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指著我：
「我真的沒有耐心哄著她了。」
「爸，媽，你們不能為了沾葉家權勢，把兒子賣了吧？」
他把 Chloe 護在懷裡，為我們六年的感情蓋棺定論。
江父江母氣得發抖。
我壓下心中復雜情緒，為他的發言鼓了鼓掌：
「既然是真愛，你一定要和她地久天長啊。」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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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 Chloe 的事，我也是偶然間發現的。
當時我正在商務酒會上玩手機，刷到 Chloe 的微博，她曬了新烘焙的點心。
忽然有人在我旁邊坐下：
「這照片眼熟啊。」
我抬頭一看，是莫聞希，圈內有名的紈绔子弟。
我笑笑：「她是挺有名的，我前男友的現女友。」
但莫聞希搖搖頭。
他解鎖手機，點開一個叫 Crystal 的女孩的朋友圈：
「你看這構圖，這擺盤，是不是一模一樣？」
盤子一樣，蛋糕一樣，連蛋糕上堅果碎的位置都一模一樣。
我疑惑：「她倆認識？一起烤的？」
莫聞希笑我沒見過世界的參差：
「你這前男友啊，遇上產業鏈了。」
我把 Chloe 的微博往前翻，發現她曬過的下午茶、滑雪裝備、奢牌包包，甚至放生小魚小蝦的照片，都在 Crystal 朋友圈出現過。
連 Chloe 開的那輛紅色法拉利，Crystal 也曬過。
莫聞希給我介紹：
「豪門父母不都講究門當戶對嗎？就有人專做這種生意，把普通網紅包裝成富家女，幫她們嫁入豪門。」
「交個幾十萬會員費，就要人幫她們拍照，在社交媒體打造名媛形象，然後帶她們混進富人圈子活動，總有幾個能上鉤的。」
……
我聽了之後大受震撼。
可既然江暮說過是真愛，我就不摻和了。
10
江暮的新戀情受到江家所有人的反對。
連他八十歲的爺爺，都氣得扔了拐杖。
但他一心要把這遲來的叛逆貫徹到底，他偷了家裡戶口本，和 Chloe 結婚了。
江暮幾乎掏空自己所有積蓄，為心愛的女孩辦了十幾年來，京市最盛大的婚禮。
戒指是歐洲皇室流出的珍品，鮮花都從海外空運，賓客是社會各界名流，整個娛樂圈都來助陣。
但江家的人，一位都沒有來。
網友好像很愛看這種豪門公子為愛情孤注一擲的戲碼。
他們直呼這樣的感情太浪漫，全網都在刷屏：
【就算全世界都反對，我也要站在你身邊。】
現場的媒體看熱鬧不嫌事大，問起我這個前女友。
Chloe 站在旁邊，神情有些不自在，可江暮穩穩牽起她的手：
「葉昭昭是個好女孩，但我想為自己活一次。」
我聽了蠻失望。
愛上新的人是很正常的事。但對曾經的戀人落井下石，就有失風度。
何況最初，是他主動追求我的。
在一起六年，我們也有過很多甜蜜時光。
上學時，江暮不滿莫聞希追我，和他打到頭破血流。
留學時，江暮高燒不退，我照顧他整晚，他迷迷糊糊喊我「老婆」。
那是他逢人便解釋，我們不是家族安排，無論有多少女孩站在他面前，他都會選擇我。
可現在，他說得好像有人拿槍頂著他和我戀愛一樣。
……
江暮是真的陷進這段感情裡了。
就連有網友質疑 Chloe 是心機女，江暮都要親自跳出來反駁：
【感情裡冷暖自知，沒必要惡意揣測別人。】
【Chloe 也是富家女，從小被人寵著長大的，她能惦記我什麼？】
他婚前，有相熟的朋友委婉提醒：
「Chloe 當初蹭到你的車，是不是太過巧合了？要不要先冷靜一下？」
江暮卻笑笑：
「其實我也看得出。」
「但我從沒見過一個人，就這樣正正好好長在我心意上。」
「就連她的小算計，我都覺得可愛。」
11
新婚頭幾天，江暮格外高調。
他頻繁帶著 Chloe 出席豪門圈子的社交活動。
每一場畫展、酒會、豪車品牌贊助的高爾夫賽，都有他們的合照流出。
嘴上不饒人的小報記者都感嘆他們濃情蜜意。
看得出，江暮這次對 Chloe 是用了真心的。
