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苦笑道：

「人都是會變的。」

 

沈相言和何月見去上廁所，金發女孩坐在我身邊。

 

「姐姐，」

 

她眨巴眨巴眼睛：

 

「你不喜歡我哥嗎？」

 

我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是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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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然乖巧地點點頭：

 

「我和哥是表兄妹，不過我們一家很早就搬到國外，陳年姐姐你沒見過我也很正常。這些年哥一直都住在我家蹭飯呢。」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不S心接著說：

 

「你要真不喜歡哥，那我就可以看他笑話了。」

 

「姐姐，你不知道，哥他二十二年從來沒談過戀愛，就是在等你！」

 

我無奈地揉了揉小然的頭：

 

「什麼等我啊，男人的話不可信的。」

 

如果他真的喜歡我，為什麼這幾年就像消失了一樣？

 

男廁所門口，何月見掏出根煙遞給沈相言，沈相言頗為驚訝地說：

 

「你還會抽煙？」

 

何月見略微點點頭：

 

「一點點，我最近開始戒煙了，小年討厭煙味。」

 

沈相言靠在牆壁上，也不管髒不髒：

 

「說得好聽，現在還不是在抽。」

 

何月見笑了一下：

 

「因為你回來了，我壓力很大。」

 

兩人突然都沒話說了，何月見隻淡淡撇下一句：

 

「你從前對她好，我也很感謝你。你對小年很重要，但我不會放棄的。」

 

沈相言沉沉地說：

 

「陳年不屬於任何人，她隻屬於她自己。」

 

「我知道。」

 

…………

 

這天是怎麼結束的我都快忘記了，隻記得臨走時沈相言往我包裡塞了個東西，他輕聲說：

 

「陳年，聖誕節快樂。」

 

09

 

再次見到沈相言後，我的心有了奇妙的變化。

 

就是這細微的變化，讓我看清了自己對何月見的感情。

 

好感，和喜歡是有區別的。

 

我對何月見是有好感，但遠遠達不到他對我的喜歡那樣喜歡他，這對他來說不公平。

 

我沒有資格拖著他了。

 

「月見，」

 

我把咖啡遞給他：

 

「我有件事想和你說清楚。」

 

分手後，我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陳年，你真是混蛋。

 

我在心裡暗罵自己，居然白白耽誤了人家的時間。

 

期末考試結束後回家過年，我也如期回到沈家。今年不一樣的是，沈相言回來了。

 

他在廚房籌備年夜飯，身影與三年前相重合，我一時間恍了神。

 

「我有那麼好看嗎，都看入神了。」

 

沈相言端著菜打趣我：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哥全新無暇，包郵送。」

 

我說：

 

「我和何月見分手了。」

 

沈相言眼睛一下就亮了：

 

「真的假的？該說不說，我一直覺得他配不上你。」

 

吃過飯，沈阿姨和她的小姐妹逛街去了，家裡隻剩我和沈相言兩人。

 

我從房間裡拿出一個鵝黃色的小盒子，這是去年聖誕節沈相言送給我的。

 

他有些驚訝：

 

「你一直沒拆？」

 

我把小盒子放在他手心：

 

「還給你，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沈相言氣笑了：

 

「你都沒拆開就知道它貴重了？」

 

「從小到大，你送我的哪件東西是便宜的？」

 

我自顧自說道：

 

「我很感謝你的好意，但禮物太貴重，我償還不起。」

 

沈相言聽完我的話Ťü₅皺著眉：

 

「我從來沒有讓你還過我，在我心裡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一家人怎麼還說兩家話？」

 

我無情地戳破了他的小心思：

 

「你說的一家人，是把我當成妹妹還是喜歡的人？」

 

空氣突然沉默。

 

時鍾上的指針指向十二點，新年的煙火在遠方點燃，透過玻璃往外望去，五彩斑斓在夜空中閃爍。

 

「陳年，」

 

沈相言微不可見地咽了咽口水：

 

「我喜歡你。」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你的，明明第一次見面你髒得要S，就像逃難來的，可我就是喜歡你。」

 

「你能做我女朋友嗎？」

 

10

 

高鐵上，我無精打採地耷拉著腦袋。

 

自從沈相言對我表白已經過去了半年，這期間我一直躲著他。

 

他說出我喜歡你的時候，我的心微妙地跳動著，被極大的安全感包裹起來了。

 

我也喜歡他。

 

可這是不對的。

 

他家財萬貫，前途一片光明；Ţų⁴我隻是個從孤兒院逃出來的孤兒，即使讀了大學也隻會成為千萬打工人中的一個。

 

默默無聞，怎麼配得上他？

 

何況我已經大三了，這個假期就要去實習，我選擇了離家很遠的城市實習，不僅僅是為了躲沈相言，更是因為我喜歡這個城市，從高中的時候就想在這裡生活。

 

我揉揉發疼的太陽穴，控制不住地回想半年前的那天晚上。

 

「陳年，」

 

除夕夜晚上，沈相言拉住我的手，眼睛湿漉漉的像受傷的小鹿：

 

「你去實習沒關系的，我可以等，我可以等到你實習回來。」

 

「也許我會一直在那裡生活。」

 

「那我也去，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我突然來了火氣，甩開沈相言的手：

 

「能不能不要這麼幼稚！你媽花那麼多錢把你送去留學就是為了讓你跟在我的屁股後面嗎？！我有我的生活要過，你也一樣，你明明有更好的選擇。」

 

我沒有發現自己也紅了眼圈：

 

「沈相言，我們從出生開始就注定要形同陌路。」

 

大學畢業後，我留在那座山城工作。

 

期間有過異性向我表達好感，對方的條件外形都很不錯，但我拒絕了。

 

