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聚會上，為了向一個厭同的直男表白，我怒幹三瓶啤酒壯膽。
我鼓起勇氣：「韓砚，我喜歡你好久了」
年輕有為的大學教授耳根微紅，佯裝矜持淡定：「嗯，知道了。」
我撓了撓腦袋：「其實這是真心話大冒險。」
大學教授：「……」
1
「沈橋，是我韓砚。」
接到韓砚的電話，我很意外。
我正和家裡安排的相親對象周諾吃飯。
周諾性格活潑跳脫，在 A 大讀研，也喜歡男人。
還分享許多新鮮事，吐槽抱怨最多的則是他嚴苛的導師。
知道我有事，我們互加了微信就匆忙告別。
巧的是韓砚給的地址正好在我家樓下。
我整理下衣服才抬手敲門，莫名緊張。
自從上次在學校見到他，留有聯系方式，我心中留存有一絲念想。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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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起因是韓砚侄兒渝寶那散裝英語。
我請了他家長，將上面的散裝英語挨個念給他家長聽。
「星星之火：bling bling fire」
「四世同堂：family 4.0」
「貴賓犬：VIP dog」
「西藏：yalaso」
渝寶的家長出現時，竟然是韓砚，我遲疑著發出靈魂詢問：「這麼別致的英語是你教的？」
韓砚是我青春時期的暗戀對象，光環無數，學霸，好學生，白月光……
家長口中別人家的孩子，一路優秀到大。
沒想到家裡結了個小苦瓜。
十年未見。
如今他是名牌大學教授，風採不減當年，已婚已育，家庭美滿。
而我被學生磋磨成了家長最信任的模樣。
沉默許久，韓砚皺眉欲言又止：「沈老師，這英語……」
我語重心長地說：「咱們做家長的，對孩子的學習要多費些心思……」
韓砚沉默點頭。
臨走前，我倆互換了聯系方式。
韓砚禮貌客氣：「沈橋，渝寶的英語，我回去會好好教育他，謝謝你。」
出乎意料，他居然認出了我，我趕忙擺手：「沒事，都是高中校友，以後有事隨時聯系，我沒想到你孩子都這麼大了。」
韓砚：「他是我侄兒，他爸媽在醫院，我暫時照顧他一段時間。」
我尷尬哦了聲：「方便問下，他爸媽出了什麼事嗎？」
韓砚眼底有絲糾結：「他爸輔導他作業，被氣到醫院做手術，我姐在陪護。」
好家伙！
我看向方渝的眼神不由帶上敬畏。
這可真是「大孝子」。
3
韓砚一臉鬱色地開門：「不好意思，周末打擾你。」
我邊進屋邊問：「沒事，渝寶是出了什麼問題嗎？」
韓砚語氣有點崩潰，還有些不解：「他聽不懂，我給講了不下三遍，他為什麼還是不懂，同一道題都能錯得千奇百怪，但凡不盯著他，他一個橡皮擦都能玩一個小時。」
我強忍住笑意：「我去看看他。」
房間裡，方渝見到我，像看到救星，嗷嗷告狀韓砚的種種不是。
我輔導方渝作業的時候，韓砚擱旁邊坐著，態度認真嚴謹，不停在本子上記錄。
為了表示感謝，韓砚請我吃飯。
飯桌上，方渝天真地問我：「以後沈老師每天都來可不可以？」
韓砚皺眉拒絕：「不行，沈老師有自己的事。」
方渝立刻止聲，哭喪著臉，安靜如雞。
我：「有問題可以上樓找我，我住你樓上，以後都是鄰居。」
方渝迅速變臉，樂開花：「沈老師，以後我找你玩哦~」
我捏了他的臉：「好呀，那你要乖乖聽你小舅舅的話，不能調皮。」
韓砚沉默一會兒，神情無奈：「沈橋，你別慣著他。」
自此以後，每天方渝雷打不動地來我家報到。
剛開始韓砚還不好意思，最後我再三強調不麻煩，他才堪堪放心。
