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沈歲安聽我念念叨叨說完,喝了口茶道:「大嫂的事我不好主動跟你提,但你今天問了,我就跟你講一講。」


「她跟大哥結婚四年,一直未孕,這兩年朝堂上各皇子的紛爭又多,大哥能花在家裡的時間就少。」


「你來了這麼久,也知道官宦人家教女兒那一套,生了孩子的都要顯示大度給夫君納人,更別說遲遲未孕的,京裡那些闲著的舌頭不放過她,她從小學那些規矩,也不肯放過自己。」


我瞪著圓圓的眼睛看他,尾音拖得長長的:「哦,原來京裡有這種習慣啊~」


他一口茶嗆進喉嚨,邊咳邊說道:「小混蛋,合著在這兒等著我呢,咱家沒這個啊,我娘因為妾吃過大虧,我跟大哥肯定是不會的。」


我拍了拍他的背:「好好好,我信,你接著說大嫂。」


「也沒什麼,大哥時間少,隻能娘多安慰著些,在大嫂心裡,那些規矩是她做沈家宗婦的最後依仗,所以她一點也不肯放松,哪怕娘不喜歡,也隻得順著她接受請安侍奉。」


難怪婆婆在飯桌上不幫我,這麼想來,大嫂該是愛慘了大哥,否則依她的賢良淑德,早該主動給大哥納妾,不至於糾結到今日。


想著想著,我又想到了我們的洞房,我盯著他問道:「你不跟我那什麼,也是怕我在大嫂前面懷孕,讓她更胡思亂想吧?」


他輕飄飄看了我一眼:「一半一半吧,也不知道誰那麼出息,見了我小兄弟一眼就怕成那樣。」


一副遭人恨的憊懶樣,我紅著臉「嗷嗚」一聲,雙手就撓了上去。


但不得不說,我相公還挺聰明。


6


可這麼聰明的人,一犯起錯來就是大錯。


官兵來抄家那天,正是大哥難得的休沐日,上一刻我們還坐在一起笑罵沈歲安不知道又野到哪裡去了,下一刻,大批的人就圍了侯府。


聖旨上說沈歲安協助太子逃跑已經收監,說沈歲安如此,沈家一定也早就跟太子結黨營私,是抄家滅族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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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們哭成一團,隻有大哥衝進祠堂舉著丹書鐵券,一路逼出府,逼進了宮。


沈家是開國的功臣,那份丹書鐵券已有上百年歷史,它換回了全府的人命,卻換不回沈家的爵位和大哥的官位。


抄家來得突然,我們連偷藏一點財物都做不到,頭上插的,耳上墜的,連同手上戴的,全被撸了個幹幹淨淨,就連我娘給我做的那幾件富貴人家看不上的衣服都不準我帶走。


到監牢去接沈歲安時,婆婆難得發了狠,藤條一下一下打在他背上:「你這個逆子,那可是沈家百年的家業,你大哥從五歲就勤讀不輟,雞鳴他起,月落才睡,你怎麼對得起他,對得起列祖列宗!」


大哥隻緊緊抱著婆母打人的胳膊:「母親,不怪他的,他生來良善,都是造化弄人,這一劫我們沈家認,隻要人還在,就不算輸。」


我從路邊採了鄉下治傷的土方子,一邊哭一邊擦藥一邊問他:「太子人很好嗎?」


他整個人很消沉,依舊答道:「嗯,很好,吃飯的時候從不浪費,哪怕再難吃的東西也會吞下去,他說他是萬民表率,是世上最不該浪費糧食的人。」


誰能想到,曾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竟跟沈歲安有一樣的愛好,他們曾偷偷地嘗過京城所有感興趣的吃食。


出事時,他們也是在一起吃飯,捉拿太子的人想下的竟是死手,他如何能袖手旁觀。


所以大哥不怪他,也許換了大哥,他也一樣這麼做。


7


我們去接沈歲安,大嫂回了娘家,她想求父母伸個援手,先借點銀子讓婆婆有個地方安頓,走時還沒絕望的人,回來卻灰白了臉色,什麼結果,也就不用問了。


大哥的拳頭握了又握,從衣袖裡掏出一份文書道:「嶽父嶽母向來疼你,拿著這份和離書,斷了與我沈家的關系,他們會接你回家的。」


大嫂就那麼站著,不說話,也不接和離書。


她怎麼可能接呢,她那麼愛大哥。


大哥是君子,卻不懂女人的心,還好我家這個是個紈绔,不會做這種所謂我不想拖累你的事。


可我一轉頭,沈歲安也目光炯炯地看著我,他說:「其實我們還沒圓……」


「沈歲安,你要是敢說出來,我就把你一個人丟在這兒,然後帶著婆母他們回家,看你一個人怕不怕!」


得,沈家的男人都是一個臭毛病,我搶在他說完之前喊出來,接著氣鼓鼓地搶過大哥手裡的東西撕掉:「不要不要不要,我替大嫂說的,再矯情,就把你們兩個大男人都扔掉。」


撕完了,兩個人就都老實了,婆婆出來打圓場道:「別理這倆傻子,隻是老二媳婦兒啊,柳家的門,怕是更不好進吧。」


我嘻嘻笑道:「可是我不姓柳,我姓姜啊,而且我早先讓人給我娘送了一千兩,一千兩可能在您看來都不夠走趟人情的,但在我們鄉下,能養一大家子一輩子了。」


之前沒提,是怕他們不想離開京城,現在看來,連大嫂的父母都不敢幫忙,還是離開的好。


隻是我家真的很遠,這路費可怎麼辦,正發愁的時候,有個小丫頭冒冒失失過來撞了我一下,等我回過神,手裡就多了兩個銀錠子,二十兩,夠我們返鄉了。


那是柳安荷身邊的小丫鬟,我這個妹妹,算是歹竹冒出好筍了。


我們開始置辦路上要用的東西,誰也沒注意到,大嫂灰敗的臉色,在我提到一千兩的時候,更蒼白了一點。


8


等到了家門口,就輪到我傻眼了,我的青磚大瓦房,我的良田幾十畝和我的大肥豬呢?ṭúₗ


我知道他們不識字,但我讓送銀子的人傳的是口信啊,告訴他們有了銀子就趕緊建大屋,買田地牲畜,把日子過好。


可我眼前的,怎麼還是離家前那幾間泥瓦房?


