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娛樂圈的小白花在一檔田園綜藝裡，不顧我院子裡掛著的禁止採摘的牌子。

 

硬生生越過柵欄，將我的研究了幾年的嫁接番茄吃掉了。

 

事發後，她哭唧唧裝可憐，節目組更是引導小白花的粉絲罵我小題大做。

 

直到被我用自己院士的官方賬號艾特她，全網炸了。

 

1

 

聽到警報聲響起的瞬間，我立刻關上電腦，走到院子外。

 

入目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正包圍著我的種植基地。

 

原本立得好好的柵欄，此刻被人暴力從中間截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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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一片林子，樹上的果子被人東一個西一個到處亂扔。

 

幾臺攝影機被五大三粗的壯漢們扛著，對著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 360°無S角的拍攝。

 

她一臉懵懂地看著手裡稚嫩的番茄幼果，嘆了口氣：

 

「這些果子這麼小，看起來都酸酸的，就沒有更大一點的嗎？」

 

她對著鏡頭笑得有些苦惱，嘴邊的小酒窩若隱若現。

 

我認出來她是最近靠小甜劇大火的女明星肖曉。

 

本來我對娛樂圈的事一無所知。

 

不過我上課時，經常有學生偷偷地看她的電視劇。

 

他們說肖曉是久違的娛樂圈五千年美少女，人美心善。

 

還懂禮貌。

 

看著她手裡的，有延緩癌症發作效用的實驗幼苗。

 

想到自己耗費幾年心血，得知這個地方的土壤最適合小番茄生存。

 

背著行李箱，夜以繼日地在這個黃土朝天的小村子裡，不停地做實驗，標本，記錄數據。

 

好不容易得來的一株獨苗苗。

 

我深呼吸了兩秒，怕自己撅過去：

 

「你沒看見我掛的牌子嗎，禁止採摘！」

 

我語氣很重。

 

肖曉明顯愣了兩秒。

 

一向養尊處優，被人捧著的她立刻就紅了眼眶。

 

她嘟唇，氣鼓鼓地說：

 

「不就是一顆番茄嗎？

 

「你不過是個看守院子的，居然敢這麼罵我！」

 

肖曉低頭掃了眼我身上灰撲撲的舊衣服，大聲反駁了一句。

 

她身邊的工作人員立刻注意到了這裡。

 

跑過來驅趕我。

 

拿著喇叭的導演說：「這裡是拍攝現場，闲人勿進。」

 

我都要氣笑了。

 

在別人家裡亂翻，搞得一地狼藉，還要將主人趕走。

 

哪有這樣的道理？

 

2

 

我跟導演拉扯時。

 

鬧脾氣的肖曉已經被人哄著到另一邊休息了。

 

剛巧有兩個男明星過來。

 

一個娃娃臉，手裡挽竹筐，裡面裝著一些野菜。

 

另一個眉眼冷峻的男人，手裡什麼都沒拿。

 

他讓旁邊的助理給自己撐著一把厚重的黑傘。

 

看向我時，下意識皺起了眉頭。

 

他見我年紀不大，估計以為是追星的粉絲：

 

「你是私生粉嗎？真是哪裡都有你們，看著就讓人惡心。」

 

話音剛落，旁邊的娃娃臉在打圓場：

 

「陳影帝，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她看起來還沒成年呢。」

 

陳影帝冷哼一聲，注意到遠處陰涼裡的肖曉。

 

徑直走向那邊。

 

娃娃臉蹦噠到我旁邊，「小妹妹，這是你家嗎？」

 

我心疼地搶救被折斷的番茄苗，沒顧得上搭理他。

 

娃娃臉見我不說話，蹲下身幫我一起整理。

 

得知節目組闖進了我家後，他一臉歉意。

 

娃娃臉告訴我，這是一場田園真人秀。

 

他們作為邀請嘉賓，負責收集村子裡能吃的食物，分為兩組 pk 賽。

 

輸家負責做飯。

 

肖曉是他們的隊友，說好了一起合作，結果導演一說開始，就跑沒影了。

 

娃娃臉的道歉很誠懇，甚至約好了要私下賠償我的損失。

 

眼見番茄苗還有治愈的可能性，不過成果還得推遲一兩年。

 

我心情稍微好一點了。

 

旁邊勤勤懇懇挖土的娃娃臉，他白色的襯衫粘上了泥土，精致的妝容也被汗水潤湿了。

 

不僅沒有明星的嬌氣，還有股農學生純樸的氣息。

 

見我看他。

 

娃娃臉抹了把汗：

 

「沒事，我闲著剛好幫你弄這些，反正我也不紅，導演不會找我的。」

 

我把他看順眼了不少：

 

「你籃子裡的野菜不要一起吃，這個和秋葵很像的野草叫曼陀羅，有毒性。」

 

他一臉後怕地將野菜扔掉：

 

「謝謝啊，我以為是吃過的秋葵，差點就去醫院了。」

 

3

 

節目組走的時候，有個冷臉的工作人員過來。

 

他是肖曉身邊的助理。

 

面無表情甩我兩千塊現金：

 

