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可惜。
她沒有上帝視角。
不知道她的路人緣越差，林思思掠奪氣運就越輕松。
她要的隻是氣運。
至於我媽的S活，跟她有什麼關系？
所以在我媽那邊，林思思百般安慰，可一到了鏡頭前，又開始含糊其辭。
「凝凝嗎？其實凝凝很乖巧的，可能是姑姑對她有什麼誤會吧，我沒見凝凝做過什麼壞事唉。
「嗯……牛奶，我好像真的沒有見凝凝喝過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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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凝，母女連心，姑姑其實很心疼你的，你就不要跟她計較啦。」
半個月的節目錄制期。
我媽風評急轉直下。
與此同時，林思思的討論度，開始變得越來越高。
ţų⁸【天啊，以前明明覺得白影後很美的，怎麼最近突然感覺變寡淡了？】
【同意，總感覺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星味一下子就沒了。】
【其實白影後帶的侄女挺有她當年的感覺的，笑一下感覺心都酥了。】
【我不允許任何人沒看過妹寶這張照片！清水出芙蓉，天啊，要不要這麼美？】
【林思思真的很美，內娛無代餐，求妹寶進組！】
11
收官那天，現場來了很多粉絲。
歡呼聲如潮水。
我媽強打起精神出去與粉絲打招呼。
直到靠近，才發現，粉絲們喊的根本不是她的名字。
「思思！思思！」
「啊啊啊！寶寶，思思寶寶！」
其中最瘋狂的，是我媽的十年老粉，兔兔。
她初中時開始喜歡我媽，十年真心不變，是我媽後援會的群主，每次我媽出活動，都不遠萬裡來見她。
而現在，她脫下了我媽送她的白 T。
我故作驚訝：「哎呀，媽媽，那不是兔兔姐姐嗎？她怎麼拿著思思的立牌呀？」
如此陰陽怪氣，放在以往，我媽定會暴跳如雷。
可她沒理我。
隻是有些受傷地看向兔兔：「兔兔，你……」
「白姐姐，」兔兔眼中有尷尬一閃而過，坦誠道，「對不起白姐姐，這幾天我總覺得，我對你好像沒有那麼真摯的感情了，你不再是我心目中的那個白鵲，對不起……」
我媽抬眼望去。
大片的現場粉絲，很多都是她眼熟的老粉。
可現在，她們無一例外，喊的都是林思思的名字。
淚水在她眼中打轉，單薄的身影搖搖欲墜。
林思思上前寬慰，被她一把推開。
我想。
我媽開始恨她了。
恨她奪走了自己的粉絲，奪走了自己的路人緣。
可是為什麼呢？
明明前世我屢次提醒，她都不以為意，反倒是與我叫板一般，與林思思越發密切。
那時候她說什麼來著？
「就算思思能拿走我的氣運又怎麼樣？她這麼乖巧，要我的氣運，我也願意給！不像你，我看到你就覺得惡心！」
可是媽媽。
這一次，我沒有多管闲事。
林思思真的拿走了你的氣運，你怎麼又不高興了呢？
12
化妝間內，我媽一言不發。
我好整以暇地坐在角落，觀察她的反應。
她時而眉頭緊蹙，時而長舒一口氣，最後，緊緊閉上眼。
眼線睫毛膏被淚水席卷著，在眼周暈成一團淺墨。
「舒凝，」我媽突然開口，「你有沒有感覺，自從思思來了家裡之後，家裡好像Ŧű̂ₔ有些不太一樣了？」
哦豁。
意識到了？
我有些驚訝。
好奇怪。
怎麼重活一世，我媽的智商好像高了一點？
「沒有感覺啊媽媽，」我笑著開口，「是不是你想太多了？雖然你的粉絲都脫粉去喜歡思思了，可是思思隻是一個小女孩，她能有什麼問題呀？」
這是前世，我媽經常說的話。 ṭū³
