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看到蔣曄低著頭不知道在笑些什麼，也離開了。

這場戲看得我一頭霧水，再給趙歡發信息，她就不搭理我了。

 

搞得我身上像有幾百隻螞蟻在爬一樣。

 

摸魚都沒了勁兒。

 

好在沒過多久，我的疑惑終於被解開了。

 

6

 

這次的人工降雨，被網友戲稱為「搖褲之戰」。

 

暴雨後，一草坪的搖褲，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網上多了好多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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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電視臺卻突然發出了預告。

 

雖然搖褲受了災，卻也成就了不少奇緣。

 

譬如熱心市民蔣某，在回家的路上撿到一條搖褲，他第一時間意識到，這是一個女孩子的。

 

為了保護女孩子的隱私不被發現，他貼心地找了一個黑色塑料袋將其包起來。

 

擠地鐵的路上，也小心謹慎地保護著這條搖褲不再被吹走。

 

因此也受了不少苦。

 

可他覺得，保護了一個女孩子的隱私，這些都值得！

 

如今，暴雨已過，他一個單身男人，也不好將搖褲帶在身邊。

 

他堅信，這個女孩是這座浮躁城市中的一股清流，會因為搖褲的丟失而惴惴不安。

 

是以，他多次尋找未果，決定通過電視臺的力量，尋找這條搖褲的主人。

 

當然，尋物伴隨而來的還是桃色事件。

 

他不能免俗地愛上了搖褲的主人。

 

這個女孩子，神秘腼腆，從她的搖褲裡能看到她大海般的魅力。

 

蔣某從未如此強烈地愛上一個人，他希望搖褲的主人可以來到電視臺，走到那神秘的幕布後，若不想暴露身份，可以悄悄地給他留下一個聯系方式，若她也愛他，就現身吧，談一段轟轟烈烈的「搖褲之戀」吧！

 

我在手機面前笑得頭都快掉了。

 

這究竟是哪個人間鬼才想出來的文案？

 

7

 

更奇葩的是，這段「搖褲奇緣」，火遍了整個城市。

 

所有人都對著那條粉紅色高透搖褲品頭論足，輿論發酵，直接蔓延至全國。

 

網友 A：【抽象照進現實！這是哪個小天才真的去蹲了心上人的搖褲？】

 

網友 B：【就是，我不信是隨便撿的。】

 

網友 C：【好感人的愛情故事。】

 

下面一堆黑人問號臉的。

 

還有網友：【不懂就問，什麼是搖褲。】

 

熱心網友：【苦茶子/狗頭。】

 

不得不說，蔣曄也是聰明。

 

他沒直接跟趙歡說撿到了她的搖褲，而是用這種方式昭告天下，讓趙歡迫於壓力，不得不到電視臺。

 

就算不露面，她的信息也會被蹲守在電視臺附近的網友得知。

 

到時候，她即使拒絕了蔣曄，最後也會被輿論逼得不得不跟蔣曄有牽連。

 

說不定還會影響到公司股價。

 

那時候，還真有可能讓他啃到白天鵝呢。

 

我更擔心了。

 

給趙歡打了兩個電話。

 

她可能是在吃飯，聽到我的話，笑得停不下來。

 

「你就瞧好吧，我保證，我一定會給他一個大驚喜的。」

 

這麼一說，我就放下心來了。

 

8

 

蔣曄上的是一個情感類節目。

 

直播室有很多情感咨詢嘉賓。

 

他在直播中，深情告白，講述自己從小到大的經歷。

 

說著說著，掉下眼淚來。

 

「我確實有過一段婚姻，不過那是相親介紹的，我們互相沒有感情，就連同房都沒有。

 

「名存實亡的婚姻讓我倍感孤獨。

 

「離婚以後，我不吃不喝，我媽都怕我真的S了，才勸我出門轉轉，沒想到就有了這麼一段緣分。

 

「我知道你可能也在電視前看節目，我是真的愛上了你，雖然沒見過面，但是我感覺我們神交已久，是靈魂伴侶。」

 

直播間網友的疑問也被他輕描淡寫地避開了。

 

連續三天，蔣曄都在節目上。

 

