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管怎麼樣，都是好事。

宋景提著斧子站在窗前，斧子上不知道是誰的鮮血。

 

半晌沒有動靜。

 

我躲在樓上的消防通道裡不敢輕舉妄動。

 

過了會兒，宋景又站到了我門前，嘴裡喃喃道：

 

「便宜你了。」

 

我仔細辨別聲音，等到宋景的腳步聲微弱不可見，快速打開門回了家。

 

前世方舟建造的時間不是現在，當時的天氣好像也沒有現在這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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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暴雨和前世有了些許不同，我皺了眉。

 

當初山洪爆發時，楊倩柔所住的那套回遷房直接被衝垮，而我家的這棟樓則安然無恙。

 

但這一世不能保證是否會有變化。

 

幸好政府的方舟快要建成了，如果在山洪之後，危險系數會大大增加。

 

我必須跟隨來統計人數的消防員離開。

 

或許房間裡的物資可以做一塊敲門磚。

 

13

 

不得不說，政府的動作真的很快。

 

第二日，消防員便開著兩艘快艇前來了，裡面放了一些物資。

 

B 市靠山，但不臨海，市內沒有海軍，因此也沒有軍艦。

 

我數了數，每艘船有兩個消防員，其中一個負責開船，另一個下去翻到單元裡。

 

恰好兩艘船，一艘停在宋景的單元裡，一艘停在我的單元門下。

 

在上來前，無人機在小區裡播報：

 

「民眾們，我們的工作人員已經來到小區，即將挨家挨戶統計人數，如果聽到敲門聲，請不要恐慌，放心開門。」

 

我心下一沉。

 

消防員到來前我正用望遠鏡看對面樓的宋景。

 

他已經沒有糧食了，而現在，他在對樓十八層的家裡。

 

兩人在窗前搏鬥，十八層住戶是個女人，此刻宋景站在臥室的門前，穿過客廳的窗戶，我看到他剛好砸開臥室門。

 

我握著望遠鏡的手一緊，眼見宋景提起斧頭，手起刀落。

 

鮮血噴灑在窗前。

 

他站在窗前看著樓下的快艇，不知道在想什麼。

 

緊接著拿緊手裡的斧頭走向了門口。

 

不好！

 

如果是沒有法紀的末世，S人犯法可能沒人管。

 

可政府要建造方舟，必然要指定一套符合末世的法律。

 

至少，S人犯是不會被放任的，無論是暴雨前，還是暴雨後，國家的法律不會放任一個反社會的人。

 

正義可能會遲來，但一定會到。

 

宋景怎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那個消防員，有危險了。

 

我拿起望遠鏡和電棍，背上包快速下樓。

 

我不想看到一個消防員犧牲，在末日下，國家帶領著他們拯救了無數天災下的公民。

 

我跑到五樓時，見到了來這棟樓統計的消防員。

 

我快速和他講了對面S人犯的事，把手中的電棍、匕首和望遠鏡塞到他手中。

 

他愣了一下，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連忙舉起望遠鏡查看。

 

對樓的消防員已經和宋景打了起來。

 

他臉色一變，連忙下樓。

 

我回到樓上拿著望遠鏡接著看。

 

幾個消防員都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紛紛翻入對面樓道。

 

而和宋景打起來的消防員似乎腿受了傷。

 

應該是被宋景拿斧子砍的，馬上就要撐不住了。

 

快一點，再快一點！

 

還差一層樓，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宋景舉起手中的斧子狠狠一劈！

 

14

 

幸好幾個消防員及時趕了上來。

 

手裡的電棍狠狠擊打宋景的手臂，斧子劈歪了。

 

宋景捂著手臂，雨衣遮住了半張臉，披散的頭發看不清面容。

 

毫不戀戰，轉身上了頂層。

 

幾個消防員攙扶著受傷的那人下樓上了快艇，似乎是想先帶隊友回去治療。

 

我咬咬嘴唇，拿起了家裡的喇叭衝著樓下喊道：

 

「來我家！我有藥！」

 

其中一個消防員似乎認出了我，幾個人商量了一下，來了這棟樓。

 

我在樓上靜靜等著。

 

過了會兒，幾個消防員把昏迷的隊友背了上來，我打開了門。

 

他們見到我家一臉震驚，我淡定的讓他們把傷者放下。

 

一張清秀的臉出現在面前，有些眼熟。

 

據說受傷的是他們小隊的隊長，叫許翎。

 

來不及思考，我招呼幾個人跟我去拿繃帶、止血藥和消炎藥。

 

他的腿被斧子砍傷了，身上的傷口被雨水浸湿，很可能會發炎。

 

