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不得不佩服,這籤算得真準。


單戀當然沒結果。


15


因為臨近中秋,加上天氣不好。


我們沒有過多停留,匆忙玩了兩天,就回了家。


我原本是要趕在節前,回到父母身邊一起過中秋的。


但我退了機票。


我不知道周燼具體什麼時候休假。


但我想等。


這幾天想了很多。


喜歡了他這麼多年,從沒當面說過。


以前顧及他對陳藝的心思,後來又害怕讓他困擾做不了朋友,我始終保持理智。


重逢後很想勇敢地告白一次。


哪怕隻同意我追他。


我也願意嘗試一次,回到國內生活也完全可以。


我害怕下一次相遇不知道還要多少個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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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陳藝得知我在邊疆遇到了周燼,有些慌張,又在確定我沒有什麼話跟她說後恢復了寧靜。


看她反復無常,我問她是不是有事,她又什麼也沒說。


中秋的前一天,下起了小雨。


我跟外公在屋檐下聽戲。


他指著院子的各個角落,講起我小時候在那裡做過的那些事。


我聽著感傷,打著雨傘在院子裡轉來轉去。


目光掃過花盆時,突然發現前幾天我念叨著,深秋了還在開花的六月菊,已經枯萎了。


心裡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


直到中午小姨回家。


她火急火燎地問:「你們看新聞了嗎?今天的新聞。」


我跟外公搖頭:「沒有。」


我們上午都在闲聊,後來又開始做飯,沒看手機。


小姨突然聲色沉重:「想想的那個同學犧牲了。」


「什麼?」我放下手中沒有摘完的菜,「小姨,你說什麼?我的哪個同學?」


「就是前幾天在高原幫我們挪車的戰士,據報道,他在那次救援中犧牲了。」


「那麼好的孩子,好可惜!」


我感覺全身血液在倒流,身體、手腳都在發抖。


我哆嗦地挪開腳步想去找手機,結果一直磕磕絆絆地在原地打轉。


小姨把就在我面前的手機放進我手中。


我看到她張嘴,但我耳朵一直「嘀嘀嘀」地響,什麼也沒聽到。


我拼命地按,怎麼也解不開手機鎖屏。


小姨拿出她的手機,我確認了周燼犧牲的消息。


報道裡說,他是為了救助困在河崖的村民,被山洪衝走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房間的。


也不知道在書桌上趴了多久。


隻在月光灑進來時覺得諷刺,明明是天人永隔的夜,月亮卻那麼圓。


我把自己關了好幾天,把他送給我的禮物拿出來反復擦灰。


一周後,我參加了他的追悼會。


說好不要再哭的。


可當看到那張念念不忘的臉,已經永遠定格在黑白相框上,我胸口崩潰到呼吸停滯。


如果知道那是最後一次相見,我一定不管不顧上前擁抱他。


不會讓那握手一別,成為重壤相隔的遺憾。


17


幾天後。


他妹妹和他戰友聯系我,說他生前有些關於我的遺物,他們不方便處理,問我方不方便去他家一趟。


他妹妹說:「姐姐,叫你來家裡呢,主要是關於你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尤其是照片,我們不太好處理,要不你給個地址,我寄給你也行。」


我還是決定親自去一趟。


作為朋友,安慰安慰他的家人也是應該的。


結果我看到他房間裡的物品,全是關於我的。


書桌和櫃子上珍藏著我送給他的禮物。


還有一個箱子,滿滿地裝著我的照片。


有他手機拍的,也有陳藝手機拍的,還有我出國之後的。


看我疑惑,他妹妹說:「姐姐,你不要擔心。我哥收集你的東西,是真的很喜歡你。他沒有惡意。」


他當然不會有惡意,他可是不惜犧牲自己,也要為人民獻身的國家英雄啊!


我擦了擦眼角的眼淚:「我知道他沒有惡意,但是你說他喜歡我?」


「對啊,你可能忘記了,他還給你寫過情書,你還回信拒絕他了。」


他妹妹在抽屜裡找出一封陳舊的信箋。


我打開一看,是我曾經幫陳藝寫給他的草稿。


我腦子一片混亂,不停揉著太陽穴整理思緒。


他妹妹接著說:「你的那些照片,除了他手機上的,剩下的就是他跟陳藝姐姐交換來的。他還跟我抱怨陳藝姐太黑了,換照片還得幫她幹活,不然就是請她吃飯。」


我恍然醒悟——所以是陳藝收走了他寫給我的情書,撕掉我的名字,謊稱那封情書是寫給她的,然後她告訴我她不喜歡周燼,讓我幫她寫信拒絕,又把我寫的草稿交給周燼,偷梁換柱。


而陳藝朋友圈裡,周燼對她的言聽計從,全是為了換我的照片。


18


我雙腿徹底軟了下去。


我喜歡了九年的男生,在他離世後,此刻,在這個房間裡,我看到了他喜歡我的所有證據。


而他到死都以為——這是一場他暗戀的獨角戲,一個人演到了結尾。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


他妹妹自己的眼睛都腫了,還抱著我自責:「對不起啊,姐姐,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叫你來了,至少什麼都不知道,你還能平靜生活。」


