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們拼了命地擺脫原生家庭的陰影,抓住一切有利資源,企圖改變命運。


 


請人重新搞好電路後,家裡也有電有燈光了。


 


以前別人從我們的小屋經過,都覺得陰森恐怖,快步走開。


 


現在居然偶爾有人駐足,往屋裡看一眼了。


 


這燈像是希望,更加照亮我和妹妹前方的路。


 


當然,它也讓我們看清,我們遇到的最大阻礙,其實是人心。


 


高考結束的暑假,我出去打了一個月工,打算回家看看妹妹,過幾天再去工作。


 


我開了鎖,卻發現門怎麼都推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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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妹妹今天也應該是在家做手工。


 


天都黑了,就算出去擺攤,現在也該回來了。


 


我敲了敲門:「小花,你在家嗎?」


 


屋裡傳來走路、搬東西的聲音。


 


妹妹把燈打開,又把門打開。


 


我這才發現門後放著各種桌椅和工具。


 


妹妹也臉色煞白,似乎還有點發抖。


 


「小花,你怎麼了?」


 


她忍了好久的情緒,這才終於爆發。


 


抱著我,哭了。


 


14


 


妹妹說,最近有個四五十歲的男人,總是從窗口看她。


 


她用報紙把窗糊上,那男人又一直推門。


 


他騙妹妹說,門口有東西掉了。


 


妹妹剛想出去看,他就拽妹妹的手,人還往屋裡走。


 


妹妹大喊大叫,總算把他推出去了。


 


沒兩天,他又來了,又是敲門,又是推門,還用自己的鑰匙鼓搗起來。


 


開鎖失敗後,又是敲門又是拍門又是踹門。


 


妹妹沒辦法,才一直躲在屋裡。


 


怕他把門弄壞,又堆了各種桌椅工具在門口。


 


妹妹這幾天連菜都吃不到,天天在家裡吃饅頭鹹菜。


 


要不是我回來了,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一聽,氣得馬上就去村裡小商店買了幾個捕鼠夾。


 


那晚那個男人又來了。


 


我和妹妹在屋裡聊天說笑,吃著熱騰騰的飯菜。


 


忽然聽到屋外傳來尖叫聲。


 


那男人似乎強忍著,小聲地「哎呦哎呦」。


 


緊接著又傳來一聲尖叫。


 


哎呦聲變成了大聲哭喊。


 


村民們都打著手電來看,我們小心翼翼把門打開。


 


原來那猥瑣男踩到捕鼠夾,腳板都差點被夾斷,正哗哗流著血呢。


 


別人問他為什麼屁股上也有一個。


 


他哭得更大聲了。


 


我說:「這不就是夾痛了腳,一屁股坐下去,屁股也被夾到了嗎?我買的捕鼠夾可是最好的哦,夾一下都會穿骨透肉!」


 


「我這捕鼠夾是用來抓老鼠的,你沒事偷偷摸摸來我家做什麼?騷擾我妹妹?她還是個小孩子啊!」


 


我的語氣放狠了。


 


「豬狗不如的東西!四五十歲了還不知廉恥,下回再來,我拿斧頭砍S你!」


 


說完我真的把斧頭舉起,朝他揮了揮。


 


我妹也舉起了菜刀:「你滾不滾?」


 


那人連滾帶爬地走了。


 


一邊走一邊嗷嗷叫,屁股上還掛著捕鼠夾。


 


剩下的村民都笑了。


 


笑歸笑,他們臉上的驚恐可逃不過我的眼睛。


 


這下他們都知道我和我妹是瘋子了,誰也不敢靠近這屋子了。


 


我不怕成為他們眼裡的瘋子。


 


逆境裡走出來的人,身上總有一些瘋勁,這是我們生命力的體現。


 


15


 


我大妹妹九歲。


 


高三畢業那年,她還在讀小學。


 


為了年幼的妹妹,我本想放棄讀大學的。


 


但是妹妹不同意。


 


「姐姐,你以為我不知道嗎?要是沒有你,我早就S了!」


 


「如果你為我放棄了自己的前途,我真的會內疚一輩子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都快哭了。


 


我知道人一旦被內疚困住,就像被鐵鏈纏身,永遠都不會自由,


 


就連笑的時候,心裡也會隱隱作痛。


 


好像永遠有人在提醒自己:「你做了很糟糕的事,你不配快樂。」


 


我想起自己上輩子自盡,不就是被這種內疚感困住了心?


