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機關算盡,不擇手段,隻為做後宮之主。
不曾想卻落了個慘淡收場,被狗皇帝一道聖旨賜自盡。
重活一世,再一次坐上入宮的步輦,我決定珍惜生命,安心躺平。
1
「宸妃娘娘,上路吧。」
來傳旨的公公端著架子,聲音尖細,輕蔑的眼神在我身上掃過,
他如今在我面前連裝都懶得裝了。
這沒根兒的東西,想當初我得寵時,他是怎麼巴結我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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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綾掛上房梁,我變成了這永安宮的一縷冤魂,終日飄蕩在宮城的每個角落。
說來也巧,我都飄了一個多月了,黑白無常竟然還沒來把我抓走。
莫不是閻王爺心疼我S得冤枉,不忍心把我收走?
這一日,我照常趴在那位新晉寵妃麗姬的房梁上邊乘涼邊欣賞美人。
也不知怎麼,覺得一陣困意襲來,然後就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當我再次醒來時,我就坐在了當日被送入後宮時的步輦裡。
我穿著一身蘇繡錦緞制成的新衣裙,玉簪螺髻,儀態端莊,仿若置身夢境。
想來是閻王爺終於想起了我,這就要抓著我去投胎了吧,不然怎麼能讓我做這樣的夢呢?
「姑娘,姑娘!」
轎簾被掀起,當年陪我入宮的丫鬟半夏探出半個腦袋往裡看:「醒醒神,咱們到了。」
「啊?」我有些發蒙,停頓了一下,喃喃自語道:「這就到黃泉路了?」
「姑娘——!」半夏眉頭一皺,說話時下意識地左右環顧了一陣兒。
隨後她伸手要扶我下步輦,邊走邊說:「咱們到宮門口了,夫人早就交代過了,可不興再胡言亂語了。」
指尖感應到半夏掌心的柔軟溫度,我這才反應過來,這既不是夢也不是孤魂野鬼。
我好像重生了——
「文正公之女蘇蘊嫻,嘉言懿行,淑德含章,今冊封為妃,封號宸,賜居永安宮主殿,欽此——!」
「臣妾叩謝隆恩。」我領著一眾宮娥跪拜。
一切都和上一世一模一樣,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人,唯獨不同的就是我已經經歷了一世的失敗,絕對不可能讓一切重演了。
宣旨的陳公公——就是上輩子送我上路的那個牆頭草一臉和善的笑意,將明黃聖旨雙手呈遞到我面前:「宸妃娘娘,大喜,大喜啊,老奴往後可要仰仗娘娘了。」
我看著他笑得皺成一團、活像一朵菊花的臉,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呸!笑裡藏刀的老太監,你心裡明明想的是我囂張成性,日後定然是要倒大霉的。
等等?
什麼情況?這念頭怎麼好像完全不受我的控制,自己就從心裡冒出來了似的。
「娘娘,娘娘……」
半夏拉了拉我的衣袖,我這才回過神來,笑吟吟地伸手接旨。
「公公說哪裡話,我初入宮闱,還要仗公公多多指點呢。」
我這話一出,倒是那陳公公愣住了,仿佛不相信這是我蘇蘊嫻能說得出來的話。
也是,上一輩子他來宣旨的時候,也說到他日後要仰仗我了。
我當時怎麼說來著?
噢——!
我當時在半夏的攙扶下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笑得一團和氣的陳公公,高傲地掃了他一眼,然後說道:「嗯,陳公公知道就好。」
說話這麼欠揍,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2
作為重活一世的清醒人,我決定要好好珍惜自己這條小命,不給家裡添麻煩。
畢竟上一回,我被賜S後不久,就聽說皇帝借由頭先後貶了我的父兄,將他們發配到了邊疆。
那時我坐在御花園的涼亭上頭,聽見那姓張的良妃一邊嗑瓜子一邊談及我們蘇家的下場。
那趾高氣昂的嘴臉,我但凡脾氣再差點兒,恐怕就要被她氣活了。
我父親是先帝御筆親封的文正公,母親是郡主,哥哥掌禁軍十萬,這樣的家世後宮之中無人能及。
所以哪怕我不得皇帝恩寵,隻要不被他們抓住把柄,應該也能安安穩穩過完下半輩子。
理順了這條思路以後,我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終日躺在永安宮裡吃吃喝喝。
除了晨昏定省,根本懶得出門。
狗皇帝似乎還沒打算召見我,而我也不著急去見他,與其跟他虛與委蛇,不如安心睡覺。
這一日,恰逢花朝節,皇後林氏在後宮辦了一場百花宴。
席間,我看見了不少的老面孔。
良妃張氏,德嫔孔氏,昭儀崔氏,還有在我S後不久便寵冠後宮的麗姬米麗古麗。
麗姬可是個不同尋常的姑娘,她是邊陲小國的和親公主,生得就和我們中原人不同,眼窩深邃高鼻梁,還有一頭長長的卷發。
她連漢語都說不利索,反應也總比別人要慢半拍。
我記得上一世,我還總拿這個嘲笑她,拿著皇帝給我的協理六宮之權,命她每日抄寫十卷經書,命令她必須得練好漢語,才有資格服侍皇帝。
「這就是新入宮的宸妃妹妹呀,生得可真是標致極了。」德嫔笑容和善,見我走過來,讓了半邊座兒給我。
我剛坐下,就聽見良妃掩唇笑道:「是啊是啊,有這樣漂亮的宸妃妹妹在,恐怕陛下往後就記不得我們了。」
陰陽怪氣,她可最在行了。
「哎,良妃姐姐這是哪裡話。」德嫔回頭安撫她,仔細打量了她一會兒說道:「我看姐姐最近好像又清瘦了些,這腰細得……可真叫人羨慕。」
良妃最喜歡人家誇她瘦了,一聽這話高興得要命。
她要是有尾巴,這會兒已經翹上天了。
可就在這時,我心裡突然又冒出了一個念頭來:呵,淨會說好聽的,你心裡明明想的是她這面黃肌瘦、營養不良的鬼德行,皇帝大晚上見了她,恐怕要嚇瘋過去。
看著她倆相互對視,姐妹情深的模樣,我覺得自己憋笑憋得快瘋了。
我大概明白了,也許是我上輩子S在了眾人的恭維和虛情假意裡,所以重生後,我便對這些人說的謊話格外敏感,能在他們說謊時分辨出他們的真實想法。
我正想著呢,聽見德嫔那綿裡藏針的女人繼續說道:「不如,良妃姐姐同眾姐妹分享一下?姐姐如何保持得身材這樣好的?」
良妃又是一陣嬌笑,眼神裡的得意幾乎就要藏不住了。
「哎呦——」她擺了擺手,一副無辜又無奈的表情,笑著說道:「哪裡有什麼方法呀,我又不曾控制吃食的,到了晚上還總餓,還要讓小廚房備夜宵,吃得可多啦。」
你就胡說八道吧,你不光每日隻吃幾片菜葉子,宮宴過後還要悄悄回宮催吐呢,擺出一副幹吃不胖的姿態來給誰看呢?
