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宋青顏是我庶妹，跟我關系還不錯。

 

大婚這天，她偷偷溜進我的閨房說：「姐姐，聽說新娘子一整天都要餓著。你要不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說完她拿出了一疊慄子糕，是我最愛吃的。

 

我沒多想，吃了一口，隨後暈了過去。

 

後來我才知道，宋青顏迷暈我，假扮我上了花轎。

 

1

 

我醒過來的時候隻覺得渾身酸痛，像是睡了很久。

 

睜開眼睛，我立刻就意識到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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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雙手被綁在身後，嘴巴裡被塞了一塊抹布，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隻一件裡衣。

 

這情景讓我暈乎乎的，到底發生了什麼？

 

記憶中……我明明正大婚，穿著大紅的喜服坐在閨房裡。

 

我全身驚悚起來，連忙站起來，好在雙腳是能活動的。

 

我來到柴房門口，用力地踢門。

 

這柴房……怎麼那麼眼熟，像是我家伯府的柴房。

 

沒一會兒，柴房的門就被丫鬟從外面打開，她們看到我明顯大吃一驚，結巴了起來：「大小姐？是您？」

 

說罷，丫鬟立刻就過來為我解開手腕上的繩子。

 

我認識這個丫鬟，她是我母親院裡的，叫大慶。

 

我雙手能活動後，拿下了嘴裡的抹布，隻覺得嘴巴都痛得不行，又幹又澀的，我啞聲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兩個丫鬟立刻跪下去請罪：「奴婢不知。」

 

我被帶到了母親的院裡，正安堂。

 

母親看到我也是吃驚不小：「青黎？你不是昨日嫁出去了嗎？怎麼回事？」

 

我苦笑，我真不知道。

 

我這幅模樣肯定是不能見人的，就在母親的房間裡簡單梳洗，沒多久，父親也過來了。

 

他們二人都坐在正堂，一臉吃驚地看著我。

 

我走過去福了福身，說：「女兒隻記得昨日換好喜服，坐在閨房裡，隨後……」

 

對了，我想了起來。

 

昨日我坐在房間裡，庶妹宋青顏突然溜了進來。

 

她說：「姐姐要不要吃點東西墊墊肚子？聽說新娘子要餓一天，什麼東西都不能吃。」

 

她還說：「正好我這裡有些幹的，是姐姐愛吃的慄子糕。」

 

我沒多想，捻過來吃了一口，誰知就暈了過去。

 

2

 

一定是宋青顏！

 

聽到我說的話，爹爹氣得站起來，立刻就說：「來人！去將柳姨娘帶過來！」

 

柳姨娘是宋青顏的生母。

 

此時，哥哥也聞訊趕了過來。

 

他聽說這件事情，差點一頭栽倒。

 

柳姨娘很快就被帶了過來，她非常忐忑，一看就是知道些什麼。

 

爹爹怒罵她：「顏兒呢？去哪裡了？」

 

柳姨娘嚇得撲通一聲跪下去：「老爺，顏兒她，她不見了！」

 

爹爹冷靜下來，一字一字問：「什麼時候的事情？」

 

柳姨娘一邊哭一邊回答：「妾身也是昨晚才知道，因為太晚，就沒敢打擾老爺和夫人。」

 

「好個太晚不敢打攪！」娘親氣得拿起茶杯，用力地扔過去：「你女兒真是好樣的！居然把我黎兒迷暈，自己上了花轎，她以為她嫁過去了，那定國公府就會承認她嗎？」

 

「砰」的一聲，柳姨娘的額頭被砸破了。

 

鮮血流了下來，父親面上一緊，責罵母親：「都是顏兒胡鬧，柳姨娘向來是個懂事的，你少動氣。」

 

說著，父親示意柳姨娘起來，並吩咐：「將她好好看起來，哪裡都不許去！傷口趕緊處理了。」

 

柳姨娘一句話都不敢說，默默退了出去。

 

娘親氣苦，都這個時候了，爹爹居然還在心疼柳姨娘。

 

娘親指著我：「老爺您說，黎兒這事情該怎麼辦？」

 

「誰不知道，她昨日已經嫁出去了？」

 

不僅嫁出去了，還是聖旨賜婚。

 

