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姚嘉禾被戴著紅袖章的工作人員擒住時，還沒反應過來。

 

為首的說：“有人舉報你看外國小說。”

 

話剛落下，他們便在屋裡翻找打砸起來，全然不顧姚嘉禾的阻攔。

 

“你們做什麼？！住手！這是我家！”

 

陶瓷盆被砸扁、飯碗被敲爛、被子被扯到地上，踩了又踩……

 

不多時，兩本色彩豔麗的小說被搜出來，摔在姚嘉禾腳邊。

 

“啪！”

 

為首的一巴掌扇在她臉上。

 

Advertisement

“資本家的臭婊子，仗著有靠山，整天一副騷狐狸樣兒，這下看誰給你撐腰！”

 

他們一哄而上，對姚嘉禾拳打腳踢起來。

 

“放開我！”

 

姚嘉禾忍不住反抗了幾下，可下一秒，她不知看到了什麼，突兀地僵直在那裡。

 

“陳子平……救我。”

 

“唔！”

 

說完這句話後，她被踢中腹部，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圍觀人群中的陳子平正面色一沉，想上前，卻被肩膀上輕柔的力道制止。

 

“子平哥，你不能去，你去了他們會覺得你假公濟私的。”

 

陳秀秀看向姚嘉禾的目光挑釁又得意。

 

好像料定陳子平會聽話一樣。

 

事實也是如此。

 

陳子平邁出的步子又收了回去。

 

不但如此，他還用身體擋住陳秀秀的視線：

 

“別看了，你懷孕了，見不得血腥。”

 

剎那，姚嘉禾的目光絕望起來，淚水淌到地上，匯聚成一個小水窩。

 

她的雙手緊緊護著自己的腹部。

 

那裡，有她剛滿兩個月的孩子。

 

而孩子的爸爸，就站在幾十步遠的地方，護著他的前未婚妻。

 

甚至擔心她的血汙了對方的眼睛。

 

血，越流越多。

 

一時分不清是從嘴裡流出的，還是腿間。

 

身上的打虐停下，可姚嘉禾覺得她的肚子快要痛S了。

 

耳邊是袖章們的聲音：

 

“主任，這流了這麼多血，陳副所不會找我們麻煩嗎？”

 

“怕什麼，是他自己說，陳秀秀那本小說是他妻子的，要找就找他妻子批鬥，藏書的位置還是他告訴我們的呢。”

 

“也是，不過要我說，他真不是個好東西。”

 

“男人嘛，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難怪啊難怪，她就說被自己藏在地磚下的書，怎麼會被找到。

 

一共三本書，其中一本上個月被陳子平拿去學英語。

 

姚嘉禾慘笑一聲。

 

笑自己穿越時空終成空，笑自己白費的五年光陰。

 

所有人都知道的道理，為什麼她現在才明白呢？

 

這個世界其實是一本書。

 

書中的男二陳子平轉業為公安隊長，因女主陳秀秀悔婚後痛不欲生，在三年後執行任務時壯烈犧牲。

 

五年前，她因車禍穿進來，書靈給她兩個選擇：

 

回去原來的世界但是車禍讓她斷了雙腿。

 

扳正陳子平犧牲的意外後幫她治好腿。

 

她選了第二個。

 

姚嘉禾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陳子平被自己同村的未婚妻陳秀秀拋棄在結婚現場，受村民嘲諷。

 

她站出來成了他的新娘。

 

書靈再三強調，愛上另時空的人，會讓她回不去。

 

可她還是在朝夕相處中對陳子平動情了。

 

書靈就此下線。

 

這幾年，姚嘉禾從未後悔過。

 

直到三月前，陳秀秀突然大著肚子回來了。

 

陳子平開始不著家了。

 

第2章 失望

 

姚嘉禾血染地面，一動不動後，圍觀的大媽終於克服對紅袖章的恐懼，大叫一聲：

 

“這閨女怕是懷孕小產了，再不送醫院要出人命了！”

 

頓時，現場哗然一片。

 

姚嘉禾雙眼失焦前一秒，好似看見陳子平推開陳秀秀，撥開人群朝她跑過來。

 

她不禁自嘲，年紀輕輕怎麼開始眼瞎了呢，自從陳秀秀回來後，他連看她一眼都嫌煩，又怎麼可能還會在乎她？

 

