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傻大個……

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用這個詞語來形容陸憲。

啊，這個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怎麼那麼，那麼直白啊。

「……」我張了張嘴，這個話題跳得太快了，我的思路沒跟上，嘴也沒跟上，「那你知道你還跟我搭訕？」

「你又沒跟他在一起，幹嗎不能了解了解？」見我變相承認了，葉嶺又掛上了自己的人設，「不要那麼悶啊小弟弟，不對，是……小寐寐。」

「……」來人吧，我真的不會應付這種人啊。

上天終是聽見了我的呼喚，小隋終於從後門摸魚回來了，見葉嶺在我旁邊說話，把手機收進兜裡以後加入了進來：「說什麼俏皮話呢？」

我有些緊張。

「認識一下你們店裡新來的小帥哥。」葉嶺似乎跟小隋很熟，挑了挑眉道，「可惜啊也是個木頭。」

「別把我們蘇安寐嚇跑了你，他來了我可輕松太多了。」小隋竟然沒有感到任何驚訝。

「就這破店沒來你也不能太累吧。」葉嶺環顧了一圈一個客戶也沒有的店，「早晚告訴老宋扣你工資。」

老宋是我們咖啡館的老板，叫什麼我也不知道。

小隋的到來算是終止了剛剛的話題，本以為這個事兒就這樣過去了。

但自那以後葉嶺就跟纏上了我似的，雖然來咖啡館的次數依舊是兩天一次，但每次一來就抓著我聊天，也不管我理不理他。

他跟陸憲一樣是個自來熟，但他又不如陸憲，陸憲很會找話題，也常常照顧其他人的情緒，葉嶺是想到什麼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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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小隋說的一樣，他有著和表面全然不同的性格，也是個很好的人，比如他就算知道了我跟他一樣是，他也沒有在小隋面前替我出櫃。

我們慢慢聊得來了，即使大多數時候都是他自說自話，但從他嘴裡聽到的世界是跟自己認知的是不一樣的，這讓我有了一點安心。

第一次，在現實生活裡遇見同類。

原來在自己身邊，真的有很多和自己一樣的人，自己並不特殊，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有的是像葉嶺這樣的人，可以又自由又張揚。

