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此時，他聲音有些啞，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我腦子告訴我這個時候應該轉身下樓，不要正面對上周北江。 可我身體不聽使喚，心裏湧上一抹擔憂。

就這猶豫的兩分鐘裏，周北江走過來關門，看到了我。 我倆都驚了一下。

我驚的是他突然出現，還光著上半身，不用刻意凹，身上的肌肉也鼓鼓的。

 

下意識地抬手捂住眼睛，可手抬到一半，突然被抓住，然後我被一股大力往裏拽

 

 

門「砰」的一聲在我身後合上。

 

「你幹嘛!」

 

「幫我一下。」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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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北江轉身，看清他後背是什麼樣之後，我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心裏揪疼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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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看到的遠比照片上看到的更加觸目驚心。

 

很快，他拿著一瓶藥回來，遞給我。

 

「有些地方我擦不到，幫我一下。」

 

我猶豫著不敢接，誰料他直接把藥塞我手裏，然後拽著我到桌邊，自己坐下，背 對著我。

 

「快點，待會兒還要下去。」

 

「好 . .好吧。」

 

我手有點抖，打開藥瓶，拿過桌上的棉簽，蘸了粉末塗上去。

 

周北江身體突然劇烈顫了一下，「嘶——」

 

 

「輕點，痛。」

 

他聲音低啞，帶著一股難忍的痛意。 我不由彎腰，動作儘量放輕。

可藥粉不比藥膏，周北江又是坐著，藥粉還沒粘上傷口，就直接垂直掉下去了。 見狀，我靠近些，嘴巴吹氣，把快要掉下的藥粉吹過去。

「嗯。」

 

周北江又悶哼了一聲，我看到他手臂的肌肉一下鼓起，他捏緊了拳頭。 我頭皮一麻，生怕他疼得受不了，轉身給我一拳。

「那個，你放鬆點，我儘量快點。」

 

「嗯。」他低低應了一聲，然後又補充，「說話就說話，別哭。」 我沒哭，我隻是怕，聲音有些抖。

雖說動作快點，可是真快不起來!

 

後背大片傷口，棉簽又小，我手沒消毒又不能直接上手，我更不敢叫周北江去床 上躺著好上藥。

 

直到我腮幫子都吹酸了，才勉強給他後背敷上一層藥粉。

 

 

「呼。」

 

我松了一口氣。

 

「別吹了，癢。」他聲音啞得不像話。

 

我瞪了一眼周北江的後腦勺，不說謝謝就算了，毛病還挺多。

 

剛把藥粉放下，他抬手就遞過來的一卷繃帶，「幫我纏上，免得待會兒衣服把藥 搓掉。」

 

對上周北江漆黑的眼，我反駁的話沒骨氣地咽了下去。

 

一把扯過繃帶，我把開口處遞給他，「自己拿著。」

 

周北江接過開口，語氣含著笑意：「脾氣挺大。」

 

瞪了他一眼，我卷開繃帶，從他腰上纏了半圈，一下子難住了。

 

周北江是坐著的，面前是桌子，我不可能從他面前繞過去，而他大爺似的攤著 手，也沒有搭把手的意思。

 

我隻能手臂環住他的腰，幫他把繃帶纏上。

 

可這個動作，未免太過暖昧。

 

我正思考怎麼辦的時候，耳邊傳來周北江催促的聲音，

 

「快點，我肩膀痛，不好纏。」

 

我抬眼，看到他後肩胛的傷的確挺嚴重。

 

抿了抿唇，我認命地伸手環住他的腰，把繃帶從左手遞到右手。

 

指腹不小心碰到周北江腹肌，我手一縮，差點碰到他的傷口。

 

面前響起他調笑的聲音：「佔我便宜啊。」

 

一句話，瞬間讓我臉上燒了起來，幸好他背對著我，看不見。

 

「閉嘴吧你，真是欠你的。」

 

我不敢耽擱，隻胡亂纏了個大概，草草打了個結，結束這煎熬的時刻。

 

周北江回頭，突然笑出聲來，「痛的是我，怎麼倒是你滿臉通紅，滿頭大汗的。 」

他伸手，作勢要給我擦汗。

 

我瞪他，一把拍掉他的手，卻意外發現他手燙得厲害，一下忘了生氣。

 

「你發燒了?」

 

我剛在門外，聽他聲音好像很難受來著。

 

周北江悶悶地應了一聲，起身走到床邊拿起襯衣穿上，一邊扣扣子一邊說：「昨 天喝酒喝傷了，有點發燒。」

 

 

說話的時候，他眼睛看著我，向我走過來。

 

「別告訴我媽，這是我們兩個之間的秘密。」

 

他漆黑的眼裏閃著星光，異常蠱惑。

 

可我的注意一下轉移到了他扣扣子的手。

 

「你不是說你肩膀疼動不了嗎，我看你現在挺靈活的啊。」

 

「周北江，你騙我，哼!」

 

我轉身想走，卻一下被他卡拉住了手臂。

 

「我的錯我的錯，我不是故意騙你的，不要生氣好不好?」

 

他軟了聲音，帶著撒嬌，一下讓我想起了我們網戀的時候。

 

我心裏一驚，一開始周北江對我可不是這樣的。

 

冷冰冰，兇巴巴。

 

可昨晚之後他就有點奇怪。

 

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周北江，你是不是 ….!

