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為什麼準備路引？你是不是想走？走去哪？你……沈清穗，你哥哥還在監獄，你要是走了，我就S了他！」

他神情癲狂，我反手給了他一巴掌。

 

我顫抖著手推他：「把路引還給我！」

 

「你去哪？」他執拗地問我。

 

我現在真的沒有力氣應付他。

 

他除了拿家人威脅我，哪裡還會其他……

 

我輕撫上他的面頰，嘆了口氣，平靜地看向他：「江淮，你能不能別總是這麼賤啊！不是說了不在乎我嗎？不在乎不是這樣的！

 

「你應該就堅定地站在楚楚那邊，始終陪著楚楚，而不是我的一句話，就讓你亂了心神，不是我的一張路引，就讓你方寸大亂！

 

「江淮，你現在算什麼意思？楚楚我讓你納了，我們也已經相互折磨兩年了。你現在這樣，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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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了拍他的臉，看著他仿佛結了冰的面容，嗤笑出聲：「如果求和，也不應該是這樣。

 

「你跪在我腳下，求我原諒，我說不定，還會對你笑一笑。

 

「做不到？做不到就趕緊滾！別礙我的眼。

 

「又要說S我哥哥啦？江淮，你且去！你前腳去，我後腳就S了楚楚！」

 

「你敢！」

 

他看著我，雙目圓睜，看上去，很是生氣。

 

「江淮，沒什麼不敢的。」

 

我又嘆了口氣。

 

「我們，就互相折磨著吧！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天……」

 

我轉身離開。

 

心想，大概，不會太久了，等我S了，他就高興了，我也，解脫了……

 

9

 

我過完生辰的第二日，就欲送小桃離開。

 

可楚楚卻忽然說，她的玉佩丟了。

 

她派人搜查了王府，最終，在小桃的臥室找到了他的玉佩。

 

她依偎在江淮懷裡，一臉嬌憨：「將軍，那玉佩可是你送我的，這賤婢膽子竟然這般大，連這等東西都敢偷拿！

 

「今日若不嚴懲了她，以後，還得了！」

 

我將小桃護在身後。

 

她不可能會拿那等東西！

 

我與小桃，幾乎是形影不離。

 

「可有證據？」

 

我反問。

 

「都在她房間裡了，怎麼會沒有證據呢？」

 

楚楚眼中是一閃而逝的狡黠。

 

我料定了她必然不安分，卻不想她，竟這麼快就下手。

 

「搜查的人何在？」

 

我看向江淮，他卻別過了眼，不看我。

 

楚楚的演技，未見得有多好，我不信，江淮看不出來！

 

可他，別過了眼，他分明，是站在楚楚那邊了。

 

「夫人，那玉佩，就是在小桃的房間裡發現的！」

 

搜查的人跪在地上，畢恭畢敬。

 

「我說了，不可能是她，給我三天時間，不，一天，我必定找出偷拿玉佩的人！」

 

我的聲音略帶了幾分急切。

 

楚楚嘴唇輕抿，開口道：「將軍，總不能因為是姐姐房裡的丫鬟，就網開一面吧？

 

「我也願意受些委屈，可姐姐這樣，又讓將軍的顏面往哪裡擱啊？」

 

她再度開口，眼中滿滿的惡意。

 

「將軍，你說呢～」

 

江淮的目光再次看向我。

 

隻一眼，我就看懂了他要說什麼，他的意思很明顯，這次，他要偏袒楚楚。

 

「拖下去，杖斃！」

 

「江淮，她沒有拿！」我將小桃護在懷裡。

 

「沈清穗，跪下來，求我。」他又在威脅我了。

 

我的腦袋又開始疼了。

 

我看著他的面容，和五年前，明明還是一樣的啊！

 

一樣的眉眼，一樣的唇形，可為何，偏偏不是我愛的那個江淮了啊！？

 

「伊人珍貴如斯，當護於心裡、手上，生莫敢忘……」

 

江淮，你食言了。

 

