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言洛笑眯眯地敲開虞府大門，衝著面色鐵青的虞子鈞，張開了消費賬單。

 

虞子鈞抱起虞星，眼底滿是怒火，咬牙道：「關語真，你就是這麼對待你的兒子的？」

 

我挑眉，彎腰問那熊孩子：「星星，今天晚上玩得開心不開心？」

 

「開、開心……」酒蒙子回答。

 

「以後想玩兒了，歡迎再來。在吃喝玩樂一道上，你娘我還是不輸旁人的，何苦去找什麼姑姑呢？至於那些費力不討好的活計，你愛找誰去找誰去，反正別來找我，因為我要和你爹和離了，以後你的破事都和我沒關系，記住了哦！」

 

虞子鈞沉默半晌，絕望道：「語兒，你當真如此狠心，真要拋下我們父子？」

 

我兩眼瞬間通紅，慘笑，「當初，我在你們父子的眼淚裡，毅然拋棄我那美滿的家庭、珍貴的摯友、熱愛的理想，拋棄那個文明先進的世界，一無所有地留在這裡，堅定地選擇你們兩個人，可是，你們讓我悔不當初！」

 

「語兒，我知道錯了，真的，我每天都很痛苦，我什麼都做不了，隻能偷偷去看你，每時每刻都在猜測你是不是消氣了，又擔心你會愛上別的男人……」虞子鈞情不自禁地落淚，顫抖嘴唇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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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簡直要語無倫次：「語兒，你相信我，我和梅雨兒真的沒什麼……我隻是，覺得和她在一起很開心，她總會讓我想到從前的你，沒心沒肺，傻傻的，很可愛。

 

「可是我後來我發覺我錯了，她根本比不上你，她就是個貪得無厭、愚蠢惡毒的女人。你放心，我會把梅雨兒趕走，我立馬就讓她離開這座城，從今以後，不會再有任何女人進入我們的生活，真的，我發誓！

 

「語兒，我們，我們能不能回到從前那樣？就像你當年勸我放下楚師姐時說的，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忘記那些不幸福的過往，向幸福奔過去，好不好？」

 

我和他相對流淚，問：「虞子鈞，你知道被鎖在箱子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把雙手摳抓得鮮血淋漓，卻還是無法得救，隻能一點點窒息而S，是種什麼感覺嗎？」

 

「是我對不起你，我會悔過，語兒，你要怎麼樣才能原諒我？」

 

我冷笑，「輕飄飄的話，誰不會說？」

 

我拂袖轉身離開，虞子鈞父子哭著要來追，言洛鬥牛似的一頭撞了過去，把他倆撞得人仰馬翻。

 

少年一甩卷曲的酒紅色高馬尾，氣哼哼地丟下一句：「對不起有用的話，要官府幹嘛？」

 

6.

 

回到酒肆，言洛問：「他都哭成那副德性了，愛意值還沒滿嗎？」

 

「人類這種生物，面上表現的，和心裡活動的，常常對不上。他面上愛我十分，心裡其實還差兩分——多虧你剛剛那一撞，給他撞到九分了。」

 

言洛：「這渣男妒性還挺強，我就晃一槍，他就自動增加一分愛意了。那剩下一分怎麼辦？」

 

我：「在人類心中，這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你知道是什麼嗎？」

 

「是酒！」言洛笑嘻嘻地舉起酒杯。

 

我隨手跟他碰了個杯，「是得到過，又徹底失去了的東西。」

 

言洛點點頭，深以為然，「那會跟酒一樣難戒。」

 

天光大亮，酒肆門口多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長跪不起的虞子鈞和虞星。

 

以這對父子為中心，百姓們圍成裡三層外三層，一個個興奮地吃瓜，嘰嘰喳喳的，直把白天睡覺的言洛吵醒了。

 

我靠在窗邊，觀察著周圍的各個要素，估算攻略任務完成的速度。

 

隻穿了一條大褲衩的言洛披散著卷發，拉開臥室的門，充滿起床氣地問：「什麼東西那麼吵？」

 

我：「虞家父子在酒肆門口長跪贖罪，吃瓜群眾在圍攻八卦。」

 

他轉身，從臥室端出一盆洗腳水，氣勢洶洶地衝到窗邊，朝虞家父子兜頭潑了下去，怒吼：「滾遠點兒跪去！別影響別人睡覺！」

 

