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阮啾啾還沒來得及叫完他的名字，隻見對方向前邁了一步，她被一股大力緊緊拽過去，一頭撞入對方的懷抱。他將她緊擁在懷裡，雙臂收得極緊，用力地擠壓著肺部的最後一絲呼吸，緊到讓阮啾啾幾乎要窒息。她簡直要喘不過氣，卻下意識地先安撫程雋的情緒。

　　她沒想到程雋會怕成這個樣子，擁著她的懷抱一直在顫抖，不知是因為天氣太冷，還是他的情緒波動起伏太大。

　　阮啾啾隻好輕輕地撫摸他的後背，好讓他安心。

　　懷抱熟悉而溫暖，有著獨屬於程雋的氣息，讓阮啾啾緊繃的神經松懈幾分。

　　帶來的後遺症便是鼻子一酸，沒忍住就掉了眼淚。淚眼朦朧中阮啾啾哇地一聲差點兒哭出聲來：“我以為是你出了車禍！你要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在警局裡一直胡思亂想，還以為你不認識我了……”

　　豆大的眼淚順著面頰簌簌滑落，不過一會兒便哭湿了程雋的衣襟。

　　他沉默地忍耐著，聽著阮啾啾在懷裡嘰嘰喳喳的哭訴埋怨，被浸湿的衣襟貼著胸口，就像火一樣炙烤著他的皮膚。他的臂彎的力氣隻想用力收緊，讓兩人之間毫無空隙，卻又怕傷到她。

　　跟出來的幾名民警看到相擁的兩人，紛紛默契地笑了笑。他們相互示意悄無聲息地回到房子裡，好留給空間讓兩人獨處。

　　阮啾啾還在哭。

　　有那麼一瞬間，她真的以為要失去程雋了。以往說的有多麼瀟灑，他們各過各的，誰如果有了意中人便和平分手離婚，還要祝福對方。而現在，程雋敢有別的想法，她就要手刃這個狗男人。

　　阮啾啾從未像現在意識到，程雋已經在她的心中佔據著多麼大的位置。

　　她抽泣幾聲，這時，啪嗒一下，有一滴黏稠如水珠的液體滴落在她的額頭，緩緩滑下來。

　　嘀嗒。

　　又是一滴。

　　阮啾啾的心裡咯噔一聲，她連忙要程雋松開手，程雋卻像聾了似的怎麼也不松開，阮啾啾簡直要被氣哭，連忙拽他的胳膊，這才讓自己脫離一半程雋的懷抱。

　　迎著昏黃的燈光，阮啾啾擦掉額頭湿漉漉的液體，仔細一看，竟然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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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慌慌張張地仰著頭，程雋的額頭不知何時被磕破，白淨的額頭糊著血，正順著好看的眉眼向下滑落。臉頰兩側都是血跡，看起來觸目驚心。

　　阮啾啾看得心驚肉跳：“你怎麼……程雋！程雋！”

　　就在她的呼喚聲中，他的身形晃了晃，跌倒在泥濘的雪水中不省人事。

　　“程雋！”

　　……

　　阮啾啾簡直要把這輩子的眼淚都哭幹了。

　　還好幾名民警反應及時，幫阮啾啾把程雋拉到醫院。一到醫院立即被拉去急救，心情大起大落，阮啾啾正處於崩潰的邊緣。她強忍著不要再哭，卻怎麼也擦不幹眼淚，塗南他們趕到的時候，便看到阮啾啾身上還披著警服，手上臉上都是血，正蹲在牆邊哭。

　　這場景要多悽慘有多悽慘。

　　“嫂子終於找到你了！老板現在怎麼樣？”

　　“我……我不知道……他流了好多血……”阮啾啾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已經想好程雋如果沒了命，她就去陪葬，“我、他死了我也不活了……”

　　“你好好活著。”

　　背後響起一道略顯沙啞的男人的聲音，是程雋。

　　阮啾啾腦袋一懵，哭聲戛然而止，臉上還有斑駁的淚痕，看起來有些傻氣。她怔怔地抬起頭，便看到程雋走到面前，蹲下身默默望著她。他的額頭貼著一塊紗布，血已經被止住，看起來並無大礙。

　　醫生站在一旁說：“車禍影響不嚴重，下次一定要系安全帶。還有，暈倒是因為低血糖，還有些營養不良，飲食方面多注意。”