姚嘉禾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醫院，病床前空無一人。

 

隻有書靈的聲音在她腦中活躍：

 

【人類，不聽書靈話，吃虧在眼前。】

 

【不過還好你醒悟得早，回去的通道將在七天後開啟，我到時候來接你。】

 

【還有，這幾天盡量多跟男二接觸，我從他身上補充些能量。】

 

姚嘉禾點頭答應。

 

於是，陳子平進來的時候，她沒有趕他出去。

 

“嘉嘉，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懷孕了。”

 

陳子平把姚嘉禾的手收進掌心，有些哽咽。

 

這個孩子是他們盼了三年才來的。

 

姚嘉禾神色落寞。

 

她原本想在下周，自己的生日那天告訴他這個驚喜。

 

陳子平瞧了隻覺得心中悶痛，“嘉嘉，別難過，我們以後還會再有孩子的。”

 

姚嘉禾斂目，一滴淚水劃進鬢角。

 

不會了。

 

永遠不會再有了。

 

在醫院住了一天，姚嘉禾不顧醫生護士勸阻，辦了出院。

 

她到家的時候，陳子平在院子裡S雞。

 

而角落圍起來的雞圈裡，她懷孕後抓來的三隻老母雞全都不見了。

 

前幾天，他一直公差，她舍不得吃。

 

還想著等他回來了，再現S一隻。

 

“你怎麼回來了？醫生同意的出院嗎？”

 

陳子平先是詫異，發現姚嘉禾的視線落在自己手上時，又解釋道：“我正想S隻雞燉湯喝，好給你補一補，做好了趕著晚飯去醫院看你。”

 

“是嗎？那我等著你的雞湯，多謝了。”

 

丟下一句話，姚嘉禾面無表情地回房間了。

 

她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大門合上的聲音響起，姚嘉禾緩慢起身。

 

到廚房揭起鍋蓋一看，一個白瓷飯碗裝著平碗的雞湯。

 

姚嘉禾一下就被氣笑了。

 

三四斤重的老母雞，就給她這一碗，裡面兩塊肉。

 

其他那些，怕是上了兩條街外，陳秀秀的餐桌。

 

她又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條。

 

這是她剛才在陳子平的髒衣口袋裡找到的租金條，開始時間是三個月前，承租人陳子平。

 

可是，他明明跟她說，那是陳秀秀自己租的。

 

姚嘉禾突然感到心涼。

 

原來，他從三個月前，就開始騙她了。

 

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姚嘉禾回房間拿出十塊錢，找鄰居大娘抓來一隻雞，請她S好、燉好。

 

飽餐一頓後，姚嘉禾睡不著坐在院子裡看星星。

 

看哪一顆是她的寶寶。

 

陳子平直到夜半才進門。

 

兩人的視線對上後，他怔了一下，有些心疼地看著她黑青的眼下。

 

“雞湯喝了嗎？”

 

“喝過了。”

 

至於他燉的那一碗，澆給樹了。

 

第3章 謝禮

 

第二天一早，陳秀秀拎著籃子上門。

 

“子平哥，嫂子，你們在家嗎？”

 

姚嘉禾和陳子平剛吃過早飯，還沒到出門上班的點。

 

“我今天去供銷社，買了些紅糖送過來做謝禮，這不嫂子剛小產，正好補補。”

 

“謝禮？什麼謝禮？”姚嘉禾下意識接了一句。

 

難道是送雞湯的謝禮？

 

陳秀秀手往微凸的小腹上摸去。

 

陳子平突然面色奇怪地站出來：“秀秀，你該回家去了。”

 

陳秀秀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裝作沒看懂他眼神裡的阻止。

 

她說：“還不是上次子平哥說，我肚子裡的孩子跟著我落戶在鄉下太苦了，就提議認你們做幹親，把戶口落在你們家裡面，不過你放心，以後我會讓孩子叫你幹媽的。”

 

姚嘉禾隻覺得腦中嗡嗡作響，氣得全身發抖。

 

“陳子平，這麼大的事情你竟然瞞著我，你把別人的孩子落戶到我們名下，那你有沒有心想過我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還是你打算下崗？”

 

要知道，現在可是80年，每家每戶就一個獨生子女的名額，要是超生，可是要被辭退的！

 

陳子平面色有些難堪，“嘉嘉，你聽我解釋……”

