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好一招以退為進!


  不愧是慶陽大長公主的女兒,懂得如何讓太後心軟,不過她以為太後心軟就沒事了?別忘記了,還有聖人和皇後呢。


  太後看她狼狽的模樣,心裡多少是有些難受的,又恨鐵不成鋼。


  若是其他事,看在死去的慶陽大長公主的面子上,她也就輕拿輕放,直接揭過不提。可是這次關系到七皇子陸玄愔,世人都在看著,若是不狠狠地懲處一番,七皇子的面子往哪擱?


  皇家的顏面又往哪放?


  就在太後沉著臉,想著怎麼處理時,有宮人過來稟報,皇後過來了。


  太後頓時一驚,忙不迭地問:“她怎來了?這般冷的天氣,她的身子可受不住。”


  每到冬天,皇後大多數都在珅寧宮養病,足不出戶,就怕吹了冷風,一個不慎人就吹沒了。


  不過想到今兒發生的事,倒能明白皇後為何過來。


  太後嘆氣,也不去管靜安郡主和榮親王妃,趕緊讓皇後進來。


  不一會兒,皇後被人攙扶進來,剛坐下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聽得人心驚膽戰,生怕她再咳下去就要咳斷氣。


  太後趕緊讓人去請太醫過來,又讓人去端參茶。


  宮人們圍著皇後團團轉,好半晌,皇後的咳嗽漸漸地平息,隻是人看著仍是十分虛弱,臉色蒼白中透著青色,一看就是個命不長的模樣。


  太後埋怨道:“皇後,你有什麼事讓人過來說一聲便好,何須親自來?”


  皇後聽到這話,就忍不住哭了,用帕子捂著眼睛,泣道:“母後,玄愔遇到這種事,您讓臣妾怎麼還坐得住?臣妾已經沒了玄澤,隻剩下玄愔,他在宮外,本宮想照顧也照顧不到,原是盼著玄愔成親,府裡有個媳婦照顧他,哪知道卻遇到這種事……”


  太後忙道:“你放心,哀家絕對不會讓小七吃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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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方跪著的靜安郡主和榮親王妃聽得膽戰心驚。


  榮親王妃知道皇後的厲害,別看她一直避居坤寧宮養病,宮務交給林貴妃和姜貴妃管,可若是這後宮有什麼事,兩個貴妃還得要去請示她,無法越過她。


  榮親王妃趕緊道:“皇後娘娘,臣婦有錯,沒有教好兒子!王爺知道這事後,當即就命人打了他三十板子……”


  “打了三十板子?”太後嚇了一跳,“人怎麼樣?”


  榮親王哽咽道:“屁股都打爛了,當場昏迷過去,不能讓這逆子親自來給聖人和太後娘娘、皇後娘娘請罪……”


  聽到這話,靜安郡主神色一滯,心知榮親王世子被打,不過是先發制人,做給聖人他們看的。


  這次的事,褚惜玉有錯,榮親王世子陸子晏同樣有錯。


  兩個當娘的心裡都很清楚,這事是撇不開的,隻能努力地降低聖人和太後、皇後的怒火,為他們爭取一番。


  皇後冷笑一聲,“天底下這麼多女人,陸子晏為何誰都沒看上,反倒看上他堂兄的未婚妻?”要說陸子晏沒點想法,狗都不信。


  榮親王妃羞得滿臉通紅,趕緊磕頭認罪,“是臣婦教子無方,還請皇後娘娘恕罪。”


  靜安郡主也趕緊跟著磕頭請罪。


  皇後顯然是被氣得狠了,伸手指著這兩人,張嘴想說什麼,一口氣喘不過氣來,直接暈厥過去。


  眾人:“……”


  慈寧宮又是一陣兵荒馬亂,甚至連正和大臣議事的元康帝都驚動了。


  稍晚一些,靜安郡主和榮親王妃被人抬出了宮。


  緊接著是榮親王、榮親王世子和長平侯被降職的旨意傳來,以及靜安郡主被禠奪郡主封號。


  聽說靜安郡主孟蓉回去後就病倒了。


  **


  因皇後暈厥,太醫說最好不要移動她,太後便讓皇後留下,皇後現在還在慈寧宮的偏殿裡躺著。


  太後擔心皇後的身體,過來安撫她一番。


  皇後確實很傷心,用帕子拭著眼淚,“母後,臣妾一直盼著玄愔早點成親,以免像玄澤那般,沒留滴骨血就去了,哪知道……”


