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我是太子妃,但太子不愛我。


當然,我也不愛他。


因為他是男的,我也是男的。


倆男的在一起,還不搞龍陽,我想我倆注定是要載入史冊的。


1


我能成太子妃,不是巧合。


皇帝吃飽了撐的,縱容自己的寵妃們爭寵,又縱容自己的兒子們爭儲。大臣們吃飽了闲的,還在那站隊,朝中烏煙瘴氣,皇子爭儲都快擺在明面上了。


有了太子還爭儲,皇後不要面子的啊。可沒辦法,各方勢力牽扯,盤根錯節的,她也不能斬草除根。


皇後跟我爹一琢磨,就決定來個聯姻。可我爹統共兩個女兒,一個還是流哈喇子的奶娃,一個剛能打醬油。從旁支裡過繼呢他又不放心,總覺得自己親生的才靠譜。思來想去,我爹瞧中了混吃等死的我。


也許你們會說,男的當太子妃,萬一我跟太子的女人好上了,給太子種了片愛的草原,怎麼辦?


這個完全不用擔心。


——因為我不舉。


我對女人不感興趣,猜得不錯,心疾。


我爹是個混賬,橫刀奪愛強娶了我娘。娶了就娶了,可得了人又想得到她的心。我娘受不了,瘋了。


她那瘋病,時而清醒時而癲狂。可不管清醒還是癲狂,她都不會忘記一件事——折磨我。


我的出生注定是她的汙點、她的心病,我不死誰死。許是為人母者還殘存的良知,她終究沒有弄死我。

Advertisement


可對我來說,這也沒什麼好感動的。


你恨我爹弄死我爹就算了,大不了兩人同歸於盡。你恨我掐死我也算了,讓我生不如死的算什麼事。


她這人雖可憐,卻也可笑。恨一個人就恨得幹脆些,偏偏看不懂自己的心,作何愛上了我爹?


瞧,扯遠了。


皇後對我挺滿意的,覺得我當太子妃也不錯。反正太子有個兒子,就算日後太子跟我有了感情,她也不怕斷了香火。


像這種奇葩的朝堂出這種奇葩的怪事,一點也不奇葩。我朝本就民風開放,出個男太子妃,百姓最多稀奇幾天,編些稀奇古怪的話本子,之後就是個稀松平常的飯後談資了。


至於皇上,說實話,皇後也就賣他面子,跟他知會一聲。他雖表面叱咤風雲,其實莫名地怕皇後。皇後不與他計較他的縱容,他也就不管這些事了。


而身為太子的賀歸舟,雖知曉此事時蹙眉表不滿,但還是乖乖同意了。


能不乖嗎?上一個不乖的已經被皇後弄死了。


唯一反對我當太子妃的還是我姨娘。她是我娘亡故後,我爹娶的續弦。是個真心實意為我好的,知曉此事後,和我爹大吵一架,說既然非要送一個,就送她生的。我爹當然不同意,陳軒可是他指定的接班人。姨娘沒法子,三更半夜給我收拾包袱,讓我離家出走,逃得遠遠的。


天真了。我爹鼻子像狗一樣靈,他會不知道?裡三層外三層地給我鎖家裡。


其實他多慮了,我沒想過要逃。這種無謂的抵抗有什麼用?再說,陳府這個家委實給我留了些陰影。縱然我娘病逝了,這陰影也未消散分毫。有朝一日我能脫離它,眼不見為淨,也是好的。另外,東宮管吃管住的,也還可以。


就這樣,我進了東宮。


2


洞房的那天晚上,我與賀歸舟吃著桂圓啃著紅棗,擺了一夜龍門陣。第二天眼下烏青地給皇後請安,她還責備賀歸舟不體貼人。


其實挺體貼的,我吃桂圓吃得口幹了,他還在旁邊一直給我續茶。


反正賀歸舟知道我同他是一個陣營的,也不防備我,一來二去的,我倆也成了半個知己,偶爾說句掏心窩子的話。


賀歸舟這人還挺純情,暗搓搓地喜歡趙家嫡女。


當然,他們是不可能的。


因為趙家是皇後的死敵,表面中立,實則屬於四皇子陣營。


狗血。


我有些鄙夷他:「你都同別的女人生娃了,就別一副為她守身如玉的模樣。」


——然後,我知曉了件不得了的事。


賀歸舟的兒子不是他兒子,是他侄子的。


前面說過,皇後弄死過一位太子,親生的。


這位太子我是知曉的,是個懷瑜握瑾的好儲君。可我爹說他太過仁善,缺了點雷霆手段和鐵血性格,不是帝王之相。


通俗點講,他們覺得一心求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天倫之樂的太子是個笑話。


呵,我看他們才是笑話。


其實,先太子不是皇後弄死的,是病死的。因為他無意中聽到自己的父皇對母後說他無用,打算立他胞弟賀歸舟為太子,讓母後找個法子讓他瘋或讓他頹,這樣好廢了他。單純仁善的先太子不可置信於父皇的冷漠,噴出一口老血,之後抑鬱成疾,沒多久便仙去了。但不知為何成了是皇後弄死的。