「就當賠償，能買幾十斤你那個破番茄了，節目組上的事不要亂說，不然就等著收律師函吧。」

 

我想到娃娃臉剛才給我科普過。

 

「你小心肖曉，她的粉絲都很瘋狂的，有個素人因為罵過肖曉演技不行，就被他們網暴到自S。

 

「剛才那個男人你知道吧，他家裡勢力大得很，也不過是肖曉追求者的一個。

 

「她有個最大的金主爸爸顧燼，據說他一跺腳，娛樂圈就要抖三抖。」

 

我笑了笑，沒接工作人員的茬：

 

「我等著，你們的律師函。」

 

4

 

等人都走光了。

 

我打開手機，翻到家人那一欄。

 

點開顧燼的號碼：

 

「喂，哥，找你打聽個人……」

 

電話那邊傳來「嘟」的一聲，瞬間被人接起。

 

一個低沉的男音響起，帶了點委屈巴巴的意味。

 

「顧菱，你還知道給我打電話，你知道我為了找你，都快把全國犄角旮旯的地方，都翻遍了嗎？

 

「你胃怎麼樣？不會為了做實驗又沒按時吃飯吧？我告訴你，別通宵通宵地熬夜，你現在還年輕，等你老了就知道了……」

 

我默默把手機拿遠了點。

 

誰能想到話筒裡那個老媽子一樣的男人。

 

是財經雜志裡，西裝革履，戴著金框絲眼鏡的冷面總裁呢。

 

早些年，我為了科研，落下了胃病的毛病。

 

我哥特意去考了營養師的證。

 

在家裡辦公時，他一邊打著價值上千萬的電話，一邊做飯。

 

身上還圍著粉色的花邊圍裙，滿臉嚴肅地用電子秤精確計算放鹽的克數。

 

這次我為了提取小番茄中的抗癌元素閉關了幾年。

 

除了和我哥報平安外，基本沒時間聊天。

 

本以為能夠進行臨床試驗了，現在隻能推遲了。

 

那些滿懷期望我研究成果的病人，又得等好久。

 

顧燼和我相依為命了幾十年。

 

明顯聽出了我語氣中的疲憊和低落。

 

我問起肖曉時，他立刻注意到了不對勁。

 

我聽見他低聲詢問旁邊的秘書肖曉是誰。

 

下一秒，哥哥不動聲色地問了一句：

 

「你不喜歡她？」

 

我看著地上沒來得及撿起來的水果，嘆了口氣：

 

「我對浪費食物的人沒什麼好印象。」

 

5

 

我掛掉電話的一個小時後。

 

手機娛樂新聞給我推送了顧氏集團的最新消息。

 

我點開為了哥哥下載的微博。

 

熱搜上，顧氏集團刪除肖曉成為下一季代言人官宣的詞條爆了。

 

作為財大氣粗，換代言人如同換衣服的顧氏，代言費向來高昂。

 

非當紅流量不要。

 

對出道多年還沒火的肖曉來說，算是頂級資源了。

 

面對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路人。

 

底下一群她的粉絲在瘋狂輸出：

 

【隻不過是官博 bug 折疊了而已，一群黑子在亂吠什麼？】

 

【誰不知道肖曉和顧氏集團的關系，豪門千金可不是開玩笑的！】

 

更有人 了顧燼，【怎麼不管管！這可是你親妹妹啊！你這哥哥怎麼當的！】

 

我看得滿頭霧水。

 

還好，有肖曉的S忠粉科普。

 

原來當初肖曉成為最佳新人的當天，空降熱搜第一。

 

熱搜第二是顧燼用官方賬號祝賀自己的妹妹得償所願。

 

豪氣地在平臺發了幾百個超過二十萬的紅包。

 

肖曉搶到了最大的一萬塊。

 

她發了句【謝謝哥哥，比心】。

 

評論點贊上萬。

 

因為顧燼沒有指名道姓妹妹是誰，加上肖曉的評論被推到了第一條。

 

很多不知情的路人就以為他們是兄妹關系。

 

有人問，怎麼兄妹的姓氏不一樣。

 

被S忠粉洗腦，「妹妹和媽媽姓，哥哥和爸爸姓，這不正好體現父母恩愛有加，一定是家庭和睦。」

 

我扶額。

 

我父母的確恩愛有加，當初我媽生我們時，因為是雙胞胎，差點難產。

 

我爸嚇得人都快沒了。

 

為了讓我們感恩，就讓兩人都和媽媽姓。

 

可惜後來他們遭遇了空難，哥哥護著悲痛欲絕的我。

 

在一眾豺狼虎豹的親戚中，守住了爸媽的心血。

 

把公司壯大到如今的地步。

 

對我更是小心呵護著，恨不得時時刻刻把我拴在褲腰帶掛上。

 

在互聯網上把我的消息保護得很好。

 

至今沒人知道我是顧燼的雙胞胎妹妹。

 

作為明面上的妹控，哥哥在我當上 A 大最年輕教授時，一腔自豪無處發泄。

 

他恨不得訂做一張超大紅色慶祝橫幅，掛在人來人往的市中心總公司門面上。

 