我單手託腮,坐在一旁看她與德嫔你來我往,心裡默默地冒出了這樣一個想法。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著,我突然發現原來安心躺平真的可以過得很舒心。
可就在我以為我可以再多躺一段時間的時候,狗皇帝的突然出現打亂了我的計劃。
3
平心而論,這狗皇帝生得很俊俏,年紀也不大,自然討人喜歡。
後宮之中,爭寵之事數不勝數。
我就是在他各種攻勢下敗下陣來,滿心都想著要把皇後林氏拉下馬,做他眼裡那個獨一無二的女人。
外貌條件、家世背景,我幾乎每一樣都是這後宮之中最出挑的那一個,隻要稍稍使些手段,還怕拿不下後位?
然而事實證明,我就是拿不下。
我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外表溫婉賢淑的林氏。
「皇後身體弱,後宮之中諸事繁多,她一人恐怕理不過來,所以朕決定,讓你同她一道協理六宮,可好?」
不好,上輩子的恩恩怨怨就是源於這協理六宮之權。
我蘇蘊嫻不可能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
侍寢過後,我氣喘籲籲地躺在皇帝的懷裡,抬頭看向他,眼神中流露出幾分柔弱來。
「可是,可是臣妾什麼也不會呀~!」
皇帝垂眸看著我,眼神溫柔得幾乎要滴出水來,他嘴角上揚,笑著對我說道:「沒關系,嫻兒這麼聰明,自然一學就會的。」
你可拉倒吧,你心裡明明想的是最好我拿著協理六宮的權,然後多闖些禍,徹底把我在宮裡的名聲搞臭。
這狗皇帝嘴裡有一句實話嗎?
從他召我侍寢到現在為止,他隻有誇我漂亮那一句是真話。
我雖然很高興自己的美貌是無法反駁的事實,但還是覺得他把人當傻子哄的這種行為實在過於滑稽。
我上輩子到底是如何一步步栽在這樣一個人手裡的?
「可是…可是……」我伸手抓著他散開的衣衫,表現得楚楚可憐。
「好了,別可是了。」他翻身將我壓倒在床上,鼻尖抵著我的鼻尖,壓低聲音說道:「朕從第一眼就很喜歡嫻兒,所以就想讓嫻兒多多待在朕身邊,不可以嗎?」
又開始了是嗎?
你哪裡是喜歡我?不過是現在南疆戰事吃緊,你需要我哥哥替你打仗,你剛登基不足五年,在朝中根基不穩,所以需要我爹替你撐腰。
與其說喜歡我,不如說喜歡我父兄。
可是他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再不答應他就顯得有些不給情面了。
我低著頭臉紅著扭捏了一陣,作出一副十分心動的模樣來,輕聲說道:「能得陛下垂憐,是臣妾的福分,那臣妾也就不推辭了。」
「若是往後,臣妾有做得不好的地方,陛下和皇後娘娘可要多多包涵才是。」
「朕這麼喜歡你,無論你做什麼,朕都會站在你這邊的。」
他還真是說謊不用打草稿啊?
我含情脈脈、一臉崇拜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狗皇帝,在心裡默默地感嘆了一句。
我侍寢後的第二天,聖旨就傳遍了後宮上下。
剛剛入宮的宸妃蘇氏如今聖眷正濃,陛下下令讓她協理六宮。
這消息一出,我的風頭直接壓過了早我兩年入宮的良妃,聽說她氣得在屋子裡連續打碎了三個古董花瓶。
這敗家娘們兒,宮裡的擺件可都是有定數的——
聽說這事時,我正坐在皇後宮裡和她一塊算賬,聽完這話我咬著筆尖一臉天真純良地看向了皇後林氏,輕聲問道:「娘娘,這可如何是好?」
林氏頓了一下,輕飄飄地把球踢了回來:「依你之見呢?」
很好,她就是想看我和張氏狗咬……啊呸!互相攀扯,她好坐收漁翁之利。
上輩子我當她是沒那個膽量,不敢和將門出身的張氏一決高下,於是擅作主張,罰了張氏半年的俸祿。
這件事直接成為了我和張氏交惡的導火索,把張氏推向了她那邊。
我輕輕嘆了口氣,老老實實地說道:「良妃姐姐先臣妾一步入宮,此事如何定論,怕是輪不到臣妾置喙的。」
林氏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錯愕。
不就是踢皮球麼?當誰不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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