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我發消息,說給我留了生日禮物。
我回去打開,是一條項鏈,我沒舍得戴,藏在櫃子裡,偶爾拿出來看一眼。
江賜上大學後,江叔叔和江阿姨輪著接我上下學,不管他們再忙,總有一人在家裡陪著我,我下晚自習回去,都能吃到熱騰騰的宵夜。
我和江賜一開始聯系得也多,可下半學期,學業漸緊,我手機不帶去學校了,他有時候也挺忙的,好多時候,我倆好幾天才聊幾句。
高三三模時,我成績下滑了,照這個分數,我壓根去不了江賜學校,明明我這段時間都很用功。
班主任找到我,問我是不是壓力太大了,江阿姨也安慰我。
我想聽聽江賜聲音,又怕他知道擔心。
我無聊地刷他朋友圈,刷到他高中朋友發的,江賜在醫院。
我收拾好東西,和江阿姨說去李穗家做作業,拿了身份證直奔高鐵站。
四個小時的高鐵。
下了高鐵我才給打他電話:「江賜,你在哪個醫院?」
「什麼醫院?」
「我看你朋友發的,你不是在醫院嗎?」
「你別告訴我你來我們學校了。」
半個小時後,江賜出現在我面前。
「許橙,今天周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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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
「你們早上有課,你翹課了?」他壓著火,臉色十分差,「電話也不打,就這麼跑來了?你知不知道你還有幾天高考?萬一我沒在學校呢?萬一我有事呢?你預備怎麼辦?」
「身份證給我,我給你買票。」
我沒動。
他伸手拿我書包,我不知道哪來的脾氣,把書包砸他身上了:「我不走。」
「許橙!」
「你兇什麼兇?我三模考砸了,我也不知道怎麼了,明明之前都好好的,我也很用功,我壓力也很大,我怕我考不好,我怕我考不上你學校,班主任都找我談話了,我心裡煩,又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我又看見你朋友發的,你在醫院,我就想來見見你……」
「我沒翹課,我上完早上的課才來的,我在高鐵上還做了卷子,背單詞了……你不安慰我就算了,你見到我就兇我,趕我走。」
我哭得抽抽噎噎,來來往往的人都看我。
江賜嘆了一聲,拽住我手,把我抱在懷裡,嗓音柔了很多:「是我錯了,不該兇你,我和你道歉行不行?」
「我不要。」
「我媽說你這段日子很用功,我都沒敢打擾你,怕分你心,今早媽打來電話,說你三模考砸了,情緒很不對,我這周又有事,哪知道你就來了。」
「待一天,今天不看書了,我帶你逛逛?明天送你回去?」
我看見他手腕上還系著我那根頭繩,點點頭:「逛一個小時就行,我帶了試卷的,我物理考砸了,你物理好,你給我輔導輔導。」
江賜笑出聲:「敢情找我補課來了,行。」
「可你不是生病了嗎?」
「一點腸胃炎。」
我見他手背上有針孔:「你從醫院趕來的?」
「剛好打完點滴,先帶你吃飯?」
「剛有沒有砸疼你?」我別扭地問。
「就你那點力氣,再多幾下也沒事。」
當天晚上,我做了一晚上的試卷,第二天上了高鐵我開始瘋狂補覺。
第四次模考的時候,發揮得很穩。
22
就這麼到了高考。
第一天很順利,回家吃完飯,剛回房間,江賜電話打進來了。
「剛上樓?」
「嗯,剛想給你打電話。」
他笑了:「今天怎麼樣?」
「很順利。」
「我媽剛給我打電話了,說考完試帶你出去玩。」
江叔叔江阿姨對我很好,我眨眨眼:「我去找你好不好?」
對方沒說話了。
我緊張地捏著手機:「也是,上次去找你,你趕我走。」
對方笑出聲:「到時候我去接你。」
我倆沒聊太晚,十點我準時睡覺。
一大早,江阿姨把我送去考場,開考前半個小時,她來了個電話,有個會要開,有些急,她糾結地看了我一眼。