 


我當然不想妹妹也為我內疚。


 


更何況,我也想拼一把。


 


我還是去讀大學了。


 


臨走前,給自己和妹妹都買了便宜的手機,告訴她,有什麼事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那幾年妹妹一直很懂事。


 


上了初中後,成績也名列前茅。


 


日子似乎好起來了。


 


很久之後,我才知道我們會撒謊,會相互隱瞞。


 


我沒告訴她,我打工累到鼻血直流,冬夜冒著寒風回學校。


 


我沒告訴她,我兼職的時候不小心把飲料灑到顧客身上,那男人直接扇了我一耳光。


 


我沒告訴她,我羨慕別人過生日都有生日蛋糕,自己生日那天,也想要一個。


 


結果看了好久,35 一個的小蛋糕,還是覺得太貴了,最後也沒舍得買。


 


妹妹也沒有告訴我。


 


她從小被同學罵「孤兒」、「窮鬼」。


 


初中交不起資料費,被老師陰陽怪氣。


 


冬天太冷,她的小手凍得像紅蘿卜,寫字都在發抖。


 


同學把手套借她戴,她開心地接受了,沒想到後來她和同學鬧掰,同學拿這件事嘲諷她,大家都笑她是「手套姐」。


 


是啊。


 


那麼多艱難痛苦的日子,我們都熬過來了。


 


後來我們跟對方說這些事,都當玩笑在講,笑著笑著就哭了。


 


畢業後我找了份工作。


 


發薪水那天,看到工資短信,抱著手機在街頭哭了。


 


那意味著我們動蕩的生活,終於可以穩定一點了。


 


我馬上打電話問妹妹,想要什麼。


 


妹妹說:「姐姐,我可以買一雙小白鞋嗎?你在網上買,買最便宜的就可以了!」


 


她向來如此,從不貪心。


 


我過年回家,看到她那雙小白鞋,被刷得幹幹淨淨。


 


再一看,她僅有的另外兩雙鞋子,一雙掉了鞋底,一雙破了洞。


 


16


 


媽媽還是來找我們了。


 


她在我們的小破屋裡哭了一晚。


 


「許志這個人渣!他和狐狸精勾搭上了!我恨S他了!」


 


許志是我們的生物學父親。


 


而我們的生物學母親,她甚至不敢在我們姐妹倆面前稱他為「你們爸爸」。


 


她哭,鬧。


 


像青春期的女孩一樣,訴說她失戀的悲痛心情。


 


「為什麼愛情是這樣子的啊?他為什麼要離開我啊?」


 


她淚眼盈盈,望著我和我妹,仿佛在等待我們安慰她。


 


我妹都比她成熟。


 


我妹問她:「你說完沒有?說完就走吧,我們要關燈睡覺了!」


 


我媽轉悲傷為驚愕。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跟我說話?小花,你是我女兒啊,小花!」


 


我妹的眼神冷冰冰的。


 


我媽又轉頭看向我:「是不是你把我的小花教壞了?你是不是給她洗腦了?你以為你是她媽媽嗎?還是怎麼樣?」


 


「你把我的小花還給我!你把我的小花還給我!」


 


她衝上來扯住我的衣服。


 


我妹見她發瘋,衝上去狠狠推了她一把。


 


「出去!別這樣跟我姐說話!別用你的髒手碰我姐!」


 


「林香萍女士,你有自己的家,請你回自己的家!」


 


「你不是我媽媽,我也不是你女兒!」


 


「要哭去別處哭去!別在這裡發瘋!」


 


我媽還在發愣,已經被我妹推出去。


 