他說：「我相信你會來的，我知道你一定也想見見我，有很多的話想對我說，我敢聽，你敢來嗎？」

 

彈幕飄過一句：【這女的真倒霉，丟了條搖褲，就被人纏上了。】

 

有人贊同，也有人反對。

 

網上也對這件事褒貶不一。

 

有人說蔣曄變態，還搞封建制度那一套，跟造女生黃謠沒什麼兩樣。

 

有人反駁，說蔣曄已經將自己從小到大的經歷講了出來，將自己內心的秘密都剖析出來，是對對方最大的尊重，他也沒什麼錯，隻是愛上了一個沒見過面的女人。

 

問題持續發酵。

 

熱搜上已經掛了好幾天。

 

終於，主持人神秘地衝蔣曄笑了笑。

 

「蔣先生說過，對搖褲的主人產生愛慕，不管對方的高矮胖瘦、模樣家世，隻愛她獨特的靈魂對嗎？」

 

蔣曄點頭。

 

「好的蔣先生，應您的要求，節目組為您找到了搖褲的主人，她現在就在幕布後面，願意與您見上一面。」

 

蔣曄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

 

他慌張地找鏡子整理發型，又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鮮花，深吸一口氣，單膝跪地。

 

「主持人，我準備好了。」

 

主持人詭異地看了他一眼，遲疑了一下：「蔣先生，您說過，無論對方是誰，都會向她求婚的對嗎？」

 

蔣曄堅定地點頭。

 

直播間的嘉賓質疑過，卻也被他這幾天表現出來的痴情打動。

 

他們紛紛起立，高喊：「嫁給他，嫁給他！」

 

主持人比了個手勢，直播間的燈光暗了下來，隻給幕布和蔣曄身上打了光。

 

「再說一次，蔣先生，現在您還有機會反悔，如果不想繼續這段緣分……」

 

「快點吧，我等不及要向她求婚了。」

 

蔣曄不耐煩地打斷主持人的話。

 

萬眾矚目下，幕布緩緩拉開。

 

一個身穿中山裝、頭戴布巾的老太太走了出來。

 

她大約五十多歲，保養得不大好，臉色黝黑，溝壑般的皺紋橫生。

 

她搓著手掌，羞澀地看著呆住的蔣曄。

 

「你說愛俺，想跟俺結婚，是真的嗎？」

 

9

 

目瞪口呆。

 

不僅是直播室的嘉賓，我也傻了。

 

這人是誰啊？

 

趙歡笑眯眯地敲開我家房門。

 

「是我家保姆何嬸啊！

 

「嗐，忘了告訴你了，我最近工作忙，已經不在別墅住了，搬出來半年多了，就是平時會讓人去那裡取文件，誤會了不是？」

 

「那……」

 

我指著電視。

 

「那裡面幾乎沒有我的東西了，都是何嬸的，她平時不愛用烘幹機，就喜歡在陽臺曬衣服，說過她好幾次了也不聽。」

 

趙歡換好拖鞋，熟門熟路地從我廚房翻出一瓶紅酒來。

 

「這裡也是我的房子，前幾天租給你的。」

 

她坐在我對面，對我擠眉弄眼：「何嬸老伴兒今年走的，平時也挺孤單的，本來聽說了這事還挺生氣的，結果蔣曄上電視以後，她也不鬧著不活了，有時候還會對著手機傻笑。」

 

說話間，直播間裡的人氣已經飆到了最高。

 

熱搜詞條紅得發黑。

 

其中最耀眼的還是那條——

 

【路邊的搖褲不要撿，撿了就要負責的哦】

 

大家紛紛去找之前評論的網友，提醒他真的跳預言家了。

 

【兄弟醒醒，你火了，有人真的撿到了 CRUSH 他媽的搖褲。】

 

【私密嗎嘍，雖然但是，你罵人幹嘛？】

 

直播間的彈幕已經將人臉擋住，我關上彈幕，才看清畫面。

 

此時的攝像壞心眼兒地將鏡頭放大，懟在蔣曄臉上。

 

他臉上的狂喜定格，隨之而來的是難堪。

 

「你們在開什麼玩笑？快點兒讓她出來，不要拿我開玩笑了。」

 