「沒關系的江阿姨,我們班主任也在,我待會自己進去就行。」
「那好,考完我來接你。」
我站在原地繼續等,手裡的透明筆袋冷不丁被人一把搶過。
裡面有筆,還有我的準考證。
「舅媽?」
「舅媽來看看你,最後一科了是吧?」她打開拉鏈,拿出我準考證書。
我心提到嗓子眼,班主任就在不遠處,我頻頻看過去:「舅媽,你怎麼來了?」
她笑了聲:「沒啥大事,我上你爸媽單位問了一下,聽說你爸媽有撫恤金是吧?一個人有十幾萬,你借十萬給舅媽修修房子唄,你表哥快要娶媳婦了,房子不修好,沒人跟他,你表妹也要上高中了。」
「我沒帶,要不你等我考完,我取給你好不好?」我沒直接拒絕,我怕鬧出什麼岔子。
「行,那你先把這個籤了唄。」她笑眯眯地從兜裡拿出一張欠條,很標準,明顯有準備而來。
數額,十萬。
不籤,她可能真的不會還我準考證。
籤了,我就欠她十萬,她那麼對我,還想要我爸媽撫恤金,我一分錢都不想給。
「快籤,籤完了好進去考試啊,你成績好,最後一科可不能遲了,要是考不上好大學多可惜。」
她在威脅我。
就在這時,班主任過來了,見我臉色慘白,就問:「怎麼了?」
「你是她班主任啊,你來得正好,她爸媽欠我錢,我來要賬的,你讓她先把錢給我。」
班主任眉頭一皺:「這位家長,有什麼事等孩子高考完再說好不好,你先把東西還給她,她該遲到了。」
「那不行,我給她,不還欠我錢怎麼辦?你替她還嗎?」
我舅媽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班主任也看了欠條,倒抽一口氣,她把我拉到一邊。
「馬上就要進場了,鬧起來一時半會也解決不了,隻能把事情弄得更復雜,而且準考證萬一被她不小心撕了怎麼辦?欠條數額巨大,可不能和你前途比,錯過最後一場,你可能要復讀一年,你前幾科都發揮得很穩,最後一課隻要照常發揮,重點大學穩了,你好好想想。」
我點點頭,籤了欠條,拿到了被我舅媽捏得皺巴巴的準考證。
進考試時,我舅媽很得意地拍拍我肩膀:「好好考,舅媽哪兒都不去,就等你考完。」
我恨恨地瞪她一眼,班主任很不耐煩地拽開她:「許橙,別分心,好好考,出事了老師給你兜著。」
23
最後一科考完出考場,我四下張望。
沒看見我舅媽,看見了江賜。
「傻眼了?」他牽著我手,「我給我媽打電話了,我來接你,走,回家吃飯。」
我舅媽就是在這時候出現的。
她看著我和江賜牽著的手,笑了:「這是江家那孩子吧?你倆都在一塊了,江家的錢還不都是你的,你給舅媽十萬又怎麼了?」
「什麼十萬?」
「你做夢,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的。」
我舅媽立馬急了,掏出欠條:「白紙黑字,你欠我十萬,你不還我可以告你的,到時候你大學都上不了。」
江賜終於聽出點苗頭:「她問你要錢了?」
我點點頭。
「進考場前?」
「她搶了我準考證……」
江賜臉徹底黑下來,我連忙拽住他:「你別衝動。」
「老子從不打女人,今天破戒!」
許是他眼底戾氣太重,我舅媽嚇得往後縮了一大步:「警察就在旁邊,你敢動我我就告你,讓你蹲大牢!」
「你倒是告一個試試。」
LV 包砸在我舅媽身上時,我和江賜都愣了一下。
場面很混亂。
突然出現的江阿姨和我舅媽打成一團,我以前隻知道我舅媽打架會抓頭發。
沒想到江阿姨也會。
我趁機搶過我舅媽手裡的欠條,撕了個粉碎,我舅媽氣得眼都紅了,撲過來就要打我,江賜一把攥住她手,眼底猩紅如血。
「你動她一下試試?」
24
我們被請進警局了。
我舅媽憑一己之力顛倒黑白,吵得整個人警局都是她聲音。
江阿姨翻了個白眼:「我們可沒三打一啊,不信調監控,我包都破了,手也被她打破皮了,她也要賠,不賠不準走。」
「你胡說。」
「我做主,這位江太太沒胡說。」