  說著眼淚又滾滾而下。


  太後聽她提及先太子陸玄澤,同樣面露傷感之色。


  太後怕她哭出個好歹,趕緊道:“皇後,你也莫傷心,咱們小七好著,天下的好姑娘多得是,哀家會重新給小七再擇一佳婦。”


  “可是……”皇後低頭拭淚,“經此一事,誰不知道玄愔的未婚妻琵琶別抱,而且對象還是他的堂兄弟……還不知道多少人嘲笑他。”


  太後無話可說。


  這確實是一樁醜聞,隻是太後和元康帝震怒過後,也不能直接殺了榮親王世子吧?莫說榮親王這些年立下的功勞不小,就是榮親王世子是宗室,也不好真的因這些事殺他。


  太後苦悶地哀嘆一聲,“皇後,是哀家當年輕率了,不應該提那婚約的,對不住你們……”她有些後悔,當年不應該為了恩澤慶陽大長公主一脈,就輕率地將七皇子的婚事許出去。


  原本以為褚惜玉是個好的,哪知道會這樣。


  皇後拭去臉上的淚,眼皮還有些紅腫,說道:“這與母後何幹?母後也隻是關心玄愔,想給他挑個好媳婦,當初臣妾也覺得那褚家二姑娘不錯……沒想到,她居然會做出這種事來。”


  太後越發的愧疚,覺得對不起皇後和七皇子。


  皇後又道:“臣妾也知曉當年慶陽姑母對母後有恩,母後想要恩澤慶陽姑母的後人,方才會促成玄愔和褚二姑娘的婚事,是褚二姑娘不懂母後的用心良苦……”


  太後臉上的愧疚又變成生氣,氣褚惜玉的不知好歹,如今倒是害得自己裡外不是人,外頭的人還不知道怎麼看她呢,給七皇子挑了這麼一個不檢點的姑娘。


  皇後看了一眼太後臉上的怒氣,又道:“其實事情也不是沒有解決之法,褚家不是還有個大姑娘嗎?”


  太後愣了下,“褚家大姑娘?就是那個和孟家退親的?”


  她人雖在深宮裡,對這事也是有耳聞的,因為這事,安王和明惠郡主都被聖人斥責。


  皇後點頭,溫聲道:“母後,聽說褚家大姑娘是個規矩又穩重的,以前臣妾也見過她,小小年紀的,規矩禮儀十分不俗,若不是長平侯老夫人早早為她和孟家二公子定了親,其實臣妾覺得她配玄愔倒也使得。”


  太後啊了一聲,吃驚地看著她,許是沒想到皇後居然這麼想。


  “母後,臣妾也是不突然這麼想的。”皇後嘆了口氣,滿臉愁緒,“玄愔生來有疾,不愛說話,人也冷冰冰的,仿佛誰都走不進他的心,臣妾都要擔心他一輩子就這樣了。臣妾曾經一直想著,要給他娶個什麼樣的媳婦,不能太活潑的,玄愔不喜歡活潑的,他怕吵;也不能太孩子氣的,不能體諒玄愔,最好要性子穩重,又能體貼人……”


  太後愣愣地聽著,越聽越覺得皇後說得也不錯。


  孫子有重言之症,沉默寡言,想聽他開口說句話都難,給他娶媳婦,確實要比給其他的皇子挑皇子妃要鄭重一些,不能委屈了他。


  “臣妾看褚大姑娘就很不錯的,她明理懂事,人也穩重,定不會因為玄愔少言不語,就和他鬧脾氣……”說到這裡,皇後又難過地說,“臣妾知道夫妻之間若是無法溝通,難免會有爭吵,便想給玄愔找個懂事的、能照顧他、遷就他的脾氣,莫要和他吵架……”


  太後越聽越覺得皇後說得在理,面上已有意動。


  皇後知道太後是個寬和的性子,說得難聽一點,就是個沒主見的,要不然當年也不會差點後位不保,連帶著聖人都保不住太子之位,還得仰賴慶陽大長公主襄助。


  所以隻要旁人說得在理,她就覺得有道理,能聽得進去。


  皇後繼續道:“如今褚大姑娘沒有婚約,她又是慶陽姑母的外孫女,不正好合了母後您當初想恩澤慶陽姑母之意嗎?將她許給玄愔正是合適。”然後又狀似抱怨道,“其實當初,母後您應該是選褚大姑娘許給玄愔的,隻是長平侯府的老夫人先給她定親,隻好將就褚惜玉……”


  聽到這話,太後立即高興起來,猛地拍大腿:“對,正是如此。”


