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的指甲沒入他的手臂：「回去好不好？還有其他人！」

 

「宮女太監沒有吩咐不會過來。」

 

他安撫揉揉我的腦袋：「不喜歡嗎？是誰想和我解釋？」

 

我咬唇：「可是……」

 

「乖，聽話專心。」

 

可惡。

 

他就是在給自己謀福利罷了！「絮絮，現在回答我，更喜歡我還是更喜歡他們？」

 

11

 

Advertisement

我還是收下了兩個樂伎。

 

為了發揮他們的作用，娘親為了補償那日她帶我跑路跑一半失敗，送了我倆樂伎。

 

我難得在府中邀請其他人一同觀賞他們的表演。

 

絲竹悅耳，管弦陣陣。

 

不得不說娘親挑選出來的樂伎除開某些不確定的方面，樂理水平也不低。

 

觥籌交錯推杯換盞間，一道陰冷的視線如附骨之疽般盤桓。

 

我摸了摸手臂環顧一周，在角落看見了林奇。

 

我執行力很強，說要揍他就揍。

 

被我派去套麻袋揍他的人下手不輕。

 

他本來就是綠豆眼厚嘴唇的長相，現在臉頰腫起，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簡直和豬頭一模一樣。

 

他怎麼混進來了？

 

見到我發現他，林奇慢慢從角落裡走出來。

 

我靠在桌案前掀了掀眼皮子。

 

短短幾天時間，他的聲線都發生了變化。

 

估計是心理認同自己成了太監。

 

此刻他的嗓音又尖又細：「梁絮，你真是好樣的。」

 

我撐著腦袋笑眯眯看著他：「不勞世子擔心，我很好。」

 

他陰測測笑了。

 

像個不懷好意的巨大反派。

 

侍衛架住他的胳膊，他完全反抗不了。

 

他好蠢，這裡可是公主府，都是我的人，我的地盤他也敢來。

 

我咬了一口手裡的桃子，吩咐人把他扔出去。

 

可我算到了他會對我不利，沒想到讓人把他嘴堵上。

 

林奇當著眾多賓客的面大喊：「那日在假山後，是你和太子吧，你們身為兄妹，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做出……」

 

有個機靈的侍衛見狀不好，趕緊捂住林奇的嘴巴。

 

原本場內有人低聲交流，此刻鴉雀無聲。

 

隻有林奇的掙扎不絕於耳。

 

我站起身，理了理裙擺。

 

林奇被壓著跪在我面前。

 

我俯身捏住他的下巴，實在好奇：「你爹怎麼教你的？」

 

他眼中怨毒流露。

 

我嘆了口氣：「你爹都知道不拖謝燼下水，蠢事都讓你做完了。」

 

得罪我，我隻能告告狀，畢竟我沒實權诶。

 

把皇室秘辛抖出來真是嫌棄S得不夠快。

 

在場有不少京中貴女。

 

有些還是未來太子妃的有力競爭人選。

 

此刻她們要麼頭一個比一個低，要麼若無其事地聊天。

 

我擦了擦手指，讓人把林奇扔出去，回到位置上發愁。

 

這麼多人在，肯定是沒法瞞住娘親的。

 

感覺自己要挨罵了。

 

完蛋。

 

12

 

周遭人士的視線似有若無地掃過我，沒有一個人敢討論林奇的話。

 

隻有謝燼姍姍來遲後，人群有了點異動。

 

她們的視線更頻繁地掃過我。

 

作為人群的焦點，我破罐破摔地直接扯走了謝燼。

 

他似乎在來的路上知道發生了什麼。

 

「有沒有人為難你？」

 

我搖頭。

 

又不是誰都和林奇一樣蠢。

 

之前因為我的出身，不少人嫌棄不願意搭理我。

 

她們能做到的也僅僅是不搭理我罷了。

 

真下了命令邀請，誰敢不來。

 

我隻苦惱：「怎麼和娘親交代呢。」

 

謝燼垂眸，輕捏我的耳垂：「母後不是在為絮絮挑選驸馬嗎？」

 

我抬頭：「你要給我找一個嗎？」

 

找個他聽話放心的。

 

免得他吃醋。

 

謝燼臉黑了：「我沒這麼大度。」

 

他將我抵在牆柱上，低頭含住我的唇。

 

我攬著他的脖頸逢迎。

 

被他吻到喘不過氣間我輕推他。

 

他放開我，下巴抵住我的肩膀。

 

他輕聲問：「絮絮要不要考慮一下我。」

 