爹爹扶著額頭，一個頭兩個大：「莫急，我這就派人去定國公府，這事情是顏兒胡鬧，咱們總不能跟著她一起胡鬧！」

 

哥哥隻是搖頭嘆息著：「丟臉。」

 

3

 

娘親將我拉去房間，氣得咬牙切齒：「那宋青顏平日裡看著怯怯懦懦的，能一個人幹得出這樣大膽的事情？肯定是柳姨娘幫她！」

 

我默默地坐在窗下。

 

娘親走過來勸我：「顏兒你放心，你這可是聖旨賜婚。宋青顏敢頂替你嫁過去，就是自尋S路，當那定國公府是那麼好糊弄的？」

 

我也知道，替嫁這種事情說起來容易，換個人的事情。

 

可滿京城的夫人小姐，知道我才是宋大小姐宋青黎的不在少數。

 

瞞天過海是不可能的，定國公府也很快就會知道。

 

沒多久，我的丫鬟香雲就跑了回來。

 

她本是陪嫁，昨日應該跟著新娘去了定國公府。

 

可香雲哭哭啼啼的：「昨晚奴婢就察覺到不對，今日一早，果然在新房裡看見了二小姐！」

 

「大小姐，那二小姐也太不要臉了！」

 

香雲又說：「世子沒見過大小姐，不知道她是假冒的，已與她有了夫妻之實。」

 

我顫了顫。

 

香雲又說：「大小姐放心，等身份一揭發，二小姐頂多當個妾，她是自甘下賤。」

 

雖是如此，可自己的親妹妹往後給自己的夫君當妾，我心裡依舊是很不痛快的。

 

我想不明白，宋青顏為什麼要那麼做？

 

她雖是庶出，可有父親的寵愛。隻要乖乖等著，定然也會有一門不錯的親事。

 

不管怎樣，都好過當妾。

 

她現在冒名頂替了我，嫁給了定國公世子，就再也回不了頭。

 

她難道以為可以作假成真？

 

當定國公府和廣興伯府都是擺設嗎？

 

如我所料，國公府那邊當天就給了回信，關於廣興伯府庶妹替嫁的事情，定國公隻回答了三個字：知道了。

 

來傳話的人說，定國公非常生氣，但考慮到臉面問題，暫定讓世子帶著宋青顏明日回門具體商議此事。

 

以及，定國公明確表示世子樓孝娶的隻能是宋大小姐宋青黎。

 

4

 

聽聞柳姨娘得知這個消息後，差點昏厥過去。

 

她哭著要見爹爹，哀求：「求老爺一定要為顏兒說說話，她就是不懂事，被妾身給慣壞了。她好歹是伯府出身的小姐，真的不能當妾，求求老爺了。」

 

爹爹氣得一甩袖子：「她胡鬧，就該承擔後果！都十六了，這種荒唐的事情都做得出來，都是你教的好女兒！」

 

說罷爹爹連柳姨娘都不想理會，轉身離開。

 

這件事情，不管怎麼說都是伯府得罪了定國公府，爹爹約了定國公，帶著厚禮去請罪。

 

隔天，定國公世子樓孝帶著宋青顏回門。

 

我讓香雲去打聽，等他們到了正廳時，偷偷溜了過去。

 

我躲在屏風後頭，看到爹爹、娘親和哥哥都來了。

 

宋青顏一臉嬌羞地依偎在樓孝的身側，不見絲毫忐忑不安。

 

而定國公世子樓孝，則緊緊地抓住宋青顏的手，他們十指相扣，不避所有人。

 

當真是蜜裡調油的新婚夫妻模樣，我忽然有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等下人全都退下去後，樓孝突然帶著宋青顏跪了下去，他率先開口說：「伯爺，樓孝今日過來，是來請罪的。」

 

這話說得，讓爹娘和哥哥都懵了。

 

宋青顏欺瞞眾人上了花轎，以假亂真，這事情怎麼說都是廣興伯府的錯，樓孝認什麼錯？

 

莫非……

 

爹爹的臉色沉下去：「世子還請說清楚，何罪之有？」

 

樓孝嘆了口氣，他猶豫看了一眼宋青顏，這才開口：「其實，我與伯府二小姐早就相識，且傾心於她。但彼時，我不知她是二小姐，誤以為她是宋大小姐，於是才有了請旨賜婚。」

 