她總覺得我是嫉妒林思思得到了他們的寵愛。
我媽眉頭皺得更緊。
「不對，不對，我總覺得，我好像忘了什麼東西……
「思思是肯定不能留在家裡了，等回去就讓她搬出去……」
13
可惜。
已經晚了。
林思思全方位地害了所有人。
我們回到家時，舒知行正頹然地坐在客廳裡，腳邊是一張揉皺了的成績單。
有人進來，他也不曾抬頭。
仰頭喝下一口酒。
「知行！你這是怎麼了？」
我媽驚呼一聲，衝過去看他。
我跟在後面，默默撿起那張成績單。
哇哦。
年級 66 名。
在舒知行的學校，這個分數，其實還能考上重點一本。
可是。
這對於常年年級第一，清北預備役，被同學們稱為學神的舒知行。
怎麼不算是一種超絕重擊呢？
「給我！」
手裡的成績單被舒知行搶走，撕得粉碎。
我看著他發紅的眼，默默退後兩步。
瘋狗不能惹。
我媽更慌了：「知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明明成績很好，明明……」
「我不知道。」舒知行沮喪地抱住頭，「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物理題我解不出來了，小提琴我拉不好了，三模考試，我看著那些熟悉的題目，卻怎麼都想不到解題方法……」
他抬起臉，滿臉淚痕。
「為什麼會這樣呢？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我媽看起來心如刀割。
她最引以為傲的兒子，如今與她一起不斷下墜。
「我現在就給你爸爸打電話！我們去醫院，不！我們去美國找Ṭűₕ最好的專家！你肯定是病了，知行，病治好了就會好的！」
電話一直佔線。
我媽氣急敗壞地繼續撥打，卻都石沉大海，無人回應。
我輕輕彎眸。
媽媽，一切都來不及了。
這不是你們自找的S路嗎？
怎麼哭了呢。
14
我知道很多秘密。
前世，我並非在一天之內覺醒劇情。
它循序漸進，以夢為引。
直到那天，夢境將所有人的慘狀剖析在我面前時，我才不得不相信。
這是一本超絕爽文。
女主林思思擁有掠奪系統這個最強金手指，一步一步，改變自己的人生。
在林思思身邊，所有人都是炮灰。
孩提時鄰居家的早慧玩伴，小學時班裡的優秀同學，初中時隔壁的清純班花……
她從他們那裡掠奪了不少氣運，造就了一個月前的林思思。
可普通人的氣運，終究是有上限的。
林思思聰明，但沒有絕頂聰明。
林思思漂亮，但不能一貌傾城。
這些普通人隻能算她升級路上隨機掉落的幾枚金幣，而真正的終極大血包，是我的家人。
我媽，我爸，舒知行。
他們將用自己的氣運託舉，全方面地，送林思思走向人生巔峰。
我知道林思思所有秘密。
關於系統，關於氣運。
她的系統有著超高權限，所有親密接觸，甚至都不需要實體。
朝夕相對，便能夠大肆侵吞對方氣運。
所以，重生後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偷偷去了爸爸的書房，將我們一家的全家福，換成了有林思思的那一張。
節目上我各種作妖，舒知行是「大孝子」，看我媽受氣急得不行，每天晚上都跟林思思視頻幾小時。
現在。
他們的氣運，已經被奪走了大半。
15
這通電話，我媽終究，終究是沒打通。
但沒過幾天，她還是知道了我爸的近況。
隻是，是在電視上。
我爸公司出現了大動蕩，股價一路下行，旗下子公司被爆出產品有致命的安全問題，已經造成三十餘人S亡，數百人受傷。
與此同時，公司的陳年舊事被深挖，甲方紛紛起訴，要求巨額賠償。
我爸自顧不暇。
舒知行的成績越來越差了，每天渾渾噩噩地上學放學，最後一次模擬測驗，他連本科線都沒過。
