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也會學一些樂器書法,還會畫符箓,學點簡單的醫術。」


我冷嘲熱諷:「所以修身養性把你修不行了,放著年輕漂亮的老婆獨守空閨?」


 


周無厭涼飕飕地瞥了我一眼,又快速收回視線。


 


「山上空氣新鮮,作息規律,飲食也很清淡,我的身體很健康。」


 


他坐在我對面,坐姿筆挺,像面試一樣。


 


「所以質量也很好。」


 


什麼玩意兒就質量好了?


 


意識到他在說什麼,我都替他臊得慌。


 


「你還有沒有禮義廉恥了?這是道士能說的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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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無厭氣定神闲地喝了口湯:「我已經還俗了。」


 


他不止一次強調他已經還俗,看來是認真的。


 


可是和我已經沒關系了。


 


我愛他的時候他對我愛搭不理,現在老娘看開了,愛誰誰吧,以後他當太監都是他的愛好。


 


7


 


我和周無厭依舊是分房睡,我睡主臥,他睡隔壁的次臥。


 


不知道是不是睡前在陽臺上吹冷風吃冰棍兒的緣故,半夜我發起了燒,腦子暈乎乎的,喘氣都難。


 


冰涼的毛巾敷在我的額頭上,睜開眼,房間裡開了燈,周無厭正坐在我的床邊看體溫計。


 


「你赤腳醫生啊你?別把我治傻了。」


 


說話都有氣無力的,看來燒得不輕。


 


「39 度 2。」


 


說完,周無厭解開我的睡衣紐扣,嚇得我趕緊按住他的手:「我生病了不代表你可以為所欲為啊!」


 


周無厭的耳尖有點紅,垂著眸子,嗓音低沉:「你需要散熱。


 


「我不會對你做什麼,別害怕。」


 


周無厭脫了鞋上床,把我抱在懷裡,在我身上按來按去。


 


他手勁兒不小,疼得我不行,生病了又委屈,我直接哭出來了。


 


「你家暴啊你,疼S了!」


 


他愣了一下:「抱歉,這些穴位是退燒的。」


 


隨後動作輕了很多。


 


我靠在他的懷裡,渾身乏力,任由他按來按去。


 


周無厭的胸膛寬大溫熱,很有安全感。


 


不知道是不是發燒燒糊塗了,我突然覺得很難過,想到了很多傷心的事,眼淚怎麼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周無厭沒說話,默默地給我擦眼淚。


 


我趴在他的懷裡,衣衫半敞,身上被他捏出了一塊塊的紅痕。


 


我開始罵他:「周無厭,你就是個混蛋。」


 


他點頭:「我是混蛋。」


 


「你不喜歡我為什麼要答應和我結婚?我就沒見過你這種狗屎一樣的臭男人,等我和你離了婚,我要找比你年輕的帥哥,氣S你!」


 


我罵得語無倫次,說的什麼連我自己都不清楚。


 


周無厭的身體卻因此僵硬,在我昏睡過去前,隻聽見他近乎祈求的聲音:「我不想離婚,不離婚好不好?」


 


不好,一點也不好。


 


他又不喜歡我,從始至終都是我一個人在堅持,也不知道堅持了個什麼玩意兒,自我感動這麼多年,也該散場了。


 


可惜我實在撐不住睡了過去。


 


不然,我能罵得周無厭八百個轉彎兒帶來回。


 


在周無厭懷裡睡了一晚上,第二天睜開眼,房間裡隻剩下我一個人。


 


這還是我們第一次一起睡,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


 


懊惱地咬了咬牙,掀開被子才發現,我身上好幾個被周無厭按出來的紅瘀。


 


這狗男人下手真重啊,怎麼不直接掐S我?


 


趕緊把衣服扣上,下床想找他大吵一架的時候。


 


卻看到周無厭在廁所裡撸起袖子洗衣服。


 


看清他手裡洗的什麼東西後,我的臉轟地一下燒起來了。


 


「啊啊啊啊!!」


 


一陣尖叫讓周無厭回頭。


 


我紅著臉,指著他鼻子:「你你你洗的什麼東西?!」


 


周無厭面色如常,還拿起來給我看:「你的內衣。」


 


我被氣笑了:「我和你熟嗎你就給我洗內衣?」


 


周無厭又低頭繼續搓洗,那塊小小的布料,在他細長白皙的手指間被搓圓揉扁。


 


「我是你老公。」


 


老公?有誰家夫妻結婚兩年頭一次一張床睡覺的?