　　居然是……營養不良啊。

　　竟然會因為這種理由？

　　她在瞎擔心什麼啊！

　　阮啾啾又想生氣，又想笑，稀裡糊塗地又開始掉眼淚。

　　她不是一個愛哭的人，但今天不知道怎麼了，看到程雋總是想哭。大起大落的情緒讓她簡直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們兩人面對面蹲著，讓阮啾啾有些窘迫地別開臉，不想讓程雋看到她的眼淚。

　　程雋定定端詳她許久，面容忽然放大。

　　在小秘書的驚呼聲中，他伸出一隻胳膊，按住阮啾啾的後腦勺，腳後跟微微踮起，湊上去吻住她的唇。

第110章

　　阮啾啾想，她一定是瘋了，才會在程雋吻她的時候心跳急促到整個人都在發顫。

　　若不是塗南他們還站在一旁，恐怕她整個人都是懵的。

　　塗南、溫茜、傅子澄、焦樊、老孟幾人都站在醫院的走廊。他們滿心隻有一個疑問，那就是阮啾啾究竟去了哪裡。

　　為什麼會一聲不響地在這個世界消失整整七個月，還半點蹤跡都無，任憑他們費心思找人脈，在各種渠道搜羅都沒能找見關於她的一絲消息，現在阮啾啾卻突然出現在警局，身上還穿著單薄的夏天的衣服。

　　若不是她異常真實地站在面前，他們幾乎要以為是見了鬼。

　　阮啾啾比他們反應更劇烈。

　　聽到自己消失七個月，她先是茫然地瞪大眼睛，眼神錯愕，隨即意識到什麼，小心翼翼地別過頭望向程雋。站在身旁的程雋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緊握著她的手，一秒鍾都沒有松開過。

　　她不敢相信，程雋是以怎樣的心情，在毫無音信毫無希望的情況下等待自己七個月的時間。

　　七個月啊。

　　而她隻不過是大半天的時間，就難熬到崩潰。

　　怪不得她總覺得他瘦了，擁抱的時候能清楚地摸到脊骨。

　　阮啾啾心酸不已。

　　“所以你到底去了哪裡？老板都要崩潰了，我們還以為你……呸呸呸！人沒問題就好！”

　　阮啾啾的回答含糊：“我……我去了一個遙遠的地方。”

　　她的話一出，自己先沉默片刻，思索一番覺得這種話簡直更奇怪了。果不其然，其他人的表情都變了變，開始懷疑阮啾啾是否是還魂歸來，望著阮啾啾的時候欲言又止。

　　阮啾啾：“……總之我不會再走了，你們放心。”

　　尤其是程雋。

　　她的這副保證並未能讓程雋握緊的手松開半分。

　　其他幾人面面相覷，很想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阮啾啾一副不想過多解釋的樣子，讓他們也不好繼續追問下去。

　　“行了，知道回來就好。”老孟長長舒了口氣，半帶著開玩笑地擠擠眼睛，“工作堆積挺多，你休息幾天就快點兒上班。”

　　“好。大家辛苦了。謝謝你們。”阮啾啾感動地朝著他抿唇微笑。

　　今天能趕到這裡的大家都是在擔憂她的安危，她很感激在這個世界居然有這麼多人都還在牽掛著她。大家望著她的時候，眼神關切而溫柔，並沒有因為阮啾啾的含糊其辭而質疑她，讓本就處於情緒敏感期的阮啾啾差點兒又要淚崩。

　　他們走到醫院門口，塗南忽然反應過來，問道：“老板的車被拖車拖走了？你們別叫車了，我送你們回去。”

　　若是知道塗南的跑車如此風騷，阮啾啾大概會選擇醜拒。

　　其他人紛紛開車各回各家。

　　秘書溫茜坐在副駕駛座，阮啾啾跟程雋坐在後排。她親眼看著塗南幫秘書系好安全帶，兩人之間的動作曖昧親昵，分明不像是工作伙伴。

　　阮啾啾吃了一驚：“你們——”

　　塗南：“我都說了，她絕對是喜歡我……嗷嗷別打，我錯了我錯了！”

　　溫茜的俏臉通紅，冷冷瞪了塗南一眼：“如果你想跪遙控器，你可以繼續胡說八道。”