  她嘆了口氣,抱怨道:“當年哀家也見過褚大姑娘,這孩子一個人坐在那裡,乖乖巧巧的,格外好看,哀家就喜歡這樣的孩子,原本想著將這孩子定給玄愔的,可惜長平侯府的老夫人先一步……”


  皇後面上露出笑容,“如此不正好嗎?母後,明明您當年要許給玄愔的是褚大姑娘,可不是褚二姑娘,想必大家都明白您的。”


  太後越發高興。


  這話趕著話,說到最後,都變成太後原本是相中褚映玉為七皇子妃的,可惜她有婚約,隻能退而其次,現在一切撥亂反正,重新續定七皇子和褚映玉的婚事。


  等元康帝和陸玄愔過來探望皇後,就見太後高興地和他們說:“皇上、小七,其實哀家當年給玄愔定下的是褚大姑娘,隻是因為她有婚約,隻能退而求其次,定下褚二姑娘。現下褚大姑娘沒了婚約,那就讓她嫁給小七罷,她合該是小七的媳婦。”


  元康帝:“……”


  陸玄愔不禁看向躺在床上的皇後。


  隻見皇後一臉欣慰的模樣,附和道:“母後說得對,這褚大姑娘本就是玄愔的未婚妻,母後早早就相中了。”


  元康帝見太後一掃先前的愁容,滿臉高興的模樣,到底不好拂了她的興致。


  不過他也沒有因為太後高興就馬上定下來,而是看向陸玄愔。


  “玄愔怎麼看?”


  皇後和太後紛紛看向陸玄愔,特別是太後,緊張地說:“小七啊,你覺得褚家的大姑娘怎麼樣?”


  陸玄愔這次沒有沉默,直接說道:“她很好。”


  難得能從兒子嘴裡聽到這類似誇獎姑娘家的話,元康帝一臉意外,太後則笑得合不攏嘴,覺得孫子和自己的眼光一樣好。


  “既然小七也說好,那就趕緊給他們賜婚。”太後高興地說,然後想到什麼,又慶幸地說,“幸好先前沒急著賜婚。”


  皇後一臉笑盈盈的,嘴裡附和著。


  元康帝原本還擔心皇後會氣壞身子,有個好歹,太後也會一直耿耿於懷,鬱結於心,哪知道突然峰回路轉。


  他看向陸玄愔,再次確認,“玄愔這次真的確定了?”


  陸玄愔道:“父皇,兒臣、確定。”


  元康帝聽罷,也不再說什麼。


  聽說昌樂公主府發生的事,他固然震怒無比,但也不想委屈兒子,想給他挑個更好的皇子妃。可若是太後、皇後和兒子都願意,他總不好反對。


  元康帝暗忖,大不了以後再給兒子擇幾個家世好、貌美溫柔的側妃,總歸不能委屈了他。


  **


  褚映玉在寺裡住了五天,第六天終於準備回莊子。


  樂嬤嬤總算松口氣,她還真怕大小姐一直住在寺裡不回去。


  寺裡可不同自家的莊子,這裡人多眼雜,每天都有來上香的香客,怕一個沒看住,讓大小姐出什麼事,屆時夫人可饒不得她。


  下人在收拾東西,褚映玉則去給佛祖上炷香。


  上完香,她靜靜地望著滿面慈悲的神佛,沐浴著遍地檀香,仍是壓不下滿心的厭悒。縱是夜裡,睡在寧靜的寺院之中,仍是夢魘不斷,不能安然入眠。


  似乎連佛祖都不保佑她。


  褚映玉呆立片刻,轉身走出寶殿。


  路過一處齋房,突然聽到裡面傳出一道笑聲,接著聲音的主人提起“靜安郡主”,褚映玉不禁停下腳步。


  “……靜安郡主也是可憐,原以為是潑天的富貴,哪知卻被禠奪了郡主封號。果然,這女兒若是養不好,不僅是給別人養仇人,也是給自己養仇人。”


  “可不是,誰知道那褚二姑娘居然如此大膽,敢在昌樂公主的賞花宴和榮親王世子私會……”


  “七皇子再不好,能是她嫌棄的嗎?”


  “也不是七皇子不好,誰讓榮親王世子不結巴呢,姑娘家都想要個正常的夫婿,不是誰都……”


  …………


  褚映玉怔然片刻,沒有驚動齋房裡的客人,轉身離開。


  下人已經將行李收拾好,見她過來,便扶著她下山。


  行到山腳處,別莊派來的馬車已經等候在那裡,褚映玉坐上馬車,隨著搖搖晃晃的馬車,她的思路不免又飄回剛才聽到的事。


  原來褚惜玉的心上人是榮親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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