方渝可愛又聰明，天賦點沒點在學習上，但小小年紀甜言蜜語一套一套的，可會說話哄人開心。
因為方渝，我與韓砚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多，甚至讓我產生了不切實際的幻想。
4
上次相親結束後，我和周諾的關系從相親對象升級成朋友，大家都是迫於父母的威壓才無奈相親，周諾心裡早有人。
周諾邀請我一起參加 A 大校慶日。
出門在電梯裡碰見韓砚帶著方渝外出。
方渝軟乎乎打招呼。
知道我去 A 大，韓砚開車載我一起過去。
周諾見到韓砚大驚失色：「韓教授。」
韓砚問我：「你朋友？」
我點頭。
韓砚隨口問：「怎麼認識的？」
我飛快回答：「吃飯認識的。」
周諾老實巴交：「相……相親認識的。」
完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
果然，韓砚臉色冷下來：「你喜歡男人？」
他的話如一盆冰水潑下來，冰冷刺骨。
我訥訥承認：「對，我喜歡男人。」還喜歡你。
韓砚冷淡轉身，牽著方渝走了：「知道了。」
等他走遠，周諾才松口氣，忍不住問：「媽呀，導師剛剛臉色好難看，他是不是也恐同呀？」
「嗯。」
這段時間相處太和諧，以至於我忘記了韓砚他曾經有多討厭同性戀。
周諾欲哭無淚：「完了完了，我未來可要在他手裡討生活，讓以後我可怎麼活呀……」
我心不在焉安慰：「他不是公私不分的人。」
周諾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這會兒心裡隻有八卦：「橋橋，你怎麼認識我的導師。」
「我們曾經是高中同學，現在他是我學生的舅舅。」
「他不會就是你高中暗戀的對象吧？」
我震驚於他的敏銳：「你怎麼知道？」
周諾一把攬住我的肩膀，分析得頭頭是道：「不難猜呀，你說你高中才發現自己的性向，高中有我導師這號神仙人物在，長相、學習，家境佔據優勢，但凡眼睛不瞎的，基本上都會暗戀他。」
我望向聚在一起拍集體照的學校大佬，個個頭發花白，眉目慈祥，隻有韓砚身高腿長，氣質如玉，格外扎眼。
方渝見我看過來，拼命衝我招手，他跟韓砚說了什麼，邁開腿兒啪嗒啪嗒就朝我們這邊小跑，擠開身旁的周諾，從口袋裡掏出五張紅票，大氣道：「沈老師別不開心，我請吃你好吃的。」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思忖很明顯嗎？連方渝都感覺出來了。
我牽起他的手：「好呀，那我們出發！」
這一路上，我頭疼不已，我屬實沒有想到周諾幼稚到跟小學生都能吵架拌嘴，還是說不贏的那方。
吃喝都塞不住他們的嘴。
心好累啊！
5
「周諾！你不是說你有事嗎？」
上一秒周諾和我說拜拜，下一秒他收起嬉皮笑臉，表情冷淡開口：「有事呀，陪男朋友。」
變臉變得我猝不及防，旁邊的方渝都看傻了。
周諾衝我使勁眨了兩下眼睛。
我略微點頭，調整好狀態。
周諾互相簡單介紹了下：「介紹下，我室友陳柏雲，我男朋友沈橋。」
我自動問好，不動聲色打量周諾這位直男室友。
陳柏雲不理會我，俊臉鐵青瞪我。
「你既然討厭同性戀，覺得有病，還是離我遠點。」
陳柏雲臉色青了又白，解釋：「我不知道你是，我……」
「現在你知道了，怎麼，要留下來看我們打啵嗎？」
簡直字字戳心，周諾還嫌刺激不夠，作勢就要親我。
我瞪大眼睛。
「你們在幹什麼！」
周諾特別囂張地循聲望去：「沒見過男人和男人打啵嗎？」
下一秒，周諾僵住了，收起剛剛囂張惡劣的模樣，乖得不像話：「韓……韓教授。」
韓砚蹙眉：「剛才在幹什麼？」