班主任不知道什麼時候拍的視頻,直接交給警察了,她還把我進考場前,我舅媽搶我準考證威脅我的話全錄下來了。
因我和我舅媽的關系,涉及家庭糾紛,又因為欠條被我撕了,以調解為主,警察教訓了我舅媽一頓,該賠賠,該罰罰,這事就了了。
出警局時,我舅媽惡狠狠剜了我一眼:「我反正沒錢賠包。」
「行啊,我反正高考完了,表妹到時候高考,我也來送送她。」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忍了,「而且未來表嫂爸爸好像是公務員吧,到時候我去找叔叔喝杯茶。」
「你這個有娘生沒娘養……」
「你再說一句?」
我舅媽對上江賜兇狠的眼神,到底沒敢繼續罵我了,不情不願地掏出身上所有的錢,又去銀行取了剩下的,把江阿姨被劃破的包給賠了,罵罵咧咧地走了。
我給我舅打了個電話,我舅表示他不知道這件事。
還問我考得怎麼樣。
「小橙,回家吃個飯吧,到時候我讓你舅媽給你道歉,對了,你把江家地址告訴我,我上門賠個罪。」
我舅其實對我還行,就是怕老婆,不敢忤逆我舅媽。
他嘴上說,可我舅媽一個眼神,他一個屁都不敢放,最終被欺負的還是我。
「不用了舅舅,我過得挺好。」
25
因為我舅媽的事,我心裡挺過意不去的。
尤其江阿姨還為了我和她打了一架。
回去路上我都惴惴不安。
「媽。」江賜喊了一聲。
我和江阿姨都看著他。
江阿姨一愣,看看他,看看我,後知後覺:「乖乖,阿姨忘問你,是不是嚇到了?」
我本來想說沒有,轉念一想,誠實地點點頭:「有一點。」
她愛憐地把我抱在懷裡,輕拍我後背:「你班主任給我打電話那會我快嚇死了,還好還好,不怕啊,都過去了。」
不安慰還好,一安慰我就想哭。
眼淚怎麼都止不住,我覺得丟人,一個勁地擦,越擦越多。
倒是江阿姨笑了:「來家裡這麼久,也沒見你哭過,這會好了,會哭了。」
「對不起江阿姨,害你和人打架……」
一句話說得抽抽搭搭。
「這有什麼?要不是今天高考,學校外警察太多,我打得她滿地找牙。」
我笑了,往前看了一眼,正好望見後視鏡裡江賜的眼睛。
四目相對,我臉上有些熱。
「阿賜,開下空調,小橙熱得臉都紅了。」
26
江賜回大學時把我捎上了。
說帶我出去轉轉,江叔叔江阿姨同意了。
到地方,他領我進了小區,開門進屋,我後知後覺:「你早就租好房子了?」
「不是你說的要來找我?」
可我想著隻待兩三天,住酒店就好了啊。
租房多浪費。
江賜似想到什麼一樣,把我行李放下:「我和我媽說了,你想勤工儉學,我放假我們再一塊回去。」
「……」
我轉悠了一圈,浴室裡洗發水沐浴露護膚品都有,櫃子裡還有衛生巾,地上還有雙粉色的拖鞋。
廚房裡鍋碗瓢盆一應俱全。
桌子上還擺放了一束我喜歡的玫瑰。
我有些開心,對著江賜的背影拍了一張,可又不想屏蔽其他人,所以我欲蓋彌彰地配了個文案,帶上地址。
「謝謝哥哥。」
單獨屏蔽了他。
李穗已經知道我和江賜的事了。
秒評:「哇哇哇,撲倒計劃提上日程。」
周躍回復她:「撲倒誰?什麼日子?」
李穗回:「傻逼。」
周躍:「撲倒傻逼?為什麼要撲倒傻逼?」
我樂得不行,這倆人沒回復了,估摸著私聊去了。
27
江賜收拾好,接了個電話,是他舍友,晚上喊他去玩,我說了聲稍等,看向我。
我點點頭,他回了個「好」字。
我換了條裙子,戴上他送的項鏈,和他一塊出去吃飯。
吃完飯他排隊買奶茶去了,我在不遠處凳子上坐著等他。
有兩個女生過來,其中一個長得挺好看,全妝,看我的眼神有些不懷好意:「你和江賜什麼關系?」
應該是看見我們了。
我正要說話,她又說:「江賜是我男朋友,你離他遠點。」
我「啊」了一聲,佯裝吃驚:「什麼?你也是他女朋友?」
對方愣住了。
我又道:「那你應該知道江賜睡覺不愛穿內褲吧,真是特煩人,我是勸不動了,你下次勸勸他,這習慣真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