我輕笑，點了點頭：「好！我跪！我跪了，你放過小桃……」

 

「沈清穗，不是向我，是向楚楚！你要看，她願不願意原諒你！」

 

他的聲音，當真是分外冷漠無情啊！

 

我準備跪下，小桃卻SS地抱著我的胳膊，不允許我跪下。

 

「小姐，不行！你不能！你沒錯！小桃寧願去S，也不要……」

 

我好像失聰了。

 

我看著她的嘴，張張合合，縱使我用盡全力，也聽不見她的聲音。

 

在說什麼？

 

江淮也在說話，楚楚也在說話，可我為什麼，聽不清楚了？

 

侍衛上前來拿小桃，我緊緊地抱住她。

 

「不要……我跪，我是你主子，我要保護你，你要聽我的！」

 

「江淮！住手！」我的腦袋開始嗡鳴，渾身又開始疼了起來。

 

推搡間，我摔倒在地。

 

我看了一眼江淮，他面無表情。

 

我又開始咳血了，越咳越多。

 

好疼啊！

 

真是好疼！

 

為什麼這麼疼？

 

我是不是要S了？

 

可我S了，小桃怎麼辦？

 

幾乎是我倒地的一瞬間，江淮就迅速跑了過來。

 

他在大吼大叫，他在企圖給我止血。

 

可惜，沒有用了……

 

江淮，我終於要S了，這下，你滿意了嗎？

 

可我還沒有跪下啊！我的小桃要怎麼辦？

 

「小桃……」

 

10

 

還是沒有S啊。

 

我再次醒來時，屋子裡滿是大夫。

 

我看到了江淮，他一直抓著我的手腕，我難受極了。

 

「救她！求求你們救她，我不能沒有她！」

 

「江將軍，令夫人這病是打娘胎裡帶來的，現如今已經沁入骨髓了，便是神仙來了，也無力回天！

 

「就是好好調養，恐怕，也活不過三個月……

 

「今日，更是氣急攻心，她今日情緒若是沒有那麼激蕩，說不定，還有一年的時間……」

 

我的腦袋依舊嗡嗡響，渾身發疼。

 

真恨不得S了才好。

 

「小桃……」努力許久，我終於吐出了兩個字。

 

小桃怎麼樣了？

 

我的小桃在哪裡？

 

「清穗，你醒了！」江淮哭紅了眼，好似，他真的很在乎我。

 

可我卻隻感覺好笑。

 

我想抽出我的手，可他握得那麼緊。

 

「清穗，求求你，別離開我，求求你，求你……」

 

「小桃呢？」

 

我欲起來，卻渾身發疼，掙扎許久，再也沒有了力氣。

 

「在，她沒事，在外面，清穗……」

 

我看著他的面容，隻感覺，很是厭煩。

 

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他。

 

我真的，想清靜一下。

 

「江淮，你走，我累了。」

 

我的聲音，幹澀又嘶啞，好似，生了一場大病。

 

終於要解脫了。

 

終於不會再後悔。

 

終於不會再疼了。

 

「我不走！我不能走，我要陪著你！天黑了，清穗，你最怕黑了，我怎麼能離開你呢？我怎麼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黑暗中？我不走，我不能走，我要陪著你……

 

「睡吧，你累了，睡吧，我陪著你……

 

「清穗，你放心……我一定能救活你的，你不會S的，不會……」

 

我看著這個形狀瘋癲之人，越發困倦。

 

他到底在演什麼啊？

 

我都要S了！

 

他現在還他媽在演什麼？

 

11

 

日子一天天過，這些日子的江淮，每天都奔波在尋藥的路上。

 

他會在晚間過來看我，我煩透了他，隻閉目當作不見。

 

小桃自那日後，就說什麼也不肯再離開我了。

 

她總是在我睡著後偷偷抹眼淚。

 

她可能還不知道，我現在，疼得根本睡不著。

 

我其實真的很想給她擦擦眼淚，可我實在是太累了。

 

江淮又是在晚間回來了。

 

他端著藥，熬紅了眼。

 