 

 

在我決定問出來的時候，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我的話。

 

門口響起陳阿姨的聲音：「小北、小魚，下來吃飯了。」

 

9

 

餐桌上，我多次暗戳戳地看向周北江，懷疑他已經知道我是誰，可後者隻是安安 分分地吃飯，不時看一眼手機，發個消息什麼的。

 

吃完飯後，我媽和陳阿姨要出門逛街，但並不打算帶我，於是陳阿姨就讓周北江 帶我出去逛逛。

 

周北江立馬應了，拽著我就走，完全不給我拒絕的機會。

 

來到一個公園，周北江來了個電話，接了沒兩分鐘就掛了，然後扭頭看我，

 

「找個地方坐會兒吧。」

 

我點頭。

 

我倆在一個長椅坐下，中間還能塞下兩個人。

 

誰都沒有說話，各自玩著手機。

 

我真的是坐如針氈。

 

這時，手機響了。

 

是王者群的消息，今天有個戰隊賽，還缺三個人。 群主在裏面吆喝：快點快點，贏了送皮膚。

我立馬回了消息：來了!

 

一方面是想緩解和周北江的尷尬，另一方面嘛，嘿嘿我也饞皮膚。

 

上線之後，群主拉我進去，隻剩最後一個位置了，還沒細看有哪些人，就已經開 了。

 

當我看到加載頁面那顆明晃晃的粉色愛心時，有些傻眼。 我突然想起，我和周北江的情侶關係還沒有解綁。

一看對面，果然——

 

霧繞空山這個ID 在對面! 臥槽!

周北江不僅人在我旁邊，遊戲裏還在我對面! 這一刻，我很想退出遊戲。

可競技精神告訴我，打咩!

 

「歡迎來到王者榮耀，敵軍還有五秒到達戰場。」

 

我餘光悄悄瞄了一眼周北江，他手機也是橫著，隻是沒有聲音。

 

漆黑的眼睛微眯，盯著螢幕，嘴角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這個笑，笑得我頭皮發麻。

 

僵硬的操控小喬來到中路，剛冒出了個頭，草裏突然跳出個韓信，嚇我一跳。

 

霧繞空山這個ID,  是那麼顯眼。

 

我幾乎是立馬閃現尿遁，等兵線進塔。

 

然後，周北江像是承包了中路兵線一樣，每一波都過來，每一次都把我打殘血， 可又不殺，就站著看我逃走。

 

我不理解，我真的不理解!

 

就這樣，周北江針對了我一整局!

 

不管我走到哪兒，他總能突然跳出來，給我兩刀，等我殘了又停下，看著我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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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點遊戲體驗都沒有，想打字問他什麼意思，可想起我提的分手，我又慫了。

 

終於，煎熬了十五分鐘後，我方推了敵方水晶。

 

敢情就我一個人的逆風!

 

我立馬退出了遊戲頁面，就看到周北江給我發了一條消息。

 

 

霧繞空山：扭頭，看我。

 

我心裏咯噔一下，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

 

完了，他果然認出我了。

 

第一反應就是，拔腿跑!

 

可下一秒，周北江已經靠過來，拽住了我的手臂。

 

「餘小魚，是不是我不明說，你就打算一直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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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被認出來了，那我也不裝了，扭頭怒瞪他。

 

「你又是什麼意思，突然蹦出來把我打殘又不殺，讓我一點遊戲體驗都沒有!」

 

周北江眼裏閃過一抹意外，咬牙道：「你在意的居然是這個?」

 

他突然逼近我，我被迫往後仰。

 

「把你打殘是因為某個人一聲不吭就和我分手，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我很 生氣。

 

「讓你逃走是因為我見不得你死，這裏 …..!他指了指自己心口處。

 

「捨不得。」

 

 

他說出「捨不得」三個字的時候，蘊含了滿滿深情，眼神無比認真。 我心跳不由得停了一下，而後瘋狂跳動。

「小魚，我堵你那天你就知道我是誰了，對不對?」 我點頭。

周北江語氣一下軟了：「對不起，那天是我態度不好，我也不知道你是我網戀對 象，我不是故意嚇你的。

 