學校裡流言四起。
都說舒知行的學神名號是假的，其實本人也就平平無奇。
至於我媽。
她找了幾十個大師前來驅邪，卻一無所獲。
而她早年間的發言也被翻了出來，被對家惡剪，扣上了一口崇洋媚外，瞧不起普羅大眾的大黑鍋。
事業重創，兒子重病，丈夫身陷囹圄。
我媽終於想到了我。
可面對我時，態度一如既往。
「舒凝！是不是你搞的鬼？！你恨我們更喜歡思思，所以你想害S我們全家！」
我沒忍住笑了。
又覺得鼻子有些酸。
S到臨頭了，我媽還是如此自負。
也還是如此恨我。
可我做錯了什麼呢？
我隻是，不是她想要的女兒罷了。
見我不吭聲，她情緒緩和了些，「舒凝，你是這個家的一分子，現在家裡遇到困難了，你應該擔起責任呀。」
「那你要我怎麼擔起責任呢？」我問。
我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你去！你去網上發視頻，說哥哥變成這樣，是你給他下了藥，所以才會成績變差，還有之前節目上，都是你裝的，你隻是叛逆，想跟我作對……
「還有你爸！讓你爸把公司法人轉給你！舒凝，你爸五十多歲了，他經不起折騰了，你的未來很長……」
是啊。
我的未來很長。
何必為了這些蠢貨而浪費呢？
那些伴血緣而生的一點點牽掛，在這一瞬間灰飛煙滅。
而後我悲哀地，再一次確定。
我媽是真的不愛我。
真的不愛我。
16
我們不歡而散。
我媽想強制逼我發聲，被我反將一軍。
「媽媽，今天你說的所有話，我都錄音了，同步上傳到雲ƭŭ̀⁼端，如果你真的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我不能保證這份錄音會傳到誰的手裡。」
走之前，我笑著提醒，「哦，我差點忘了，你之前說過不要我這種女兒，你真正的女兒是林思思啊，白阿姨。」
她愣怔在原地。
沉默了許久後，拿起手機。
17
林思思現在過得風生水起。
那天回家後，她就找借口搬了出去。
也是。
氣運掠奪過半後，宿主就無須與被掠奪對象親密接觸了。
我媽情緒不穩定，她當然先走為妙。
網上鋪天蓋地，都是關於林思思的新聞。
比如聯考考了市狀元。
比如才拉了幾次小提琴，就能憑超絕天賦與大家同臺。
比如隨手投了一家初創的遊戲公司，那家公司的手遊卻在幾天內爆火，日充幾十億。
又比如，她在各個競賽都大放異彩，奪下冠軍，被營銷號誇成神顏天才。
是的。
神顏。
當初我媽便是因為一張臉火遍大江南北，這麼多年仍被稱為內娛神顏。
隻是現在神顏變成了林思思，而我媽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老去。
18
我也搬出了家。
離開家第二天，我突然接到了舒知行的電話。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以為他S了，準備掛斷為他聯系火葬場時，舒知行才低聲開口。
「凝凝。」
他第一次這樣親昵地叫我名字。
「我們去上小提琴課那天下午，你叫住我，說了什麼覺醒，什麼劇情……」
我心裡咯噔一下。
怎麼又想到了？
也怪我重生節點不對，倘若再早個幾分鍾，我絕對不會給自己留下如此話柄。
「哥哥，你胡說什麼呢？」我裝傻，「那都是小說作者瞎編的吧，我們要相信科學，你是不是病太重了，所以出現幻覺了？」
舒知行語噎一瞬，語氣裡都泛著掙扎與痛苦。
「凝凝，你知道的，這不是幻覺。
「這幾天，我經常做一個夢，這夢好真實，好像我真的經歷過一樣。
「你告訴我，林思思綁定了系統，接近我們全家都是為了掠奪我們的氣運，所以我的成績才會下降，所以爸爸公司才會遇到危機，所以媽媽才會被網暴。