我們迅速把門關上了。


 


那天晚上,我聽到妹妹在抽泣。


 


我拍了拍她的肩。


 


妹妹說:「要是我們的媽媽不是她,那該有多好!要是我們有個好媽媽,那該有多好!」


 


我心裡也堵堵的,好難受。


 


我們姐妹倆並非從未憧憬過父愛和母愛。


 


可是我們也已經深深明白,我們盼望的東西,永遠不可能在這兩個人身上得到。


 


17


 


後來爸爸回來了,媽媽又懷孕了。


 


這些都是妹妹告訴我的。


 


妹妹說,媽媽和以前一樣開心快樂。


 


但是她擔心起媽媽肚子裡的孩子。


 


我媽都是大齡產婦了,還要懷孕,還要生。


 


這對男女那麼自私,這次肯定也是生而不養吧。


 


誰也勸不住我媽。


 


我和妹妹都為這個還沒出生的孩子,深深擔憂起來。


 


後來我和妹妹一忙碌,把這件事忘在腦後了。


 


直到那天,妹妹半夜給我打來電話。


 


「姐姐,我好害怕,你能不能回來?」


 


我被妹妹顫抖的哭聲嚇到,坐了最早的車回去。


 


到家時,已是下午。


 


妹妹表情凝重,將我拉到村裡一處隱秘的荒地後面。


 


「姐姐, 你敢不敢……和我一起過去看看……」


 


「昨晚我看到爸爸媽媽神神秘秘,抱著個東西從小路過去……」


 


妹妹渾身打顫,估計是已經猜到了什麼。


 


我拉著她,慢慢往前走。


 


我先是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緊接著, 我看到那個「東西」了。


 


估計是被野狗撕咬過, 血淋淋的,已經不完整了。


 


妹妹扶住了我。


 


我開始嘔吐起來。


 


「報警……」我跟妹妹說。


 


警察包圍了現場,把我爸媽抓起來了。


 


妹妹上輩子的命運,竟轉移到這個新生的嬰兒身上了。


 


或許,我應該叫她妹妹。


 


或者,弟弟。


 


我不敢想。


 


我沒想到的是, 最令我震驚的,還不是這個。


 


有村民爆料:「二十五年前,這對夫婦也埋過一個嬰兒,不知道怎麼S的!」


 


警察讓村民回憶,又順藤摸瓜,找到了埋嬰兒的地方。


 


果然挖出了一具小小的白骨。


 


18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對夫妻——我們的生物學爸爸和生物學媽媽,得到了懲罰,雙雙S刑。


 


我和妹妹,都用了很長時間去治愈自己。


 


好在,我們的努力沒有白費,好消息一個個傳來。


 


我創業成功, 開了十幾家店。


 


妹妹考上理想大學, 畢業後成為優秀設計師。


 


後來,妹妹突然對我說:「姐姐,你難道不覺得, 我們以前那麼努力, 活得太緊繃了嗎?」


 


「姐姐, 我們給自己放個假吧, 一起去旅遊,好嗎?」


 


我終於舍得放下工作, 和她去旅遊。


 


飛機上,妹妹似乎感覺到了什麼。


 


她忽然問我:「姐姐,要是沒有你, 我是不是已經S了?」


 


她不是第一次提出這樣的問題了。


 


我沒有告訴她,我和她已經S過一遍了。


 


也沒有跟她說,我是重生者。


 


我說:「小花, 別想那麼多,丟掉那些不好的回憶, 我們往前看。」


 


我望向窗外, 眼眶湿了。


 


妹妹緊了緊握我的手。


 


我轉頭看向她, 這才發現,她也已經淚流滿面。


 


這些年我們害怕貧窮,害怕S亡。


 


我們相依為命, 向S而生。


 


為了能過上正常的生活,做了太多努力。


 


我們拼盡全力,獲得的成就,不過是很多人的起點。


 


但我們已經很滿意了。


 


這麼多年, 艱難成長,我們看到了彼此身上的愛和力量。


 


以後,肯定也會越來越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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