「嗐！鬧著玩呢。」周諾幹笑，表情崩潰，「橋橋，我想起來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頭也不回就走了，陳柏雲追在他後面。
我手足無措站在原地。
韓砚牽走了方渝：「走了。」
見我不動，他喊了一聲：「沈橋。」
我如夢初醒跟了上去。
上車後，玩了一天的方渝累得睡著了。
車內氣氛異常安靜，我閉眼假裝休息。
韓砚神色平靜：「沈橋，喜歡男人沒有錯。」
我猛地睜開眼，幹澀地問：「那你不是討厭同性戀嗎？」
「嗯，討厭。」
聽到回答，扼殺掉了我最後一絲期待。
我垂下頭沒勇氣再說話。
「討厭那種不顧別人意願，我行我素……」
我照韓砚嘴裡討厭的同性戀標籤挨個檢查自己。
最後，他說：「沈橋，我不討厭你。」
那一剎那，我特別想問：如果不討厭，可不可以試著喜歡我？
6
同性戀成了我和韓砚避而不談的話題，我小心翼翼地維持一個彼此舒服的距離。
這天下班後，我在家做飯，接到韓砚的電話，讓我幫他家裡人開下門，他學校有事要晚點回。我遠遠就看見，韓媽媽和韓姐姐在走廊交談。
「也不知道渝寶待得習不習慣。」
「小砚滿腦子都是工作，渝寶沒瘦就不錯了。」
我輕咳了一聲，頂著她們好奇的視線打開韓砚家的門，解釋道：「我是他樓上的鄰居，渝寶在我家做作業。」
韓媽媽和韓姐姐對視一眼，看到彼此眼底的驚訝，於是韓姐姐笑眯眯開口：「那方便……去你家坐坐嗎？正好去看看渝寶。」
「沒問題。」
比起韓砚極簡風格的裝修，我家生活氣息會更為濃烈。
方渝見到韓姐姐，像個小炮彈扎進她懷裡。
韓姐姐抱起他掂量下：「渝寶還變重了。」
方渝：「沈老師做菜好吃。」
韓姐姐誇獎：「現在願意做飯的男人本來就稀有，做得好吃就更稀有了。」
我耳朵發紅，不好意思：「就會一些家常菜，沒有渝寶說得那麼誇張。」
「你們先坐會兒，我下去再買些菜，韓砚要晚點回來。」
韓媽媽剛想拒絕。
方渝自導奮勇舉手：「我和我媽去！」
留下韓媽媽，自顧自地挽起袖子進廚房打下手。
韓媽媽邊洗菜邊嘮嗑，說來說去就是擔心韓砚腦子隻有工作會孤身一輩子，身邊要是有人就好，男女無所謂，還讓我幫著說說。
聽到男女無所謂時，我心莫名一動。
韓砚回家打開門，裡邊漆黑一片，正準備打電話，接到電話：「回來了沒，趕緊上來吃飯。」
一頓飯下來，韓媽媽和韓姐姐帶走方渝，留下韓砚收拾殘局洗碗。
7
方渝被韓姐姐和韓媽媽接走，找韓砚的理由也沒有了。
微信上，周諾跟我發消息瘋狂吐槽陳柏雲鋼鐵直男。
最後演變成，周諾認為上次刺激不夠，想再來一波狠的，於是就有了：「橋橋，想不想看韓老師上課的樣子。」
不得不承認，我可恥地心動了。
等我們抵達階梯教室，被滿教室的人潮嚇到了。
「他這麼受歡迎？」
周諾無奈聳肩：「長得帥，高冷禁欲，年輕有為，活該他受歡迎。」
我剛進去，就感覺一道目光刺刺麻麻的。
是陳柏雲。
面容憔悴，陰沉得厲害。
我往後退了一步，不忍心地問旁邊的人：「你會不會把人刺激得有點狠了。」
等了一會沒人回答，我聽見熟悉的清冽嗓音：「你怎麼來了？」
周諾縮在一邊，裝鹌鹑。
韓砚淡淡地掃一眼他，周諾當機立斷丟下我。
正當我絞盡腦汁找理由時，韓砚直接安排我一項工作，給他放 PPT。
講臺上的韓砚白色襯衣和黑色西褲，外面搭了一件大衣，氣質淡漠出塵，如高嶺之花。
上課鈴聲一響，一句廢話不多說，就開始上課，全程不慌不忙，有條不紊。
周圍學生全在奮筆疾書。
下課鈴聲一響，韓砚收起教材喊我一起離開教室去吃飯。
食堂裡，正值用餐高峰。
韓砚：「你想吃什麼，選好我來刷卡。」
隊伍排到我們，我迅速選了幾個菜。
端著飯盤找到空位落座後，安靜用餐。
直到吃完收盤的時候，韓砚淡淡問我：「我下午還有課，你呢？」