被稍微還要點臉的我拒絕了。

 

我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我哥沒看評論。

 

或者說看了也不在意。

 

在他的世界裡，除了自己愛的爸爸、媽媽、妹妹，其他人都不重要。

 

不過肖曉的粉絲鬧了很久。

 

有人坐不住去官博下罵人：

 

【怎麼還沒修好 bug，負責顧氏運營的工作人員出來謝罪！】

 

【得罪了掌門人的妹妹還想有好果子吃，做夢吧。】

 

下一秒，官方出來回應了。

 

【此後，顧氏集團名下子公司，涉及領域，將全面杜絕和肖曉的所有合作。】

 

這下好了，求錘得錘。

 

我「撲哧」一下笑出聲，心情難得好了不少。

 

6

 

代言被取消的負面影響太大。

 

肖曉工作室立刻發布了田園綜藝的花絮。

 

陽光下，遠離城市喧囂的籬笆小院裡，穿著碎花裙子的少女在小溪邊玩水。

 

配合著甜美的 BGM。

 

肖曉標志性的酒窩露出來的時候，彈幕上全是：

 

【社畜被治愈了，甜妹果然 yyds！】

 

【曉寶玩得好開心啊，我也想去這個地方了。】

 

下一秒，溫馨的畫風一轉。

 

是肖曉手裡拿著青澀的番茄，和一個面目全非的女人對峙。

 

我的臉上被糊上了馬賽克。

 

褲腳被挽起來，全是泥土，語氣兇巴巴的，正在呵斥她幹什麼。

 

看起來就是個不好相處的。

 

相反，肖曉紅著眼睛，像是被嚇哭了。

 

楚楚可憐的小兔子模樣，彈幕的粉絲一下就炸了：

 

【這農村大媽是誰，一點素質都沒有，看我們曉寶一個女生，就可著勁欺負，是吧！】

 

「我要氣S了，曉寶哭得好可憐，工作人員S哪去了，快把這傻逼趕走！】

 

我看得眉心直跳。

 

這花絮捏頭去尾，她怎麼讓人破壞我的柵欄，如何在我的院子裡肆虐，是一點沒剪進去。

 

網友隻看得見，我在欺負人家小姑娘。

 

甚至在花絮的末尾，還拍到了工作人員把兩千塊遞給我的畫面。

 

【這節目組真窩囊，還給她錢，兩千塊都能買多少斤番茄了？】

 

【沒辦法，曉寶就是這麼善良，還好有媽媽粉，我表弟就住在附近的村裡，大家等我消息。】

 

底下都在附和。

 

【等你，曉寶的粉絲可不是吃素的，寶寶由我們守護！】

 

網上鬧得火熱，在熱搜上掛了好久。

 

節目組心安理得地享受熱度，還加了一把火。

 

把肖曉工作室的花絮視頻重新在自己的賬號上發了一遍。

 

瀏覽量上千萬。

 

絲毫沒顧及我是個與娛樂圈無關的素人。

 

我放下手機。

 

給自己的制藥公司發了個 email，下午就有專業團隊從國外趕來。

 

為我的損失評估。

 

藥物研發成本向來高昂，從研發到臨床到上市。

 

投在裡面的資金少則百萬，多則上億。

 

特別是和抗癌有關的藥物。

 

一天後，我拿到了金額上千萬的起訴書。

 

律師告訴我，官司隨時可以開始。

 

節目組的導演突然上門了。

 

7

 

這天，我剛把番茄幼苗讓專人送回實驗室。

 

它根莖受損，暫時不能種在土裡了。

 

我收拾完東西，剛要離開這裡。

 

導演突然很沒有禮貌地直接闖進來。

 

看看我空無一物的房間還愣了一下：

 

「诶，你怎麼要搬走啊，還好我來得快。」

 

導演頂著大太陽過來，身上汗津津的，臉上的肥肉都冒著油光。

 

他伸手就要拉我。

 

被我躲開了。

 

我皺著眉頭說：「我有潔癖。」

 

導演有些生氣，「一個鄉下人有什麼潔癖，快跟我走。」

 

他不耐煩地解釋了幾句。

 

「上次你和肖曉的節目效果挺好，今天你再去一次，就維持之前的風格，越蠻橫越好。」

 

他說完，比了下二：

 

「給你算兩百一天，夠意思吧，你種地一個月都賺不到這個數。」

 

我明白了。

 

導演覺得之前的節目熱度被炒起來了，今天想趁熱打鐵，把我叫過去給肖曉立人設。

 

襯託她冰清玉潔。

 

還能虐一波粉，漲漲關注度。

 

我正打算拒絕。

 

導演突然接了個電話。

 

「什麼？顧燼要來我們節目組找妹妹，這窮鄉僻壤的，哪有什麼妹妹？」

 

他頓了下：

 

「不會說的肖曉吧，快叫人去機場接顧總，這可是潑天的富貴，節目組收視率不得直接起飛！」

 

導演臉上的肉褶子笑得堆在一起，隻露出一雙猥瑣的眯眯眼。

 

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希望他接到法院的傳票時，也能笑得這麼開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