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但幸好我遺傳我媽：「哥哥，我知道你工作很辛苦，你也在逐步升遷，全家人都替你高興，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家裡的這些瑣事需要花費多少時間？你主動承擔過多少？」

 

說完又轉向孟斐：「嫂子，其實你大可以跟我哥說的，女人並非結婚後就隻能困於家裡的一小塊天地，你可以有自己的工作和事業。至於睿兒和若若，如果經濟寬裕的情況下，也可以送去專業的託教所。我有個朋友就是相關從業，我可以問問。」

 

至於夫妻之間的愛與信任……

 

想起我至今孤寡。

 

對不起，超綱了，下一題。

 

嫂子止住了哭聲，別別扭扭地向我道了歉。

 

「但是，我已經在家裡很久了，從睿兒出生就開始做全職太太，我不知道還有哪個地方肯要我……」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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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順嘴接話：「大姐她們醫院招文職，前段時間還在跟我聊呢，你要是想，我陪你去看看。」

 

嫂子沉默半晌，最終下定決心般點了點頭。

 

「好，我試試。」

 

我走進另一間臥室，我爸正在 cpu，啊不，是正在諄諄教誨小侄子。

 

「你知道嗎，如果小時候你撒潑打滾，老天爺就會覺得你是個壞小孩，然後沒收你的小手槍，它就再也長不出來了！」

 

「相反，如果你懂事，聽爸爸媽媽的話，保護姐姐，那你的小手槍就會越來越長，等將來就會變成厲害的大水槍。」

 

這是在說什麼，真不太想聽懂。

 

但小侄子非常崇拜地看著我爹，道：「二伯，是真的嗎？」

 

「男子漢不騙男子漢。來，拉鉤。」

 

「拉鉤！」

 

姜若若在對面的房間裡，還是安靜乖巧的模樣。

 

公主裙被她輕輕撫摸了一遍又一遍，出神到連我進去都沒察覺。

 

「小姑姑？」

 

我笑著應聲：「怎麼新年不穿新裙子呀？」

 

她忽閃著大眼睛，似有幾分期待，但是又化作小心翼翼：「小姑姑，我媽媽說，她小時候沒有新衣服穿的。」

 

「我穿新衣服會不會很浪費啊？」

 

「而且，媽媽說我穿了漂亮衣服，就會分神去臭美，就不能好好學習了，是真的嗎？」

 

我想了想，沒有立刻回答。

 

而是問她：「那新衣服如果不穿，放著放著不就是舊衣服了嗎？這樣的話，咱們穿上新衣服的喜悅不是也沒有了？」

 

「若若覺得穿上漂亮裙子，會不會上課不聽課，下課不按時完成作業了？」

 

她堅定地說：「不會的，我是中隊長，我要以身作則的。」

 

說完，又怯怯地補了一句：「小姑姑，你有沒有被男生掀過裙子？」

 

哦。

 

別說，還真有。

 

小時候流行那種外面帶一層薄紗，裡面有亮晶晶閃片，轉圈圈能轉很大的裙子。

 

班上就有男生手賤，從背後悄悄接近女生，然後掀一把裙子就跑，一面跑一面做鬼臉：「xx 我看見你內褲了！哈哈哈哈哈！」

 

我是有點子功夫在身上的。

 

直接追上去抓住罪魁禍首的帽子，屈膝一頂將人放倒，然後在小男生震驚恐懼的眼神裡扒他們的褲子。

 

一面扒一面喊：「來啊來啊，走過路過都來看看，某某居然穿的是紅內褲耶~」

 

從那以後，別說掀裙子了，他們問我借個橡皮都得客客氣氣叫聲姐呢。

 

姜若若被我的「壯舉」逗笑。

 

我摸了摸她的腦袋。

 

「文明禮貌是留給同樣素養的人，今天小姑姑再教你一句話。」

 

「素質很飄，遇高則高。」

 

9

 

我是著實沒想到，這年過的業務還挺繁忙。

 

剛剛拜訪完三嬸家，我姐姜韻給我發消息：「小滿，在嗎？急。」

 

我秒回：「臣在。」

 

我姐匆匆發了個定位，沒多說話。

 