 


我把內衣從他手上搶回來,再也不能直視它,也不敢想該怎麼穿。


 


「真不要臉!」


 


剛罵完,周無厭起身,擦幹手上的水漬,摸了摸我的額頭。


 


「好像退燒了,等會兒再吃最後一次藥應該就差不多了。」


 


被冷水浸泡過的手冰涼,帶著洗衣液的香味,讓我微微愣神了幾秒。


 


反應過來後,我拍開他的手,退後幾步:「別碰我。」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周無厭的眼底仿佛有什麼熄滅了似的,快速黯淡下去。


 


他把內衣從我手上拿回去,轉身背對著我。


 


「早飯在桌子上,你記得吃。」


 


從高中開始我就不怎麼吃早飯。


 


周無厭為了保證我能按時吃飯,天天給我帶早餐。


 


日復一日,一直堅持到高中畢業。


 


沒想到這麼久了,他還記得。


 


我抿著唇,心情是難以言喻的復雜。


 


我當然是怨他的。


 


但我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


 


明知道他不喜歡我,明知道他是被奶奶逼婚才和我在一起的,我還是頭鐵地跟他結了婚。


 


一開始幼稚又充滿一往無前的勇氣,以為愛能止痛。


 


婚後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愛能止個屁的痛。


 


明白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我用了兩年。


 


哪怕不喜歡我,他還是對我這麼好。


 


給我做飯洗衣,我生病了照顧我一晚上,不管我如何歇斯底裡,他都隻會溫柔耐心地安撫我的情緒。


 


其實我怨他。


 


隻是怨他不喜歡我罷了。


 


既然相看兩厭,還不如放他自由,也是放過我自己。


 


8


 


周無厭洗好了衣服,小心抻平晾起來。


 


見我吃好了飯,他把感冒衝劑泡好了放我面前。


 


「把藥喝了,我再給你按按。」


 


我瞪著他:「你還好意思說。」


 


我把衣領扒開讓他看:「我想和你離婚,你想要我的命?」


 


周無厭的耳尖莫名其妙地紅了起來,心虛似的挪開眼,小聲說:「我會輕輕的,保證不會弄疼你。」


 


什麼玩意兒就輕輕了?他這張嘴說出來的話怎麼就這麼容易讓人胡思亂想呢?


 


「滾吧你!」


 


剛罵了他,周無厭手機就響了。


 


看到來電人,周無厭抬頭對我說:「奶奶打來的。」


 


電話剛接通,鋪天蓋地就是一頓罵。


 


「你個沒良心的東西,還俗下山這麼大的事你都不告訴我們,要不是你張姨告訴我們,你打算瞞多久?」


 


手機開的外放,我聽得一清二楚。


 


周無厭像個受訓的小學生,乖乖道歉認錯。


 


老太太罵夠了又開始哭。


 


「當初我不讓你上山你非不聽,你怎麼對得起人家昭雪?


 


「我還以為我S都等不到你還俗了。」


 


奶奶說話還中氣十足的,哭起來嗓門兒也比尋常老太太更大聲。


 


周無厭道歉一板一眼地:「對不起奶奶,我錯了。」


 


他還和小時候一樣,因為很少犯錯,沒人教過他該怎麼道歉。


 


對不起三個字,是他最常用的道歉詞。


 


讀書那會兒,周無厭是家長老師眼裡的天才少年。


 


他聰明好學,隻有我知道,他是個多麼木訥又沉默寡言的一個人。


 


他的溫柔是安靜的,他的好也是耐心的。


 


周無厭從來不會說「你看看我對你多好」,也不會說「我對你付出了多少」。


 


他隻會默默地付出,再在無數個不經意間在我的心頭留下無可替代的痕跡。


 


就是這樣一個像白開水一樣的人,讓我喜歡了整個青春。


 


一開始喜歡他是為了解渴,後來像魚離不開水,再到最後感到窒息。


 


罵歸罵,好歹是親孫子,奶奶又讓他明天帶著我回家吃飯。


 


還俗是大事,要叫上家裡的親戚們一起慶祝。


 


這麼高興,看來是真不情願周無厭去當個道士。


 


在山上省吃儉用兩年,也就存下來那幾千塊錢。


 


還都給我交保證金去了。


 


掛了電話,周無厭懇求我:「明天回家……能先別提離婚的事嗎?」


 


他不想讓他們剛開心沒多久就又因為他的事難過。


 


其實周無厭不在的這兩年,他家裡人心裡愧疚,一直對我很好。


 


車子房子還有錢,一樣也不缺我的。


 


周無厭家裡有錢,他又是他爸媽唯一一個孩子,對我這個兒媳婦當然出手闊綽,用金錢彌補周無厭的空缺。


 


