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陪陸風遙熬了七年，他終於功成名就。

 

我成了眾人口中他那位遠走國外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回國的那一天。

 

向來低調不喜宣揚的陸風遙，為了維護陳沫沫，主動站在了鏡頭下。

 

「單身，未婚，可追。」

 

他將我撇得幹幹淨淨。

 

生怕我要來痴纏他。

 

那一刻，我的心，終於S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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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商場外的大屏幕上，是陸風遙的那一張臉。

 

他將陳沫沫擋在身後，獨自面對著媒體與鏡頭。

 

再一次看到陸風遙這張臉，我有片刻恍惚。

 

五年前他事業剛有起色。

 

媒體找上門來的時候，陸風遙將我推到了身前。

 

他不善言辭，討厭熱鬧的場合，也討厭照向他的閃光燈。

 

遇到這種時候，他理所當然地站到了一旁，看我被媒體追問，回答他們犀利不友好的種種問題。

 

而現在，身份調轉了，可惜的是，背後的那個人，已經不是我。

 

我不自覺地握緊了行李箱的拉杆。

 

低下頭時，手機頁面還停留在與陸風遙的對話框。

 

我是眾人口中陸風遙不告而別、遠走他國的白月光。

 

出國的這三個月，他從未回過我的消息，和別人在一起的照片傳得滿天飛。

 

我順著他的頭像點進了朋友圈。

 

十分鍾前，陸風遙剛發了一條動態。

 

照片裡，是他和陳沫沫相握的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素色男戒。

 

去年情人節，我也曾送過陸風遙戒指。

 

可他總說處理文件時戒指戴著太礙事。

 

連看都沒看一眼，就連同盒子一起扔去了角落裡。

 

陸風遙的朋友圈一直都是半年可見。

 

他一向不喜歡分享私人生活，以往的動態都和工作有關。

 

可這短短的三個月裡，他卻頻頻更新，十條裡，八九條都有關陳沫沫。

 

在我看完陸風遙這些天的新聞時，司機已經將我送到了小區樓下。

 

閨蜜剛剛還給我發來消息好言相勸：

 

「晴晴，陸風遙是不是氣你的不告而別啊，你也真是的，出國又不是S了，發條信息打個電話會怎麼樣？」

 

「你記得和他說清楚，矛盾不要隔夜才解決。」

 

「我剛剛去看了，他朋友圈的動態大多數都看不見。」

 

「大概是和你賭氣，設置的僅你可見。」

 

是啊。

 

出國又不是S了。

 

我確實差點就S了。

 

這短短三個月裡，我做了兩次手術，昏迷的時間比清醒的時候多。

 

期初我還會給陸風遙打電話，他一次兩次沒接，手術前那天，我給他發了一條很長的微信。

 

說明了我要進手術室，讓他不要擔心。

 

我以為等我醒來後，陸風遙會在我的身邊。

 

可惜現實遠遠和我想的不一樣。

 

他不僅沒來，甚至一個電話一條短信都沒有發。

 

我抿著唇，隻覺得閨蜜發來的字刺眼。

 

想解釋，蒼白無力。

 

就連我的朋友都覺得我不告而別，其他人呢？

 

怕也是這樣想吧。

 

我還是抱有最後一絲絲希冀。

 

這間公寓是我和陸風遙一起租的，離公司很近，方便我照顧他。

 

門是指紋鎖，可我試了很多次，都打不開。

 

在又一次提示指紋驗證失敗的時候，我的心一下墜入谷底，四肢發冷。

 

「你是走錯了嗎？」

 

就在我顫抖著手準備再試一次時，身後卻突然傳來了聲音。

 

我下意識地回頭，第一眼看見的，是陳沫沫的臉。

 

她的身後，站著陸風遙。

 

他們不知道在這裡看了我多久。

 

看著我一次次地嘗試，一次次地失望。

 

陳沫沫沒有察覺到我的不對勁。

 

她上前，徑直開了門，招呼著陸風遙進去。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像是來過很多次。

 

我的大腦在門打開時便一片空白。

 

隻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抬起頭的時候，與面前的陸風遙四目相對。

 

他的眼神冰冷，又回到了以前的漠然。

 

可就在不久前，陸風遙看向我的時候，眼裡還帶著些許溫柔。

 

在看向陳沫沫的時候，陸風遙的語氣裡滿是柔和。

 

「你先進去吧，以前的朋友，我和她說幾句話。」

 

說到朋友兩個字的時候，陸風遙加重了語氣。

 

似乎有些咬牙切齒。

 

2

 

「你怎麼回來了？」

 

在門被關上後，陸風遙的語氣冰冷。

 

剛剛的溫柔就像曇花一現。

 

我被他的態度一噎，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我下意識地挺直了背。

 

「那天你出國的時候，不是走得挺麻利的嗎？」

 

「怎麼，外面沒找到樂子，又來消遣我了？」

 

陸風遙見我不說話，嗤笑一聲，裝作不經意地理了理有些凌亂的衣領。

 

我這才注意到，他的白襯衫上，有一個淡淡的口紅印。

 

陸風遙有潔癖。

 