13

 

在我的認知裡，謝燼會和我永遠在一起。

 

六歲時我被他帶回皇宮。

 

娘親被陛下佔領，我在偌大空曠的宮殿裡抱著娘親給我做的娃娃。

 

宮女太監們來來回回，沒有吩咐不會主動關心我。

 

我搬來板凳往窗外爬。

 

裡頭有凳子，外頭沒有。

 

我啪嗒一聲摔到土裡。

 

我抱著玩偶茫然望向四周。

 

比起小村裡，富麗堂皇的宮殿讓我無所適從。

 

我沒有地方可以去，也沒有人可以找。

 

躲在角落裡偷偷掉眼淚。

 

最後是謝燼找到我。

 

他蹲在我面前抹去我的眼淚。

 

他問我：「為什麼哭？」

 

我搖頭：「不知道。」

 

他把我和娃娃一起抱起：「要去找你娘親嗎？」

 

我睜大眼睛期待看向他：「可以嗎？」

 

宮女們都說不行。

 

她們說，娘親封了貴妃，如今和陛下在一起呢，我要懂事不能打擾。

 

謝燼摸摸我的頭：「可以，我帶你去找。」

 

但那天我們沒有找到娘親。

 

聽說他們不在皇宮裡。

 

我扯他的衣袖：「皇兄要不算了，你能不能送我回宮。」

 

他那時候垂眸，漆黑的眼裡倒映出我的淚痕：「把你送回去一個人哭？」

 

來到皇城後的委屈盡數爆發。

 

我摟著他的脖子大哭：「我要回家。」

 

他輕拍我的後背，有人關心我卻越哭越兇。

 

他不嫌棄，把我帶回他的宮殿。

 

給我蓋好被子，哄我睡覺。

 

「別哭了，明天帶你去找貴妃。」

 

結果第二天，還是沒找到。

 

我在他這兒小住了半個月。

 

越來越習慣和他在一起。

 

等我再次見到娘親，陛下得知這段時間都是謝燼在帶我，幹脆把我扔給他。

 

宮女太監們見謝燼對我上心，不會再欺負我也不會不理我。

 

偶爾有次聽見別人說我是拖油瓶，我悶悶不樂了好幾天。

 

謝燼察覺到我的情緒，問我怎麼了。

 

我支支吾吾不說話。

 

他調查後處置了那個宮女，他認認真真告訴我：「受了委屈要說出來，不要憋在心裡。」

 

在他的縱容下，我恢復了在村子裡稱王稱霸的架勢。

 

六歲後的每一個人生節點似乎都與他有關系。

 

我默認我會和他在一起。

 

以至於及笄後他不理我，我超級生氣。

 

誰知道他不理我是因為喜歡我, 怕我不能接受啊。

 

正常人都會覺得是他討厭我吧。

 

我窩在他懷裡撓他的下巴。

 

見他不動，我湊上去親了一口。

 

他還是不動。

 

我含住他的喉結，他忽然翻身。

 

「絮絮想做什麼……」

 

我無辜眨眼：「你。」

 

謝燼對我的教育很成功。

 

我不僅受了委屈不會憋著，我想通了要什麼也會直說。

 

我輕咬他的耳朵：「抱抱我嘛。」

 

他掐住我的腰，又問了一遍此前我沒回答的問題：「絮絮考慮好了嗎？」

 

「可以不考慮嗎？」

 

宮外出生的公主皇子不能入皇家玉牒。

 

皇帝的親生子女不行, 我這種和皇帝毫無關系的更不行。

 

我隻有一個公主封號，其餘什麼也沒有。

 

公主可以和太子成婚嗎？

 

理論上好像是可以的哦。

 

但似乎有點怪。

 

一定要成婚嗎？

 

可以不成婚嗎？

 

我還在這兒思考。

 

謝燼用盡所學撩撥。

 

我握緊他的手臂求他：「皇兄……」

 

他居高臨下俯視我：「想好了再回答。」

 

我：！！

 

他有沒有心啊！

 

怎麼有人這樣讓我考慮！！

 

這樣考慮出來的答案是不真心的。

 

很顯然謝燼不在乎我的答案到底真不真心。

 

他隻需要我的回答。

 

我恨恨咬住他的肩膀妥協：「可以，行了吧！」

 

他眼底浮上笑意，俯身親我。

 

「絮絮好乖。」

 

14

 

消息十分靈通的娘親第二天把我召進宮。

 