必須趕緊處理下。

 

幾個消防員會醫療知識，給受傷的隊友清洗過傷口後仔細包扎了下。

 

我給他們煮了幾碗泡面，皮外傷不至於昏迷，但餓昏了可能是真的。

 

他們受過我的幫助，端著泡面看到我的家裡，心中奇怪，卻不敢說。

 

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許翎醒了過來，一雙眼睛警惕的看著周圍，開口道：

 

「你是誰？為什麼你家裡有這麼多物資？」

 

凌厲的眼神看過來，滿是審視。

 

其他幾個隊員看上去都是二十出頭的樣子，邊嗦面邊有些尷尬道：

 

「隊長，就是這位......女士，救了你！」

 

「沒錯沒錯，當時我來這棟樓統計人數，她從天而降，拿著望遠鏡和我說隊長你有危險，我一看不得了，這才救下了你！哦對，電棍也是她給我的！不會是仙女吧~」

 

許翎一巴掌呼到說話的隊員頭上。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似乎知道在哪裡見過了呢。

 

我開口解釋道：

 

「砍你的人是我老公，他去對面和小三偷情的時候被困在那邊了，趁他不在我換了家裡的門鎖，他也進不來。」

 

「這段日子我經常拿望遠鏡觀察他，我懷疑......對面的小三被他S掉了。」

 

說到這，吃飯的隊員倒吸一口冷氣，許翎暗了眸子。

 

吃飯時候還是別提那袋子肉了，我繼續開口：

 

「不僅如此，對面可能很多鄰居都遭到了他的毒手。他伙同幾個男人想來砸我家的門，但是我安了雙層防盜門，還是鈦合金的，一直沒砸開，我才苟活到現在。」

 

其中一個消防員放下了碗，一臉懷疑的看著我：

 

「你有這麼多物資，為什麼不幫幫小區裡的人呢？」

 

其他幾人看了過來，顯然有同樣的疑惑。

 

我坦然回答：

 

「我幫了啊，他們非但不感激我，第二天就組團來我家，想搶劫。末世裡沒有物資的漂亮女人是什麼下場，用我多說嗎？」

 

幾個消防員沉默了，但物資來之不易，他們還是默默把碗裡的面吃完了。

 

吃完飯後，許翎支開幾個隊友去洗碗，單獨問我：

 

「那你，為什麼會儲備這麼多物資呢？」

 

「就仿佛，提前知道了暴雨會來一樣。」

 

15

 

「當然因為，我是重生的啊。」

 

許翎聽後沒有驚訝，反而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這下驚訝的人換成了我。

 

「你怎麼都不驚訝啊？」

 

許翎沒有解釋我的疑惑，反而慵懶的向後一癱：

 

「我無法回答你，至於你是重生者這個問題，我需要你和我回基地，和領導談這件事。」

 

正合我意。

 

我點點頭說道：

 

「那一會兒我們就啟程，這些物資明天讓你們基地的人來搬一下，搬的時候還要小心對面的砍門狗宋景。」

 

許翎扯了扯嘴角，喊幾個隊友離開。

 

得知我要和他們一起離開時，他們沒有一絲驚訝。

 

至於小區裡的幸存者，根據我的描述估計剩的不多，到時候直接派幾艘船帶走就好了。

 

我穿上衝鋒衣，和許翎他們離開。

 

走之前看了看大平層，還有些不舍。

 

我的小窩，再見了。

 

幸存者基地建的很高，裡面住著很多 B 市的市民。

 

許翎先是帶我去了八層，幾百個高級工人正在夜以繼日的建造方舟，已經到了收尾的時候。

 

「估計過幾天就建好了，下周前就可以把小區裡的人接出來。」

 

我心中疑惑更甚，下周不就是山洪來臨的日子？

 

很快我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許翎帶我來到了二十層，裡面是幾個平時電視裡才會出現的大人物。

 

我誠惶誠恐。

 

他們格外慈祥的喊我坐下。

 

許翎開口：

 

「谷月女士是一個重生者，她住在幸福小區，暴雨前囤了一些物資捐給我們。」

 

我緊忙接道：

 

「暴雨前我在網上發了帖子，卻被警告報警了，沒人信我。」

 

「暴雨剛開始我也叫大家去買菜，也沒幾個人信我。後來我想分東西給鄰居，他們非但不感謝我，還想來我家搶劫......」

 

其中一個老者站了起來，我默默低頭。

 

獨善其身會挨罵吧？

 

我已經做好準備了，於我而言，活著遠比虛名重要多了。

 

誰知道老者並沒責怪我，反而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

 

「辛苦你了。」

 

我眼睛一陣酸澀。

 

