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蕭然做出惋惜狀，捂著嘴一臉不可置信。

 

可惜她眼前沒有鏡子，沒法兒復刻她剛才的表演，那才叫真正的震驚。

 

她看向我，期待從我臉上看到她期待的表情。

 

而我也沒有讓她失望。

 

我驚慌失措地站了起來，浮誇地喊了一句：「怎麼會這樣！」

 

蕭然她爸搖頭嘆息了一句「可惜了」，隨後便閃到了鏡頭外。

 

八成是去狂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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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然臉上也是憋不住的笑意。

 

「顏若，剛才我就想跟你說了，就算你平時學習好，高考也得重視啊！答案怎麼還能寫錯呢！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大家都是同學，我會幫你的！

 

「要是你最後實在沒有學上，可以來我爸名下的廠裡上班，我會求我爸多給你開些工資的！」

 

我感激地看著她，聲音裡帶上哭腔：「蕭然！看來清華我是沒希望了！可它畢竟是我夢想中的大學，答應我，拿到通知書再開個直播好嗎？我想看看我夢寐以求的錄取通知書！」

 

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可但凡機靈一點，她都能看見我嘴角壓不住的笑意。

 

下播後，我看到閨蜜的消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隻考了 0 分！】

 

她還說全班人都看了蕭然的直播，現在都驚呆了，都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對此諱莫如深：「那就等著看好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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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連夜去了無名山上的無為觀。

 

進門時，看見老道正在掃地：「他們剛走，差一點你們就能碰上。」

 

我點點頭，表示知道。

 

我在山下看見了蕭然家的車，躲到了一棵大樹後面，等他們走了才上山的。

 

「他們專程來問我符咒是否失效，看來並不信你說的。」

 

這點我也猜到了。

 

蕭然生性多疑，怎會因為我一句話，就相信她考進了全省前三十？

 

但她其實不是不相信老道的法術。

 

她是不相信，我能考進全省前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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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前，我發現我突然能聽到蕭然的心聲。

 

【真是好笑！窮人家的牛馬還敢當班幹部管我！連學費都交不起的窮鬼，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拼命學！S命學！學好了都是我的！你到S都不會知道，我爸專門去請了無為觀老道的符咒！你的試卷答案高考的時候都會換到我的考卷上！】

 

【五萬一天又怎樣，不過是我爸吃頓飯的錢！我家給得起！】

 

【你呢！除了那點拿不出手的成績，你還有什麼！可憐的窮鬼！要不是有幸和本小姐一個學校，我看都不會多看你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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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關前途，我不敢耽擱。

 

那個周末，就找到了蕭然說的這個無為觀，想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見到我，老道一點不驚訝，隻淡淡說了句：「來了。」

 

我這才知道，原來我能聽見蕭然心聲，是他施的法術。

 

我問老道符咒的事，他坦然承認：「他們給得太多了，我沒法兒拒絕。」

 

又問他為何要幫我。

 

他大言不慚：「道法隨心，我既想賺單費，又不想害人，通過這種方式彌補一下。這叫負負得正，祖師爺不會怪我的。」

 

他還說後續怎麼做都看我，畢竟有些人就是欠收拾，成全他們也算是功德一件。

 

我表示沒錢給他，問他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他思索半天，最後深沉地說道：「好好學習，做一個對國家有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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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裝逼呢。

 

要我做的事兒還不少。

 

洗衣做飯、值殿灑掃，還要在他做手工時幫著打下手。

 

還有他那個破觀的屋頂，我都不想說。

 

一下雨屋裡就跟水簾洞似的，我都感覺自己快成花果山的猴子了。

 

就這樣，一到周末，我就去觀裡「做對國家有用的人」。

 

直到高考前的那個周末，他皺著眉說見我見多了想吐，讓我出了成績再來。

 

也就是現在了。

 

我伸出手，拿過掃帚準備開始幹活。

 

他卻指著兩米處外的一個水缸，眼睛看向道觀門外：「快藏起來，別打擾我見客戶。」

 

我看向那個跟剛出土一樣的包漿水缸，堅定搖頭：「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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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進水缸後，我悄悄冒頭，想看看老道在整些什麼幺蛾子。

 

可當看見來人的臉後，我卻立馬縮了進去——

 

陳思遠！

 

他怎麼來了！

 

好在水缸上有半塊破木板，透過木板縫隙，我仍能看見外面發生了什麼。

 

隻見老道揚著頭，對著陳思遠故作深沉：「你來了。」

 

而陳思遠一進門，就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不僅跪了，還哐哐磕了三個響頭。

 

「聽聞道長法力高強，習得許多高深法術！求道長把我的高考分數換給我心愛之人！我定傾盡全力報答道長！」

 

心愛之人？

 

看著陳思遠殷切的表情，我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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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陳思遠常年佔據年級一二的位置，不是我第一他第二，就是他第一我第二。

 

就連班長這個職位，也被班主任安排輪崗，他一個星期，我一個星期。

 

他為人很是好強，課間也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埋頭學習。

 

我偶爾不小心和他對視，他總是馬上挪開目光，不再看我。

 

我一度以為他很討厭我，卻沒想到，去年秋季開學後，他突然向我表白了。

 

當著全班所有人的面，說他一直都暗戀我，還說本想等到畢業再告訴我，可他實在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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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馬上就在學校傳開了，老師找他談話，讓他不要胡思亂想，全力爭取保送名額才是正事。

 

他卻表示，願意把保送名額讓給我，隻要我能順利保送，他怎樣都可以。

 

