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得處理!”護士立刻說,“早不提,趕緊跟我過來。”
於扉垮著臉站在竇晟面前,“聽到沒,起開。”
“不好意思,忘了。”竇晟讓開路,“您請。”
謝瀾回到等待區看著左手的傷口。
確實沒什麼事,淺淺一條血道已經凝固了,還不如小時候揉弦磨出的水泡嚴重。
竇晟正在外賣創可貼,謝瀾瞟到他的屏幕,說道:“算了。”
“不能算,讓趙文瑛女士看見得罵我。”竇晟戳著手機,“而且我知道你們拉琴的手金貴,尤其左手的指尖指肚,破一點就要好好養,什麼都不能幹,一切事情全停,就得養著手,是吧?”
謝瀾一懵。
這套理論和他的觀念不謀而合。
但他知道自己的觀念很離譜,這是肖浪靜打他小時候給灌輸的,謝景明和他身邊所有老師朋友都覺得離譜透頂。
長大後謝瀾自己也覺得誇張,隻是,習慣了。
童年的很多習慣,尤其是媽媽帶給的那些,即便長大後意識到它不合理,也無法再割舍。
竇晟終於找到了心儀的創可貼,透明、防水,藥棉那一塊還有甜甜圈的圖案。
他把創可貼加入購物車,又順手加了點碘酒繃帶,隨口道:“我都懂,我一拉小提琴的朋友就這樣。”
“拉小提琴的朋友?”謝瀾有些意外,“四班的麼?”
“你不認識。”竇晟搖頭,仔細輸入凱蒂貓的配送地址,低聲嘟囔道:“他不像你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他拉得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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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蛋舍好像鬧賊了。
某天早上醒來,敲鍵盤的發現丟了一支蘆薈膠。
第二天去了一支潤膚精華。
第三天少了一罐保湿乳液。
第四天、第五天……
第六天晚,她悄悄守在廁所外,終於看見了正搬運修護面霜的豆蛋。
豆蛋回到蛋窩,伸手挖了一大坨面霜,抹在懶蛋輕微“受傷”的蛋殼上。
敲鍵盤的:“……”
第二天敲鍵盤的正做飯,隻聽外頭啪嚓一聲。
懶蛋坐在地上眼圈發紅。
最近總是覺得殼打滑,怎麼回事呀。他鬱悶地說,每天都摔跤,我快摔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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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
第16章 夜宿
單小提琴這項,謝瀾從沒虛過誰。
“我拉得挺好的。”他皺眉看著竇晟,“和你朋友認識下都不行?”
“不行。”竇晟果斷搖頭,“私藏,謝絕分享。”
謝瀾撇嘴,“吃的不給分,現在連朋友都要私藏了麼。”
“吃的一直都分你,二貓特權已經很大了。”竇晟把手機揣起來,“行了啊,原則,再說打架。”
“……”
謝瀾覺得竇晟奇奇怪怪的小講究特別多,食物不分享,朋友要藏著,相機貼條不讓人碰,幾片梧桐葉也當成寶貝,碰到人家做噩夢了才忍痛割愛給一片。
按此推算應該挺小氣,但他卻又很大方。比如順理成章地接受了他這個從天而降的“二貓”,還處處都帶著他一起。
就好像這個人在生活裡畫了個小圈,小圈裡的幾樣東西誰也不能碰,至於圈外的,任君採擷。
等了很久,於扉終於抱著貓從裡頭出來了。
他臉色不大好,站在診室門口道:“你倆也來聽吧。”
大夫對著檢查結果說,“子宮蓄膿,必須手術,不能擠著其他器官。”
“可她沒法開刀。”於扉皺眉說,“就在你們這,麻醉休克過。”
竇晟沉聲補充:“去年帶她來做絕育,麻醉打完第一支出事了,搶救回來後手術就沒做成。要不然,也不會讓她不斷生崽,生到現在得了子宮蓄膿。”
診室裡有些安靜,隻有大夫查詢電腦偶爾點一下鼠標的聲音,貓趴在竇晟手邊閉目養神,竇晟輕輕撓著她的下巴。
謝瀾看著那隻手,覺得撓起痒來應該很舒服,一隻野貓都呼嚕嚕起來。
“找到記錄了,當時注射一半後心律加快,掛生理鹽水稀釋正常蘇醒,不算休克。”大夫思考著說,“貓現在成年了,我建議再試一次,吸入式麻醉一點點給量。但確實有很大風險術後醒不過來,你們回去商量下吧。”
小黑貓被暫時留下住院,於扉說明天再來給決定。
跟於扉告別後,竇晟語氣有些低落,“咪咪對我們幾個都挺有意義的,尤其是於扉,這貓算他流落在外的閨女,就是家裡死活不讓養。”
半晌,他抬頭長籲一口氣,“還是得做,不做也是死。人有人的難,貓有貓的劫,陪著吧。”
這會已經快四點,天黑至極,謝瀾開始犯困。
他打了個哈欠,“回家嗎?”