自從那天拒絕沈相言後，我的心裡總是空落落的。

 

我知道自己無法再愛上別人，因為名為「愛」的位置，我早就留給了沈相言。

 

「陳姐，」

 

新來的實習生小楊神秘兮兮地遞給我一大盒月餅：

 

「剛剛有個人來我們公司，讓我把這個拿給你。」

 

我疑惑地接過月餅：

 

「誰？」

 

「我也不認識啊，但他說你可能不想見到他，所以就讓我替他送給你。」

 

我打開月餅盒子，裡面夾著一張紙條，歪七八扭的字體讓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陳年，今年中秋節你必須回去，媽很想你。如果你不想看到我的話我可以在酒店對付幾晚，你回去陪陪媽。」

 

什麼啊。

 

都多大的人了，還寫小紙條，幼不幼稚。

 

小楊笑嘻嘻地對我說：

 

「陳姐，你男朋友啊？笑得這麼開心。」

 

我這才發現自己的嘴角一直沒下來過，好像從很久以前，隻要聽到沈相言的消息我都會不自覺地露出笑容。

 

我問小楊：

 

「你說的那個人在哪裡？」

 

三分鍾後, 我來到公司旁邊的小公園。

 

我翻著白眼對躲在招財樹後面的人影說：

 

「你是生怕我看不到你嗎？」

 

那道身影從樹後面緩緩出現，我的心跳停止了半拍。

 

一襲白衣，額前的碎發慵懶地耷拉著，好似高中時的恣意少年。

 

我恍了神。

 

上一次見到沈相言，已經是七年前了。

 

自從工作後我再也沒回去過, 每個月按時給沈阿姨寄錢，雖然最後都被退回來了。

 

時間真是不講道理啊, 明明都快三十歲的人了, 沈相言卻還是一副少年的模樣。

 

我打趣道：

 

「沈少爺保養得不錯啊。」

 

他張了張嘴，還沒說話眼睛先紅了：

 

「你也和以前一樣。」

 

我本以為我放下了。

 

七年, 人生能有幾個七年, 有什麼感情是放不下的？

 

可今天我見到沈相言的一刻, 一直藏在心裡的感情開始瘋狂湧動。

 

他輕聲地說：

 

「對不起，我騙了你。」

 

「媽媽根本沒讓我叫你回家，是我太想你了。」

 

11

 

前年沈阿姨光榮退休, 把公司的大小破事都交給了自己的親兒子, 自己開始環遊世界到處跑。

 

「可以啊, 都成大老板了。」

 

沈相言問我：

 

「你過得好不好？」

 

我很好。

 

雖然比不上沈相言, 但這幾年我的事業步步高升, 如今在這座一線城市買了車和房。

 

「陳年……這幾年，你有談過戀愛嗎？」

 

我不懂他的意思：

 

「有什麼話就直說。」

 

「好吧, 其實我找過何月見了。」

 

聽到這個名字我愣了愣，這位我唯一的前男友如今都快被淹沒在記憶的長河裡。

 

我眨眨眼：

 

「你找他幹啥啊？」

 

沈相言低下了頭, 不好意思地說：

 

「我問他當時是怎麼和你表白的？我要向他學習。」

 

我笑了笑：

 

「別告訴我你這三十年一直是光棍一條啊。」

 

「是。」

 

他不由分說地走上前一步：

 

「陳年, 我可以追求你嗎？」

 

嘖。

 

真是狡猾。

 

當年何月見也是這麼說的。

 

這句話我不能拒絕, 因為我沒有拒絕別人追求我的權利, 這是對方的自由。

 

我挑了挑眉：

 

「好啊，有本事你就追追看。」

 

12

 

「哇，真是一段虐戀啊。」

 

五歲的小團子嘴裡說出了驚人的話，我一個箭步衝到她面前：

 

「團子, 你咋知道啥叫虐戀啊？」

 

小團子指了指因為手抖誤刪了遊戲數據此刻正跪在地上無聲哭泣的沈相言說道：

 

「爸爸教我的。」

 

我一把把沈相言拽了起來：

 

「你都教了她些什麼？」

 

聽到這句話, 沈相言又輕輕地破防了。

 

「小團子，你媽又欺負我！」

 

他扯著我的衣角，一副純情男高的樣子：

 

「人家為了你守身如玉三十年, 在無數個夜晚為你這個絕情的女人流淚，這還不算虐戀嘛？」

 

這樣說來，沈Ŧü₂相言這些年的長進確實不小。

 

自從他在重慶找到我就對我開始了兇猛地追求, 而我也是本著本能，幾乎沒咋多想就和他在一起了。

 

沈相言和個金毛一樣一臉委屈地看著我, 我沒好氣地說：

 

「幹嘛？」

 

他露出甜甜的笑：

 

「我一直有一個疑問，為什麼你讀大學的時候拒絕了我, 但七年後卻和我在一起了？」

 

我也想不明白, 為什麼我後來會義無反顧地和他在一起？

 

也許是時間給了我țů₄答案。

 

也許是我對他的愛足夠消融我的一切自卑。

 

我慵懶地躺在柔軟的沙發上：

 

「誰知道呢？或許是熱愛可抵漫長歲月。」

 

沈相言把我摟在懷裡, 我聞到他身上好聞的茉莉花香洗衣液的味道。

 

「今年我們回媽家過年, 媽今年年底就環遊回來了。」

 

他從抽屜裡抽出一沓明信片，上面是不同地區的不同風景, 每一張都代表了沈阿姨的足跡。沈相言笑彎了眼，他的眼睛亮亮的，我隻要看到那雙眼睛, 就有了和生活對抗的勇氣。

 

「我媽旅遊的故事已經落幕了，」

 

沈相言的笑意更深了：

 

「而我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