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女孩子們都在驚嘆鍾奕銘好可愛。

也一些男生，不屑地翻白眼，說他鈣裡鈣氣的。

他也不放在心上。

球賽還沒開始，鍾奕銘正在做熱身。

我剛想過去，肩膀卻突然被重重一拍。

「姜程程！」

我回頭，看著眼前這個染著紅毛的高個帥哥，一臉疑惑。

看球服，應該是隔壁學校的，怎麼會認識我呢？

「你好，你是？」

「我呀！」紅毛激動道，「韓子亦啊！你不記得我啦？我過年還在你外婆的小賣部裡跟你打招呼了呢！」

焯！

我小學那個鼻涕蟲小跟班兒！

「你你你……」

「怎麼？沒到我會在這兒吧？」

「不是，沒想到你居然能考上大學！」

「嘖，這話說得，我可是你的小弟，能差到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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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哦。」

他抱著球跟我東聊西聊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你現在，有沒有對象呀？」

「還沒有。」

「那你考慮一下我唄？咱倆學校這麼近。」

「啊？」我大為震驚。

雖然他現在還蠻帥的，但是，我滿腦子都是他當年掛鼻涕的樣子。

愛不起來。

他撲哧笑道：「跟你開玩笑呢！你現在變好多了，要擱以前，早給我踩地上一頓揍了。」

「你需要的話，我也還是打得動的。」

「別別，我一會兒還要打比賽呢！」

他笑笑，問我：「你今天怎麼會來看球賽呀？記得你一直對這個不感冒。」

我確實不感冒，支支吾吾了一會兒，不自然地看向鍾奕銘，他正在投籃。

韓子亦也看了過去，一愣，目光冷了下來：「哦，是鍾奕銘啊，我明白了。」

「啊，也不是，我不是專門來看他的。」我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哦，是嘛。」

韓子亦扯了扯唇，笑意不達眼底：「我先去訓練了，打完再聊。」

「嗯。」

等到他走遠了，我才走到鍾奕銘訓練的球場邊。

很快，鍾奕銘過來喝水，看見我，並沒有想象中的意外。

「你來了。」

他一邊擰瓶蓋，一邊看向韓子亦所在的方向：「那人不是隔壁學校的嗎，怎麼會認識你？」

原來他看見了啊。

「哦，他啊，因為我們是小學同學，那會兒他是我的小跟班。」

鍾奕銘手一僵，抬眸掃過來：「那個每天幫你帶飯，到處說長大了要娶你的小跟班？」

嗯？他怎麼知道？

那都是小學的事了，我都快忘了！

「啊，好像，是他……」

鍾奕銘冷笑了一下，把水塞給我：「哼，一會兒打爆他。」

20

籃球賽開始了，兩個學校的人都在給各自的隊伍吶喊助威。

不難聽出來，韓子亦在他們學校人氣很高。

球賽很激烈，兩邊的得分接近，你追我趕的，很緊張。

尤其……鍾奕銘和韓子亦兩個人。

碰撞有點多。

中場休息的時候，我看見鍾奕銘皺著眉頭揉肩膀。

隻是我被圍觀的粉絲們擠在外面，看不清他是不是受傷了。

下半場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回事，韓子亦開始言語挑釁鍾奕銘了。

我雖然聽不太清，但看他們兩個的表情，也能猜得出來，韓子亦罵得很難聽，鍾奕銘一直在忍他。

在比賽隻剩十分鍾，我們學校領先了六分的時候，我突然聽見前面的女生們驚呼起來。

連忙踮起腳尖看，才發現鍾奕銘和韓子亦打起來了。

「找打是吧！」

鍾奕銘按住韓子亦，拳打腳踢，十幾個小伙子都拉不住。

「住手！別打了！」

我心急火燎地，奮力擠開前面的人，衝進球場：「鍾奕銘！住手！」

他看了看我，氣呼呼地甩開拉他的人，停了手。

韓子亦又撲了起來，我急忙攔在前面：「韓子亦！你敢！」

