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二公子十五歲了,是個猴兒精的哥兒。
向來對女子痴纏,今兒吃了甲姑娘的胭脂,明兒用了乙姑娘的帕子,從不定性。
老爺夫人又愁了:「俊彥,你到底喜歡哪個姑娘嘛?」
二公子俊彥:「都喜歡!」
「可是娶妻隻能娶一位,你想娶哪一個?」
「都不娶!」
突然有一天,府上出了大事。
二公子從私塾回來就茶飯不思,一病不起。
郎中把了脈直搖頭:「不對勁!這脈象已經是個S人的脈象了,可二公子明明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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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你咒我兒子!」夫人一口氣上不來暈了。
我娘趕緊把夫人抬回院子,大少爺倒是穩得住。
他送走了郎中又請了一批,可所有人都說治不好,恐怕是衝撞了鬼神。
再這麼下去,二少爺活不過三日。
這回連老爺也病倒了。
闔府進入恐怖模式。
為了救弟弟,大少爺也是拼了。
他一個小官,卻敢進宮求皇上下旨召集天下名醫救弟弟。
若皇上肯下旨,大少爺願棄文從武,戍守邊疆,對抗不斷滋擾的異族。
那異族讓人聞風喪膽,多少將領都S在異族手裡。
滿朝武將,都不怕S,可他們怕異族。
異族擅驅使狼。
作戰中,無數士兵S在狼牙下。
S了算好的,若被活捉,便要被異族活生生剝下人皮,祭奠異族信仰中的神明。
大公子此言一出,震驚內外,皇上立刻寫了詔書。
就在這要出人命的節骨眼上,我弟弟非要見我。
6.
「沈嘉樹,你裹什麼亂?」
「二少爺若能醒來自然好,可若不能,老爺夫人必定折損壽命。大少爺已經準備出發去邊疆,這一大家子還能不能存於京城都是未知數,你在此刻讓我推薦你入府伺候,豈不等於自己往火坑裡跳?」
弟弟水靈靈的眼睛平靜的看著我。
說真的,我有點不敢看他,因為他太俊美了。
他長著一張人人看了都羨慕傾倒的臉,是男是女都會很精彩。
他的性格又冷又柔,方寸不亂的笑了一下。
「姐姐,你太激動了。」
「我隻撂下一句話,我入府是有可能救你,救母親、救所有人的……推不推薦是姐姐的氣度,能不能留下是弟弟的本事。」
我攥緊了手裡的帕子,太陽穴從沒如此鼓跳的厲害。
直覺告訴我,我這個不安分的弟弟,或許會是家裡最有出息的人。
也就在這時,有神醫下了斷言。
二少爺身體無礙,但得了很嚴重的相思病。
這相思病解不開,人一定會被拖垮而S。
府內一片愁雲,我卻幾乎是狂喜的把弟弟安排進了二少爺院裡——你說你倆有這麼一段孽緣,哦不,良緣,怎麼不早說?
那天瘦得皮包骨的二少爺,命人打開一扇窗。
窗外有一株盈盈開放的白玉蘭,香氣幽微飄進來。
他在花影裡看到了我弟弟沈嘉樹。
起初他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他微張了張嘴,似笑非笑的嘟哝:「怎麼會?怎麼會?」
而後,他清晰的聽到了沈嘉樹的聲音。
沈嘉樹在念一首詩。
一首詞藻放蕩,不堪入耳,聽之令人情動身熱的情詩。
別人不知,可二少爺卻十分曉得。
那是他寫給沈嘉樹的情詩。
他曾把沈嘉樹堵在私塾後面一條窄巷裡,胳膊支撐在牆上圍住沈嘉樹逼問。
「我給你的情詩,你到底看了沒有?」
沈嘉樹不理他,他就越發著急。
沈嘉樹隨口說:「什麼情詩?每日給我送情詩的多了去了,少爺您說得是哪個?」
二少爺又急又氣。
風吹動他的鬢發,鼓動他松垮的衣領,露出深邃且瓷白的鎖骨。
沈嘉樹到底沒忍住,目光多停留了幾秒。
就因為那幾秒不同尋常的目光,惹得二少爺口渴難耐。
他需要水,立刻就要!
