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整個項目組的人都來了,忙完開會,項目最高負責人是亦思的銷售總監,其次是兩名項目經理,分管銷售和售前咨詢,往下是銷售組長和幾名資深的方案銷售。


項樾已經通知過,楚識琛會一起參與,一眾人對此決定敢怒不敢言,印象裡這位“少東家”啥也不會,來了不是添亂麼?


再說,楚識琛是股東的時候,不得不捧著點,如今股權也沒有了,實權為零,空有“楚喆親兒子”這麼個講情懷的名頭。


一朝天子一朝臣,向來如此,大家不樂意的態度稱得上明顯。


會議桌上氣氛尷尬,楚識琛環顧一圈,幾乎每個人都像躲燙手山芋似的,怕帶著他會惹麻煩。


半晌沒聲,忽然,銷售組長說:“要不先跟著我吧,我帶一帶。”


楚識琛看過去,銷售組長叫翟沣,斯文面善,兼具書卷氣和一股老好人氣質,坐在人堆裡不太顯眼。


他衝對方頷首,表示感謝。


聊到項目,宣介會近在眼前,競標周期也短,時間緊任務重,總監鼓舞士氣,說:“都一樣的,咱們時間少,競爭對手也少,不要急,把每一步走踏實。”


楚識琛翻到競爭的公司,有兩家,一家是外企,另一家的名字是——渡桁。


他記得李藏秋的兒子叫李桁,抬頭問:“渡桁是……”


“嗯,是李桁的公司。”總監微微笑道,“這沒關系,商場無父子,李總一向公私分明,他非常重視這個項目,再三囑咐過要全力拿下。”


楚識琛沒料到有這一出,沉吟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李總很為難吧。”


“李總當然向著亦思。”總監是公司老人了,對楚家的事也了解,“李桁沒準也是,他和識繪是男女朋友,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楚識琛微怔,原來楚識繪和李桁在交往。


總監問:“還有什麼問題嗎?任何想法可以一起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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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識琛的臉色平淡,瞧不透丁點心思,說:“李總這麼重視,會過來監工嗎?”


總監搖搖頭:“李總休假了,不會經手這個項目。”


開完會,楚識琛獨自去了西樓的書畫展廳,他端著兩杯咖啡闲逛,這裡像一個小藝術館,展示的全部是公司職員的作品。


不久,翟沣應約過來:“楚……”


楚識琛遞上一杯咖啡,說:“翟組長,叫我名字就行。”


翟沣在亦思做了十多年,業務能力扎實,但和職位同級的人相比,交際能力弱了一些,他不擅長拐彎抹角,說:“有什麼要了解的可以問我,我幫你盡快熟悉一下。”


楚識琛痛快地問:“亦思目前的勝算有幾成?”


翟沣愣了兩秒,一個外行人會好奇具體的、表象的事情,楚識琛直接預設結果,這是一種典型的、有前瞻性的領導思維。


“現在言之尚早。”翟沣回答,“不過我有信心,這次人員配置很優秀,總監他們身經百戰,拿過許多更大的單子。”


楚識琛猜到了,玩笑地說:“您肯定也不簡單。”


翟沣的笑容貌似有一點落寞:“不敢當,我職位低,夠不上公司的管理圈子,聽吩咐就是了。”


兩個人邊逛邊聊,楚識琛提前打了腹稿,問得很全面,也談了些想法,翟沣看他有一定見解,配合地給了不少建議。


不知不覺談到中午,翟沣手機響,屏保是一個可愛的小女孩。


楚識琛問:“您女兒嗎?”


“是啊。”翟沣開心地說,“小學生好奇心強,每天中午問我吃什麼。”


楚識琛就此告別,笑道:“項樾的餐廳不錯,您過去吧,別讓小姑娘擔心爸爸餓肚子。”


翟沣走後,展廳內漸漸走光了,楚識琛借著清靜又逗留片刻,他的心思不在書畫上,走馬觀花,直到經過一幅書法作品。


楷體大字,寫的是辛棄疾的《破陣子》,運筆行雲流水,端勁無窮。


楚識琛一向推崇楷書,不由得多看了一會兒,越看越覺得,寫字之人在落筆時藏著一股難以言明的憤慨。


他情不自禁地尋找落款,三個字,項明章。


楚識琛驀地笑了,怎麼這樣巧合,他伸出食指,隔著玻璃在“項明章”上面輕點了兩下。


返回銷售部,同事們都去吃午飯了,楚識琛洗洗手,將項目資料鎖進了抽屜裡。


一抬頭晃見有人進來。


項明章一上午悶在一級機房,下午沒有外出安排就脫了西裝,領帶拽得略微寬松,襯衫袖口挽著,一手揣兜一手拿著盒三明治。


楚識琛的內心停留在那一晚“摒棄前嫌”,主動打了招呼:“項先生。”


項明章內心殘留著那碗湯的陰影,不明白這人怎麼好意思裝傻,面無表情地說:“跟我過來一趟。”


楚識琛跟在後面進了總裁辦公室,把門關得嚴絲合縫,他滿腦子正經事,打算趁午休人少談一下工作。


等項明章在沙發上坐下,楚識琛說:“我上午跟亦思的項目組開過會了。”


項明章擠了點洗手液,沒吭聲。


楚識琛簡明扼要:“這次的競爭對手之一是渡桁,李藏秋為了避嫌已經休假了。”


項明章拆開盒子,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


楚識琛分析道:“我相信李藏秋是真的重視,這一單成了,既是對項樾亮相,也是對項樾表忠。要是敗給親兒子,老臉掛不住不說,難免落個吃裡扒外的名聲。”


項明章閉口咀嚼,沒有出聲的跡象。


“所以負責的人起碼是李藏秋信得過的。”楚識琛繼續說,“那位總監在他手下連跳三級,應該是個得力幹將。”


一一說完,楚識琛道:“你有什麼想問的麼?”