韓子亦被這一聲震懾住，看了看我，一把擦掉嘴邊的血，撞開後面的人走了。

鍾奕銘和韓子亦兩個人都被換下來了，後面的球賽，我也沒看，拉著鍾奕銘去醫務室了。

他沒佔到什麼便宜，臉上被韓子亦打破了好幾處。

我看著心疼，忍不住罵他：

「鍾奕銘，你行啊，你多大的人了你還打架！

「你說的打爆就是這個是吧？

「你可真厲害，十幾個人都拉不住，你知不知道自己拳頭有多重，打出個好歹來你要蹲局子的你知不知道！」

我劈頭蓋臉給他一頓罵，他也不說話，繃著臉，默默讓醫生給他擦藥。

我氣得不行，問他：「為什麼打架？」

他不語。

「說話呀？」

他眼眶微紅，默默伸出手，張開。

手心裡，歪歪扭扭地躺著一根被扯斷的粉色橡皮筋。

「他弄斷了對我很重要的東西。」

我愣住。

昨天晚上，我告訴他：「用粉色橡皮筋扎一個小揪揪，戴一天，姜程程就會愛上你。」

我隻覺得心一縮，隱隱疼了起來，連呼吸節奏都亂了。

「以後、以後不許打架了！」

看他那樣失落委屈的樣子，明明想安慰他，卻出於某種別扭的心理，抹不開面兒，仍是氣鼓鼓的模樣。

晚上睡覺時，懊惱不已，怎麼也不能睡好。

我拿出手機，登上算命的賬號。

和鍾奕銘的聊天記錄停留在昨天。

他今晚沒有找我，是不是白天被我罵太狠，傷到了？

我後悔得不行，在我打開聊天框，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

一條消息閃了進來。

「我把她惹生氣了。」

我一愣，差點哭了。

他找我了，嗚嗚。

平復了一下心情，急忙回復他：「怎麼了？」

他說：「今天跟人打架，她生氣了，罵我了。」

委委屈屈的語氣，讓人心疼得一抽一抽的。

我擦擦眼睛，告訴他：「她隻是擔心你。」

他說：「我知道，就像上次，她跟人打架，我也罵她了，可我不是生她的氣，我隻是擔心她。」

他又說：「那會兒我不知道，昨天被她罵了我才覺得，挺委屈的，上次她一定也很委屈。」

嗚嗚嗚，不委屈，我早就原諒他了！

我捧著手機想了一會兒，問他：「那你還喜歡她嗎？」

他絲毫沒有猶豫地回我：「喜歡，當然喜歡。 「我一直喜歡她，可是她脾氣不好，我脾氣也不好，我們兩個就總是掐架，總是不能好好說話。 「我很怕我會失去她。」

我看著屏幕上的字，鼻酸，但心裡甜滋滋的，像吃了好多好多小熊軟糖。

「沒事，你在改變，她也會改變，會好的。」

「真的嗎？」

「真的。」

「那你可以算一算，她喜不喜歡我嗎？」

我揚了揚唇，回他：「她喜歡。」

幾秒的沉寂後，鍾奕銘再度發來消息：

「既然喜歡，那麼，可以做我女朋友嗎？姜程程。」

？？？

我看著自己的名字，差點彈射起來。

「你你你！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一開始就知道，知道這個賬號是你在管，我才來的。」

天崩地裂，天雷滾滾，我差點暈過去。

我一直以為是我把他耍得團團轉，結果是他耍了我！

「所以，可以做我女朋友嗎？程程？」

我我我，他叫我程程诶！

21

第二天上午，我收到了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

是韓子亦，不知道他從哪裡弄到的我的號碼。

他說：「對不起啊，昨天衝動了，我其實早就不喜歡你了，隻是心裡有個結，那個結，它昨天突然硌了我一下。真的很抱歉，我以後不會再打擾你了，祝好。」

我看著這條信息，百味雜陳，想劈頭蓋臉給他一頓罵，最終，也隻是靜靜地刪掉了信息。

裝好手機，一抬頭，迎面撞上了一瘸一拐的白蘇蘇。

她一臉鄙薄地看著我，道：「喲，這不那誰嗎，黑眼圈這麼重，是知道鍾奕銘談了戀愛的消息，一夜沒睡吧？」

「什麼？」

她諷刺地笑笑：「別裝啦，你知道的吧？男生宿舍那邊都傳出來了，鍾奕銘跟他的小青梅在一起了。呵，姜程程，沒想到吧，你用了這麼多手段，最後輸給了一個青梅，是不是好氣？」