別處覓不到,隻能在沈嘉樹嘴裡找。
他把他狠狠按在牆上。
然後,他聽見沈嘉樹低低的啜泣聲。
他慌不擇路的松開沈嘉樹,沈嘉樹嘴角濡湿。
二少爺整個人都慌了。
沈嘉樹抬眼斜飛給他一個眼神:「你也欺人太甚。」
沈嘉樹跑了,消失了好多天。
直到前幾天被我媽煩得受不了,又去了私塾。
二少爺見到他,不敢再衝動,也不敢再造次。
但一顆心七上八下,魂不守舍,回家就病倒了。
那首淫詞豔曲隻念到一半,二少爺就垂S病中驚坐起。
一腳踏進鬼門關的人,奇跡般的好了。
老爺夫人跪天謝地,高興得恨不得拿自己祭天。
恢復理智後,他們問:「那位長相俊郎的後生是如何救了咱家二郎的?」
我與我娘對視一眼。
難道要說——
是我那長相妖冶的弟弟,受了你家二郎的誘惑,本著人命關天的原則救了你家二郎一命,日後恐怕要犧牲勾子以保全你兒子的命,現在咱們來談談價格,哦不,談談嫁妝吧。
就在我們娘兒倆都尷尬的時候,大少爺出來解圍。
「那少年很有本事,是入府診病的郎中之一。」
一句話模糊了我弟弟的身份,也免了老爺夫人繼續盤問。
沈嘉樹從二少爺房中出來,不動聲色的揩了揩嘴角,掖了掖頭發。
他人模狗樣的站在老爺夫人面前,從容不迫的領了許多許多的賞賜。
大少爺默默退出房間,我給娘使了個眼色便追了出去。
「大少爺,多謝你。」
大少爺看著我:「我也是為了我弟弟而已。」
「你怎麼得知沈嘉樹的身份?」
「他容貌驚人,不止是私塾,就連朝廷官員私下裡也多有議論,我想打探一二並不難。」
他擔憂的看著我:「不管怎麼說,都是俊彥的錯,是他招惹在先。」
「你弟弟沈嘉樹,若不跟俊彥糾纏,以他的容貌,日後會有更高更遠的去處。」
可我了解弟弟,他若不是心中也有三分願意,就算此刻白俊彥已經S了,老爺夫人拿萬兩黃金去求他,他也絕不會來看一眼。
所謂更高更遠的去處,也得是我弟弟願意才行。
我靠近大少爺:「您即將啟程去邊疆,老爺夫人定多有擔憂,少爺若不嫌棄,可帶奴婢前去。」
大少爺錯愕的看著我。
半晌,他笑了。
「祥安,那可不是鬧著玩的。你知道狼嗎?」
「大少爺十幾年來對我照顧頗多,又替我弟弟解圍,這份恩情沈嘉樹還不了,可我沈祥安要還。」
大少爺還是搖頭:「祥安,雖然你力大無窮,性情開闊,可你到底是女兒家,是需要呵護的。」
他沒給我機會繼續開口,轉身消失在月洞門後。
可我還是跟夫人開了口。
她一把年紀,頭發花白,哭著跟我說:「這麼多年了,祥安,你是除了我和老爺真心心疼雲朗的人。」
「你隨雲朗去吧,我把我最最心疼的大兒子交給你了,從今往後,你是雲朗唯一的妻!」
出了夫人房間,我仍然聽見老人家嗚咽隱忍的哭聲。
大少爺的婚事,始終是他們的一塊心病,盡管他們裝得毫不在意。
我娘在暗處等我,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像星星。
弟弟沈嘉樹從她身後露出一顆腦袋,朝我做了個鬼臉。
7.
我們三個躺在山坡上看星星。
我問弟弟:「看上你的人那麼多,你怎麼選了白家二少爺?」
沈嘉樹懶洋洋:「因為他傻。」
雖然說著厭惡的話,語氣卻是溫柔的。
「姐,當初你打聽到白俊彥在那家私塾讀書,便使了許多銀子把我也送進去讀書,不就是為了讓我接觸高門顯貴嗎?」
「弟弟我爭氣,在富家公子千金堆裡遊刃有餘。可他們圖一時新鮮與我逗趣,我卻不能容忍自己一輩子供人取樂。」
「白俊彥,他傻,因為他對我這樣一個滿心算計甚至不怕出賣勾子的人,居然掏心掏肺的好。」
「除了那露骨的情詩,他還多番護著我……」
「這次他一病,差點沒命,我總算知道他對我的心有多真了。」
我嘴裡叼著根草:「咱爹曾說過,咱們這種人,沒必要的清高是毫無意義的。所以弟弟,你不必看輕自己。什麼賣勾子不賣勾子的話,以後不要再說。你和白俊彥,分明就是你情我願。雖然一開始以心機謀劃,可結果是好的。」
「姐,那你呢?你對白家老大白雲朗可動了一絲真心?」
我娘唰的歪頭看我。
我嗤笑:「怎麼可能。」
我娘一把抓住我的手:「閨女,你真的要去邊疆嗎?那兒不是女人能去的地方呀!」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白雲朗心裡沒我,正好,我愛的也不是他。」
而是白家未來主母的位置。
8.