先太子走後,賀歸舟發現了他的遺腹子,感念兄弟情深,謊稱自己臨幸了那宮女,有了孩子。那宮女生下兒子後,成了他的良娣。


於是,許良娣、小團子、我、賀歸舟,成了和諧的一家四口。


直到賀歸舟讓我替他搭訕一下趙錦。


皇宮有個舊習,每年春日會有個類似於春日宴的百花宴,來的都是貴婦貴女。我身為太子妃自然也要參加。賀歸舟讓我找機會同趙錦聊聊,套套她的喜好及擇偶標準。


我欣然同意了。


——然後趙錦被我一腳踹進了湖裡。


你們問賀歸舟生氣不。


賀歸舟胸懷灑落、冰魂雪魄地……


——生氣。


可生氣了。


賀歸舟知道我竟然踹了他心儀的女子,火冒三丈,給我屋裡扔了條拔了毒牙的蛇,說要嚇嚇我。


真是低估我了。


我回到殿中,瞧見在自己床上扭來扭去的花蛇,當即兩眼一翻就倒插了過去……


事實證明,不可輕易向他人透露自己的好惡,我告訴他我怕蛇,他就這樣嚇我,真他娘的缺了大德了。


男人膽子不能太小,奈何我幼時同娘出遊,被她扔在郊外,不小心掉進了蛇窩,實在是嚇怕了。


我噩夢纏身了一晚上,醒來後同賀歸舟冷戰。


他大概沒想到我這麼怕蛇,真心實意來給我道歉。我氣不過,當即同他扭打成一團。東宮侍從勸不動架,把東宮侍衛叫來。他們來的時候就瞧見賀歸舟把我壓在身下。很明顯,他佔了上風。