「後面去你家，我怕你向我媽告狀，也怕自己發語音的樣子被你看到，所以才威

脅你，我混蛋，你打我吧。」 他抓著我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打。

我急急掙開他，收回手，心裏也沒了剛才的生氣，開始正視我們兩個之間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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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北江，我說的分手不是一時興起，也不是因為生氣，而是深思熟慮之後才下 的決定。」

 

「為什麼?小魚，我哪裡做得不好我可以改，隻要你說出來，我都改!」

 

我歎了口氣，搖頭道：「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如果當初我知道你是周北江，我 們就不可能網戀。」

 

他垂下眼簾，抓著我的手也垂了下來，聲音帶著一股濃濃的鼻音。

 

 

「是不是因為，我是個混混，打架鬥毆，無惡不作，所以你嫌棄我，怕我。」

 

「嗯。」

 

我沒有反駁，的確有一部分是因為這個，但還有另一部分是，我想談戀愛，是奔 著結婚去的。

 

我有自知之明，周北江驕傲瀟灑，他不可能為了我去改變什麼,我沒那麼大的魅 力。

 

所以我懂得及時止損。

 

他這樣的人，可能很適合談戀愛，但不一定適合結婚。

 

就像剛才，他媽媽讓我上樓叫他，他故意騙我給他上藥。吃飯時不停發消息，然 後接電話，再到戰隊賽他在我對面。

 

一步步，都是把我推到他面前，然後承認我就是網戀的那個人。

 

看，他一步步算計，讓我退無可退。

 

其實不用這樣，早在他發現我是誰的時候，直接問我就好了。

 

周北江抬眼看我，眼裏有什麼東西在一點點破碎，眼睫輕顫，欲言又止。

 

這一刻，我感覺到一股窒息，從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

 

我站起來，周北江突然伸手，卻又停在半空，想拉我又不敢的樣子。

 

 

他抬頭看我，眼尾發紅。

 

「小魚。」

 

一聲「小魚」,藏著無盡委屈和難過。

 

莫名地，我也有些難過起來。

 

吸了吸鼻子，我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們不合適，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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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家的時候，覺得頭腦發暈，很想倒在床上睡一覺。

 

可一閉眼，全都是周北江那破碎的眼神和小心翼翼的樣子。

 

他好像真的很喜歡我。

 

可這種喜歡又能維持多久呢?

 

一開始時他便說過，很喜歡我的聲音，很甜。

 

他隻是喜歡甜美的聲音而已，並不是喜歡我這個人，因為他連我的照片都沒有見 過。

 

我無趣、平庸，接觸之後，他肯定很快就膩了。

 

所以不如儘早分開，對誰都好。

 

 

太陽穴一鼓一鼓地疼，我躺下，強迫自己睡一覺，睡醒了就什麼都好了。

 

端午假期結束，我回了學校，一切如常，仿佛那幾天和周北江的糾纏隻是個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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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學校論壇突然炸了。

 

一組周北江身穿正裝出現在他家公司的照片刷爆論壇。

 

配文說周北江改邪歸正，開始著手打理公司，能力出眾，獲得公司一眾好評。

 

評論區都刷爆了，清一色「周北江好帥，我好愛」之類的告白評論。

 

滑著滑著，有一個評論吸引了我的注意。

 

上面說，周北江之所以叛逆當混混，是因為他爸爸從小逼他學他不喜歡的東西， 所有他喜歡的東西都會被扼殺在搖籃。在他頑劣不堪的時候，他爸爸甚至一度想 掐死他，說沒他這個兒子。

 

看著這個評論，我心裏揪疼了一下。

 

也僅僅一瞬而已。

 

退出論壇，關掉手機，把周北江甩出腦子，我專心準備最近的考試。

 

陳敏進來，一臉不可置信地湊過來說：「小魚，論壇你看了嗎，周北江居然改邪 歸正了，太不可思議了。」

 

我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我最近還聽說，之前那個強姦犯抓到了，立大功的就是周北江的小弟。他小弟 每天蹲守天洋路，前兩天半夜發現了那個強姦犯，立馬報警了。」

 

「天洋路不正是你回家那條路嗎，幸好你沒事。」

 

我握筆的手一頓，腦子裏不適時冒出周北江第一次去我家時的場景。

 

原來他說的是真的。

 

陳敏還在嘰嘰喳喳地說著，可我卻一個字沒聽進去。

 

下午上課的時候，我都有點心不在焉。

 

終於熬到了下課，我準備回寢室，突然聽到一陣喧囂。

 

抬頭一看，周北江一身黑色西裝，在一眾女生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彼時的他，已經沒了之前的痞氣，眉眼間透著沉穩嚴肅，像極了一個成功人士。

 

他朝我走來。

 

這一刻，我想逃。

 

周北江現在是風雲人物，我要是和他沾上關係，指不定會被多少女生嫉妒。

 

可周北江明顯不給我逃的機會，兩步來到我面前，擋住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