最開始見面時，我的口紅不小心蹭到了他的衣服。

 

他立馬當著我的面脫下來，扔進了垃圾桶。

 

「你為什麼故意挖苦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出國是為了——」

 

「陸風遙，這杯奶茶不好喝，你幫我喝完好不好？」

 

陳沫沫突然打斷了我的話，她從裡面探出了頭，滿臉的不高興。

 

她的手上，還拿著一杯奶茶。

 

陸風遙不喜歡喝奶茶。

 

以前的我也曾和他開過這樣的玩笑，他卻直接倒進了水槽。

 

我眼皮一跳，剛想要開口，卻見陸風遙直接接過奶茶喝了起來。

 

他神色淡淡，可那眼裡沒有厭惡，就像是已經習慣了一樣。

 

「如果你沒有事，請離開這裡，不然被人拍到了影響不好。」

 

明明我才是陸風遙的女朋友，可他卻為了另一個人趕我離開。

 

當年我們在一起時，陸風遙從不與我同框，他說怕媒體的捕風捉影。

 

可是現在，熱搜上還掛著他和陳沫沫曖昧的合照。

 

陸風遙卻始終沒有澄清。

 

「我當時有給你打過電話。」

 

在陸風遙繞過我進門時，我才終於開口。

 

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那又怎麼樣？」

 

陸風遙似乎是想轉頭，但他頓了頓，沒有看我，語氣依舊惡劣。

 

「反正我就是你這種大小姐消遣的玩具而已，你能對我一見鍾情，追別人出國也很正常。」

 

雖然總是被他這樣惡語相加，但我的心依舊不可避免地有些發痛。

 

七年的時間，我以為足以捂熱陸風遙的心。

 

我帶著一腔赤誠，孤注一擲地奔向我的愛情。

 

哪怕第一時間看到他與陳沫沫的照片，我也能為他找借口，堅信著他不會背叛。

 

可是陸風遙，竟從未信任過我。

 

在關門前，我看見他的大衣口袋裡露出了一盒感冒藥。

 

門內陸風遙耐心的聲音。

 

「你最近不是有些咳嗽嗎？我給你買了感冒藥，記得按時吃。」

 

他不知道說了什麼，陳沫沫的笑聲又嬌了幾分。

 

門關上後，徒留一片寂靜。

 

原來陸風遙也會注意到那些小細節。

 

可我曾經因為疼痛徹夜難眠的時候，他卻從未發現。

 

樓梯間的燈應聲亮起。

 

我這才看見，這一層的電梯門上，貼著幼稚的卡通貼紙。

 

這裡的公寓一梯一戶，那時候我想要裝飾，陸風遙卻皺起了眉。

 

「雖然這裡的房子我們買了，可是搞這些特殊幹什麼？」

 

我駐足看了很久，直到樓道裡的燈自動熄滅，才按下了電梯鍵。

 

3

 

陸風遙創業的時候，我不顧勸阻孤身一人來到京市陪他。

 

爸媽舍不得我，想從陸風遙那裡下手，讓他勸勸我，得到的卻是他的拒絕。

 

「她自願跟我離開，我有什麼辦法？」

 

那天晚上，陸風遙更是和我冷戰，言語諷刺。

 

「你說你喜歡我，那你又為什麼讓你父母來找我？演不下去就別裝了。」

 

我因為他的話和爸媽大吵一架，一聲不吭地收拾行李，跟著他來到了陌生的城市。

 

列車到站後，陸風遙的神色才柔了幾分，他許諾會好好照顧我。

 

他那時候剛創業，整日在公司不回家。

 

我隻能學著做飯。

 

短短一年，從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成了時刻照顧他衣食住行的保姆。

 

他公司裡的內勤，都是我學了再做的。

 

財務法務行政幾個部門，都是我搭建的。

 

我成了大家口中的萬能螺絲釘，陸風遙沒有問過我想不想，累不累。

 

可是在超話上，關於陸風遙寵妻的詞條層出不窮。

 

他給陳沫沫做飯，為了方便看到陳沫沫，讓她住進我們買在公司附近的公寓裡，會細心地搭配好她的穿搭。

 

我在京市沒有熟人，找陸風遙無果後，隻能帶著行李箱住進了酒店。

 

術後的恢復期還沒有結束，晚上不好打車，風又格外涼。

 

等我拖著厚重的行李趕到酒店的時候，已經累得連手都抬不起來。

 

我一夜沒睡，看著天花板發呆。

 

關於陸風遙的記憶，走馬燈一樣在腦海裡浮現。

 

他把我養得很差，讓我敏感多疑，讓我懷疑自己。

 

可是無論是在屏幕上還是在線下，陳沫沫都自信、大方，肉眼可見的幸福。

 

身體傳來陣陣鈍痛。

 

我翻了個身，躁動不安的心情卻沒有得到緩解。

 

漆黑的房間裡，手機屏幕微弱的光照亮了我的臉。

 

我刷到了關注的書店。

 

這是海市一家著名的打卡點。

 

也是我跟陸風遙表白的地方。

 

最新一條視頻裡，是那些掛在樹上的明信片。

 

