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天後，元白基地朝黑影基地展開了猛烈進攻。

 

先是引來洶湧的屍潮大軍，衝破易守難攻的地形；繼而白武士大軍壓境，很快基地的外圍防線便搖搖欲墜。

我的心揪成一坨，卻見外公不慌不忙地登上高高的瞭望塔，中氣十足地朝白武士喊話。

 

「你們很久都沒有吃過肉了吧，還記得肉的味道嗎？」

 

他一手舉起一頭嗷嗷叫的小豬崽，另一手舉起一頭哞哞叫的小牛崽。

 

「你們看看這是什麼？這是我飼養的豬和牛！我們建有上萬畝的畜牧場！在這個末世，隻有我可以做到！」

 

沸騰的白武士大軍，霎時陷入了S一般的寂靜。

 

靜到大家隻能聽見自己如雷的心跳聲。

 

短暫的沉默過後，有人開始用力狂吸鼻子，口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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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飄散過來，鑽入每個人的鼻孔裡，隨即沁入五髒六腑。

 

「這是什麼味道，是烤肉的香味？」

 

「你餓瘋了吧，這個世道哪裡來的烤肉？大白天淨做夢！」

 

「好誘人的香味！咱們白領袖的房子也常常飄出這股味道！」

 

「就是！白領袖還說是她新培育的高粱品種，怎麼被半屍王偷去了？」

 

「太香了，我肚子餓得咕咕叫！」

 

……

 

怪異的一幕出現了。

 

白武士軍團停下了進攻，全張著嘴，貪婪地吸著這香味，露出如痴如醉的表情。

 

四周吧唧嘴的聲音此起彼伏，好像對於他們來說，能嚼一口這噴香的空氣，就是一種神仙美味。

 

此時不知道誰先發現，黑影基地那一頭，像變戲法一樣支起一排排烤肉架。

 

烤肉滋滋地冒出聲響，香味就是從那邊飄出來的。

 

那些可惡的半屍人，竟然一手持槍一手大口撸串。

 

見白武士們又是錯愕又是羨慕，外公繼續拱火，誰也沒有留意到，一個巨大的身影悄悄出現在白武士後方。

 

「你們的領袖白澈，經常通過黑市購買我們的肉。她一邊要求全世界的人吃素，自己私底下吃肉吃得比誰都瘋。

 

「最可笑的莫過於，要求這個世界一塵不染的人，她自己卻骯髒不堪。而你們，居然將這樣人的人奉為神明！

 

「隻因為有人經營素食產品，就鼓吹吃肉導致物種滅絕、環境惡化，剝奪我們吃肉的自由！就好像，有人不喜紅色，就宣揚紅色是邪祟，限制我們穿紅衣的權利！有人銷售武器，就天天制造衝突，奪取我們和平的希望！

 

「我們生而自由，卻被困在他人利益的枷鎖中！

 

「諸位，你們想過沒有？把下雨的權力給了賣傘的人，雨還會停嗎？

 

「記住，你所捍衛的價值觀，一定會是你所面臨的命運！」

 

這一番話，如一聲驚雷，炸醒了很多白武士。

 

他們困惑，恍然，憤怒，開始掉轉槍頭，對準自己那個高高在上的領袖。

 

那個站在後方指揮的白澈。

 

就在此時，我的腦袋開始尖銳地痛，意識好像灌入一攤渾水，變得迷糊不清。

 

等我努力睜眼一瞧，後背頓時滲出一層冷汗！

 

我媽不知何時奪舍了外公！

 

她道貌岸然地站在瞭望塔上大放厥詞，激烈指責肉食者的罪惡。

 

那副醜惡的嘴臉，如同她往日欺壓我一樣。

 

所有的血液一下子湧入大腦中，我的心跳如擂鼓，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不知道，隻是僵硬地掏出手槍。

 

對準我媽的腦袋，按下扳機。

 

眼前的場景就像電影裡的慢鏡頭，我媽轟然倒地的轟隆聲，橫飛的血肉聲，周圍的尖叫，都像被慢放一樣。

 

下一刻，那倒地的人臉，又慢慢幻變成外公的面貌。

 

