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下課人就不見了，到現在人都沒有回寢室，鬼知道他跑哪去了。】

9

同學聚會這天，去飯店的路上，班長隔三差五就發消息問：【出發了嗎？到哪兒了？什麼時候到？】

出發頭天晚上，班長不放心：「我可是誇下海口說韓砚要來。」

我再三保證，他才把心放回肚子裡邊。

班長感慨：「這次光衝他來的人可不少，校草的風採不減當年呀，他沒發福，沒禿頂吧？」

「還是當年校草，歲月沉澱讓他更帥了。」

班長神神秘秘說：「這次還有明星過來。」

我好奇：「明星？誰？」

班長保持神秘:「等你過來就知道了。」

抵達飯店，遠遠就看見班長跟望夫石一樣，望眼欲穿。

他看見我們，眼睛一亮跑過來，打完招呼領我們進包間。

包間裡邊的人見到韓砚，沸騰起來，人都圍了過來，我被擠到一邊。

「韓校草越來越帥了。」

「韓校草單身不，介不介意離過婚帶倆娃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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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砚禮貌地一一打招呼。

我掃了一圈，人都到得差不多了：「你不說有明星要來嗎？」

班長樂呵呵剛要說，包間門被打開。

來人摘下口罩，墨鏡，帽子，露出一張俊秀好看的臉。

「餘舟！」

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來人是當紅明星餘舟。

人群中，韓砚蹙眉。

我疑惑地望向班長：「他是我們班的？」

「隔壁班，衝韓砚來的。」

我哦了一聲，心想韓砚魅力是真大。

餘舟走近韓砚，笑眯眯伸手：「好久不見。」

韓砚無視面前的手，冷淡嗯了聲，兩個人氣氛有點古怪。

餘舟神色自然地收回手。

其他同學圍過去要籤名合照，餘舟微笑配合。

落座時，韓砚挨著我坐下，餘舟坐在他身側。

菜上來後，班長給韓砚倒酒，我攔住：「他待會兒開車，不能喝。」

韓砚笑了下，拒絕：「不喝，結束後，我要送他回家。」

班長隻能作罷，到我這裡幹脆直接給滿上，笑嘻嘻：「他的那份你喝，反正韓校草送你。」

餘舟開口插進來，眼睛看向韓砚：「你們住在一起嗎？」

我回答：「一個小區。」

餘舟抬眼掃了我一眼，隨後自顧自找韓砚聊天。

韓砚寡言少語，不怎麼搭理。

我湊過去小聲說道：「他們家的香辣蝦好吃，你試試看。」

韓砚看我嗯了聲。

我拿公用勺子舀了滿滿一勺放他碗裡，眼神期待地看向他。

旁邊的餘舟微笑開口：「能幫我舀一勺子嗎？」

我剛要動手，韓砚就把那盤蝦轉到他面前，餘舟愣了下，隻好自己舀。

一場飯局下來，韓砚和餘舟的氣氛古怪，我總覺得餘舟看向我眼神多了一份敵意。

來不及細想，吃完飯後一群人馬不停蹄趕第二場，地點在 KTV。

餘舟點歌開始唱，感情充沛，目光若有若無地往韓砚身上瞟。

韓砚低頭在手機上看報告。

唱完後，餘舟下來直奔韓砚而來。

韓砚身邊的位子被我佔了，他看我半天，不見我有反應：「我想坐這裡，可以換下嗎？」

我心裡萌生一個大膽的猜測。

餘舟喜歡韓砚！

一旁的班長看不下去，一把扯起我：「小橋，我們那邊玩真心話大冒險，一起一起。」

我眼睜睜就看到餘舟坐到韓砚身邊。

班長悄悄說：「有點眼力見兒，你沒看出來餘舟喜歡他嗎？」

我白了他一眼，心想：就你有眼力見兒，怎麼沒有看出來我也喜歡韓砚。

我皺眉：「韓砚不喜歡男生。」

我作勢就要過去，被班長一把拉住：「人家現在是大明星，魅力大著呢，韓砚從前不喜歡，現在可說不準，你別去打擾人家。」