「江淮，你為什麼不去青樓了？

 

「你能去青樓嗎？

 

「或者，去楚楚那裡也是好。

 

「求你了，你別來惡心我了，我看著你，真是惡心啊！我沒幾天可活了，就當是可憐我，再別過來了，行不行？」

 

我一把推翻他的藥，讓他盡快滾。

 

可他隻是眼眶通紅地看著我。

 

「沈清穗，你要什麼我都給你，求你，喝藥好不好？」

 

不好，一點也不好。

 

「江淮，你不是最愛楚楚了嗎？為了楚楚，你多次逼我下跪，現如今，她都要鬧翻到天上去了，你為何不去看她呢？」

 

我嗤笑出聲。

 

他痛苦地閉上了眼，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就連手都在顫抖。

 

「我錯了，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我不愛她，我隻愛你，我隻是想讓你服個軟，我隻是想聽你說一句，你錯了……

 

「清穗，你是不是不喜歡她？我去S了她，我再也不讓她來了礙你的眼了！你別生氣，好不好？御醫說了你不能動怒……」

 

「滾！」

 

我衝他吼道，忍不住又咳了血。

 

他讓曾經的我，成了一個笑話。

 

他說他愛楚楚，可以逼我跪她，可以為了她，而傷害我在乎的人。

 

現如今，他卻說愛我。

 

這般的愛，我不願要！

 

這般的愛，又有什麼意思？

 

曾經的我，原來，這般可笑。

 

12

 

一日，楚楚滿面驚恐，哭得梨花帶雨地衝進了我的院落。

 

「姐姐，救我！」

 

她的身後，跟著很多侍衛，手上，提著刀，刀上，帶了血。

 

我皺了皺眉頭，低頭看跪在我腳下的人。

 

「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應該陷害那婢女，不該用腌臜手段爭寵……不該說你……姐姐，求求你，求你，放我一條生路！」

 

她緊緊抓住我衣角，眼中滿是絕望。

 

我看向不遠處的江淮，微皺了眉頭。

 

他是真的要……處理了她……

 

不愧是從戰場上回來的，果然，夠心狠手辣。

 

不過，江淮和楚楚，關我什麼事？

 

他要S，也不甚所謂。

 

左右不過是他的妾。

 

我抽出我的衣角。

 

「江淮，可以帶著她，走遠點嗎？」

 

楚楚大概沒有想到我竟然見S不救。

 

被侍衛拖出去時，大罵出聲：「沈清穗，我就知道你蛇蠍心腸，心狠手辣，沈清穗，你不得好S！」

 

「舌頭拔了！」江淮的聲音，冷酷且殘忍。

 

或許，她更應該罵江淮。

 

畢竟，曾經她也想置我於S地。

 

隻不過，江淮更在乎我罷了。

 

兩年，他為了和我置氣，身邊有無數女子。

 

楚楚，是他唯一帶回來的。

 

原以為會有情分，卻原來，結局也不過如此。

 

不過，我也沒有心思關心別人了，畢竟，我也要S了。

 

很多時候，我知道江淮恨我。

 

甚至到現在，他依舊恨我。

 

隻不過，我要S了。

 

他的恨，已經無處安放了。

 

他說他愛我，我不會信。

 

因為，愛不是這樣的。

 

13

 

曾經有很多次機會，我都可以將曾經的計劃全盤託出。

 

看著江淮拿著護膝，不讓我碰的時候，我想，要不要告訴他，那是我做的，是我學了三個月刺繡，十個指尖全是針孔，才學會的……

 

不是他曾經的朋友送去的。

 

可我沒有，因為他說：「沈清穗，你大概沒有想過，我會活著回來吧！」

 

大婚夜，他扼住我的脖頸，強硬地將酒灌入我口中，一身力氣全用在我身上，沒有半分憐惜，甚至情至濃時，抵S纏綿之際，他說了什麼？

 

他說：「沈清穗，你怎麼還不去S啊？」

 

以前看過一本情愛故事，裡面有一句話：錯過，不是真的錯了，是過了。

 