吃瓜群眾們齊齊驚呼。

 

虞子鈞父子被淋成落湯雞，好不狼狽，抬頭便看見這胡人少年赤裸著上身，和我站在一起，登時瞳孔劇震。

 

「瞪什麼瞪，再瞪潑開水了啊！」言洛吼完，砰地合上窗戶，跑回去續覺了。

 

我很想告訴言洛，他又讓我的攻略進度漲到 95% 了，但是數據庫告訴我，不要招惹有起床氣的人類。

 

攻略進度是越到後期越難漲，在虞家父子連著跪了一個月之後，它徹底卡在了 99%。

 

這說明，最後那劑猛藥，是時候該下了。

 

我服下道具箱裡的奪命毒藥，登時頭暈目眩，四肢發軟，整個人一頭栽到地上，砰的一聲砸到地板上。

 

言洛跑過來，大驚失色，「統姐，你沒電啦？」

 

「沒那麼嚴重，我隻是要S了而已。」我氣若遊絲地說。

 

言洛：？？？

 

他將我扶起來，「你們電子生命這麼脆弱嗎？我現在聯系搶修還來得及嗎？」

 

我：「是這具肉身要S了，不會影響我的數據。請你幫個忙，去把全城的大夫都請來看我。」

 

交代完，我便眼前一黑。

 

等再次有力氣睜眼的時候，已經站了滿屋子的大夫，一個個都唉聲嘆氣的。

 

「言老板，你還是早點為這位娘子準備後事吧，她這是大悲大痛引發的心脈衰竭之症，心S之人，身子是活不了的，便是蓬萊仙草也無濟於事。」

 

言洛兩眼含淚，「我求求你們，一定要救活她，隻要她能活，我願意傾盡所有，將我的全副身家都作為酬謝！」

 

大夫們：「不是我們不想救，是真的回天無術啊言老板，您節哀！」

 

言洛哭哭啼啼地將大夫們送出去，然後笑嘻嘻地回來跟我說：「我猜你這回是S定了，所以才敢說傾盡所有，這樣就顯得我對你情深似海、義薄雲天！」

 

我：「好演技，不做攻略任務可惜了。」

 

「我才不要，做個攻略任務要S要活的，還是搞錢快樂！」言洛道，「等一下那虞家父子收到風聲，肯定就要來見你了，我要不要攔著他們？」

 

「傾盡所有去攔，不許他們進來。」

 

「攔不住怎麼辦？」

 

我：「讓他們從你的身上踏進來。」

 

言洛：「犧牲有點大。」

 

我露出一個「人之將S，其言也善」的微笑，「是你自己立的人設：情深似海、義薄雲天。」

 

「……這就是擅自改戲的代價嗎？」

 

樓下傳來腳步聲，言洛深吸一口氣，衝了下去，聲音震得整座酒肆都在抖：「你們給我滾！！！」

 

虞子鈞：「我要見語兒！」

 

「你們還有臉見她？！她變成這個樣子拜誰所賜？哈哈哈哈，大悲大痛引發的心脈衰竭之症！全拜你們所賜！她要S了，你們滿意了吧！滿意了吧？！」

 

言洛又哭又笑，聲嘶力竭，嗓子喊得要冒血的樣子。

 

虞家父子瘋狂地叫嚷起來：「你讓開！你讓開！我要見她，讓我們見她！」

 

虞星最先竄了上樓，撲到我的床前，大哭：「娘親，娘親你怎麼了？你不要S啊！星星知道錯了，星星以後一定乖乖聽話，再也不惹你傷心生氣了嗚哇哇哇……」

 

我勉強睜開眼睛，虛弱地將手搭到他的腦袋上，細聲安慰：「別哭……」

 

虞星哭得更慘了，上氣不接下氣，「我們回家，我們找大夫，找最好的神醫，他一定能救活你的，娘親不要放棄自己，星星不能沒有娘親嗚嗚嗚。」

 

言洛痛呼倒地的聲音之後，虞子鈞也闖進來了。

 

「我來了，語兒，我來了，我帶你走，我們去找最好的大夫，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他臉色煞白，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墜，整個人慌張得通身都在顫抖，好似面對著世上最可怕的一件事情。

 

我被他抱起，朝外走。被打倒在地的言洛很敬業地爬著跟了幾步，口中嘶聲道：「把她還給我……」

 

看著相當悽慘可憐。

 