平不平靜,隻有我自己心裡知道了。


我跟她抱頭痛哭。


最後,我打包了周燼房間裡所有關於我的東西。


有我送給他的禮物,還有那些他給我準備卻沒送出的驚喜,我幾乎把他書桌和壁櫃都搬空了。


我離開時,跟他家人相互勸慰對方好好生活。


但我們都知道,那應該是很久以後的事了。


19


我把東西送回家。


不顧暮色降臨,去找陳藝。


我們坐在她媽媽包子鋪門口,像以前一樣。


我問她:「不累嗎?」


她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為了不露餡,她反復在我和周燼之間周旋。我出國前的每一天,她都提心吊膽。難怪我離開那天她笑得那麼開心,我還傻傻地以為她不想影響我的情緒。


她捂著臉哭了:「你離開後我真的後悔了,幾次想過坦白的。但比起周燼,我更害怕失去你。」


我仰頭望著天空,試圖截住流下的眼淚,但還是控不住哗啦地流下來。


「你知道嗎?他在校期間榮立過集體三等功,立過個人二等功。畢業時,他綜合成績排名第一,他原本是可以選擇回到家鄉的。」


他的犧牲怪不到陳藝,情書和我也沒重要到影響他去邊疆的決定,我更從不懷疑他捐軀殉國的決心。


隻是站在自己的立場,總會不甘地去做各種設想。


陳藝低著頭嗚咽:「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沒再看她,把給她媽媽帶的禮物送上樓。


離開前,隻平靜地掃視了周圍熟悉的環境,背對著她說:「我在這一天同時失去兩位摯友。陳藝,我們這輩子的緣分就到這吧!你有空去看看他。」


這是我第一次叫她「陳藝」。


透過後視鏡,我看到她在人來人往的小巷號啕大哭。


是,會心疼。


但,不回頭了。


20


外公和小姨怕我想不開。


丟下自己國內的事,一起送我去了國外。


兩年後,陳藝的男朋友聯系我。


他問我:「能不能原諒陳藝?她為了悔過,婚期都拖了兩年。」


我說:「祝她幸福,對她好點。」


又聽到了陳藝撕心裂肺的哭泣聲。


我掛了電話。


後來經朋友介紹,我認識了同鄉華人陳錦樾。


他是一名律師。


我們在相識的第三年結了婚。


後來一起回鄉祭祖,他陪我去看了周燼。


他對著烈士紀念碑的照片說:「我會替你,也替我自己照顧好她,請放心。」


我仔細擦拭周燼的照片,跟他做最後一次告別。


我要迎接新的生活了。


回去的路上,我叫車子拐過巷口。


遠遠地看到陳藝在賣包子,她媽媽坐在旁邊的輪椅上。


聽說她媽媽生病了,為了能有自由的時間照顧老人和小孩, 她不得已辭了工作回去接手包子鋪。


我取了幾萬現金裝進袋裡, 叫陳錦樾幫我交給陳藝的媽媽。


孝敬她當年疼愛我的恩情。


陳錦樾回來時,陳藝追到了巷口。


又是當年的情景, 透過後視鏡, 我又看到她哭了。


隻是這次一別,或許我們將不會再面。


我沒回頭, 將手伸出窗外揮了揮。


我的青春,在今天完成了告別。



陳藝獨白:


初二那年,我被班裡的惡魔霸凌。


他們故意丟掉我的作業, 往我課桌塞垃圾, 往我身上扔粉筆,還叫我天天給他們帶早餐。


我那時膽小, 也沒有朋友,所以不敢反抗, 更不敢告訴媽媽, 默默忍受了好久。


直到班裡轉來了一個男生, 他叫周燼。


我被欺負時他站了出來,幫我制住了領頭的惡魔, 還幫我告了老師。


他說:「被人欺負就要還回去,實在不行就報警, 不要在那裡白白受欺負。」


渾渾噩噩地過了一整節課。


「對最」我仰仗著他的正義,相安無事地過完了初中。


後來, 我們考進了同一所高中。


我慢慢發現了自己對他超出友情的愛意。


可他始終都把我當朋友而已。


後來還喜歡上了一個叫林想的女孩。


為了她,他忽略了我們的關系。


每次看到他幫林想背書包、帶牛奶, 我就嫉妒得發瘋。


為了重新得到他的重視, 我接近林想, 跟她成為朋友,加入他們中間, 再等一個讓他們分開的機會。


可隨著相處的時間越長, 我越感受到林想真心拿我當朋友。


校慶會演時, 她知道我家裡窮, 會叫她媽媽幫我準備禮服和舞鞋。


為了跟我做伴,她拒絕家裡接送, 跟我一起坐公交車上下學。


周末的時候, 經常來我家裡幫我和媽媽賣包子。


我慢慢地把友情轉移到了她身上。


甚至有一段時間已經放棄了周燼, 真心地希望他們在一起。


直到我無意間聽到林想的媽媽說要移民。


我對周燼的愛意再次燃起。


糾結了很久, 我還是在周燼要跟林想告白那天,騙他說林想喜歡那些浪漫的文字,讓他寫情書告白,以此方便我有調換情書的機會。


我想著隻要林想出國, 我就可以以朋友的身份陪周燼走出失戀, 我們會自然而然地在一起。


可是啊,林想就像在他心裡生了根, 怎麼都拔不掉。


我不管怎麼努力, 如果不是跟林想有關,他都不願與我走近。


我再次放棄了。


其實看著他們兩人傷心,我也後悔過。


可錯過了最佳的坦白時機,我沒有勇氣說出一切。


比起周燼, 我更害怕失去林想。


她才是我生命裡真正的光。


我以為這個秘密能一直藏下去。


最後,我還是失去他們了。


對不起啊,下輩子你們別再遇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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