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1

 

1

 

我媽車禍住院，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我急匆匆跑去找輔導員請假，結果她想都沒想立馬拒絕。

 

她說：“出車禍而已，又不是去世了，就算人沒了，你去了更沒什麼用。”

 

輔導員輕描淡寫地扔下這句話，然後把我的請假條隨手一扔，接著說：“出去吧，我是不會批的。”

 

說完，她就不搭理我了，低頭忙她的那些文件，好像我剛才說的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我真是沒想到，她能這麼無情，心裡不禁火大：“張老師，那是我媽啊！我親媽！”

 

她扶了扶眼鏡，顯得有些不耐煩：“誰沒有媽？就你有？就你特殊？親媽怎麼了，人不是還沒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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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氣得血壓直衝腦門，這哪兒是一個老師、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該說的話啊！

 

我忍不住提高了嗓門：“她現在在ICU，醫生已經下病危通知了！”

 

“啪！”

 

輔導員把筆狠狠地摔在桌上，臉色一沉：“嚷什麼嚷？你以為你是誰啊！”

 

“你知道我管多少人嗎？整個學院的學生，今天你請假，明天他請假，那還像話嗎？”

 

“校慶活動馬上就要開始了，你這時候請假，腦子進水了嗎？這麼大個人了，怎麼一點集體榮譽感都沒有！”

 

她巴拉巴拉地說個沒完，我這邊心急如焚。

 

雖然她的話讓我超級不爽，但現在不是和她爭論的時候。

 

我深吸一口氣，再次懇求：“張老師，我真的有急事，我得回家！你不信的話，我可以給我爸打電話。”

 

我掏出手機就要撥號，她卻揮揮手打斷我：“別浪費時間了，別想用家長來壓我，我不吃這套。總之，不管你媽什麼情況，這個假我是絕對不會批的，你S了這條心吧！”

 

我去，要不是看在她是我老師的份上，從她說“人走了你回去也沒用”那會兒我就想開罵了。

 

算了，請假條我不要了！

 

你輔導員管得了請假，還能管得了我的兩條腿嗎？我走定了！

 

2

 

要說我們這位輔導員，在請假這事兒上，真是讓人恨得牙痒痒。

 

大一剛入學那會兒，第一次開班會，她就板著臉說：“我先給你們打個預防針，別動不動就找我請假。你請，我批；他請，我也批。那最後大家都跟著學，學校不就亂套了？”

 

那時候我們還覺得她可能就是嚴格點，誰知道，她這預防針打得是針針見血啊。

 

不管你是因為大事小事，還是病假事假，一律不給過。

 

有個妹子因為姐姐結婚想請假，她直接甩臉子。

 

“你姐姐結婚又不是你結婚，跟你有半毛錢關系？她結完婚你們就不見面了？等你結婚再請吧。”

 

有人因為要回老家補辦身份證請假，她也是一萬個不樂意。

 

“這麼大個人了，身份證都能弄丟，你怎麼不把自己的臉也丟了？今天來找我，是不是就是來丟臉的？”

 

連有人吃壞肚子想請個病假，她都不放過。

 

“我早就說過，病假得提前一天請，還得有醫院的證明！你說你在宿舍拉肚子，你怎麼不說你腎被摘了，要躺床上一個月呢？”

 

最讓人火大的是，有個女生因為痛經想請假，她竟然在思政課上，當著所有人的面，冷嘲熱諷：“女孩子家家，私生活要注意點哦。”

 

這種事，真是多了去了。

 

當然，要是有人敢挑戰她的“權威”，沒假條就擅自曠課或者出校，後果非常嚴重。

 

輕則群裡通報批評，外加三千字檢討，重則直接給家長打電話，背上處分。

 

但現在，我管不了那麼多了。

 

隨便她輔導員怎麼罰我，我今天非回家不可！

 

3

 

我當晚就搭上了回家的高鐵。

 

晚上室友給我發微信，說輔導員來查寢，發現我不在，在宿舍裡對我一頓臭罵。

 

我說我知道了。

 

手機裡有她七八個未接來電，微信裡一堆60秒的語音轟炸，看來她確實是氣炸了。

 

她的消息我一條都沒聽，直接回復她：學生林曉曉，因母親病重請假回家，歸校時間待定。

 

她秒回：我不同意！

 

我心裡暗罵，你同不同意跟我有啥關系，我隻是通知你一聲而已。

 

我回家的第二天，我媽沒搶救回來走了。

 

我很慶幸自己能及時趕回來，至少還能見她最後一面。

 

我媽的葬禮結束後，我爸才告訴我，我回家的那天輔導員給他打了電話。

 

“家裡的事處理完了，你就趕緊回學校吧，別耽誤了學習。”我爸說。

 

“爸，我們輔導員她……”

 

不用說也知道，她跟我爸肯定沒說啥好聽的。

 

我爸拍拍我的肩膀，“爸知道，這件事你沒錯。放心，無論如何，爸都支持你。”

 

我點點頭，返校的路上給輔導員發了條消息，說我家裡的事處理完了，晚上就能回學校。

 

直到我回到宿舍，她都沒回我。但我可不會傻到以為她就這樣算了。

 

室友小麗看我回來，大喊：“你終於回來了啊！你不知道老張那天多兇，簡直要把宿舍樓給掀了！我們幾個都被她嚇壞了！”

 

我掏掏耳朵，“怕啥，她還能搞連坐？”

 

舍長是團支書，她擔心地說：“你還是明天去找張老師說說好話吧，她這次真的很生氣，小心給你記過。”