系統不停尖叫：【宿主，宿主，聽見了嗎，聽見了嗎，你被巨人喪屍念力控制了！】

 

事情發生得太快了。

 

我屏住呼吸，顫抖著咬住嘴唇，根本沒有辦法接受這一殘酷的事實。

 

是我親手開槍射S了外公。

 

心髒像是被什麼撕開了縫隙，懊惱像潮水一樣席卷了我全身。

 

無數半屍人的槍口，齊刷刷地對準了我。

 

我不受控制似的慢慢抬手，將槍口對準了自己的腦袋。

 

開出了第二槍。

 

19

 

我再度回到現實世界。

 

此次時間停留在 6 月 1 日。

 

我媽以為我暈睡了多日。

 

盯著她不停嘮叨的嘴臉，我整個人處於極度慌亂中。

 

我不明白，系統也不明白。

 

既然每一次S亡都會抹S重來，為何第七輪巨人喪屍的意念植入，居然能在第八輪生效？

 

更要命的是，眼下該走出困境？

 

我敲著自己麻木的腦袋，強壓下心裡的煩悶，反復盤算下一步的計劃。

 

靈光一閃，我想起了「控魂術」技能。

 

系統分析，念力控制和控魂術都需要意識植入，前者可以制造幻象，短時操縱受控者的行為，後者可以長期控制對方靈魂，使其成為施法者的傀儡。

 

看起來控魂術的力量遠超念力控制，但它有一個常人無法忍受的弊端。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可是身在澎湃的大軍裡，要對巨人喪屍進行意識植入，何其之難！

 

眼見生機一分一秒地流逝，我沒有多餘的時間耽誤了。

 

實在沒有捷徑，隻能用笨功夫。

 

20

 

最後第二輪生機。

 

等到交戰雙方對峙時，我果斷吞下安眠藥，在夢境世界裡進入新的夢境。

 

睡著了，誰也無法對我進行念力控制了！

 

等我醒來，戰爭竟然還沒結束。

 

白武士軍團中途倒戈，雙方激戰進入白熱化，基地外圍S屍伏地，血流不止。

 

白澈現身了，並放出了大招。

 

隨著一聲巨響，上百名巨人喪屍，手執巨斧，攻破了黑影基地的外圍防御。

 

一個巨人喪屍就夠恐怖了，我媽竟然創造了上百名巨人！

 

渾身披血的外公猛地扭頭看向我，臉色古怪地看著我。

 

我知道，他發現了。

 

這些巨人都有一個共同點，身上都鑲嵌著與我同源的大腦和心髒。

 

我似乎有點明白了，為何 100 多年都困在同一天裡。

 

須臾變化的戰場形勢，沒有時間解釋。

 

隨著嘹亮的號角吹起，巨人們踏著地動山搖的腳步，恍如白色海潮平地席卷而來，堅固的鐵欄轟然倒塌。

 

眼見就要將要黑影基地夷為平地。

 

我暗道不妙，抬眼時，卻見前方出現一道人影。

 

這人正是白澈。

 

也是現實世界裡的我媽。

 

她血紅的眼睛SS地盯著我，露出熟悉的狠毒笑容。

 

在S亡來臨的這一刻，我心底浮現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想法。

 

連我自己都被這個想法嚇到了。

 

系統驚愕：【宿主，這太冒險了！你確定要這麼做嗎？】

 

反正也是難逃一S。

 

怎麼甘心就這樣白白S去？

 

在我媽出手的前一刻，我一個瞬移，便飄到一個巨人喪屍面前，SS地瞪眼直視對方，努力在它的腦裡植入意識。

 

下一刻，我便S在白澈的槍下。

 

21

 

這一次和以往的重來都不一樣。

 

以往我看到我媽隻有厭煩，現在卻是說不出的憎恨與厭惡。

 

我給她灌了更多的橄欖油，方便她沉沉入睡。

 

上一輪，我特意把橄欖油和蔬菜汁都帶給外公鑑評，他的結論令我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原來，橄欖油在夢境世界是致幻劑，也是我進入夢幻世界通道的一把鑰匙。