她得意的樣子，就好像鍾奕銘跟她戀愛了似的。

我尷尬地笑笑：「你說，這個小青梅，她有沒有可能就是我本人呢？」

「啊？」

白蘇蘇臉一僵，滿眼震驚。

「程程！快點！」

鍾奕銘拿著兩杯奶茶站在對面叫我。

「來了來了！」

我笑著，提了提背包帶，向他飛奔而去。

22

這年元旦，我們舞龍作為壓軸節目，隆重登場。

會場裡熱鬧極了，很多人第一次親眼見到舞龍，很是興奮，不停地拍照。

結束以後，主持人拿了話筒，問鍾奕銘，為什麼會想學習舞龍呢？

他想了想，說：「因為我覺得很酷。」

主持人問臺下：「大家覺得我們的舞龍傳統藝術酷不酷？」

好多人高呼：太酷啦！

我一下熱淚盈眶。

因為我知道真正的原因，並不是一句輕飄飄的酷。

我們高一那年元宵，W 市文化館發生了一場火災。

那次，死了好幾個人，是 W 市的特大新聞了。

鍾奕銘的爺爺就在那場火災裡去世了，因為大火燒進了器材室，他衝進去搶救他的龍，他是龍頭，他得保護他的龍。

鍾奕銘也是在那個時間段變成了不良少年。

他曾經經歷了這麼慘痛的事情，卻不願意告訴任何人，一直在慢慢自我療愈。

如果不是因為我一直問他，連我也不會知道這件事。

我們的辛苦訓練沒有白費，元旦晚會的最後，學校給我們辦了個特別獎。

周燼上去領獎的時候，看起來平靜極了，淡淡笑著。

但其實，手都在抖。

他下來以後，跟一個老師說了幾句話。

然後跑向我們，看著我們，哭得稀裡哗啦的。

我連忙抽了張紙巾給他：「怎麼了呀？你說呀？」

周燼哽咽道：「剛剛，老師過來跟我說，一條龍實在太孤單了，以後，再加幾條。」

他嗚咽著，斷斷續續地說：

「當年，我們拿了好多獎，老隊長把舞龍隊交給我的時候說，周燼，其實學校一直在考慮撤掉舞龍隊，我和前隊長守了幾年了, 現在交給你，你一定要把舞龍隊給守住啊。」

「程程, 我守住了，我把舞龍隊守住了！」

他哭得眼睛都腫了，張開雙臂就要抱我。

鍾奕銘一驚, 閃身插到我們之間，一把抱住了周燼。

「好了，不哭。」

鍾奕銘生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燼哭唧唧地抬頭：「我知道舞龍隊有今天，都是因為有你, 你小子, 可不能走啊！」

鍾奕銘說道：「不走, 你畢業以後，我接著給你守住。」

周燼又看看我：「還有我的小師妹，我們隊裡就這麼一個女寶……」

「這個你放心。」

鍾奕銘笑笑，道：「我會一輩子守著她的。」

「啊？你們兩個？」

隊裡其他人嘻嘻笑道：「隊長, 你 2G 網了吧？他倆都在一起好幾天了！」

周燼愣了愣，擦擦淚, 推推眼鏡，輕嘆道：「我就知道你倆有故事。唉, 我當年做龍頭的時候, 也喜歡上了龍尾的姑娘, 隻是，我沒你們幸運。」

我看著他, 想了想，沒忍住問道：「隊長, 你這個身高，也能做龍頭嗎？」

周燼炸了：「要你管！你男朋友長得高了不起啊？啊！」

我……耳朵都要聾了。

晚會結束以後，我和鍾奕銘手牽手，一起回宿舍。

這其實是我們第一次牽手。

就, 蠻怪的。

我手指不自在地動了動。

我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他」「感覺，有點尷尬。」

他看了看周圍，沒人，烏漆墨黑，然後笑著捧起我的臉：「親一下，就不尷尬了。」

好像, 是真的。

而且，女流氓的 DNA 動了。

「手安分點！」

「就不就不！」

…………

過年的時候, 我和鍾奕銘一起回了 W 市。

城市就那麼大點, 走幾步就會碰到些熟人。

有個不知死活的人，遇見了, 打了兩聲招呼，突然說道：「我聽說你當年被一小姑娘親哭了，有沒有這事兒啊？」

我嚇得直擠眼，求那人別問了。

鍾奕銘卻道：「是有這事。」

那人驚呼：「我靠, 黑歷史啊！」

鍾奕銘笑笑, 一把攬過我：「被自己老婆親哭了，算什麼黑歷史。」

那一刻，我的臉比晚霞還紅。

待到那人走遠，鍾奕銘輕笑道：「臉怎麼紅了？拿出當年欺負我的架勢來呀。」

我！

我扭頭就跑。

他一把抓住我, 將我扣進懷裡：「你以為你跑得掉？」

「你想幹嘛？」

「你說呢？」

他湊近我的耳朵，道：「當然是，欺負回來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