她眼神復雜：「是誰當初一把鼻涕一把淚跟我哭謝燼欺負你的？」

 

我看看天花板再看看地板，就是不看她。

 

「他欺負你？討厭你？背著我揍你？」

 

我小聲嘀咕：「其實是有欺負的。」

 

昨夜就被他狠狠欺負了。

 

不僅把我欺負哭了，還逼迫我答應他的條件。

 

不答應他會把我弄哭，答應他更會把我弄哭！

 

太過分了！

 

以前還會裝模作樣哄哄，現在本性暴露無遺, 根本不管我的求饒！

 

他東宮不回，這段時間老蹭我的床。

 

美其名曰我的床很空, 分他一半。

 

好處是, 他堵著床的另一邊，我不會再滾著滾著掉地上。

 

壞處是，嗯，暫時沒想到壞處。

 

娘親沒聽清我的嘀咕，她狐疑道：「你說什麼？」

 

我趕緊搖頭：「沒什麼，我什麼都沒說。」

 

娘親嘆氣, 把我帶到一邊。

 

她正色道：「你喜歡太子嗎？」

 

我撐著腦袋：「喜歡啊。」

 

我從小和他一起長大，他對我這麼好。

 

不喜歡才奇怪吧。

 

「為什麼之前說討厭他？」

 

我思考：「他看起來不喜歡我，我就不喜歡他了。」

 

總不能讓我一個人單方面喜歡他, 我會很累耶。

 

娘親戳我笑罵：「我怎麼生了你個沒心沒肺的。」

 

我笑嘻嘻：「哪裡沒心沒肺了, 娘親怎麼當著我面說我壞話。」

 

她又戳了戳我的腦袋, 我紋絲不動。

 

「也行，算是了我一樁心事, 以後我不給你物色驸馬了。」

 

我松了口氣。

 

要是早知道把謝燼拉出來就不用被娘親抓著看京中男子畫像，我哪會瞞到現在。

 

我還以為她會格外生氣呢。

 

娘親無奈道：「你喜歡我還能攔著你不成。」

 

「那不一定啊，棒打鴛鴦的父母又不在少數。」

 

她本來不想揍我的，聽完這話在追得我團團轉。

 

「在你眼裡我就是這個形象？！」

 

我回頭：「對啊嘻嘻。」

 

她更生氣了。

 

雖然她很生氣, 但還是要留我用午飯。

 

謝燼今日本來不進宮。

 

得知我進宮的消息, 也尋了個由頭跑來蹭飯。

 

娘親看見他冷哼一聲，態度沒比以前好多少。

 

坊間傳聞，婆媳不合多是兒子無能。

 

他們不合多半是我的錯。

 

仔細一想還真是。

 

娘親對謝燼這個便宜兒子的接受度很高。

 

起初待他很好, 知道他照顧我後更是將他視如己出。

 

要不是我胡說八道, 他倆關系好著呢。

 

謝燼不顧娘親的冷臉，畢恭畢敬稱呼母後。

 

我從前怎麼沒發現, 他改口這麼快。

 

到底誰告訴我的謝燼不喜歡我是因為娘親。

 

思來想去想不出所以然, 那肯定是他的錯。

 

都怪他不理我。

 

15

 

這年頭什麼傳得都慢。

 

就八卦傳得快。

 

京中瞬間炸開鍋。

 

府中帖子雪花般飄來。

 

各種邀約與試探, 都想探出個口風。

 

熟的、不熟的，我知道的、不知道的, 帖子堆積成山。

 

謝燼扶住我，唇齒交纏間他安撫我：「別怕，我在。」

 

「（構」不想滿足這些人的八卦心思。

 

吃瓜竟然打聽到正主這裡。

 

一點都沒有吃瓜的道德！

 

急S他們。

 

嘻嘻。

 

春天過了一半, 城中桃李開了又敗, 倒是我院子裡的杏花樹如今綻了滿樹的白。

 

今天太陽可好，我搬了張躺椅曬太陽。

 

太陽暖融融的，庭院裡飄來幾縷杏花的苦澀味道。

 

我閉上眼睛, 一片花瓣輕柔柔地落在我的眼皮上。

 

有人指腹拂去我眼睑上沾染的花瓣。

 

我睜眼，杏花柔和了日光。

 

朦朦朧朧看見謝燼在我身旁。

 

春日的午風乍起，抖落了一地雪白。

 

滿天飛舞的花瓣紛紛揚揚落下。

 

構築了一場永恆無盡的幻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