 

蔬菜汁具有相反作用，它可使人在這一個世界的能力變強，另一個世界的能力變弱，長期服用，強者更強，弱者更弱。

 

外公推測，白澈擁有打開多個異世界通道的能力——她可以打開，但真身能否進去，卻不得而知。

 

我確信，她隻能做到打開。

 

因為上一輪，我嘗試把她扔到地下室裡，最後隻有我一個人進來。

 

現在，我隻有最後一輪生機了。

 

稍有差池，我便與系統一起永別這個人世了。

 

事實上, 勝利的希望極其渺茫。

 

即使我採用自S式的手段控制了它們的靈魂，仍然無法SS它們。

 

因為巨人喪屍擁有高速再生技能, 就算被爆頭，它們也會很快自愈再生。

 

幸好。

 

出發之前，朋友終於通過正規途徑, 給我搞到了 2 桶管制物品。

 

我把它們都裝進登山包裡，最後一次踏上了夢境世界的旅程。

 

很快，便到了我媽帶著巨人喪屍團出場的環節。

 

登山包早已被藏在基地外圍，但真到這一刻, 我仍然緊張得不停摳手。

 

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白澈瞬移到我的身後。

 

從未有一次, 感覺S神離我如此之近。

 

黑洞洞的槍口指著我的腦袋, 我卻像個泥塑木人一樣。

 

雙眼空洞洞地直視那一群巨人喪屍軍團，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任何驚叫。

 

白澈有些疑惑，她來不及細想, 也來不及猶豫，便要扣下扳機。

 

心底突然警報驟響。

 

她也不受控地僵硬轉身, 瞳孔驟然放大。

 

一群巨人喪屍蜂擁而至，將她撲倒。

 

無論她怎麼奮力啟動喪屍控制異能都沒有效果, 爭先恐後的它們, 很快便將她啃得隻剩下一架森森白骨。

 

有的撕咬她的五官, 有的扯出她的腸子，有的貪婪地吞下她的大腦, 還有的搶到她的手臂和大腿，大口大口地嚼著。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 她的雙眼凸得像青蛙眼，還沒有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所有人都愣住了，天與地都仿佛靜了一瞬。

 

更詭異的還在後面。

 

一個未參與啃噬的巨人喪屍，悄悄從一處雪地裡挖出一個登山包, 掏出提出兩桶不明物品。

 

打開後，便朝那一群喪屍團潑過去。

 

僅僅一分鍾的時間。

 

前一刻還令人膽寒的巨人喪屍軍團，後一刻便化成一灘灘血水。

 

團滅了所有巨人喪屍後，這一位肇事者也給自己澆了一個透心涼。

 

這個世界，再也沒有巨人喪屍了。

 

這兩桶不明物品，便是硫酸。

 

感謝白澈在所有巨人喪屍身上都安裝了我的腦子, 我隻需控制其中一個，便能總控所有人。

 

操控完這一場控魂術, 我也被它強烈反噬了。

 

半屍人瘋狂地喊著什麼, 外公焦急地說了什麼，我全然聽不見了。

 

大腦一片空白, 耳邊響起一陣轟鳴，眼前閃過大片大片的雪花。

 

我最後一次失去了意識。

 

我暈S了過去。

 

「我隻」信中隻有一句話。

 

【既然世界是一個末世，那我們就創造一個新世界。】

 

22

 

我以為自己徹底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沒想到竟然活著回到了現實世界。

 

時間重新回到 2023 年 6 月 3 日, 世界又被撥回了正常的軌道。

 

系統得意地笑了, 它向我告別。

 

【控魂術的反噬是讓人變成植物人，沒說要你的命。

 

【你不是還有我嗎？我也想好好活著啊！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那邊的世界恢復正常了，極寒消失了。】

 

……

 

我媽不知何時變痴呆了。

 

她終日坐在輪椅上, 喃喃說著一些聽不懂的話，再也無法操縱我的人生了。

 

我也開始了全新的生活。

 

隻是突然有一晚，意外又來了。

 

我墜入了另外一個高溫末世裡。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