「請伯爺和夫人、兄長見諒。我也是直到昨日，才知曉原來青顏是貴府二小姐。」

 

爹爹問：「請問世子，為何會誤以為青顏是我的長女？」

 

樓孝沒說話，宋青顏噗通一聲磕頭：「父親、母親、哥哥，是……我。女兒與世子早就相識，且女兒心系世子，擔心世子看不上女兒是庶出的身份，這才隨口冒領了長姐的身份。女兒真的不是故意的，父親母親要責罰的話，就責罰女兒吧。」

 

爹爹指著她：「你……」

 

他氣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娘親則怒斥宋青顏：「黎兒哪裡對不起你，你要這樣害她？」

 

哥哥指著宋青顏嗤笑：「你可真行啊。」

 

5

 

我站在屏風後頭，手指絞著帕子攥緊。

 

我想起半年前的事情，當時，家裡正在給我議親，對象是沈小侯爺。

 

沈府家風清正，沈小侯爺一表人才，且傳聞小侯爺潔身自好，這親事我原本也沒什麼不滿意的。

 

誰知突然聖旨賜婚，要讓我嫁給定國公世子樓孝。

 

我莫名其妙，且還聽到傳言，說我與樓孝私定終身，樓孝求到了皇後面前，皇後心疼她這個侄兒，於是央請皇帝要了一封聖旨賜婚。

 

這傳言也不知哪裡來的，我萬分委屈，爹娘卻信了。

 

爹爹當時逼問我到底有沒有跟樓孝苟且，我說沒有，爹爹卻不信，將我關在祠堂整整一個月，罰抄經書。

 

那一個月裡，宋青顏也數次去看望我，面露心疼。

 

如今想來，不過都是她的假模假樣。

 

明明跟樓孝苟且的人是她，她卻半點也沒有分辨，沒有解釋清楚，而是看著我被家裡責罰。

 

不僅如此，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賜婚和流言，讓我和沈小侯爺的議婚戛然而止。

 

沈夫人和沈小侯爺對我也頗有微詞，上次偶然遇到，沈夫人對我冷哼一聲且視而不見。

 

想到此，我雙目不由射出火光。

 

正堂裡，樓孝陡然出聲：「伯爺，夫人，兄長，這件事情雖說是青顏的錯，可說到底我也有錯，伯府亦有錯。現在談這些錯，也沒什麼用。我的意思是，不如大家將目光往後看，如何？」

 

爹爹長嘆，指著宋青顏：「世子想要如何處置我這不孝女？」

 

樓孝握著宋青顏的手，目光堅定：「伯爺，我早就發過誓，此生非青顏不娶。如今雖然錯了，可陰差陽錯，我還是娶到了她，亦是一樁美談。」

 

爹爹沒說話。

 

娘親頓時急了：「世子這是什麼意思，這是想以假作真？那我黎兒又該如何？」

 

樓孝頷首：「誠然，此事確實對不住宋大小姐。所以我與青顏商議，願意返還嫁妝，這原本就是屬於宋大小姐的嫁妝。」

 

爹爹接過了嫁妝單子掃了一眼，卻是問：「可昨日定國公的意思卻是，世子夫人隻能是我家長女，此事世子可知曉？」

 

樓孝看著爹爹，笑了一下：「伯爺，此事何必說得太明白？我爹的意思是，我隻能娶宋大小姐。聖旨賜婚就是我與宋大小姐，從伯府上花轎的，若成了二小姐，伯府這抗旨的罪名是跑不掉的吧？」

 

爹爹一凜，立刻就說：「世子說的是。」

 

他指著宋青顏：「她從此便是我的長女，請世子放心。」

 

樓孝抱拳：「侯爺勿怪，此事如此處置，對所有人才是最有利的。否則，於伯府於我們國公府怕是都不妙。」

 

6

 

我實在聽不下去，豁然從屏風後面走了出去。

 

我指著宋青顏，難以置信：「你們是什麼意思？她栽贓嫁禍給我，頂替我上了花轎，現在還要搶我的身份和名字是嗎？」

 

從小到大，我從沒有這般忤逆，當著爹娘的面大聲質問。

 

可我實在是忍不住了，被欺負到這個程度，我若再不出聲，會憋S的。

 

爹爹大聲喊道：「來人，將大小姐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