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紅绡破涕為笑,似怨還嗔地瞪他:「你以為我是舍不得這根簪子嗎?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聾作啞?我對你……」
齊元璟還沒說話,薛紅绡伸手攬住他的脖子,紅唇吻上他的唇畔。
他渾身一僵,搭在薛紅绡後背上的手隻遲疑了一瞬,就立刻反客為主,狠狠扣住薛紅绡吻回去。
我站在門外,感覺雙腳被釘在了地上,動彈不得分毫。
原先來時,我想對齊元璟說,興許是我太苛刻,讓他交好友都得避著我。
我想說若是他覺得薛紅绡是個可結交之人,便不用顧忌我,我不想我們的感情因為別人而受影響。
甚至在這一瞬之前,我心底還閃過一絲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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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他推開薛紅绡,我就當這件事從未發生過。
而他的舉動,讓我這些難堪和退讓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我狠狠抹掉眼淚,轉頭離開。
10.
齊元璟最後還是將簪子取了回來,還給我。
他離開後,我轉頭將簪子丟開。
旁人用過的東西,我不要。
轉眼到了四月末,在我生辰前一日,阿爹終於從雲麓書院遊學歸來。
我欣喜地找到阿爹,問了問他的近況後,就捏著手,把想了許久的話說出來。
我看著阿爹,認真道:「阿爹,我想與齊元璟退婚。」
齊家三代前被封異姓王,如今齊元璟是荥陽王世子,也是荥陽王唯一的嫡子,如無意外,未來就是他承爵。
我們自小相識,及笄訂婚,隻待明年就成婚。
這個時候我說要退婚,聽起來很像賭氣一般。
但阿爹沒有生氣,隻是沉思了片刻,捋著胡子問:「齊元璟可是哪裡惹得我們阿澄不開心了?」
阿爹慈愛的話一出,忍了許久的眼淚就再也控制不住。
我哽咽著撲到阿爹懷裡:「我不喜歡齊元璟了。」
他喜歡了別人,所以我不要喜歡他了。
我將這些日子,齊元璟與薛紅绡之事講給阿爹。
他眉目冷肅,看著就像是要衝過去把齊元璟打一頓的樣子。
我緩和了情緒,對阿爹說:「女兒想得清楚了。齊元璟本就不是個被人束縛的性子,他天性愛玩愛鬧,最怕被人拘著。
「我能看到他看薛紅绡時候閃動的驚豔和欣賞……他對我興許隻是將當初的救命之恩誤以為是喜歡吧。
「既然如此,不如放手。省得日後時日漸久,反而消磨了情分。
「我徐至澄喜歡的,必須是一心一意眼裡心裡隻看到我的。」
阿爹仔細看我,確認我沒有一絲一毫的不甘願後,才說:「薛紅绡是聖上親自安排進來,我也違抗不得。
「但我也不會讓我的女兒這樣被欺負,這樣吧,我先看看她的情況。
「若是可以,我之後秉明聖上,將薛紅绡和齊元璟一同轉去雲麓書院罷。」
我思量後點點頭。
我性子是文靜,卻也不是什麼面人。
沒得在自己家被人欺負,還要天天看著讓自己怄氣之人的道理。
11.
從阿爹的書房出來,回到寢舍時,銀鈴說齊元璟已經在這裡等了我許久。
齊元璟躊躇了一瞬,開口:「阿澄,前些日子我送你的金絲楠木棋盤,可還在?」
我恍惚了一瞬。
我慣愛下棋,也愛尋上好的棋盤與棋子。
齊元璟尋了大半年,才尋到這珍品金絲楠木棋盤。
因為李夫子之事,他為了哄我開心,在生辰之前提前送了我今年的生辰禮。
那時我還不曾知道齊元璟背地裡與薛紅绡之事,收到禮物後開心極了。
如今想來,更像是笑話了。
我頷首:「在,有什麼事?」
他松了一口氣:「我才知紅绡生辰比你早一日,時間倉促,我來不及準備禮物。
「你能否先將棋盤還我,我日後再為你尋更好的禮物。」
怒氣仿佛烈焰在一瞬燃起。
我怒極反笑,反問他:「你把我當什麼了?」
「阿澄……?」齊元璟有些茫然,似乎不明白我為何這樣生氣。
他解釋道:「上次我替你把簪子要回來,已經是禮數不足了,如今隻是先補上一份生辰禮,也是你欠紅绡的……」
「滾!」我忍無可忍,抄起手邊的狼毫砸過去。
桌上放著的金絲楠木棋盤在日光下映著深沉漂亮的色澤,我本想讓他帶著棋盤一起滾,又覺得不甘心。
我緩緩吐出一口氣,指尖在棋盤上按著,使勁兒到有些發白:「棋盤留下。
「你自己滾。」
齊元璟反應過來,怒道:「徐至澄!