“回。我叫個車。”
竇晟低頭戳手機,沒過一會忽然僵住。
“怎麼了?”謝瀾回頭問。
竇晟罕見地露出有些呆的表情,“完蛋了。”
“嗯?”
“沒帶電梯卡。”
謝瀾愣了一秒,困意一下子沒了。
“沒帶電梯卡??”
竇晟嘶一聲,不抱希望地看著他,“或許,你帶了嗎?”
“……”
謝瀾壓根沒那玩意。
竇晟家是一梯一戶,沒有電梯卡就別想了,樓道都進不去。
凌晨四點,大貓二貓痛失家園。
謝瀾無奈道:“找個酒店?”
“你帶護照了麼。”竇晟問。
謝瀾搖頭,“誰出門打架帶護照?”
“方便打警察後登記什麼的……算了。”竇晟編不下去,嘆氣道:“我也沒帶身份證。酒店,網吧,都去不了。就隻有一個地兒能收留咱倆。”
謝瀾好奇道:“哪兒?”
西門小吃街走到盡頭,有家燒烤店,叫“高烤狀元”。
門臉極小,夾在奶茶店和炸雞店中間,差點沒發現。
店門上鎖,裡頭一片漆黑,隻有門外散落著幾個小板凳和泡沫箱。
竇晟一屁股坐下,用腳尖勾過來另一隻凳子,示意謝瀾也坐。
謝瀾抬頭看看天,低頭看看地。
“你在逗我吧。”他說,“這和街上站著有什麼區別?”
“區別就是有凳子坐。”竇晟摳開泡沫箱,“還有沒來得及收的啤酒喝。”
“……”
嘭一聲,竇晟單手開了罐,猛灌一口,又開一罐。
“大貓請客,你喝不?”
“臉呢。”謝瀾接過啤酒無語道:“你給錢了嗎?”
“明天給。”
竇晟不知從哪抻了塊紙,把圓圓的小凳面擦了擦。
“坐吧少爺。”
凳子很矮,得把兩條腿伸出去才能舒服點。
謝瀾看著漆黑的街道忍不住問:“要坐到幾點?”
竇晟想了想,“六點我媽差不多該醒了,我主要不想半夜砸門。”
謝瀾嗯了聲。
很困,說實話。
困到口味陌生的啤酒喝了半罐,才忽然覺得這酒苦苦澀澀。
謝瀾正要看看是什麼啤酒,手機忽然在口袋裡震起來。
沉寂好幾天的Messenger有動靜,是謝景明,這回打的是中文。
-該冷靜下來了。要是想回來,我幫你訂票。
-Elizabeth也想和你聊聊。
上一條還好,看到Elizabeth這個名,謝瀾氣不打一處來,二話不說把APP卸了。
竇晟在一旁斜著他,“你爹?”
“嗯。”
“催你回去麼?”竇晟淡笑著說,“就說你認識一隻特立獨行的大貓,決定跟他混。”
謝瀾笑不出來。他沉默一會又戳開INS,點進謝景明的主頁。
最新一條是三小時前,謝景明發了張在沙灘上的照片,平整的白沙上有一對腳印,關系昭然若揭。
謝瀾麻著臉把INS也卸了。
身邊傳來一聲低笑,“你再這樣,等會手機就剩微信和B站了。”
“還有淘寶。”謝瀾冷臉,“沒什麼不好。”
竇晟幾口把啤酒喝光,啤酒罐一捏投進垃圾桶,長腿屈起,趴在膝蓋上側過頭看著他。
很放松的姿勢,仿佛下一秒就能睡著了。
“讓我猜猜,要是不願意說可以不看我。”竇晟低聲說,“你和你爸鬧矛盾,不光是因為回國吧。那……你爸談戀愛了?”
謝瀾猝然抬頭,“什麼談戀愛了?”
在他的漢語體系中,談戀愛是很確定的關系。而謝景明——他最多願意承認他在date一個女人。
竇晟淡淡笑著,“那你想怎麼定義。約會?交往?”
“我什麼也不想定義。”謝瀾冷聲道:“他忘恩負義,我有什麼好說的。”
“忘恩負義……”竇晟咂摸著這個詞,臉枕在胳膊上,長長的眼睫垂著,似乎有些困意。
許久他說,“所以你決定叛逆出走,來我家做二貓,以示堅決。”
“別在這嚶陽怪氣。”謝瀾冷道。
“噗。”竇晟樂,“你少學我說話,寫進作文裡看老秦找不找你。”
周圍安靜下來,竇晟又漸漸合上了眼。
“我睡一會,你留意點啊。”他低聲說,“小心有人半夜上街偷腎。”
“……”謝瀾幽幽問,“是我想的那個腎嗎。”
“嗯。”竇晟說,“專挑年輕帥氣身體好的男孩子偷,你保護好我啊。”
謝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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