那段時間，我感覺很多老師看我的眼神都帶著刺，好像他突然性情大變，是被我所蠱惑似的。

 

同學們也在暗地裡傳播我為了保送不擇手段，給陳思遠使了美人計，灌了迷魂湯。

 

蕭然暗戀陳思遠，更是竭盡所能使絆子，給我找了許多麻煩。

 

於是我主動放棄競爭保送資格。

 

又不是考不上。

 

那個保送資格，我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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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思遠順利拿到了保送資格。

 

我本以為事態能夠就此平息，卻沒想到，流言變得越來越離譜了。

 

有人說我為了愛情，把保送名額讓給了陳思遠。

 

還有人說我和陳思遠已經領證，就等畢業結婚了。

 

甚至還有人說我放棄爭取保送資格是因為懷了陳思遠的孩子，要晚上一年大學生小孩兒。

 

班裡大家都起哄叫我「陳太太」，我深受其擾，要求陳思遠給我解釋清楚。

 

他解釋了，可還是越描越黑。

 

不隻我們班的同學會起哄，甚至學校裡的其他人看見我，都會別有意味地相視一笑。

 

就連陳思遠選擇參加高考，都被人猜測是為了陪我，純純秀恩愛去的。

 

我很不理解。

 

他們整天接受社會主義教育，是怎麼把自己教育成戀愛腦的？

 

還美其名曰「世界就是一部巨大的言情小說」。

 

我看他們是一部巨大的腦殘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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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拒絕了陳思遠的請求，我問他原因，他諱莫如深地搖了搖頭，隻說該讓我知道時自會讓我知道。

 

結果當晚，他就把一切都告訴了我。

 

我收到陳思遠約我見面的消息，於是跟老道請假，下山赴約。

 

臨走前，老道叫住我：「給祖師爺上炷香吧！」

 

我接過香，卻怎麼也點不著。於是看向老道，問他祖師爺這是什麼意思。

 

他捋著胡子，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依老道看，這是受潮了，祖師爺讓你給他買新的。」

 

到了約定的咖啡店，我沒見到陳思遠，卻見到了他媽媽。

 

她戴著一頂復古遮陽帽，身著絲綢旗袍，脖子上的珍珠項鏈襯得她整個人雍容華貴，像是海報裡走出的人一樣。

 

看見我，她嘴角勾起弧度：「你還不知道我那傻兒子為了你做了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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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我說話，她又繼續說：「我知道思遠喜歡了你整整三年，日記都寫了好幾本。可我沒想到，他竟然跑去道觀求老道作法，要把他的高考成績換給你。」

 

「真是的，都快二十的人了，還跟個幼兒園小朋友似的。」

 

說著她嘆了口氣：「顏若，我知道你倆的事在學校裡鬧得很大，給你造成了許多困擾，害得你高考都考得很不理想……可思遠是被我慣大的，性格直率又單純，他是真的很喜歡你，才會做那麼多魯莽的事。」

 

我客套地笑了笑：「阿姨，我對高考成績欣然接受，麻煩您回去告訴陳思遠，不用麻煩他為我費心了。」

 

她深深地看著我了一眼：「我一見你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也能看出來，你並不喜歡思遠。」

 

「阿姨喜歡你，想和你做朋友，這樣吧，做不了我的兒媳，那就做我的忘年交吧！答應我，好嗎？」

 

後面我倆相談甚歡，不僅加了微信好友，她還提出，要和我自拍一張，發到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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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思遠媽媽果然用那張自拍發了朋友圈，配文：【兒子隨我，眼光優秀。】

 

我也發了朋友圈，配文：【阿姨真是讓人如沐春風~】

 

發完，我讓閨蜜在底下評論了句：【喲！這不是那誰的媽媽嗎！這是見家長來著！】

 

蕭然看到後，果然坐不住了。

 

她刻意幾天沒更新賬號視頻，在粉絲催更下，才發了一句陰陽怪氣的話：【靠犧牲自己，迎合討好得到的東西，終究是不長久的，更何況是從別人那搶走的東西，咱們就等著瞧吧！】

 

雖沒指名道姓，可萬能的網友們抽絲剝繭，馬上就發現她說的人是我。

 

於是，我就被她的粉絲圍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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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頓飯的工夫，我的短視頻賬號就被衝了。

 

【呸！被保送了不起啊？那麼窮，上了清華又怎樣，還不是要給我們然然打工？別妄想了！窮就是你的原罪！你一輩子都擺脫不了！】

 

我回：【窮是我的原罪，又窮又醜你活著比我還白費。】

 

【保送婊！看長相就知道心機深沉！不像我們然然，是個單純好騙的大小姐！要不是有我們這些粉絲護著，都要被你這種心機婊欺負S了！】

 

我回：【相面婊。看長相就知道是S了三個月的臭帶魚轉世投胎。所以才沒腦子，因為早就爛透了。】

 

【我跟他們學校的人打聽過，她把保送資格讓給了一個男的！純純腦殘戀愛腦，連指甲蓋都比不上我們家清醒大女主然然！】

 

我回：【讓你多讀書，你非去養豬。保送資格是說送就送的嗎？我幼兒園的侄子都說不出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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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場罵戰下來，我無一敗績。

 

罵不過我，他們攻擊我的方式就從線上轉到了線下。

 

不僅給我打各種騷擾電話，還找到了我的家庭住址，給我寄來各種喪葬用品。

 

花圈、壽衣、骨灰盒、紙扎……

 

一應俱全。

 

快遞源源不斷地寄來，樓道裡堆不下了，隻能堆到院子裡。