聽小隋聊八卦的時候才知道，原來葉嶺在追老宋，才會來咖啡館來得那麼勤，不然天天來咖啡館誰受得了。

我沒忍住問了葉嶺，他很痛快地承認了，這讓後面的聊天內容又增加了一條，吐槽老宋有多麼不知好歹：「讓他老牛吃嫩草他還不樂意，你說他是不是欠……」

二人聊得還算愉快，陸憲從門口進來了我才注意到。

剛剛的話題就在陸憲面前戛然而止了。

陸憲的臉色不是太好，但還算正常：「聊什麼呢，這麼開心。」他看了一眼葉嶺，坐到了吧臺的另外一個位置上。

「隨便聊聊，」應該沒有聽到，我將擺在吧臺上的點單整理了一下，「介紹一下，這是葉嶺，我朋友。」

葉嶺恢復了在陌生人前狂拽的樣子，挑了挑眉算是打過招呼了。

「這是陸憲，我朋……好朋友。」想到葉嶺知情，我咽了一下。

陸憲點了點頭，甚至連笑容都沒有一個，難得看見他對別人這個樣子，感覺他對葉嶺有點排斥。

這個時候我應該說點什麼。

為什麼兩個這麼能聊的人要我來緩解氣氛啊！

「陸憲是吧？」葉嶺輕輕地笑了一下，但是眼裡卻沒什麼笑意，「我聽小寐寐提起過你。」

！

你有病嗎葉嶺！

陸憲的臉色更鐵青了。

「別亂喊……」我面如死灰。

葉嶺抿了抿嘴，收了聲。

這場三人的聊天有驚無險地結束，陸憲沒坐一會就一板一眼地說：「我社團有事兒，晚上宿舍見。」

直接就起身了。

我本想喊住陸憲，但葉嶺瘋狂地朝我使眼色，我就猶豫了一下，開口喊他時，他已經出了咖啡館。

我有些不舒服地問葉嶺：「他今天心情不太好，你怎麼也對他那麼大敵意？」

「嘖。」葉嶺嘖了一聲，「笨啊你。」

「？」狗屁。

「他可能也喜歡你。」葉嶺笑了笑，將最後一口咖啡咕嚕咕嚕灌進肚裡。

！

！！

！！！！！！

葉嶺喝完最後一口後，又不負責任地說了一聲：「也有可能不是啊。」

然後一溜煙跑掉了。

！！！

什麼意思啊！！！！

6

下班以後回宿舍的路上，我滿腦子都是葉嶺說的那句：「他可能也喜歡你。」

感覺走路都站不穩，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

不一定的，葉嶺自己也說了不一定。

但是上一次他隻見了自己一面，就能猜到我喜歡陸憲，為什麼這次跟陸憲聊兩句就不能猜到「陸憲也喜歡我」呢？

到了宿舍門口，我深吸一口氣將門擰開了，張思文蹺著二郎腿敷著女朋友送的面膜：「回來了安安。」其他三個在打遊戲吵作一團，唯獨沒看見陸憲的蹤影。

我將背包放到桌上，用旁光瞄著洗漱間：「啊回來了，今天路上的那家串串沒開門，沒帶到。」

「啊啊啊沒事啊啊啊我一個大啊啊啊啊，義父回來的時候給我們帶了別的，操啊人呢，」周其是個好人，打遊戲急成那樣也願意抽空跟我搭話。「不麻煩義母了。」

「……陸憲呢？」習慣了。

陸憲從洗漱間裡出來，臉上還掛著水珠，邊往裡走邊隨意地用手臂擦幹，瞧著我欲言又止的。

一下子又想到了葉嶺說過的話，惹得我有些緊張了起來：「這麼看著我幹嗎？」

陸憲愣了一下，就走過來拉著我出宿舍：「出去說。」好在宿舍的其他人都在幹自己的事，不然又得是一陣起哄。

他拉著我的手臂往外走時，我的心髒終是跳到了嗓子眼。

認識他 11 年，從初二算起的話，我喜歡陸憲已經 6 年了，我才 19 歲。

「陸憲也喜歡我」，這是我從未有過的夢。

我被他拉著走到了無人的樓梯上，讓我想起了初一時那個滿是人的下午，他跟我說：「別擔心。」

「蘇安寐。」9 點的宿舍還很鬧騰，即使在樓梯上也能聽到不少寢室的吵鬧聲，陸憲的聲音有些嚴肅，表情也很認真，「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我看著陸憲，沒敢說話。

「從上個月我社團演講的那天以後你就不對勁，老是躲著我，」他咽了咽喉嚨，「我做錯什麼了嗎？」

「沒有！」這讓我怎麼回答啊，就連我自己都沒意識那天以後自己就開始逃避。

因為我在今天之前都沒有想過「陸憲喜歡我」的可能性。

但今天，今天不一樣啊。

我瞧著陸憲關切的眼神，感覺血液都開始逆流。

蘇安寐，你敢不敢，敢不敢勇敢一點！

會嚇到他嗎？會絕交嗎？

會在一起嗎？

閉著眼睛，數五個數。

「我……我會告訴你的，陸憲。」再睜開眼睛，我努力讓自己神志清明，「但是現在，我還沒想好怎麼說，給我一點時間。」

陸憲直直地看著我，良久，才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兩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用更加肯定的語氣叮囑著：「反正遇到什麼事，你不要瞞我，我說過了一定罩著你。」

說完，給了我一個擁抱。

陸憲啊。

你真是要命的毒藥。

晚上我再次失眠了，面對這道難解的題，我真的不敢下筆，答錯的結果是我難以承受的。畢竟慫了六年，不見得一天就能勇敢起來。

心裡亂套了，打開手機，幹脆匿名發了個帖子，將自己多年的暗戀史全盤託出。還怕他們不了解情況，把許多事的細節都寫得十分仔細，按完發布鍵以後，心中的濁氣也散去了半分。

原以為帖子會隨著眾多匿名帖一樣石沉大海，但是網友們似乎對感情話題很感興趣。

【不要思考，A 上去！】

【靠！誰家好朋友會幫忙塗藥啊！他必對你有意思！】

【什麼時候吃喜酒？】

【編的吧，我才不信世界上有這麼好的男人！】

【從樓主的文字裡能看出來很喜歡，如果內容屬實的話就去試一下吧，不要給自己留遺憾！】

……

所有人……

所有人……

所有人都在說陸憲喜歡自己，從初中到大學身邊朋友的因為陸憲對自己特殊對待的調侃，還是網絡上看完客觀事實以後給自己的評論，或是豐富經歷的葉嶺根本沒有理由騙自己的話，甚至是陸憲面對那些玩笑時不假思索地肯定。

瘋了吧，蘇安寐？

為什麼不敢想啊膽小鬼，陸憲萬一真的喜歡你呢？

天都亮了，還好今天沒有早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