我家在村裡不算窮,不然當年也不會撿我這個添頭回家,真窮的人家,屋頂可用不上瓦,都是茅草頂。


但鄉下的不窮也就是粗糧能吃個七分飽,牆是黃泥壘的,屋裡的地也是泥土地,黑黢黢的,下雨還會有一股難聞的味道,我們小輩好將就,這可叫婆母怎麼辦?


我正打算先回家找我娘問清楚,大嫂先站了出來,她直接跪下道:「娘,夫君,弟妹,是我對不起你們,那一千兩是我扣下的,我隻讓人送了三十兩銀子回來。」


我懵了:「可你圖什麼啊?」


沈府是真富貴,所以這一千兩都不用告訴婆婆我就能做主送回來,大嫂也並不小氣。


她苦笑了下:「因為我小人之心,我怕你一下送這麼多銀子回來,會讓人動了攀附的心思,找到京城去,萬一再惹出事,這幾年朝中復雜,會連累夫君。」


我被這心計驚得倒吸一口涼氣,突然想起那時來接我的陶嬤嬤,難怪我請她留點銀子給爹娘傍身,她怎麼都不肯,原來世家的教養都是一樣的。


她接著說道:「我本來該在京城就說明的,可我的錯不該連累娘和夫君,親眼看見他們平安到達,我也就安心了,不勞弟妹操心,我這就走。」


大哥上前拉起她,對我深深鞠了一躬:「這件事是你大嫂做錯了,夫婦一體,我們沒有什麼可辯解的,這就走,隻是母親要暫時拜託弟妹,待他日有了生計,我一定立刻來接。」


若往日好好的時候,大嫂這麼猜忌我爹娘,我必定要跟她撕一場,可現下這光景,他們兩個手不能提下人簇擁著長大的能去哪兒?


我一跺腳道:「走?想得美,現在正是農忙的時候,你們害得我爹娘沒錢請人做工,不把糧食都收了,哪兒也不許去。」


婆婆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幫腔道:「聽見沒有,犯了錯還想走,還不趕緊幹活補救。」


正說著農忙,遠遠地,就聽見我娘的大嗓門喊道:「誰啊,大農忙的不下田站在我家門口,有金子撿啊?」


9


這大嗓門,可真親切,我的貓淚一下就忍不住了,也高聲回道:「你老閨女回來了,咋地,不比金子值錢啊。」


「寶貴他娘,你聽,真的是閨女的聲音,快快快,東西我們拿,你快回去。」


娘跑得像出洞的兔子一樣,三步兩步就到了跟前,高興地揉揉我的臉:「真是我閨女回來了,這小臉養的,白了也嫩了,我就說大戶人家享福吧。」


可說著說著,她也掉了淚:「就是太遠了,逢年過ƭŭₛ節的也回不來,還好你讓人傳了口信,說嫁人了,夫家也好。」


爹他們也趕了上來,圍著我轉了好幾圈ṱŭ̀₁:「不一樣,是不一樣了,還是你娘當初說得對,在不在身邊不重要,你過得好最重要。」


轉完了,已經是我嫂子的梅子姐才小聲問道:「寶喜,這些是你夫家人啊,哪個是你漢子?」


爹娘這才從激動中回過神來,娘隻看了一眼,就走到婆母跟前道:「這位可是親家?快,快進來喝口水,這山長路遠的,肯定累了也渴了,寶貴,趕緊去李屠戶那兒打兩斤肉回來,梅子,你去後院逮隻雞殺了燉湯。」


爹張口想問什麼,被娘扯了一把,就老實跟在後面走了,等進家坐定了,我才拉著沈歲安給爹娘磕了個頭:「爹、娘,我帶著相公回來給你們磕頭了,你們閨女運氣不錯,嫁的算個男人,你們也瞅瞅滿不滿意。」


沈歲安這一路上都有點蔫巴,他覺得是自己連累了一家子,但此時也正色給我爹娘行禮道:「小婿有幸娶得良妻,都要多謝嶽父嶽母往日教導。」


太文绉绉了,我爹根本沒仔細聽,隻看著他的臉說:「好好好,個子高,長得俊,將來你倆生的娃娃一定也俊。」


娘更是欣慰:「起來,都起來,看我閨女這樣子,就知道你對她差不了。」


10


晚上大家吃了近來最安心的一頓飯,連大哥都有點狼吞虎咽,吃完了,大嫂想幫忙,被我娘一連聲趕去照顧婆母了。


等廚房裡隻剩下我們倆,她才悄聲問道:「這是家裡遭難了?一陣兒的,還是要一直住下去?」


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恐怕得住很久,這難遭得有點大,家底全沒了。」


我娘一敲我的頭:「呸呸呸,吐了口水重說,什麼叫全沒了,你去年給的三十兩,我買了三畝上等田,地契落的是你的名字,那不算家底?」


提起那三十兩銀子,我眼珠轉了轉問道:「那三畝地糧食收了沒?」


「沒啊,哪那麼快,今天剛農忙第二天。」


「那正好,您跟我爹我哥也別管了,我來安排,除了我婆母,沈家其他人都跟我下地去收那三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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