以往，每當受邀參加這類活動，他都神色恹恹地拒絕。
他最怕吵。
現在他是打定了主意，幫她介紹人脈，幫她融入圈子。
……
我再次遇到他們，是在一次畫展上。
他們兩個被人圍著，Chloe 正如數家珍般品評牆上的畫：
「這幅可以說是抽象表現主義裡，我個人最喜歡的藝術家 top 前幾名。這顏色和線條獨有的觸感，表現出大自然中的抽象與流動性。」
旁邊人敷衍恭維了幾句。
我路過，認出幾個熟人，和他們點頭打了招呼。
我本無意多停留，可 Chloe 非要招惹我：
「葉小姐，這幅畫你怎麼看？」
周圍的人饒有興致地看著我，他們都知道我與江暮的往事。
我有些不悅：
「江太太，有藝術修養是好事，但講解和賞析是畫廊銷售經理做的事。」
「看到喜歡的作品買下便是。」
「你這樣越俎代庖地替人家上班，有失身份了。」
她迫切地展示自己的藝術造詣，企圖融入圈子，可以理解。
但非要拉上我來烘託她的才華，就有些不知深淺了。
她不知道，真正的豪門子弟，是不會通過展現才華以娛眾人的。
有求於人才需要取悅，我從來都是被取悅的人。
Chloe 被我說得有些難堪。
江暮護妻心切：
「葉昭昭，你沒必要這樣高高在上吧？Chloe 隻是單純喜歡藝術。」
這就更荒唐了。
我懶懶地扯出一個笑：
「她要是真心喜歡藝術，就該知道這幅畫是未來派，不是什麼抽象表現主義。」
「仔細看看畫底下的小字，寫著呢。」
我注意到，江暮看 Chloe 的表情裡，多了些審視。
畢竟她一直聲稱，自己是學藝術出身的。
12
不知 Chloe 是怎麼糊弄過去的，這個小插曲並沒影響他倆感情。
江暮是鐵定了心要給 Chloe 足夠的體面。
畫展上，她喜歡的作品，他爽快買下。
香港秋拍那串全球矚目的紅寶石項鏈，轉天的酒會就戴在她脖頸。
後來，不知江暮如何運作的，江家長輩竟然松了口，允許他帶著 Chloe 參加了江爺爺的壽宴。
當天排場盛大，名流匯聚。
Chloe 應該是被囑咐過禮儀，她不再滿場亂飛，而是得體地跟在江暮身旁迎接賓客。
我去祝壽時，聽到江爺爺對人說起她：
「既然江暮那小子喜歡，隻要她本本分分的，江家也不是容不下她。」
果然，當天的全家福，就帶上了她。
Chloe 挽著江暮站在後排，笑得甜蜜。
江暮等不及壽宴結束，就把照片發到網上。
網友感嘆：
【Chloe 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誰說嫁豪門一定會受氣？心心念念護著你的人，才不會讓你受委屈。】
……
可江暮和 Chloe 沒能開心太久。
江暮的全家福剛上熱搜，莫聞希就發帖，揭秘了傳說中的「豪門太太培訓班」。
矛頭直指 Chloe。
莫聞希和江暮向來不對付：上學時候，江暮為我吃醋，打得莫聞希鎖骨骨折，莫家卻顧忌江家權勢，沒有追究。
現在，莫聞希總算等到了翻身的機會。
開始網友還不信，畢竟 Chloe 的名媛身份已經深入人心。
但莫聞希是有備而來，他發了 Chloe 和 Crystal 等其他幾位「名媛」的社交媒體對比圖。
不能說一模一樣，隻能說……共享了道具。
同一份下午茶，同一隻包包，同一個泳池，甚至同一件泳裝……
過於直觀了。
網友咋舌：
【救命，江暮這個老婆，是義烏小商品批發來的吧。】
【連泳裝都要拼團，這衛生嗎？？？】
【樓上，這泳裝 8600 呢。】
……
陸璇在我旁邊瘋狂吃瓜。
她顧不上大家閨秀形象，發出一聲聲：「臥槽！」
「昭昭你怎麼一點不驚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點點頭：
「我生日那天喬娅帶個生臉來，我就覺得不對勁。後來一查，發現她家資金鏈出了問題，靠拉皮條湊錢呢。」
陸璇張大了嘴巴。
在這個圈子，醜聞傳得比什麼都快。壽宴上的氣氛很快變得不對勁。
林助慌忙趕來，對江暮耳語幾句。
江暮拿過手機，飛快地掃了幾眼，面色不可抑制地陰沉下去。
……
隔壁屋內傳來江爺爺的怒吼。
吼到一半，突然安靜了，然後家庭醫生匆匆趕來，隨後是救護車。
江爺爺暈過去了。
13.