但是冰雪聰明如我，一看到在大姑家不遠的那個星巴克就猜到了八九分事情始末。

 

多半是我姐姐又雙叒叕被催著去相親了。

 

這業務我也熟練啊。

 

正好今天化了個美貌敗家妝。

 

星巴克裡面，我姐正單手支額，在努力維持著耐心和禮貌，聽對面的男士侃侃而談。

 

「……對，我家裡是做生意的，流動資金至少千萬級別，之前和我爸去 paris 拍賣會定的都是別墅，不過你也不用有太大的壓力，雖然你挺古板的，但我媽看過了你的基本資料，比較滿意你沒談過戀愛這一點。」

 

「現在很多女生都意識不到，保守對於當代社會是多麼大的優勢，尤其是一些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那看上去就……」

 

男人話說到一半，眼睛就跟貼了 502 似的粘在我穿黑絲長靴的腿上。

 

「這麼巧啊，姐姐，你也在這裡。」

 

「咦，這位是姐夫嗎？哇塞，太優質太帥了吧！」

 

男人依依不舍地挪開目光，也沒挪太遠，手指梳了一下背後的油頭，道：「謝謝，暫時還不是。韻韻，這位……」

 

我姐深吸一口氣：「我妹妹，也是國外留學的。」

 

男人笑意更深：「你妹妹這麼漂亮，可沒聽你說過啊？對了，那句話不知道你們聽過沒有，說小姨子半邊屁股都是姐夫的，哈哈哈！」

 

我姐眼見手裡的咖啡杯快要握不住了，被我摁下來。

 

朝她搖了搖手指。

 

一般油膩的我愛答不理，特別奇葩的我偏玩到底。

 

「姐夫，你好壞啊，剛剛聽說你家做生意也是在巴黎？你去過 Hampton court palace 嗎？」

 

男人愣了一下，隨後很快說道：「當然當然，順路的事情。雖然我去過，如果你還想故地重遊，也可以一起啊。」

 

我姐被嗆了一下。

 

我但笑不語，靜靜看著他裝逼。

 

「準姐夫這麼優秀，對於另一半的要求應該也不會低吧？」

 

我捧他的話對男人十分受用，清了清嗓子：「沒錯，我們家家規很嚴格，回頭我可以發一份 word 文檔給你詳細閱讀，這裡我簡單概括一下。首先呢，女人結婚還是要以家庭為重，上孝敬父母，下照顧子女。我希望你不再上班，老實待在家裡。」

 

我搶話：「姐夫，你別選我姐姐了，她是工作狂。」

 

「選我吧，我壓根沒工作。」

 

男人：「？」

 

他以為我開玩笑，繼續說道：「多子多福，我媽希望結婚後三年抱倆，這個需要夫妻共同努力。」

 

我說：「好啊好啊，不過你得想想辦法。」

 

「想辦法？」

 

「想辦法生女兒啊！」我非常嚴肅地敲了敲杯子，「沒有女寶的家庭是不完整的家庭，你出去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再說我老姜家這麼優秀的血統，萬一絕後了，那可是大不敬啊！你得鍛煉身體，保持體型，這樣呢，生出來的寶寶才會優秀……」

 

男人瞪大了眼睛：「你在胡說什麼？這根本就不科學！」

 

我還是笑眯眯的模樣，絲毫不生氣。

 

「啊？可是新時代思想就是這樣的呢，像我姐姐這種古板的，你不是不喜歡嗎？」

 

「你……」

 

我抬手看一眼腕表，及時打斷施法：「姐姐、準姐夫，你看不知不覺到飯點了，準姐夫這麼事業有成，請咱們吃日料還是韓餐？」

 

順便綠茶兮兮地補充：「人家還沒有吃過男孩子主動剝的蝦呢。」

 

連騙帶哄，將這位精英男帶到了人均 1k+的日式餐廳。

 

我又裝作半懂不懂的樣子請教這位男士，假裝忽略掉他現查百度的手機屏，一面配合地說：「哇塞，哥哥好厲害！你和我見過的所有男生都不一樣呢，有沒有人說過你很特別？」

 

中途，姐姐去接了個電話。

 

是嫂子孟斐問她們醫院還招不招文職的事。

 