我又氣又急：「他現在也不喜歡。」

「喜不喜歡是他倆的事。」

班長拖著我加入了真心話大冒險。

我心不在焉，注意力全在他們身上，幾場下來，酒都被灌飽了，腦子暈暈乎乎的。

瓶口再次指向我。

對方提議：「小橋，別老喝酒，來個大冒險吧！」

我不想掃興，點頭答應。

「你過去跟校草說我喜歡你很久了，不然你喝兩杯酒。」

我酒瞬間醒了一半，心髒怦怦跳，一瞬間有被人看破心思的慌張，幹笑道：「換個吧，我還是喝酒吧。」

旁邊人起哄，把酒藏起來不讓我喝：「小橋，你都喝了多少酒了，大冒險而已，事後跟校草說清楚就行。」

在他們的起哄聲中，我猶豫不決站起身，緩緩走向韓砚，緊張得手心全是汗。

正如他們所說，大冒險而已，哪怕韓砚拒絕我，我們還可以繼續做朋友。

我來到他面前，韓砚從報告中抬起頭看我。

餘舟抿平嘴角，有被打攪的不悅。

我按捺住臨陣脫逃的衝動，想起周諾說的話，在心裡給自己打氣。

「韓砚，我……我喜歡你很久了！」

如同被判決行刑前的人，在沒有答案之前，心存僥幸的希望。

我低頭不敢看他的臉，我怕看到他厭惡的神色，過了好一會兒，韓砚沒有說話，偌大的包廂隻有音樂伴奏聲。

沉默就是最好的結果，我被失望和慶幸兩種情緒裹挾，決心將這份暗戀永遠深藏。

我裝作不在意地揚起臉擠出一抹笑容，想要解釋這是大冒險。

韓砚盯著我，語氣認真：「好，我知道了。」

我怔怔地回望他，沒有厭惡，隻有認真。

餘舟瞪大眼睛，臉色難看，扯出一抹笑容，一股腦解釋：「沈橋這是在玩大冒險，這表白是鬧著玩呢。」

韓砚目光一沉。

我反駁：「不是，我是……」真喜歡你。

旁邊人喊道：「快回來，小橋！大冒險結束了。」

我看了看韓砚，最後選擇裝鴕鳥跑回去。

回家的路上，我隱隱感覺到韓砚心情不佳，一路上沉默到家。

下車後，我叫住他，想將一路上在肚子裡打腹稿的話說出來，告訴他大冒險上的喜歡不是鬧著玩，是真的喜歡。

韓砚垂眸：「你酒喝多了，有話明天再說。」

我好不容易聚起的勇氣，啪一下煙消雲散。

10

我將同學聚會發生的事告訴了周諾。

周諾特別興奮地出謀劃策：「有戲！橋橋快去追我導師，以後你就是我師母。」

師母！

光想想這詞，我就一陣臉紅。

我在周諾的建議下，頭腦發熱地制定計劃。

我看著滿滿當當的計劃，頭腦逐漸冷靜，打出一段話發給周諾：【有沒有一種可能，他當時是為了不讓我太難堪，所以才那麼回答的，畢竟我們是朋友關系。】

周諾回復：【有概率，但勇敢的人先享受幸福。】

我苦笑悲觀：【我怕勇敢的人先不幸。】

周諾回復一個冷漠表情，恨鐵不成鋼：【那你就等著我導師被餘舟追到手，餘舟過幾天來我們學校錄制綜藝，學校裡他的粉絲跟過年一樣……】

周諾見我不說話，又發了信息：【橋橋，最壞的結果也就是一刀兩斷，你這十年沒他，不也過得挺好的，我隻希望你不要錯過。】

勇敢點，沈橋！大不了一刀兩斷，給個痛快。

我鼓起勇氣去約韓砚，結果人家在外地出差，下周才能回來。

我盼呀盼，結果盼來的是，餘舟在節目採訪 VCR 說：「A 大有他暗戀的人在，他暗戀對方十年了。」

問及現在還喜歡對方嗎？

餘舟但笑不語。

這種採訪像是當眾表白，惹得眾人紛紛猜測，做足噱頭。

我危機感頓生，恨不得立刻給韓砚發消息告訴他自己的心意，生生忍住，變成問候他什麼時候到家。

他到家的時間和餘舟錄制節目的時間一前一後。

我將追他的計劃書背得爛熟於心，周諾為我加油鼓勁。

眼看時間越來越近，我焦慮膽怯想退縮。

監考一天，我不能請假，鈴聲一響，監考結束。

我打開手機，周諾跟我實時匯報韓砚和餘舟的情況，一張張相片，其中一張是合照，莫名配一臉。

周諾瘋狂催我過去。