從小時候到末世，我一直是一個人。

 

好不容易以為自己有家了，卻還被老公背叛了。

 

無論是上班打工，還是操持家裡，從沒人和我說句辛苦了。

 

我抽抽嗒嗒地說：

 

「我也給國家寄了匿名信的，但你們都不信，也沒人理我。」

 

許翎輕笑一聲，遞過來一張紙。

 

透露了一個驚人的秘密。

 

16

 

「我信啊。」

 

「暴雨前的一個月，我突然反復的做一個夢。夢裡山洪侵襲了 B 市，我在一個小區裡看見一個抱著電線杆的女孩，她在大聲呼救，生的欲望那麼強烈。」

 

「我想救她，卻晚了一步，眼睜睜看著她被洪水衝走，隨即洪水吞沒了我，我和我的隊友，誰也沒能逃出那場災難。」

 

我震驚的看著他，竟然S了嗎？

 

前世我S後靈魂飄在空中一陣，再有意識已經是幾天後了。

 

「B 市小雨不斷，我的心裡總是十分不安，這個夢太過真實。我忍不住告訴了上級，他們開始以為我瘋了，但我描述了大雨後的種種細節，我的領導他原先也是氣象地質學的專家出身。」

 

許翎指向剛剛安慰我的老者。

 

「暴雨來臨前的半個月，他半信半疑，因為網上也出現了這些評論。我們不敢用整個城市的安全做賭注，為了百姓, 他開始說動有影響力的朋友一起籌備物資，想要在暴雨來臨時多拯救一個人。」

 

我喃喃道：

 

「所以這輩子方舟建的快，救援的人也比上一世到的快了許多。」

 

許翎點點頭：

 

「沒錯。我們的人在超市採購物資時，經理還說最近總是下小雨, 前幾天還有人說些奇奇怪怪的囤物資的話, 再下下去, 他也要考慮買點東西囤起來了，那個人就是你吧。」

 

「那時我們都意識到，可能不止我一個人做了這個夢，這場暴雨末世說，也不是空穴來風。」

 

「谷月，你沒有獨善其身, 你還是間接幫助了很多人。」

 

我摸了摸臉，已經淚流滿面。

 

隨即我嚴肅的和許翎以及在場的領導說，前世的山洪確實在下周爆發，而末日將在一年後結束。

 

到時幸存的人們會重新建立家園，人類文明將重回地球。

 

幾位老者激動的眼眶通紅，拉著我的手問細節。

 

許翎也驚訝的拿起筆，開始記錄我所描述的種種見聞。

 

兩日後，我和許翎跟隨方舟出發了。

 

17

 

我們來到各個小區，將幸存的人們接上方舟。

 

B 市的市民們眼含熱淚，一個月的暴雨讓他們落魄許多，但方舟, 燃起了新的希望。

 

我們一路接人, 我幫忙攙扶幸存者去休息區，發放物資以及問卷調查。

 

具體就是暴雨後自家附近發生的事情，有沒有人搶奪物資, 甚至S人等匿名問卷。

 

許翎和他的隊友們以及一些警察軍人, 負責保障方舟上群眾的安全, 維持秩序。

 

將一些手上染了鮮血的人壓到方舟底部的監獄裡。

 

我眸色一深。

 

「（我」如果不是一直在水上飄著, 我甚至懷疑是不是回到了和平年代。

 

方舟行駛到幸福小區時，我和許翎交換了眼神，帶上了口罩, 將雨衣的帽子拉低。

 

果不其然，宋景跟著幾個人來到了方舟。

 

旁邊幾人似乎有些忌憚他，他的周圍自動空出來一圈。

 

也是, 總是在小區裡S人，大家怎麼會一點都不知道呢？

 

隻是沒辦法說, 又不敢阻止罷了。

 

許翎朝一旁持槍的隊友使了個眼色, 宋景剛一上船就被抓了起來。

 

他惡狠狠地抬頭看著我們：

 

「為什麼要抓我？你們官方就是這麼對待人民群眾的嗎？」

 

底下幾人也很惶恐, 緊張的氛圍彌漫。

 

許翎摘下口罩，不緊不慢的回答：

 

「人民群眾自然是會好好上船的，但S人犯必須關起來。」

 

宋景還想掙扎, 被押送的警察SS按住，帶了下去。

 

許翎衝我一笑。

 

方舟帶著大家在城市四處尋找幸存者，船上的物資也足夠大家吃上一年。

 

一年後，暴雨終於停下, 人類開始重建家園。

 

雨過天晴的那天，許翎衝我伸出了手：

 

「你還想要個家嗎？」

 

我淺笑：「當然，不過我自己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