那天的壽宴草草收場。
江家直系親屬都去了醫院，隻留管家送客。
我看到江暮拿著外套匆匆往外趕，卻被 Chloe 拽住袖口。
她垂著頭，低聲下氣地解釋著什麼。
「看不見我趕時間嗎？」
江暮語氣很冷。
她訕訕收回手，和他一起到玄關換鞋。
江暮終於忍不住：
「你還敢跟著？你是想氣S爺爺嗎？」
剩餘賓客的目光向他們圍攏，江暮轉身離開，留新婚妻子獨自忍受這份焦灼。
「江暮！」我叫住他，「等江爺爺沒事了，給我微信報個平安。」
畢竟是從小對我好，看著我長大的人。
江暮朝我點點頭，衝進夜色裡。
……
所幸江爺爺沒什麼大礙。
他是突發腦梗，但救治及時，沒有生命危險。
我轉天去探望時，竟然在醫院門口被 Chloe 叫住：
「葉——葉小姐，你一會兒見到阿暮，能不能讓他看一眼我發的微信？」
她語氣有點怯，沒了篤定被愛時有恃無恐的張揚神採。
我不解：
「他不就在裡面嗎？你進去找他唄？」
畢竟雪天那麼冷，她等在住院樓外面，連個取暖的地方都沒有。
Chloe 緊咬著下唇，瞥了眼崗亭。
我才了然，原來江家人囑咐過安保人員，不讓她進去。
……
江暮就靠在病房外的走廊邊，眼底青黑，下巴也長出胡茬。
不知他是否花了整夜，反思自己的婚姻與愛情。
我忽然想起來：
「你老婆讓你看下微信。」
江暮看著我，眼底像是有很復雜的情緒，許久他說：
「昭昭，讓你見笑了。」
……
我怕打擾病人休息，沒敢待太久。
臨走時，江暮送我出來。
「昭昭，謝謝你能來看望爺爺。」
「之前那些事，我……」
我打斷他：
「江爺爺對我很好，小時候寫字、下棋都是他教的。」
「江暮，你我的恩怨，和他沒有關系。」
他緩緩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Chloe 看到我們出來，眼巴巴地跑過來，被雪水滑倒。
江暮卻看都沒看她一眼。
他客氣地和我道別，然後轉身回了住院樓。
14
我再上微博時，江暮那張全家福，已經刪掉了。
Chloe 更是連夜清空幾千條微博動態。
但吃瓜熱情怎麼可能平息得下來？
網友們早就替他們做好了備份。
圈子裡的人也在暗自吃瓜。
曾經勸江暮提防 Chloe 的馮銓見了我，感嘆：
「他呀，不知現在多後悔呢。」
「以前還跟我說，這女孩的小算計都覺得可愛。他哪想到，人家背後是一整個詐騙團伙……」
他旁邊的林欽也笑：
「本來以為是小狗搖搖尾巴多要塊肉那種算計，結果被人家耍得團團轉。」
「這下就不覺得可愛，隻剩下驚悚了。」
我好奇：
「也不知道他後續怎麼辦，挺棘手的哈。」
馮銓說：
「能怎麼辦啊？受了騙就及時止損唄。我聽說江暮已經搬出來住了，估計過一陣就離了。」
……
江家的公關還是有些實力的：
大瓜爆出的轉天，就有頂流明星被拍到戀情，幫江暮分散了火力。
江暮相關的熱搜也被撤掉。
這件事，隻要後續低調處理，早晚會淡出人們的視線。
但莫聞希才不會讓事態平息下來。
江暮剛從熱搜上下來，他就發布了第二彈的爆料：
這次是內部資料，名媛培訓的 PPT。
莫聞希說了，Chloe 就是因為學了這份教程，才由普通的小鎮女孩搖身一變成了光鮮亮麗的名媛，吸引到江暮的。
這份教程，可以說是事無巨細：
從葡萄酒的年份產區，到米其林熱門餐廳。
從哪個國家可以坐熱氣球，到哪裡可以考浮潛證。
細到愛馬仕的 H 不發音，牛排的熟度隻能說單數。
裡面都有講解。
這些本需耗費不少金錢和資源才能獲得的談資，像應試教育的輔導資料一樣，被人總結成一條一條，鋪作通往豪門的路。
我看了都替江暮和 Chloe 覺得尷尬。
最為網友所樂道的，是 PPT 的最後一頁，赫然寫著：
【以上知識點背熟，下周默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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