「可我沒有相信你……我還那樣，那樣欺負你。
「家裡起火，我也沒有管你……」
我突然有些哽咽。
我聽著這些話，內心毫無波瀾。
我不相信舒知行會良心發現。
完全不信。
之所以現在說出這種話，不過是發現沒了我的提醒和阻攔，他的人生變成了一攤爛泥，開始發爛發臭。
「凝凝，哥哥錯了……」
我聽著舒知行說屁話，過了許久，問出了我最想問的問題。
「所以，我S了之後，你們過得怎麼樣？是我說定的那個結局嗎？」
電話那邊，陡然沒了聲息。
我笑了下。
「好的，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前，舒知行央求的聲音再次傳來：「凝凝，你知不知道，怎麼破局？」
「很簡單，哥哥。」我說，「氣運掠奪沒完成，隻要有人在現在S了林思思，一切就都會回歸原點了。
「系統會消失，林思思會變成從前的林思思，而那些被掠奪的氣運，則會向著命定的主人而去。
「可是，誰能S掉林思思呢？」
萬籟俱寂。
良久。
電話那邊，傳來了被掛斷後的嘟嘟聲。
19
我在手中的名冊上，畫下最後一筆。
輪到你了。
林思思。
20
前世那場大火，並非意外。
劇情是慢慢展現的。
那時候我突然得知，林思思的系統與她共生共存。
隻要S了林思思, 系統也會消失。
但我沒想過S掉林思思。
我拼命地想找一個萬全之策, 讓系統消失, 又不傷及林思思性命。
可惜，沒等到這一天。
那場大火從我的房間裡開始燒起, 前兩天，林思思剛給全ẗṻₒ家都換了防彈門窗。
我出不去。
火勢好大好大, 我被燒得好疼。
好疼。
那種瀕臨S亡的恐懼，直到現在還糾纏著我, 夜夜入夢，如影隨形。
我知道是林思思放了火。
我也知道，舒知行想S她，也會放一把火。
21
神顏天才少女林思思家中失火的消息, 上了熱搜。
聽說林思思怕人暗算，把家裡搞得像個鐵皮房, 門窗玻璃全部都是頂級的防彈標準。
大火漫天，她在離開哭喊，可消防員們卻破不開她的門。
被抬出來時。
林思思隻剩了一口氣。
她最看重的美貌沒有了, 渾身焦煳，皮肉都開始分離。
明明快要S了, 卻還是忍不住哭喊。
「好疼啊，好疼。」
是啊。
好疼。
我站在圍觀的人群裡，與她遙遙相望, 輕輕笑了下。
像是前世, 我趴在窗戶上哭喊，她在花園裡向我笑一樣。
因果循環, 報應不爽。
我匿名給林思思捐了一筆錢, 能吊著命，但不夠做手術治療。
聽說她每天都在哭嚎, 想S，卻又沒力氣S。
真好。
22
舒知行被捕之前，瘋狂在聯系我。
「舒凝！你不是說S了林思思後, 一切都會回到原點嗎！我的氣運呢！爸媽的氣運呢！」
我輕笑, 「哥哥，你們的氣運，當然都在我這裡了。」
「你居然敢騙我！」
他怒吼出聲，又突然啞火。
我想，他應該想到了。
我的原話——
被掠奪的氣運, 會向著命定的主人而去。
那個所謂的命定的主人，是我。
畢竟, 現在系統在我手裡。
23
我找到了系統的實體。
隻需用力, 就能真的讓它灰飛煙滅。
系統不敢惹惱我，隻能聽我的吩咐，小心翼翼討好我。
舒家所有人的氣運, 都到了我這裡。
而林思思所掠奪的其他人的氣運, 也被我盡數送回。
做完這一切。
我捏碎了系統的實體。
電子音滋滋啦啦的，滿是驚恐：【舒凝！你不講信用！你利用我！不要！我求求你，千萬不要啊……】
那天。
新聞上寫。
知名企業家與妻子相擁, 從十八樓墜落，當場S亡。
無人收屍。
我躺在馬爾代夫曬太陽，輕闔上眼。
爸爸媽媽。
恭喜。
再一次走到了屬於你們的、命定的結局。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