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陳婆婆家離我家不遠,她家隻剩她這個奶奶帶著一個孫女,我驚訝地看著大嫂:「大嫂,你居然開始認識我們村裡人啦?」


她眼眶紅了紅:「也沒什麼,就是看小姑娘太瘦,幫著你娘送過兩頓飯。」


我娘一拍桌子定板道:「那就這樣,先在附近挑三戶最困難的人家,讓他們先養雞,養好了我們全都收,等以後生意好了,說不定全村都跟我們沾光。」


我爹點點頭,眼睛都發光了,比起沈家見過富貴,他們可從來沒想過還能從泥土地裡抬頭。


分工很快就分好了,大哥和沈歲安去找鋪子,他們常在外面跑,比較懂什麼位置適合開餐館,大嫂跟梅子姐兩個人負責先一家一家收點已經長成的雞,再囑咐那三戶人家開始養雞。


大嫂還想先墊付小雞崽的錢,被我阻止了,機會已經先給他們了,Ṫúₚ如果還給錢,以後怕是會引來一些佔小便宜的,有些人可憐,但不代表就人好,還是要有分寸地幫。


我娘的任務就重了,她得負責熬醬,我們其他人也在學,但比她還差點,就連我婆母都搬個小板凳邊跟我娘聊天邊剝黃豆,氣色反而比闲著的時候更好一點。


等找好店鋪,就輪到我爹和我哥忙了,他們有木匠手藝,領著好幾個同村人一起給鋪子裝修,把關的啊,竟然是我婆母跟大嫂,誰讓她們眼光好呢。


這麼一折騰,青磚大瓦房到底沒蓋成,錢都讓花在了這間幹淨亮堂又寬敞的餐館裡了。


婆母給我們鼓勁說,沒了這筆錢,我們一定能賺筆更大的,給她蓋個園子都說不定。


16


開業這天,梅子姐感慨地摸著锃亮的桌子說:「在京裡生活過到底不一樣,一百兩啊,要我,我可不敢花這麼多錢來開店。」


我贊同地點點頭,要不是那一年多的富貴日子,我也不敢這麼撒錢,有時候人窮就窮在那份見識和膽子。


但花了這麼多ṱű₍,今天就要開始見真章了。


我仿了京裡酒樓的做法,給跑堂的我、梅子姐和同村請的一個嬸子統一做了衣服,沈歲安在後廚幫忙調味,後廚起了三口灶,我娘、我爹、我哥一人一口。


我們對豆醬雞,哦,現在得改口叫琥珀雞了,就是這麼自信,要鋪攤子就鋪個大的,我們鎮是個大鎮,能容得下五兩一道的八仙過海鬧羅漢,怎麼就容不下九十九文一鍋的琥珀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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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的是,鞭炮噼裡啪啦放完都快一刻鍾了,正是午市的時候,也沒一個客人進店,大家隻是好奇地路過觀望,新餐館,都不願意花錢做最先嘗試的人。


還好我先找了個託兒。


大哥玉樹臨風的一個君子,站在哪裡都顯眼,等門口駐足的人多了一點,他施施然走了進來,一本正經地點了一個琥珀雞煲。


有人點,後廚就有名頭開火炒,不一會兒,那股曾經饞過我們村所有人的香氣就飄了出來,有幾個看著衣著不錯的忍不住進了店,可看見九十九文一煲,還是猶豫了下。


小梅姐利落地把大哥那份煲端上來放在小炭爐上接著燒,大哥夾起肉,都不用演,一塊接著一塊地往嘴裡送,看著香死個人,成功地讓那幾個進店的都咽起了口水。


我趁機高聲道:「客官可要來一煲,那是本店的招牌琥珀雞煲,吃完了還可以加水煮點白菜蘿卜,有葷有素,保證又能吃飽又能吃好!」


「娘的,太香了,新店就新店吧,小二,趕緊給我來一煲,有沒有米飯,也給我盛一碗。」


吃飯這東西,人是最能吸引人的,這幾個客官的菜上了,吃得可比大哥狼吞虎咽多了,那些被香味吸引的過路人一看這吃相,全都陸陸續續地跨了進來。


「原來雞還能這麼做啊,油裡帶點辣,可真香。」


「關鍵這湯汁熬得稠稠的,跟飯一拌,可真過癮。」


「哎,菜單裡還可以加面煮,小二,趕緊給我來份面,吸了湯汁一定好吃。」


……


熱熱鬧鬧的人一撥一撥地進,這個開業,可算是開門紅了!


17


等忙完晚市打烊,甭管具體是負責幹什麼的,全都累得抬不動腿,可關起家門,也全都忍不住問今天到底賺了多少。


大嫂和婆母負責收錢和賬本,她們報賬道:「今日一塊賣了八十隻雞,再加上點的其他小菜,一共收了八千一百六十文錢,扣去人工、店租、材料等,公中能入賬一千八百文。」


關於賺的錢,大家早就商量好,各人都有各人的酬勞,廚房裡的五兩一個月,跑堂的二兩,櫃臺上的五兩,給各個小家花銷,剩下的盈利就全部放入公中,攢夠了就建個大大的屋子,再有多的,就接著開店。