我朝姐姐使了個眼色，表示這裡我來搞定就好，一面目送她匆匆離開。

 

男人也不裝了，笑笑地看著我：「其實吧，我覺得你姐姐那樣的，也就是我媽她們長輩喜歡一些。」

 

「我覺得愛還是需要激情，一見到你，我就覺得很有激情。」

 

我簡直要氣笑了。

 

對對對，職業穩定看起來斯斯文文能顧家的你想要，年輕貌美小辣椒你也想要，你家有皇位要繼承啊？

 

這還沒完。

 

他的手居然從桌子底下悄無聲息地摸上了我的大腿！

 

我真想噴他一臉魚子醬！

 

不不不，不能獎勵他。

 

我一面拍照取證一面笑著不著痕跡地避開：「這不好吧哥哥，你畢竟是我大姑介紹給姐姐的。」

 

他理所當然：「沒辦法，婚姻市場競爭就是這麼激烈，我這種優質男注定身邊不缺女生, 擇優錄取嘛。」

 

我假裝為難考慮了一下。

 

此人又開始透露自己親爹的結拜兄弟的二叔的三弟有多麼牛逼。

 

我揚起甜美的笑：「哥哥，其實我不在意你家裡有沒有錢, 我們新時代女性都不要嫁妝的，那是物質拜金女搞出來的一套。」

 

他瞬間看我的眼神更如膠似漆了，就像在看一隻豐滿肥美的羊。

 

我抿唇嬌羞：「你先吃著, 不夠再點兩份刺身拼盤，我爸爸和他們老板很熟的，我去打個招呼，就能免單了。」

 

的確, 我對這裡蠻熟的。

 

哪有廁所哪是後門我比新來的實習生都清楚。

 

所以, 在男人志得意滿地坐在那裡點單的時候, 我已經悄無聲息地溜之大吉了。

 

剛剛看了眼菜單，不多，也就淺宰 5000 大洋吧。

 

10

 

第二天，大姑接到了精英男本人、精英男他媽、媒婆、精英男的妹妹、精英男的朋友輪番電話騷擾。

 

「你家閨女找來的小騙子, 騙了我兒快一萬塊！賠錢！」

 

「小姜今年也二十六了吧，怎麼還不見找個對象？」

 

「□-」「賤人, 你就是圖我家的錢！我要告你們！」

 

我反手把那些拍下來的證據發給大姑。

 

「大姑，這就是媒婆口中的精英男。」

 

「論跡不論心, 他那些奇葩言論暫且按下不表, 就人來人往的日料店都能對我動手動腳, 更別說之前對姐姐品頭論足。我不知道這個媒婆什麼用心，這男人我託朋友查了查, 背景也是假的，他爸剛玩股票輸光家底, 就這麼忽悠女生往他家的火坑裡跳？」

 

說完，我直接將證據打包了一份，包括我調查的資料一起發給了那個罵得最兇的女人。

 

「再敢騷擾我們家一下，這些東西就悉數交給你兒子的公司了。」

 

「你盡管試試, 真比起沒下限的話，三教九流我不缺朋友，奉陪到底。」

 

年初五，姐姐姜韻回到了醫院上班。

 

據她說他們科所有的同事，上上下下都很努力，她想走得更遠, 就半步也不能落下。

 

如果將來有機會讀博，會繼續在醫學上深入研究。

 

一同去的還有嫂子孟斐。

 

很高興的是, 她面試成功了, 現在正式入職掛號科。

 

初七準備去工作的那天，嫂子換了一身新衣服, 擦了唇膏，重新煥發出勃勃生機。

 

一面跟我哥揚起下巴：「看看咱倆誰賺得多，我可不遜色你呢！」

 

年前下的一場大雪，已經在溫暖日光下漸漸消融。

 

但地上還有爆竹留下的紅紙屑。

 

街上重新恢復了車水馬龍、人流不息。

 

大家在團聚之後, 也將踏上各自的歸途。

 

我想, 過年重聚的意義，並不是將昔日的親情變成一把刀插在脆弱的地方，而是互相汲取溫暖，繼續前行。

 

我想, 作為女性的窘迫和困境始終存在，隻有走出去，去看更大的世界。

 

一切終將破局。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