周無厭不做人,但是他爸媽和奶奶對我都不錯,沒理由不答應他的請求。


 


9


 


周家沒請多少人,來的都是至親的叔叔舅舅什麼的。


 


兩年不見,周家人拉著周無厭看了又看,一邊罵一邊哭。


 


到最後隻是點頭,說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別走了。


 


周無厭被長輩們簇擁著,微微點頭,又看向我:「嗯,再也不走了。」


 


他這一眼看得我心尖一跳,還以為他在和我說話。


 


扭過頭去,奶奶又拉著我的手坐下。


 


「昭雪,這些年辛苦你了,是阿厭不對,我一定好好教他,讓他補償你。」


 


說著說著,老太太就把她手腕上的玉镯子褪到了我的手上。


 


沉得很。


 


「這是奶奶的一點心意,你別不要。」


 


我甜滋滋地收下:「謝謝奶奶。」


 


老太太好就好在動不動就爆金幣。


 


又語重心長地對我和周無厭說:「乖孩子,現在阿厭回來了,你們要好好過日子,趁年輕早點生個孩子。」


 


我瞥了一眼旁邊的周無厭。


 


陰陽怪氣:「不行啊奶奶,我和阿厭可能生不了了。」


 


話音落下,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我們身上。


 


周母最先開口:「什麼意思?難不成是身體有問題?」


 


我笑:「阿厭的問題。」


 


周無厭面色緊繃,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半天才憋出來一個字。


 


「嗯。」


 


周母擔憂地皺著眉:「沒關系,現在醫學這麼發達,有問題咱就治。」


 


我悠闲地喝了口茶:「大概是在山上清修太久,他現在可是心如止水。」


 


話一出口,眾人露出「原來如此」的了然。


 


不是身體不行,是沒那方面的想法了。


 


這和太監有什麼區別?


 


結婚兩年都沒有那方面的生活,老公好不容易還俗,結果還不行。


 


同為女人,周母很是同情我,一巴掌拍在周無厭背上。


 


「混賬東西,你這些年對得起昭雪嗎,還不趕緊給人家道歉?」


 


叔叔舅舅們也起哄,周無厭抬頭看向我。


 


「昭雪,對不起。」


 


他說得很認真,表情也很認真,像是真心實意地道歉。


 


為他的離開道歉,為他的冷落道歉。


 


他的聲音低沉,語氣懊悔。


 


讓我原本結痂的傷口再次傳來刺痛感。


 


怎麼辦?我就是不想就這麼原諒他。


 


「別提這個了,大家吃菜吧,待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話題被我轉移,餘光仍舊能夠看到周無厭還在看我。


 


心裡升起一股隱秘的快感,爽得讓我渾身發熱。


 


結果發現發熱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


 


「這是什麼酒?」


 


叔叔笑著說:「我託人買的藥酒,女孩子可以適當少喝點,對身體好。」


 


周無厭像是隔絕在自己的世界裡,旁人聊了什麼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機械性地吃著就近的菜。


 


以往從來不喝酒的人,現在一杯接著一杯地喝。


 


叔叔笑眯眯地給他倒酒,一邊倒一邊說:「好外甥,你多喝點,這酒對女人好,對男人更好。」


 


兩杯酒下肚,周無厭一張臉通紅。


 


奶奶趕緊攔住:「少喝點,小酌怡情懂不懂?」


 


不知道周無厭是醉了還是沒醉,傻愣愣地坐著,也不吃菜,也不說話。


 


周母說:「天色也不早了,昭雪,要不你和阿厭早點休息吧,他這樣今晚看來是走不了了。」


 


我和周無厭還是名義上的夫妻,當然是睡一個房間。


 


周母幫我一起扶著周無厭離開後。


 


餐桌上,老太太問:「你那是什麼藥酒?喝多了不會出事兒吧?」


 


叔叔笑得高深莫測:「鹿鞭酒。我這做叔叔的,隻能幫到這份兒上了。」


 


10


 


周無厭喝醉了也不發酒瘋,也不亂跑亂叫。


 


乖乖地坐在床上,等待發落。


 


周母說:「有事你記得叫我,要是阿厭欺負你,你就打S他,媽肯定站你這邊。」


 


周無厭這吊樣能怎麼欺負我?再給我按摩把我按得青一塊紫一塊?


 


我笑了笑:「謝謝媽,您也早點休息。」


 


周母離開後,關上門,周無厭噌地一下站了起來,脫了外套。


 


我警惕地往後退了兩步,下意識捂住胸口:「你想幹嘛?」


 


周無厭往廁所走:「我要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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