這些侍衛都是有良好家教的,從小就被家裡人教導不能打屋裡人。見此情景,心裡有些鄙夷賀歸舟,七八個人出手把他壓制住。


——於是對打成了單方面毆打。


賀歸舟被我揍得鼻青臉腫,此事還驚動了太後和太妃。


這倆義結金蘭的姐妹一路披荊斬棘混到如今的地位,許多事都已看淡,隻求個子孫後代多福。為了讓我倆和好,天天把我倆叫去慈寧宮吃飯嘮嗑。


太後一臉慈愛地瞧著我倆,勸道:「十年修得同船渡。夫妻之間有點小打小鬧很正常,莫要因此傷了和氣,誤了緣分。」


「是啊,」太妃接過話,「你們這年紀調皮好動不見怪,可也不要忘了自己的本職。」說完目光有意無意在我肚子上掃來掃去。


太妃老糊塗了,我一男的怎麼給皇室開枝散葉?還不如讓賀歸舟在東宮種株葫蘆藤,日夜虔心灌溉,說不定將來能結出七個彩色葫蘆,天天追著他喊爺爺。


直接升個輩,多好。


回東宮的路上,賀歸舟有些不自然地開口:「那個……毒蛇之事,孤很抱歉。皇祖母說兩口子鬧了矛盾就得當面把話說開,你總得告訴孤,你為何踹趙錦。」


呵,賀歸舟真是瞎了眼才會看上趙錦。


趙錦這人真是個……嗯……怎麼說呢,用現在盛行的一個詞來形容,真是個綠茶。


我去百花宴同眾人不鹹不淡地闲扯幾句後,就預備找趙錦聊聊天。隨從告訴我她在湖邊水榭同幾個姐妹吃茶點。


我還沒走近,她們的嬉笑聲便傳入耳中。於是,我很不道德地偷聽了牆角。


一姐妹同趙錦道:「錦妹妹真是天人之姿,這百花也不及妹妹的顏色,生生被妹妹比了下去。」


「那是自然,咱錦妹妹可是能教太子殿下和四皇子神魂顛倒的美人。」


「說到這,我們姐妹聊句悄悄話。錦妹妹,你更中意誰?」


「哎呀,你這話問得呆,錦妹妹可是要做四皇子正妃的人。太子都有太子妃了,錦妹妹過去作甚,難不成當良娣?」


「可太子妃是個男的啊,太子又不好龍陽。說句不雅的話,那太子妃就是個佔著茅坑的,錦妹妹若真喜歡,也無須怕他!」


「呵,」趙錦拿手帕掩唇柔雅一笑,斯文開口:「誰稀罕他,不過是碰到了做做面子功夫,對他故作仰慕,誰知他還受寵若驚,心生歡喜。」


「可……太子殿下也是難得一見的風姿啊。」一小姐絞著手帕紅臉含羞道。


趙錦面露不屑:「可惜,呆頭呆腦,注定是個短命的。」


罵誰短命呢?!罵他短命不等於罵我守寡?我闲逸的好日子才剛開始,咒誰呢?


我當下衝出去,在眾人的驚嘆中劃出個漂亮橫踢……


「咕咚——」趙錦以一道十分優美的弧線落入湖裡。


「哎呀哎呀,」我故作恐慌,「抱歉抱歉,腳滑了。來人!還不趕快把趙小姐撈上來!」


……


我踢趙錦確實另有隱情。但我才不說,他當初都不聽我解釋,如今馬後炮,我為何要告訴他?


自從賀歸舟往我床上扔毒蛇後,我總睡不踏實,老做噩夢有體溫冰涼的蛇在我身上爬。我不勝其煩,直接睡在了屋內房梁上。把伺候的人嚇到了,見勸不動我,就跑去告訴了賀歸舟。


賀歸舟沒法子,在房梁下鋪了個地鋪睡,若是我半夜翻身掉下來,他也好接住我。


我倆一上一下地睡著,他又開口搭話:「陳晚意,趙錦落水生病了,我帶你去給她賠個不是吧,她可是趙家的寶貝嫡女,得罪她,沒好果子吃。」


切,為了見心愛之人一面,盡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好,剛好把母後賞我的人參送她。」


皇後得知我踹了趙錦,覺得我終於開竅有了危機意識,十分高興地賞了我一根千年老參。


3


從趙府回來後,賀歸舟又跟我冷戰了。


這次是他單方面的。


他一路疾行欲進書房,我被他甩在身後,趕不上他,隻得大喝:「賀歸舟,你給我站住!」


他面色不善地回頭看我,臉上渾然幾個大字:「你這挖牆腳的完蛋玩意兒」。


我氣結:「你跟個腦子進水的人計較什麼?!」


趙錦不知被我踹傻了,還是腦子進水了,賀歸舟帶我去向她道歉時,她不說話,隻是紅著臉瞧我。賀歸舟給我使眼色,我也立馬真情實感地說了幾句致歉的肺腑之言。她仍不說話,臉羞得更紅了。


於是,賀歸舟嗅出了那麼一點奸情的味道。


這能怪我?趙錦口味也是獨特,我都那樣對她了,她竟然還能看上我。再者,說句不要臉的話,喜歡個比她還好看的男人,她不自卑吶?


賀歸舟鐵著臉維護心上人:「不許胡說!」


他也是可憐,我便放軟了態度:「你放心,我又不喜歡她。」


他滿頭滿腦的官司,冷哼:「將來的事,誰說得清?」


哎喲我這暴脾氣:「我不舉你不知道啊!往誰傷口上撒鹽呢?」


「……」他意識到自己失態,便不自然地轉移話題,「喝一杯?」


我撓撓頭:「要不……喝一杯?」


賀歸舟一心情不好就不想在東宮裡待。於是我倆溜到宮外闲逛。


天上居內,我倆賞月碰杯,幾兩杯中物一下肚,點燃了我的熊熊八卦之火。


「诶,你是怎麼喜歡上趙錦的?」


他眼底氤氲了酒氣,目光悠遠回憶往事:「去年冬,我陪母後去寺廟禮佛。寺中紅梅開得豔,她撐著傘立於雪地,披著通體雪白的狐裘,眼含秋水地與我遙遙相望。倒真教我一眼萬年,仿佛在哪裡見過一般。」


害,男人瞧見個驚豔無比的女子都是這反應。當初賈寶玉不也對林仙子說:「這個妹妹我見過。」


空酒瓶東倒西歪擺滿一桌,他拍拍有些醉意的我:「走吧,太子妃。」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