我回到辦公室，靜靜地坐了一會兒，胸口酸澀得厲害，隨口找了理由：「學校臨時有點事，可能要晚點過來。」

「好好好，你先忙，我幫你盯著他們。」

我翻開社交軟件，這期節目討論最火爆的是韓砚。

【哇！這麼年輕的教授，不科學呀！】

【他好帥，我好愛，一分鍾要他所有的信息！】

【A 大，我今年非考上不可！】

【盲猜下這位教授就是餘舟的暗戀對象~】

【餘舟和韓教授一起真是配一臉！】

……

一直到手機鈴聲響起，我如夢初醒。

對方是一家有名的私房菜：「沈先生，您在本店預定用餐……」

我回了一句好，掛斷電話。

今天約了韓砚吃飯，是我表白計劃的一環。

看著網上的 CP 輿論，哪怕兩人配一臉又怎樣！

我不甘心，還是想試試看，哪怕結果不好，一刀兩斷，至少爭取過。

我給韓砚發消息：【我去學校找你。】

對方沒有回我，想來是在上課。

我又跟周諾發了消息，對面很快回復：【衝鴨！橋橋！為了導師！】

11

到了 A 大，沒見著韓砚的人，周諾比我還急，帶我火急火燎地往韓砚辦公室跑。

看見辦公室裡對立而站的兩人。

我心裡咯噔一下。

我和周諾擱在外邊輕手輕腳偷聽。

下一秒，餘舟說：「韓砚，我喜歡你很久了。」

說完他靠近韓砚，踮起腳做出一個親吻的姿勢。

周諾瞪大眼睛，捂住嘴偷瞄我。

我沉默地看著裡邊的兩個人，雙腿像是生了根。

韓砚聲音冷如鐵：「你一點沒變，跟以前一樣自私自利，我行我素，真是讓人惡心。」

我和周諾對視了一眼，搖身一變吃瓜人，沒忍住又往前面湊了湊。

韓砚向來禮貌疏離，第一次聽他說這麼重的話。

餘舟僵在原地，低聲：「韓砚……」

「高中把高燒的我騙至偏僻的教學樓，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因為我拒絕你，結果呢？」

餘舟蒼白辯解：「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喜歡你，我不知道你生病，不是故意推你，沒有想過丟下你……」

韓砚：「因為你，成功讓我討厭一個群體，你為什麼還有臉出現在我面前，裝作若無其事說喜歡我？」

餘舟最終低頭：「韓砚，對不起，但我是真的喜歡……」

韓砚不耐打斷：「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一句話直接把餘舟整破防了，他大聲質問：「你討厭同性戀，那沈橋呢？他也喜歡你啊。」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我一臉茫然且緊張。

「我說得不夠清楚嗎？我討厭的是你，跟沈橋還有同性戀群體都無關。」

說完，韓砚繞開餘舟出來。

我和周諾因為腿麻來不及撤退，跟他撞個正著。

韓砚淡淡地問：「牆頭好聽嗎？」

周諾反應迅速，一瘸一拐地逃離現場：「我還有事，先走了。」

我尷尬至極，期期艾艾：「我說碰巧你信嗎？」

看韓砚的表情顯然是不信，他盯了我半晌，開口：「不是說吃飯嗎？」

我順著臺階立馬下：「對對對，我特地來接你吃飯的。」

我們剛準備走，被餘舟喊住：「韓砚，如果那天我沒逃走，送你去醫院，你會不會喜歡我。」

韓砚：「不會。」

去私房菜的路上，我沒話找話：「我不是故意偷聽，主要是碰到就聽聽。」

韓砚握住方向盤，不緊不慢：「那高中那會兒，也不是故意做小尾巴，偷偷摸摸跟在我身後，看到我受傷，餘舟逃跑，立馬著急送我去醫院就離開？」

我震驚地看向他，臉紅得像滴血。

韓砚：「你不會以為你藏得很好？」

我局促：「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韓砚思考了會：「不知道，發現的時候就莫名多了一條小尾巴。」