「你不要得寸進尺!不過一個棋盤,竟然小心眼與吝嗇至此!
「紅绡還你簪子時可沒有推三阻四。」
我涼涼地笑一聲:「是啊,你齊世子都獻身給她了,肌膚相親換一根簪子,真是好大的犧牲!
「不過我徐至澄可沒她這麼廉價,什麼垃圾都想從我手裡換東西,做夢!」
我搜刮著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惡毒的詞匯,不過腦子地一股腦往他身上砸。
但心底翻湧的憤怒和難過已經快淹沒我。
我隻是強撐著不讓自己在他面前哭出來,顯得太可憐。
我揚聲喊:「銀鈴,送齊世子走!」
齊元璟盯著我半晌,也怒極:「好!讓小爺走,就別想我再回來!」
他拂袖離開。
我看著昂貴的金絲楠木棋盤,心下一片悲涼。
到底為什麼,我和齊元璟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走到現在這一步?
12.
當天晚上,我在睡夢中被一聲女子的尖叫聲驚醒。
隻一個瞬息,我就辨認出聲音來自阿爹的書房。
心撲通撲通跳得飛快,我也迅速披上外衫飛奔過去。
我趕到的時候看到薛紅绡從書房裡跑出來,身上衣衫不整。
她驚魂未定,眼淚掛在睫毛上:「救命!徐山長非禮我!」
書房裡靜悄悄漆黑一片。
我衝進去,看到阿爹昏迷,躺在地上,生S不知。
「阿爹!」
仿佛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眼淚一瞬間就湧出來。
我顫抖著手去試探他的鼻息,溫熱的氣息讓我揪起的心略略一松。
此時許多學子也被驚醒,陸陸續續趕來。
我將阿爹交給院醫,才有精力去處理門外的鬧聲。
薛紅绡被齊元璟抱在懷裡,她淚眼蒙眬,衣衫繁亂,好似真的遭遇了什麼事。
齊元璟皺著眉,仰頭看立在臺階上的我:「山長在何處?」
我面無表情看著相擁的二人,環視一圈竊竊私語的學子,冷聲說:「山長遇刺,青崖書院從此刻封閉,山長醒來之前,課業暫停。
「所有人,都不許離開書院!」
齊元璟眉頭皺得更深:「紅绡她說……」
薛紅绡尖叫一聲,身體發抖:「是山長!徐山長想要非禮我,我緊張之下拿砚臺砸了他。」
她大哭,使勁兒貼著齊元璟:「元璟,你帶我走吧,我不要待在這裡,我害怕嗚嗚嗚嗚……」
齊元璟心疼地抱緊她:「走,我帶你回京。」
他抱著薛紅绡就要從我身側走過,我伸手要攔。
薛紅绡尖叫一聲,齊元璟下意識就反手擊在我身上。
黑燈瞎火,不知道是什麼配飾劃過我的臉頰,隻隔了一瞬,我就感覺一股溫熱的血流淌下。
竟和當初在書院門口的情形別無二致。
隻是這一次,當初說要替我撐腰的少年,親手為我添上這一道傷口。
齊元璟也看到了,愣在那裡,他怔怔道:「阿澄,我不是故意的……」
「走。我們走好不好。」薛紅绡可憐巴巴地在他懷裡說。
齊元璟隻猶豫一瞬,就抱緊了她,輕聲應道:「好。」
「阿澄,等我回來再與你解釋……」
我渾不在意地擦掉臉上的血,從書院侍衛身上抽出一把劍,橫在齊元璟身前。
齊元璟大怒:「徐至澄,如今是什麼緊急時候你不清楚嗎?紅绡一個女子遭到這樣的事……」
「阿爹教習你十數年,你不信他,隻信薛紅绡一張嘴,兩滴淚。」
我低低笑出來:「齊元璟你告訴我,你是這麼蠢的人嗎?