他板著臉恐嚇主持人：「我告訴你，等我求婚成功，你……」

 

話雖然還沒說完，但是威脅的意味濃重。

 

主持人本想幫他打個圓場，也冷下了臉。

 

「蔣先生，這就是搖褲的主人，原本何阿姨是不想在全國觀眾前露面的，她的兒子女兒也勸阻她，是您的真誠以及愛慕讓她打破了世俗觀念，勇敢邁出了這一步，您現在不會說之前的一切都是玩笑吧？

 

「或者說，搖褲的主人如果是一位美麗大方的年輕女性，您很願意跟她發展一段故事，而換成何阿姨，就敬謝不敏？」

 

主持人步步緊逼，急得蔣曄滿頭大汗。

 

「不是的，不是的，這搖褲的主人，根本就不是她啊！」

 

他急得抓耳撓腮，一旁的何嬸臉色也不好。

 

她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將自己某購物軟件的訂單展示給鏡頭。

 

「這是俺的購物記錄，這內褲確確實實是俺自己買的，他撿了東西不扔掉，還大張旗鼓地宣揚出來！」

 

她捂著臉大哭：「俺活了五十多年，搖褲被電視臺循環展示三天，俺的晚節不保，你要是不跟俺結婚，俺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蔣曄急得上前拉何嬸的胳膊，後者在電視臺一哭二鬧三上吊，真的找了條絲巾，到處找房梁。

 

「不活了不活了，俺要吊S在電視臺。」

 

10

 

彈幕歡快地滾動著。

 

【這波我站大媽，那可是五十多年的清白啊～】

 

【哈哈哈哈笑S了，前兩天誰說的神仙愛情來著？真 TMD 神仙！】

 

【隻有我關注點不一樣嗎？我怎麼感覺這男的心裡知道搖褲的主人是誰，為了逼那人跟他結婚才故意整的這一出？】

 

【贊同+1，這節目上得莫名其妙，還拿人家搖褲做噱頭，知道現代社會搖褲束縛不了別人，就把事情鬧大，逼人結婚，結果玩兒脫了。】

 

聰明的網友在字裡行間嗅到了不一般。

 

紛紛上演福爾摩斯探案。

 

更有甚者，甚至扒出來蔣曄在上節目前跟我離婚的事情。

 

直播間偶爾也會讀網友的彈幕，蔣曄瞥了一眼，慌得不行。

 

他可不敢當著全國觀眾的面兒說自己瞄準的是老板的女兒，怕被網暴。

 

慌不擇路中，竟一咬牙答應了下來。

 

他抱著何嬸的腰，將她攔了下來，把一旁的花束塞到她的懷裡。

 

「何……姐……對不起，我一時接受不了，但是思來想去，我愛的是你的靈魂，不在乎容貌年齡，我……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

 

「真嘞？」何嬸轉過頭，眼淚在擦著厚粉的臉上流下兩道溝壑。

 

蔣曄一哽，含糊地點了點頭。

 

何嬸也不傷心了，單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喜氣洋洋得就像馬上要結婚一樣。

 

「俺年紀大了，不要培養太久，最好快點兒結婚，俺還能給你生個大胖小子。」

 

網友們嘻嘻：【是得快點兒，談個三年五年的，大媽都人老珠黃了。】

 

蔣曄不嘻嘻，生無可戀地跟觀眾道謝。

 

我和趙歡笑得直抽抽。

 

她鬼鬼祟祟地拉著我到窗邊，指著對面那棟樓下面兩層。

 

「別說我沒照顧你，那兒，就是蔣曄家，你看，他媽正等著他帶兒媳婦回來吶！」

 

昏黃的燈光亮著，蔣母的身影反復地出現在窗邊。

 

她焦急的眼看不到樓上，隻一遍遍地看向小區門口，等著她的寶貝兒子將搖錢樹帶回來。

 

11

 

「話說回來，這個何嬸愛貪小便宜，跟他媽也算合得來，你不是說你婆婆就喜歡沒苦硬吃嗎？」

 

我納悶：「話也說回來，你對何嬸怨言這麼多，怎麼還用她當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