項明章就著這點公事吃午飯,快要消化不良了:“宣介會開完再說,一天一匯報,你以為學生交作業嗎?”


楚識琛頓覺荒謬:“那你叫我過來是為什麼?”


項明章衝裝飾櫃抬了抬下巴,上面放著一隻紙袋,說:“我讓你拎走保溫壺。”


楚識琛轉身去拿:“那你慢用,我出去了。”


項明章道:“我還沒準你走。”


楚識琛不知是否錯覺,項明章在找茬,在故意折騰人,那晚雖有口角,不是默認翻篇了麼?


他耐著性子問:“還有何事?”


項明章咽下最後一口,三明治裡的煙燻牛肉有點幹,起司太醇厚,說:“我渴了,給我削個蘋果吧。”


楚識琛蹙眉:“你把我當佣人?”


項明章道:“我能當司機送你回家,你楚大少爺不能為我削個蘋果?”


楚識琛明白了,這點小仇不報,恐怕項明章渾身難受。


罷了,他從二十世紀來的,後世之人猶如晚輩,寬容點。


就當疼愛子孫了。


楚識琛坐到項明章一旁,從水晶盤中挑了個大蘋果,一旦想開,他還能誇句別的:“我在展廳看見你的字了,寫得蠻好。”


項明章說:“我擅長楷書。”


楚識琛問:“練了多少年?”


“五歲開始,歐陽修說‘善為書者以真楷為難’。”項明章記得筆記本上的字,隱有楷體風範,“你練過麼?”


楚識琛上挑眼尾睨來,回答:“我練小字,畢竟‘而真楷以小楷為難’。”


項明章“嘁”地一聲,後仰靠上柔軟的沙發背。


刀刃切割果皮聽起來“沙沙”的,他從後側瞧不見進度,隻能看到楚識琛微弓著脊背,腰肢窄薄。


楚識琛的西裝每晚會掛起來,保證第二天穿時平整,房中一夜燃香,衣料多少會沾上一點味道。


項明章嗅了嗅,似乎聞見淺淡的香氣。


楚識琛低著頭,他哪做過削蘋果這種瑣碎的活計,一刀深一刀淺,怕削著手指,動作慢吞吞的。


許久,切下最後一刀,楚識琛掐著蘋果回頭,發現項明章早已睡著了。


拜那碗仙湯所賜,項明章前天晚上一夜沒睡好,昨天去攀巖消耗掉巨大能量,今早上班忙得沒空喘口氣。


他聞著楚識琛身上若有似無的迦南香,肌肉與精神一並松弛,合上雙目睡得格外安穩。


楚識琛端詳項明章的睡容,凌厲減弱,多了一分斯文氣質,比醒著看起來平易近人些。


可是蘋果怎麼辦,扔了浪費,放著氧化,忙活這麼半天不如當午飯吃掉。


楚識琛認為合情合理,咬了一口。


“咔嚓”,脆得驚了項明章的小憩,他似夢非醒,竟然還不忘計較:“誰讓你吃了,再削一個。”


楚識琛不肯,借用錢樺說的那句新潮詞匯,可惜他沒記清楚——“你真是一個極度的精致主義者。”


項明章無語地揉了揉眉心,服了,說:“對,出去吃你的蘋果,我要精致地睡午覺了。”


第9章


楚識琛的隔壁位子上周一直空著,他以為是公司故意安排,讓他“獨”一點,所以沒有放在心上。


從項明章的辦公室出來,他忽然發現那張空桌上多了一隻雙肩包。


一個男生從茶水間回來,個子蠻高,白T恤外面敞著一件牛仔襯衫,腳上踩著一雙從沒在銷售部見過的帆布鞋。


男生看見楚識琛,一身打扮對比鮮明,雪白的襯衫,平整的駁領,西褲恰到好處地包裹著一雙長腿,他愣了愣:“……你是新同事?”


楚識琛說:“你好,我是楚識琛,上周來的。”


男生說:“我叫凌豈。”


凌豈剛結束試用期,上周請假回學校辦了些手續,順便請導師吃了頓飯。他申請到職員公寓,又忙搬家,今天正式上班。


對於楚識琛的身份、境況,凌豈全然不知,友好地聊起來:“你在銷售部適應嗎?”


楚識琛看凌豈的衣著,明白對方還沒有融入這個部門,一來就問他是否適應,潛意識中在尋求可以互慰的同伴。


“還可以。”楚識琛關心道,“你呢?”


凌豈撓撓頭,他本碩讀的是計算機,職業規劃是做一名應用架構師,可惜項樾的技術崗位今年不招畢業生。


他考慮過要不換一家公司試試,但導師說項樾重視研發升級,而且大公司福利好,他尋思近水樓臺先得月,那就進了項樾再說。


楚識琛指向窗外,問:“你想進研發中心?”


凌豈點頭:“稀裡糊塗就到銷售部了。”


研發中心和辦公大樓隔著景觀湖這一道楚河漢界,互不幹擾,那些職員從打扮、氣質,到工作方式,跟這兩層的人精們天差地別。


楚識琛猜這孩子的學校和成績一定不錯,否則不會留下,開解道:“項樾重視研發,首要原因就是銷售力夠強。技術和業務相輔相成,技術不夠,業務上不去,業務足夠好,技術就必須跟上步伐,你在銷售部不會有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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