「還是說,她說什麼你都願意盲目地去信,而我說隻是暫留她在書院幾日,待阿爹醒來辨清事實,你就當我要害你心尖上的人?」
我的手不抖,心不抖,隻將劍尖又逼近他三分,厲聲道。
「我最後說一遍,山長遇刺,我為暫理山長,山長清醒之前,誰也不許離開書院。」
齊元璟咬著牙,拔出劍指著我,就要闖門。
這一刻我仿佛分裂成兩個自己。
一個我心痛絕望,眼睜睜地看著那個一直站在我身後的少年,如今抱著別人,拿劍指著我。
另一個我冷靜到極致,心底閃過數個處理當下局面的方法。
但不管哪個,首要都是封山。
我吹了一聲哨子,書房四處迅速集結起一支隊伍,步伐整齊,甲胄碰撞出悶響,腳步穩健。
為首的人對我行禮:「謹聽小姐吩咐!」
我漠然揮揮手,示意圍住院子。
我看著齊元璟道:「你是不是忘了,我舅舅乃是鎮西大將軍,今日沒有我的命令,我看誰能出得了這扇門!」
「擅闖者,就地擒拿,斷手斷腳不論!」
若齊元璟敢為了薛紅绡闖門,那今日,我就敢將他手腳打斷,扣在書院。
甚至,S傷不論。
13.
場面一時間凝滯下來。
入青崖書院的學子都不許帶侍衛,僅憑齊元璟一人是無法帶走薛紅绡的。
而其他人……
我冷笑一聲,總不至於我這些年在書院都吃了幹飯,能讓薛紅绡在我眼皮子底下又掀起風浪來。
讓護衛壓住齊元璟和薛紅绡後,我才又登上高臺。
黑夜裡燃起的火把躍動著危險與壓抑的光影,映在我眼底時,其他人的身影都模糊了。
我不著痕跡地擦了擦掌心的汗,朗聲道:「徐山長遇刺,院醫檢查後發現其頸間有軍中慣用暗器傷痕,絕不是薛紅绡所說用砚臺砸出的傷痕。」
若我舅舅不是鎮西將軍,我沒有自小耳濡目染這些軍中所用武器,怕真的是要忽略了這樣的細節。
「何況山長向來慎獨,從未單獨與女學子共處一室,更遑論深更半夜叫人來自己書房,在書院這些年裡,你們可有見過?
「恐怕此事另有隱情,我懷疑書院中潛藏兇手,為保護各位同窗的安全,大家近幾日莫要落單,結伴而行。」
薛紅绡聽到後瑟縮了一下,齊元璟心疼地把她抱得更緊。
我看都不看他們:「如此,可有異議?」
「謹聽澄師姐安排。」學子們同聲答道。
等人都差不多散去,齊元璟咬著牙看我:「紅绡害怕,我得陪著她!」
我的腳步一瞬沒有遲疑,從他們身側走過:「你們隨意。」
齊元璟愣了:「你……」
沒有在我臉上看到吃醋生氣的表情,他有些不知所措,又試探著說:「我說這幾日,我都會一刻不離地陪著紅绡。」
他咬重了「這幾日」和「一刻不離」,終於換來我回頭看他一眼。
我哂笑:「又不是第一次了,齊世子還說什麼呢?
「之前她關禁閉的時候,你不也整夜陪著她嗎?」
齊元璟怔怔地看著我:「你知道了?」
「我還要去看阿爹,沒空和你闲聊。」我不耐煩道,「若不是今夜發生這樣的事,明日阿爹就會找你退婚。
「齊世子還是陪著薛紅绡吧!省得到時候她生了病,還得賴我下了毒。」
齊元璟扯住我的手腕:「退婚?!我不同意!」
隻是那手剛抱過薛紅绡。
我嫌惡心。
我甩開他的手:「由不得你,讓開!」
不是所有的真假千金都會鬧得你死我活。我是假千金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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