我爹忍不住驚呼道:「老天爺,一天賺了快二兩,這哪是開店,這是財神爺住在我們家了吧?」


的確很多,鎮上的普通人一天的工錢大概也就在 50 到 100 文,但他們日常吃穿都要用買的,哪怕一棵白菜也得花錢。


當初把價格定在九十九文,也是想著一頓飯是他們一兩天的工錢,大家一個月總舍得來吃一兩次,今天張三舍得,明天王四舍得,店裡總能不斷人。


我笑了笑:「爹,二兩就叫財神啦?你且等著,今天這名聲傳出去了,後頭隻會更多。」


新店大家顧忌口味,但隻要好吃,吃過的跟親人朋友吹兩句,或者請客來這裡,隻會比第一天更火爆。


果然,第二天大家的腿跑得更細了,可看見那小箱子裡的銅板,累也高興。


18


到了第二年開春,我們終於攢夠了建屋子的錢,把家裡前後的宅地都買了,建了個前後帶院大大的,連還沒影的孩子都預備上了。


村裡家家都想免費出人來幫忙,就像娘說的,我們做好了,鄉親們都跟著沾光,如今家家一年都要養幾百隻雞,多了二三十兩的收入,要知道我家還過得去,以前全家的存銀才三十幾兩。


但大哥還是照市價開了工錢,他在店裡的事少,建房子的事就都交給了他。


住進新房,有自己單獨房間那天,我一把把沈歲安壓在身下:「姓沈的,離開京城那天,你說我們還沒什麼來著?」


月光正好,適合耕耘,適合纏綿,適合心上人說夜半話。


第二天我們雙雙請假,田累壞了,牛也累壞了。


躺在院子裡,我問沈歲安:「當年你就沒想過退婚嗎?」


他歪頭看了看我:「想啦,可退之前不得看看人嘛,結果就看見一隻小老虎在柳府門前舉著爪子要撓人,爺這輩子最愛猛的了,那還退什麼退,娶回家吧。」


他又問我道:「那你這隻小老虎呢,就沒想過跑?」


我挑了挑他的下巴:「這不還沒來得及就看見你了嘛,這麼俊,腿還長,我哪舍得。」


真好,我們是第一面就彼此認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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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夏,吃琥珀雞的人就少了,沈歲安又張羅著大家搗鼓出了冷淘,筋道的蕎麥面在沁涼的井水裡淘過,再配上酸甜清爽的醬汁,三伏天,來一口不知多爽快,雖趕不上琥珀雞的賺頭,也還能維持。


調醬汁的時候,大嫂跟梅子姐同時吐了,大夫一走,院子裡就隻剩笑聲,她們竟一起懷孕了,娘跟婆母相互握著手道喜:「添家進口,福壽綿長,我們又有勁多活幾年了。」


大嫂捂著嘴哭了,這塊壓在她心頭多年的石頭,終於可以搬開了。


大哥面上還算淡定,忙起事來卻越來越精神,他很少插手店裡,隻塗塗寫寫著什麼,沈歲安說時候到了會告訴我們的。


這一等,就等到了兩個小娃娃一歲。


原來他們打算接著把店往外開,沈歲安說琥珀雞和冷淘這兩種吃食,好吃的重點在他跟娘調配的醬汁醬料,廚師隻要有點掌握火候的能力就行,這種就很適合去各地開個不大不小的店鋪,我們來把控醬汁醬料。


隻賣這兩種吃食,就跟當地那些地頭蛇一樣的大酒樓沒有太大利益衝突,來找麻煩的人也會少。


更重要的是,一家店,就夠我們周圍的村子日子好過一點,那開得多了,是不是Ṱù₋能幫的窮苦人也就多了。


大哥說了一句很有學問的話,他說身在鄉野也可利民,民之利為何?不過飽暖而已。


看著他們兩兄弟忙得熱火朝天的樣子,婆母抹了淚:「老大心氣沒折,我就是現在閉眼也不怕了。」


我拉了拉她的手:「您這是偏心啊,大哥好了, 大嫂有孩子了,您就不怕了,那我們您不管啦?」


她笑著點了點我的頭:「你啊,跟老二一樣是個促狹鬼, 我倒真是有點後悔,老二小時候,也許我該逼著他進學的。」


我講給沈歲安聽,他隻笑笑:「逼不出來的, 那時候雖然我也念兩句『朱門酒肉臭, 路有凍死骨』,看見乞丐也打賞兩個, 可我沒挨過餓,沒下過地,沒在廚房裡熱得裡外三層汗,是沒辦法真的感同身受憐惜普通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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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們還是沒做完這份雄心壯志,開到第三家店的時候, 太子殺回來登基了,我們也算共進退的交情,沈家列祖列宗打下的榮耀又回來了。


他還許給我跟沈歲安一人一個願望, 沈歲安糾結了一陣, 就決定討個縣令當當,他想試試有沒有本事讓一地的百姓都吃飽飯。


至於我的心願就簡單了,我要把自己從柳家摘出來, 我的婚書上寫的是柳寶喜,那留給後人的族譜上也會是柳, 我不樂意,我要姓姜,我是姜家的姑娘。


我們不回京, 直接去任地, 婆母也不想回ṱűₜ去,她跟我娘現在處得可好了,可又舍不得孫子。


到最後三個長輩商量了下, 京裡待半年, 鄉裡待半年,也讓兩個小娃娃既見見富貴,又懂懂疾苦。


至於繼續開店的計劃,就由我哥和梅子姐接手了, 這兩年他們也練出來了,再不是一百兩銀子就能嚇住的土包子了。


分開的那天, 大哥大嫂奔京城,我們去任地, 哥和梅子姐去府城找店面, 各散東西, 看著可真是傷感。


可是沒關系,隻要我們問心無愧地過了這輩子,到老了, 還是可以一起回來養老,就像爹娘和婆母一樣。


天涯雖遠,但家是永遠的歸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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