以前不理解，總以為必定是做錯了，所以兩人才會永遠地分開。

 

現如今卻理解了，是時間過去了，很多東西都已經改變了。

 

所以，再也沒有可能。

 

就像曾經的我——為了救他，我對他極盡羞辱；為了他過得好，我求哥哥看顧他；為了等他，我一個好好的京城貴女，整日裝瘋賣傻，惹人發笑。

 

當時年少，我不過在想，等他回來，總有說清楚的機會。

 

可等他回來，他也不想再聽我解釋了。

 

他對落了難的我，也是極盡羞辱。

 

為了活下去，為了家人，我委身於他，總覺得應該告訴他一切，卻偏偏又相互折磨了兩年。

 

我與他，當真可笑。

 

錯過了，便都不應該再強求。

 

不然，如今又怎會落得此番下場？

 

14

 

許是為了討我歡心，他將哥哥放了出來。

 

我勉強對他笑了笑。

 

可我實在太累了，也不想再應付他。

 

他應該是和人打架了，看上去鼻青臉腫的。

 

他說：「清穗，你……能不能對我笑笑？」

 

我心想，我笑了啊。

 

還要怎樣呢？

 

勉強一個將S之人，又有什麼意思。

 

我沒有說話。

 

他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他哭了，他的肩膀似乎都在顫抖。

 

「清穗，你說過的，隻要我跪下了，你就會再笑一笑。清穗，你再對我笑一笑吧？好不好，我好久沒有看過你笑了……」

 

他跪了，我沒有多高興。

 

反而覺得莫名其妙。

 

說過嗎？

 

應當是說過的，隻是我忘記了。

 

我翻過身子，不想看他。

 

真的好累，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啊！

 

15

 

「清穗，小桃說，當初，你是被逼的，是為了讓我能活下去，才說了那番話，我為什麼沒有想到，為什麼這麼笨，我為什麼會耿耿於懷？

 

2

 

「—「」「為了等我回來，你裝瘋賣傻了三年，三年，清穗，我……」

 

我不想再聽，打斷了他的話：「將軍，我等的不是你。」

 

「我在等一個故人。他是會說『伊人珍貴如斯，當護於心裡、手上，生莫敢忘』的人，他是為了送我簪子可以不要命之人，他是為了帶我走，被打得奄奄一息卻還在安撫我的人，他是個君子, 說話算話，一言九鼎，他不會忘記初心的……」

 

「你說了那麼多, 可我做了那麼多，皆不是為了你！」

 

我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身體很疼, 記憶混亂, 總是克制不住地咳血。

 

身邊, 有一人，甚是聒噪。

 

他說, 他叫江淮, 他是我夫君，是我要等的人。

 

不過，我不信他。

 

那人不會像他這般聒噪，況且那人在塞外，短時間內都不會回來。

 

我每天都會告訴他：「我要去登城樓，那邊有一個人, 我在等他！

 

「等他回來，無論如何，我都會告訴他, 簪子我沒有丟, 我很愛他，我說了很多違心的話, 希望他不要放在心上……

 

「我想，他一定不會放在心上！他說過, 不會叫我傷心, 他若是放在了心上，一定要難過S了, 那樣, 我也會難過……

 

「算了, 我不和你說, 你不會懂的……」

 

那很是聒噪的人淚流滿面，他說：「你還記得, 他叫什麼嗎？」

 

我思考了良久，最後嘆了口氣。

 

「不記得了，不過, 也沒什麼大關系，我想, 等他回來那天, 我一眼就能認出來的！」

 

我不想再和這人說話了, 我真的好累。

 

說一句話，全身都疼。

 

他背著我下城樓，他又哭了。

 

很是難看。

 

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我嘆了口氣：「小桃說, 買了我最愛的桂花糕, 我想和她一起分享……

 

「我還沒等到那人呢！不過，算了吧，我不等他了……」

 

我再也控制不了我的手，最後, 任由它垂了下去。

 

隻是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首詩——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闲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全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