 

陳秀秀上前擋在他身前。

 

“對不起啊，嫂子，各家各戶都是男人做主，我以為子平哥答應了，就是一口唾沫一口釘的事兒了，再說了，你也沒孩子啊。”

 

姚嘉禾看著她眼中明晃晃的得意和炫耀，抓住她的頭發，一巴掌扇下去。

 

“姚嘉禾！”

 

陳子平分開兩人。

 

他眼神中帶著幾分不敢置信和失望。

 

“秀秀懷孕了，你還對她動手，她果然沒說錯，你就是個惡毒的女人，當初你破壞了我和秀秀的婚約，我已經打算原諒你了，可是你呢？”

 

姚嘉禾突然不寒而慄。

 

“我為什麼小產，你不知道？”

 

“你說……我破壞了你們的婚約？”

 

五年前，陳秀秀之所以逃婚，是陳子平從部隊轉業後受了些傷，推遲了入職時間。

 

他又是個不喜歡聲張的人，隻自己知道這事。

 

可在陳秀秀一家眼裡，就是他沒用了。

 

於是，在家人的掩護下，陳秀秀 跟著有錢的外地老板跑了。

 

直到她發現那老板早已結婚，錢財都是老婆娘家的。

 

她為了拿到更多錢，便跑回娘家躲起來生孩子。

 

陳子平憤然：“不是你還能有誰，秀秀剛不見，你就站出來說要嫁給我，哪有那麼巧的事情？這一切不就是你精心設計的嗎？”

 

陳秀秀用怨毒的眼神看著姚嘉禾，突然一轉眼珠。

 

“子平哥，我沒關系的，一定是嫂子太喜歡你了，才會做出這種錯事，雖然我被人拐跑，還不小心……”

 

她雙手按在小腹上。

 

“可是，我不怪嫂子的，隻要你們過好日子，我怎麼樣都好。”

 

陳子平深信不疑。

 

他心疼地看著她：“秀秀，你不要這麼懂事，以後有我在身邊，你可以任性一點的。”

 

他又轉向姚嘉禾：“原本一直不挑明是想給你留幾分臉面，可你最近越來越無理取鬧了，你現在給秀秀道歉，否則別想拿到介紹信，回家看三姑姥。”

 

姚嘉禾突然冷靜下來。

 

她沒有想到，陳子平這麼公私分明的人，有朝一日會用職權壓制自己的家人。

 

不，或許，在他心中，隻有陳秀秀才是。

 

他明知道，她這具身體從小父母雙亡，隻有一個孤寡的姑姥艱難把她養大。

 

姚嘉禾穿進來後，日積月累中也把她當成自己的親人看待。

 

直到前年，她去世了。

 

姚嘉禾吸了下鼻子，“我想知道，如果我的孩子還在，你打算怎麼辦？”

 

陳子平沒聽懂她的話外音。

 

他下意識想著，如果孩子還在，是個男孩就教他騎自行車，是個女孩肯定跟她媽媽一樣可愛……

 

他突然有些難過，可在看到身邊的陳秀秀後立即回神。

 

“如果還在，等生下來之後，記在我大哥名下，讓爸媽養著，免得被你帶壞。”

 

姚嘉禾無聲扯動嘴角，笑得難看。

 

寶寶，還好你離開得早，這樣的爸爸，我們不要了。

 

她放棄再解釋了，垂眸道歉。

 

“好，我知道了。我道歉，對不起。”

 

“沒事的嫂子，我沒怪你。”

 

氣氛好像一下好轉起來。

 

可陳子平看到姚嘉禾變得低眉順目後，不僅不高興，心裡更是沒有緣由地慌亂一瞬。

 

第4章 回鄉

 

小產時，姚嘉禾直接請了半個月假。

 

陳子平騎自行車把陳秀秀送回家之後，才去上班。

 

下班後，他說老家來信，要秋收了叫他們明天回去。

 

恰好，姚嘉禾想離開前，最後祭拜一次三姑姥。

 

陳子平吃完晚飯，又出去了一趟。

 

回來的時候他說，明天陳秀秀跟他們一塊回去。

 

姚嘉禾：“嗯。”

 

她背對著陳子平躺在床上。

 

現在別說是帶陳秀秀回老家，就算是他想把她帶來自家睡，也沒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