我哦了一聲，內心土撥鼠尖叫。

韓砚神色平靜地問：「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

我坦白如實說了。

是被小混混圍堵著要錢，他出現解圍的時候。

是他耐心講解題目的時候。

是他在籃球場上奔跑跳躍的時候。

還有他一次次喊我名字的時候。

「沈橋。」

我如夢初醒，迷瞪瞪嗯一聲，看一眼車窗外，趕緊下車。

桌上的菜很豐盛，我卻食不知味，頻頻走神。

韓砚看不下去了，神色無奈：「有什麼話直說。」

我脫口而出：「我喜歡你很久了。」

韓砚：「嗯，知道了。」

我們兩兩相望一會兒，我小心翼翼地開口：「然後呢？」

韓砚：「……」

我忍不住問：「那你是答應我了？」

韓砚點頭，疑惑地看我。

「哦，吃飯，吃飯……」

巨大的驚喜令我感覺恍惚不真實，全靠埋頭幹飯使自己平復心情。

吃完飯，我們一起回家。

到家門口，韓砚先去停車，我等他的時候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跟人糾纏不清，來勢洶洶衝我這邊走。

推推搡搡，一逃一追。

陳柏雲拉住周諾：「周諾, 你喜歡男人, 我是男人，是不是我也可以？」

周諾驚呆了, 忘記掙扎。

陳柏雲眼神不善地看向我。

我有點冤枉。

周諾回過神, 拼命跟我使眼色：救救我！救救我！

我剛想張嘴, 就瞅見韓砚過來，當機立斷劃清界限，熱情介紹：「我男朋友。」

陳柏雲愣住，神色復雜地勸周諾：「你相親對象玩得這麼花, 當著你的面腳踏兩條船, 不像我對你一心一意。」

謝謝, 有被茶言茶語茶到。

周諾：「我就喜歡他, 哪怕他踏兩條船！」

韓砚神色陰沉：「腳踏兩條船？」

我冷汗直冒，為表忠心，直接舉手發誓：「我隻喜歡過你, 周諾是我朋友！」

周諾恨鐵不成鋼地瞪我。

我拉走韓砚，逃離修羅場：「別打擾人家小情侶, 我們先走了。」

我局促地坐在韓砚家的沙發上, 坦白從寬, 解釋我跟周諾的關系：「我和周諾是相親認識的, 但我倆隻有友情，沒半分感情。」

韓砚一問我一答。

「你陪他參加校慶。」

「因為他和陳柏雲吵架，我身為朋友陪陪他。」

「你還陪他上課。」

「那不是想見你上課的樣子嘛。」

「上次辦公室……」

「他盯你動向，我好過來找你。」

我越說越小聲，最後總結一句：「都是為你。」

韓砚紅著耳根放過我, 不再追問。

他去了一趟書房，拿出舊舊的愛心折紙，顯然是一封情書, 卻給我莫名的熟悉感。

電光石火之際, 我記起來：「我寫給你的情書, 但沒寫名字，你怎麼知道？」

韓砚笑了下：「我看到你塞給我。」

我尷尬得無地自容, 原以為神不知鬼不覺, 結果早暴露在人家眼皮子底下。

巧的是韓砚給的地址正好在我家樓下。

「（說」我學著他的樣子：「嗯，知道了。」

第二天，周諾發來消息：【見色忘友！我昨天尋思過來照顧失戀或者慶祝成功的你，陳柏雲死活跟著過來……】

我真誠道歉, 請求原諒, 並承諾請他吃飯才揭過這頁。

12

我沒課的時候會去 A 大找韓砚, 偶爾會在下面聽課，偶爾幫他放 PPT。

下課鈴聲響起，一個女生大著膽子喊住韓砚：「韓老師, 餘舟暗戀的人是不是你？請問您和餘舟曾經是不是在一起過？」

教室裡瞬間安靜下來, 一張張臉吃瓜八卦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原本以為韓砚不會理會，沒想到他看向那個女生說道：「沒有在一起過，我隻跟我愛人在一起。」

說完, 他走到我跟前，牽起神情恍惚的我，離開教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