我和白雲朗出發去邊疆。
一路的風沙已讓我見識到了環境的惡劣。
「現在後悔,送你回去還來得及。」
我將攔路的巨石抱起,往旁邊一扔,拍拍手上泥土:「少爺上車吧,前路若還有險阻,祥安再為您挪開便是。」
真的被我一語成谶。
我們到了邊疆後便遇上異族偷襲。
統帥帶兵S出,白雲朗亦奮勇向前。
異族站在山坡上,烏泱泱的灰狼如螞蟥般湧出。
狼嚎聲裹挾著士兵的慘叫。
狼王始終站在異族首領身邊,冷靜觀察局勢。
而我,定睛觀察著狼王。
突然,狼王如離弦之箭俯衝下來,直奔白雲朗。
我立刻抓起一柄短刀衝向狼王。
我記得,小時候跟爹進山迷了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一雙閃著綠光的眼睛盯著我們。
爹說,不要怕,怕就會輸一輩子。
「女兒,拿出勇氣!你不會失敗!要麼咱倆S了狼,要麼狼把我吃了你跑了,總之有爹在,你不會S。」
刀鋒噗呲一聲沒入狼的脖子裡。
溫熱的鮮血灑在我臉上。
狼王呲牙咧嘴的瞪著我,它在被我一刀捅進脖子裡的同時,也一爪子拍在我胸口,將我的皮肉生生撕裂,傷可見骨。
「祥安!」
白雲朗衝過來時,我一腳踹翻了壓住我的狼王。
用盡最後的力氣,我翻身騎上狼,將它的脖子狠狠擰斷。
我大喊:「狼王已S!!!」
失血暈倒之前,我看見白雲朗把我抱住。
我聽見他喊:「是祥安S了狼!是一個女子!是我的妻……」
9.
我做夢了,夢裡娘告訴我:「閨女,其實你這一身的力氣隨了我。娘年輕的時候能撂倒一頭野豬。可是你見過娘用蠻力沒有?」
我搖頭。
娘得意的笑了。
「因為娘嫁給你爹爹了,有了男人,女人得學會矜持,別什麼事都親力親為,女人要有力氣也要有手段……」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白雲朗進入我的視線。
「你可算醒了。」他聲音從沒如此溫柔。
「口渴嗎?」
不渴。
但我卻點點頭。
他立刻端來一碗水,吹了吹,把我扶起來喂我喝。
他動作極小心,並沒有牽扯到我的傷口。
但我還是低聲「哎呦」一下,他立刻慌了。
「很痛嗎?對不起!」
我虛弱一笑,喝水時嘴唇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
他指尖往回縮了縮,耳根紅了。
「餓不餓?吃碗面吧。」
他用筷子攪拌均勻醬料,又用勺子切割面條,使我能更方便的吃進去。
我吃了幾口,真香啊!
可我眼淚大顆大顆砸下來。
他再次慌了神:「別哭別哭,很難吃嗎?我給你換饅頭來?」
我楚楚可憐的搖頭,抬眸看他,聲音委屈的不行:「少爺,祥安想家了。」
他喉頭滾動,見狀十分動容,情不自禁的把我抱在懷裡。
「對不起祥安,都是因為我你才來這裡。是我沒有照顧好你。」
我貼在他心口,柔柔的問他:「少爺,我胸口傷的很嚴重,是誰給我上的藥?」
他身體一僵,迅速熱起來。
「是,是我。」他聲音沙啞。
我莞爾。
「少爺,我暈倒之前,仿佛聽見你叫我妻子……你能再叫一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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