　　“不不不……”塗南連忙擺手。

　　回到這個世界，聽著他們兩人的拌嘴，阮啾啾終於有種真實的回來的感覺。程雋默默無聲地坐在身旁，握著她的手熱到要出了汗，卻一副不撒手的架勢。

　　阮啾啾明白他是沒有安全感，便由著他緊握著。

　　車輛緩慢地在大街上行駛，漸漸地，又有雪花簌簌飛落，徜徉於夜晚寂靜的城市中。望著窗外紛紛揚揚的雪花，阮啾啾的腦海裡卻是程雋。他是如何見證著碧綠的枝葉漸漸泛黃掉落，最終被大雪覆蓋的呢。

　　這一切，阮啾啾都不得而知，更不敢問起。

　　塗南把他們送到樓底下，秘書還在吐槽他迷一樣的品味，塗南連忙服軟表示過兩天換車，讓秘書挑一輛好看的車。

　　兩人笑鬧著，目送阮啾啾和程雋離開。

　　塗南這才長出一口氣：“太好了。嫂子再不回來，我都要怕老板熬不過這個冬天。”

　　溫茜：“是啊，幸好。不過……你說，啾啾她到底去了哪裡？”

　　塗南一臉的神經兮兮。

　　“大概是上天也看不下去，給老板送了一個仙女陪伴著他。”

　　溫茜噗地一聲笑出來：“或許。”

　　真相能否說出口，對於他們來說已經無關重要，並不一定每一樣秘密都必須坦露出來。兩人相視一眼，重新回到車上，擱置在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地，今晚能睡個好覺了。

　　*

　　對於阮啾啾來說，上一次上樓梯的時候，不過是一天之前。

　　她牽著程雋的手，隨口提到俄耳普斯的神話卻沒想到居然成真了。阮啾啾發誓自己一定不再胡說，她拉著程雋的手向前走了兩步，程雋卻忽然停下腳步。

　　阮啾啾：“？”

　　“你先走。”

　　像是害怕噩夢重演，他走在阮啾啾的身後，牽著她的手不松開。阮啾啾安撫著他的情緒，率先上樓梯。這一段路程格外漫長，仿佛在走一段獨木橋，她不用回頭都知道程雋此刻必定緊繃著神經，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生怕她消失不見。

　　好在一路上沒有發生任何意外，他打開門，拉著阮啾啾進門。

　　七個月過去，房間依然是原來的布置，仿佛她真的隻是離開了一天。

　　“我不在的時候你有沒有好好吃飯啊？”

　　阮啾啾一邊問一邊打開冰箱，沒想到冰箱裡竟然有水果。與此相反的是，一瓶養樂多都沒有，隻剩下幾盒還沒喝的牛奶。

　　程雋站在身後，語速緩慢地回答阮啾啾的問題。

　　“三餐都有規律吃，零食戒了，天冷了會記得添衣服，早起早睡定時打卡訓練，該做的工作都有完成，偶爾參與社交圈活動。”

　　“……”

　　“所以，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阮啾啾默然，她眨眨眼睛，努力控制著自己不要再哭出來，卻在看到程雋表情不安而小心翼翼的那一刻紅了眼眶。

　　她努力地吸了吸鼻子，側過臉。

　　“你想吃什麼？”

　　程雋說：“什麼都可以。”

　　“我看看還有沒有其他東西。”

　　出乎意料的是，米面明顯有換新過，不用擔心放得太久不能吃。冰箱裡有新鮮的蔬菜，有肉有雞蛋。阮啾啾愣了一下，程雋不會做飯，也絕對不可能做飯，所以……

　　蔬果這麼新鮮，哪怕不吃想必也會經常替換。

　　他每天都在等著她。

　　阮啾啾無比慶幸自己及時想到辦法回來，若是她在另一個世界待了十天八天，簡直不敢想象回來的時候，程雋還有沒有命。

　　她做了一碗簡單的面條，給程雋臥了兩顆蛋。

　　她在警局裡已經吃得夠飽了。

　　兩人面對面坐在飯桌旁，程雋拿著筷子，半晌沒有下筷。他低頭看著碗裡的面，散落的碎發遮住眼睑，看不清眼底的情緒。

　　阮啾啾放輕了聲音：“快吃，面要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