去過書店的人都會默契地留下一張明信片，掛在店裡的那棵假樹上。

 

我雙擊放大，一一去看那些不同的字跡。

 

直到劃到一張熟悉的明信片時，我的指尖頓住了。

 

上面關於我的名字已經被劃去，留下的，隻有陸風遙的名字。

 

我愣愣地看了許久，直到屏幕因為長時間無操作而自動熄滅，才低低地笑出了聲。

 

明明是在笑，可是鼻子卻止不住地發酸，眼淚一顆顆地流下，怎麼擦也擦不完。

 

陸風遙一直沒有將我拉黑，也沒有提過分手。

 

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會對他抱有一絲期待。

 

認為他隻是賭氣，認為我們還能挽回。

 

直到最後一滴眼淚流幹，嗓子疼得說不出話，我才點開了置頂的對話框。

 

「我們分手吧。」

 

我緩緩打下這句話，點擊發送。

 

一向隻讀不回的陸風遙卻是秒回。

 

他先是發了個問號，下一秒，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我沒有接，可他卻锲而不舍地，一個又一個，接連不斷。

 

「你說清楚，你要和我分手？就因為陳沫沫？」

 

「那前幾個月，你一聲不吭追著別人出國的時候，想過我是什麼心情嗎？」

 

我捏緊了手機，隻覺得耳邊一陣陣嗡鳴。

 

說了那句始終沒有說出口的話。

 

「我說過沒有別人，我隻是去治病，我給你打了很多電話你都沒有接。」

 

陸風遙那頭突然沒有了聲音。

 

再打過去是忙音。

 

應該是手機沒電了或者別的原因。

 

而閨蜜卻發過來了一句語音。

 

「寶，我看到了一段視頻，似乎是你出國那天……」

 

「唉，一時說不清，你自己看看吧。」

 

隨後，她發過來了一條視頻。

 

封面上，正是陸風遙。

 

4

 

我點開了那條視頻。

 

裡面的陸風遙在機場，背挺得筆直。

 

「你走的那天，陸風遙其實也去機場了。」

 

「隻不過沒碰到而已，他喝得爛醉，就是那天，他醉倒在店裡，遇到了陳沫沫好心帶他回了家。」

 

我沒有回答，隻是將那短短的視頻循環了許多遍。

 

鏡頭有些顫抖，一看就是偷偷錄的，還有勸陸風遙回去的聲音。

 

原來是這樣。

 

我說落地開機之後，陸風遙怎麼就聯系不上了。

 

像是變了個人。

 

我離開之前，跟陸風遙有過爭吵。

 

我怕他擔心，騙他我隻是出國散心，陸風遙說自己沒空陪我，讓我取消這個計劃。

 

見我執意要去，又聯想到我青梅竹馬一家也移民了 M 國。

 

敏感自卑的他，說了好多傷人的話。

 

那些時候，他天天住在公司不回家，而我也因為生病，沒有時間關心他，也沒有心情去哄。

 

如果之前我還覺得陸風遙和我之間隻是誤會。

 

那現在，我為陸風遙悸動了七年的心碎了個幹淨，再也生不出一絲波瀾。

 

出國前一晚，我給他打了幾十通電話。

 

可直到登機，他的手機也沒能打通，發的消息也不回。

 

陸風遙不喜歡我向他抱怨。

 

所以在國外治病的時候，哪怕疼得整天整夜睡不著，我也沒有在他面前吭一聲。

 

我從手術室裡出來的時候。

 

本來是想和他分享成功的喜悅，卻意外得知他和陳沫沫的緋聞。

 

後來我才知道，那天晚上，陸風遙是去參加酒局。

 

他喝得爛醉，晚上沒有回家，給我的消息設置的是免打擾。

 

我給閨蜜回了句謝謝，將陸風遙的置頂取消，也學著他的樣子設置了免打擾。

 

相冊裡，都是陸風遙。

 

少年意氣風發，驚豔了我的整個青春。

 

我點開朋友圈，一條條地刪除與陸風遙有關的照片。

 

這是我與陸風遙認識的第八年，這段人人不看好的愛情終於走到了盡頭。

 

我撞到了南牆，在邁出九十九步後，選擇了放棄。

 

沉默許久，最後我打開軟件，買了一張回海市的車票。

 

海市離京市，有一千二百公裡。

 

當初我陪陸風遙來到這裡的時候，身上隻有一點點錢。

 

那些錢全部加起來，甚至連一張回去的車票都買不起，可我仍舊一意孤行。

 

最開始那幾天，每到晚上，我和陸風遙縮在狹小的出租屋裡，總是格外地想家。

 

那時，我從未想過。

 

一千二百這個數字，是我的人生從安穩幸福到漂泊不定的距離。

 

也從未想過，它會是橫在我與陸風遙之間，那道不可跨越的溝壑。

 

直到購票完成的界面彈出，我這才起身洗漱。

 

屏幕上始終跳動著陸風遙打來的電話。

 

可我隻是設成靜音後，將手機反扣在床頭。

 

等做完這一切，已經是凌晨三點。

 

透過窗子看向外面的時候，漆黑的天空中，看不見一絲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