了魔君的屁股。

「我殺你大爺！」

魔君是天地初開的魔。

想殺他，必須找到他的命門。

如修仙者的丹田一般。

命門匯聚著魔君所有的魔氣。

隻要傷了他的命門，便能大大削減他的實力。

可我和小師妹都不知道魔君的命門在哪裡。

不得不一次次重生尋找，試探。

甚至他的腳底板, 頭皮，也沒放過。

直到上一世，我機緣巧合發現了魔君的命門。

誰能想得到，他的命門竟是屁股！

魔君傷了命門。

實力削弱了一大半。

但畢竟是天地初開的魔，依舊能以一敵二。

我和小師妹一左一右進攻。

蘇玉竹帶領各大宗門屠殺魔族。

我 999 顆金丹, 加上小師妹的一千顆，相當於我倆擁有上千條命。

硬是碎了一千多顆金丹，才徹底廢了魔君的修為。

如他曾經對待我們那般。

我拔著魔君的指甲。

小師妹拿長針，順著他指甲和指腹之間的縫隙插進去。

這裡沒有蛇窟，我們便將魔君的肉一塊塊割下，扔給魔獸。

它們嗜血。

縱使畏懼魔君，卻又抵抗不了天性，狼吞虎咽地吃著。

再被修仙者砍斷頭顱。

折磨夠魔君, 我掐訣。

借天地間的靈氣，化作火焰, 焚燒了他的肉身與魂魄。

連骨頭渣也燒得一幹二淨。

三界, 安寧了。

最後一世，我們終於護住了蒼生！

13

小師妹是魔，無法再回修仙界。

她選擇去魔界稱王。

魔族被各大宗門殺的僅剩五分之一。

正好，當她的小弟。

每天給她端茶倒水，伺候她。

而我繼承了上玄宗的宗主之位。

一戰成名，無人不服。

小師妹走的那天, 把真的回溯鏡給了我。

「回溯鏡沒有神力了，現在就是一塊普通的鏡子，你留著照吧。」

「說不定哪天, 你就能比我美了。」

「雖然不太可能。」

她自戀地摸著臉。

我啞然失笑。

瞧, 小師妹還是願意與我比。

「有空別忘了回家看看。」

「知道啦, 師姐你好啰嗦。」

「我才說了一句話……」

「咦？我的小弟在叫我！」

小師妹無辜地飛走。

自此，仙魔兩界達成了真正的和平。

因為小師妹永遠記得, 護佑蒼生。

14

上玄宗的寒冰崖。

變成廢人的師尊和大師兄，蜷縮在山洞裡，氣若遊絲。

我坐在兩人的對面，拿出小師妹給我的回溯鏡。

「師尊, 你可知你為何無法步入大乘期飛升嗎？」

「早在千年前, 神界就沒了。」

眼神得意，無聲地說。

「我「」神界與魔界大戰後，元氣大傷。

拼盡全力布下封印，諸神隕落。

神力化為滋養天地間的靈氣。

因此, 凡人可修仙, 有機會與天地同壽。

百餘年的夢想破碎，師尊不敢相信。

「你騙我……」

「這一定是你編造的！」

「魔君答應過我！會助我飛升！我馬上就會成為真仙去九重天！」

說到最後, 師尊放聲大笑起來。

眼角卻流下了一行清淚。

他不願接受現實, 卻又不得不面對。

我提劍, 徹底了結了他的性命。

隨後，看向了一旁瑟瑟發抖的大師兄。

「師尊背叛蒼生, 你背叛了修仙者。」

「我送你們師徒, 永不相見。」

結束了大師兄的性命。

我捏決, 焚燒了二人的肉身與魂魄，斷了他們的輪回之路。

這種垃圾，不配去投胎！

我從寒冰崖出來。

蘇玉竹一襲粉袍站在樹下。

眼尾上揚, 彎如弦月，似是隻豔麗的花蝴蝶。

「宗門不需要二師兄了。」

「那你缺不缺個宗主夫君？」

「我可以帶你喝最好喝的美酒，抓叫最大聲的蛐蛐。」

我含笑牽住他的手：「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