 

讓我說好話？開什麼玩笑，我沒罵她就算客氣了。

 

小麗突然叫起來：“快看大群！老張說話了！”

 

我一看時間，都半夜了，她又要搞什麼飛機？

 

大家趕緊打開微信，果然，一整天沒理我的輔導員，現在在系裡的200人大群裡，開始公開“審判”我了。

 

4

 

「金融統計 03 班林曉曉，未經輔導員批準，私自離校一周，未按時參加學校安排的教學活動，無故曠課，嚴重違反了學校紀律。

 

根據學生手冊的相關規定，現給予以下處罰：

 

停課一周，深刻反省；

 

給予警告處分，取消本年度所有評獎評優及入黨資格；

 

處分材料將納入學籍檔案，若在處分期間再次違紀，將加重處分，直至開除學籍。」

 

「@所有人 看清楚了，這就是不經過同意就私自離校的下場！如果你們覺得自己可以承擔，那就盡管試試看！」

 

最後，輔導員還艾特了我：「寫一份五千字的深刻檢討，明天早上九點前交到我辦公室！遲交一分鍾，處分加重！」

 

我一看，好家伙，這陣仗。

 

停課、取消評獎評優、取消入黨資格，甚至還要威脅開除學籍，輔導員官威可真是不小。

 

宿舍裡的姐妹們都不敢吭聲，隻是擔憂地看著我。

 

大家都知道這些處分意味著什麼，尤其是記錄在檔案裡，以後找工作都可能受到影響。

 

宿舍長緊鎖眉頭，比我還要著急：「曉曉，這可怎麼辦啊，你趕緊給輔導員打個電話，看看能不能減輕處分！」

 

「這女人怎麼這麼心狠手辣。」有人小聲嘀咕。

 

「你剛認識她嗎？她一直都是這樣！」另一個姐妹接話。

 

「曉曉，要不你就低個頭，認個錯吧。她不批假是她的事，但她是輔導員，我們的畢業和前途都在她手裡呢。」

 

我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在大群裡回復了一條消息：「檢討我不寫，你的處分我也不會接受。」

 

消息一發出，宿舍裡另外三個女孩都驚呆了。

 

「曉曉，你要跟輔導員硬剛啊！」

 

5

 

輔導員大概是傻眼了吧，好一會兒都沒動靜。

 

兩分鍾後，她的消息終於跳了出來。

 

「@金融統計03班林曉曉 你這是什麼態度！敢這麼跟我說話？」

 

我繼續回復：「怎麼不敢啊，我得勇敢捍衛自己的權益。」

 

還隨手發了個賣萌的表情包。

 

「哈哈——」

 

小梅一下沒忍住，笑出了聲。

 

輔導員發來語音：「你發什麼聲，未經我同意就私自離校，你還覺得自己有理了？啊？你不接受處分，你臉皮是有多厚？我告訴你，不接受也得接受！」

 

她這是急了，真的急了。

 

「張老師，您作為我們尊敬的輔導員，在公共平臺上這樣說話，似乎不太符合您的身份吧？」

 

「別給我來這套！你這種囂張的學生我還是頭一回見，你信不信我讓你直接卷鋪蓋走人？不想念就趁早滾，你這種不遵守校規，不尊重老師的人，不配讀大學，將來也不會有出息！」

 

「張老師，您雖然是輔導員，但應該沒有直接讓學生退學的權力吧。而且，我將來有沒有出息，您這麼早就下結論，是不是太早了些？」

 

小梅拿著手機在宿舍裡蹦來蹦去：「曉曉，你太棒了，太解氣了！繼續，懟她！」

 

宿舍長拍了拍我：「你這麼跟輔導員對著幹，其實對你沒啥好處的……」

 

輔導員估計被我氣得夠嗆，又是隔了幾分鍾才回復。

 

「我沒有權力，這就是你敢跟我這麼說話的原因是嗎？」

 

「那倒不是。但輔導員確實沒有權力阻止學生上課，也沒有權力阻止學生畢業，更沒有權力阻止學生回家見親人最後一面。」

 

「好，很好！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瞧瞧，我這輔導員真是白當了！」

 

然後，我就被她踢出了群聊。

 

6

 

輔導員給我打電話，聲音幾乎是尖叫，用極其嚴厲的語氣命令我明天上午九點必須到她辦公室，挨訓。

 

平時她對人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要麼就是板著臉教訓人，要麼就是冷漠地翻個白眼，什麼時候這麼失態過？

 

我笑眯眯地回答：「張老師，放心，我明天上午一定準時到。」

 

掛了電話，小梅好奇地問：「你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

 

小麗接話：「曉曉該不會是真的想休學了吧……」

 

宿舍長擔心地說：「別啊，沒必要為了這個鬧到休學啊！」

 

五百人的大群裡，除了輔導員和我，沒有人敢說話。

 

今晚大家肯定都睡不著，肯定都拿著手機等著看熱鬧。

 

微信裡的小伙伴們紛紛給我發消息：「曉曉，你真霸氣！」

 

其中很多都是曾經因為請假問題，被輔導員刁難過的人。

 

第二天上午九點半，我還躺在床上，宿舍的其他人，甚至隔壁宿舍的人都跑來看我，問我是不是打算放輔導員的鴿子。

 

我笑著說怎麼可能。

 

我昨天隻答應她上午會去，可沒說九點就去。

 

每天上午十點，黨委書記會來辦公室轉一圈，我現在去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