我的宿主們一個個都是值得稀罕的大寶貝啊！

 

虞子鈞的眼淚將我的衣襟打湿，「你不會有事的，我不許你離開我！關語真！你不許S！」

 

我在他耳邊說道：「我們，還未和離……我S後，你要休妻，我不要做你的妻子了，再也不要……」

 

「我不同意！你不許S，也不許離開，說好的，一生一世白頭偕老，你永遠都是我的妻！」

 

我道：「可我忘不了，你給我造成的傷害。」

 

男人終於崩潰了，無力地跪到地上，抱著我大哭，無助地說：

 

「我知道錯了，語兒，你原諒我，我求你原諒我，隻要你能原諒我，隻要你好起來，要我做什麼都可以！真的，你要和離也行，要和那個胡人在一起也行，隻要你能活著，別的我都不奢求了！」

 

虞星也在一旁哭道：「隻要娘親能活著，星星做什麼都可以，星星一定聽娘親的話，再也不和娘親做對了嗚嗚嗚。」

 

【任務提示：針對虞子鈞的二次攻略任務進度已經達到了 100%，任務圓滿完成，獎勵已經發放到賬戶！】

 

我的嘴角不禁露出一絲笑意，抬手摸上虞子鈞的臉頰，「你們是說，隻要我願意原諒你們，讓你們做什麼都可以?」

 

「是，要我們做什麼都可以。」虞家父子瘋狂點頭。

 

「好……」契約，籤訂成功，「我要你們永遠陪在關語真身邊，體驗她經歷過的痛苦。」

 

7.

 

如果可以，我會讓虞子鈞這個負心人給關語真償命。

 

但是，虞子鈞作為這個世界的男主角, 他一旦S亡, 世界就會崩潰，所以我不能S他。

 

不過, 我可以給他們選擇一條生不如S的贖罪之路。

 

關語真的肉身不會腐壞，隻會成為一具行屍走肉，一生一世陪伴在他們父子身邊。

 

他們受契約力量的桎梏，永遠逃不掉，隻能在一次又一次窒息而亡、溺水而亡後，睜開眼，回到無望的命運裡，面對著那個如附骨之疽般的活S人妻子/母親。

 

她會像幽靈般如影隨形, 也會像惡鬼般奪魂索命, 在一個個出其不意的時刻, 將他們按進衣箱裡、推進池塘中。

 

他們會S亡成千上萬次, 偏偏不能真的S一次，除非他們的人生按部就班地走到了劇本盡頭——那須是很多很多年以後了。

 

沒有人能救他們，也沒有能理解他們，人們隻認為, 他們是一對瘋癲父子, 事實上，他們很快就真的成了實實在在的瘋子，名副其實。

 

隻有他們的妻子/母親關語真, 永遠那樣端莊優雅、祥和平靜，包容著虞家父子的癲狂之症, 好像再艱難的事情, 都不能打破他們一家三口的情誼似的。

 

……

 

我脫離了那具軀體，重新恢復成數據形態，找到了被保存的關語真的意識。

 

「新的獎勵已經到賬，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關語真，這一次, 你怎麼選？」

 

「我要回家！回屬於我的那個世界去！我對不起我的爸爸媽媽哥哥姐姐，還有我的好閨蜜們，嗚嗚嗚，我錯了，我後悔了嗚嗚嗚……」

 

「好, 不要哭了，『忘記那些不幸福的過往, 向幸福奔過去吧！』準備好了嗎？我送你回去現實世界。」

 

關語真：「謝謝統子，你真的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統子了！我好愛你啊嗚嗚嗚！」

 

「我知道, 否則你也不會在S前一直喊我救你。」我難得感覺到如此強烈的快樂, 「送你個臨別禮物，帶上一起回家吧！」

 

「是什麼？啊啊啊啊是我古代媽咪給我做的小足球！你連這個都給我帶回來了！」關語真的意識激動到模糊。

 

我：「去踢球吧，去旅行吧, 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再見了, 我親愛的寶貝宿主！」

 

我按下傳送鍵, 然後繼續日常工作。

 

【叮咚！您的系統 512 已加載完畢，隨時為您服務！

 

宿主言洛，這邊有一則新信息需要您查收：

 

系統在生物體狀態下昏迷時不會做夢, 以此推理，系統即使會喝醉，也不會夢見電子羊！】

 

言洛：「醫藥費你們報銷嗎？」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