「我……」我卡了下，試探問，「我下午繼續幫你放 PPT？」
韓砚露出一抹淡笑：「好。」
我暗自開心，在心裡為自己的機智鼓掌。
韓砚帶我去他辦公室休息。
周諾在微信上搖我：【吃飯，你人呢？】
【我吃完了，在他辦公室。】
【嘖，見色忘友。】
周諾說完就沒聲了。
韓砚給我倒一杯水：「你跟周諾什麼關系？」
我眉頭一挑，遲疑道：「……相親對象？」
韓砚點頭，坐下看起報告。
本想要解釋我和周諾亂七八糟關系的心思歇下來。
偌大的辦公室有些安靜。
我沒話找話，隨口說道：「我媽認為總單著不是個事，身邊沒個人知冷知熱，所以就張羅安排相親，那段時間相親相到我頭皮發麻，像我們這個群體，想要找個人過一輩子不容易。」
韓砚言簡意赅：「你和周諾準備過一輩子？」
我嘆了聲，心虛低頭：「應該不會，我們還在相互了解的階段，未來的事說不準。」
我轉移話題：「你呢？上次吃飯，韓阿姨跟我說你腦子隻有工作，她很擔心你，說你是因為逃避催婚才搬出來的。」
辦公室門忽然被推開，副校長走進來，見到韓砚眉開眼笑，問了下近期的教學和實驗情況，熱情進入主題：「韓老師，我記得你是單身，我有個侄女名牌 211 大學畢業，27 歲，長得也漂亮，現在在國企上班，你看要不要見下。」
我目瞪口呆，好家伙！夾帶私貨，秒變相親局。
韓砚拒絕：「抱歉，不用。」
副校長極力推薦：「我侄女條件很好的，韓老師，你考慮下……」
韓砚臉色冷下來，一言不發，眉眼間不耐。
我忙打圓場：「抱歉，抱歉，韓老師已經有正在互相了解的對象，家裡給介紹的。」
副校長識趣住嘴，丟下一句：「這樣啊！如果不合適，我再給你介紹我侄女。」就離開了。
我沒忍住笑了，心裡松了口氣：「你挺受歡迎，都特地過來你介紹，誠意滿滿。」
韓砚無奈：「他們挺熱衷於牽線搭橋的。」
我試探：「你真沒有想到找個伴？他侄女條件確實不錯。」
韓砚看我，淡淡回答：「暫時沒有想法。」
我暗自竊喜，嘴上卻是：「行吧。」
下午，韓砚上課，我化身播放 PPT 的工具人。
周諾偷摸發過來的消息，滿是幽怨：【橋橋，我是讓你來幫我刺激陳柏雲，不是過來吃你和韓老師純愛狗糧的。】
我迅速回復：【你別亂說。】
下一刻，韓砚點了周諾起來回答問題。
周諾磕磕絆絆回答上來，被韓砚淡淡說一句：「請坐，專心聽講。」
一直到我和韓砚吃完飯回家，手機上都沒有周諾的消息。
臨近家門口時，我想起來高中班長交代我給的事：「下周同學聚會，去不去？你以前好像都沒去。」
8
每隔三年，班長就會主動組織聚會，他知道我和韓砚有聯系，還住一個小區，千叮萬囑讓我一定要想辦法說服他參加這次同學聚會，十年未見，就想看看曾經學霸校草的身姿。
韓砚：「去，到時候我載你過去。」
我原本準備了一肚子話來說服他，誰知道這麼輕松。
我好奇問：「那你之前怎麼不去？」
韓砚：「工作忙。」
相互告別後，我給周諾發消息。
很快，周諾陰陽怪氣回復：【鬼混回來了，還記得我這個相親對象呀。】
我岔開話題：【你和陳柏雲怎麼樣呢？】
【別打岔，你跟韓老師怎麼回事，又是一起吃飯，一起上課，怪甜甜蜜蜜的，給你發條消息，還給逮住叫我回答問題。】
我一陣臉熱：【你別瞎說，他就拿我當朋友，不知道我暗戀他。】
周諾出主意：【不如你試試看，我看他對你真的不錯，你大膽點，指不定成了。】
我心猛地一跳，那一瞬間心動叫囂不妨試試看，但一想到後果，沒出息地退縮：【我怕沒成，我們連朋友都做不了，至少現在我們還能是朋友。】
周諾一頓抱怨：【也對，煩死他們直男，都一個樣，嘴裡喊著恐同，所作所為恨不得彎成蚊香了。】
我意識到不對勁：【陳柏雲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